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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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發表由 苗林

  1. 社會五首

    (一)家

    如深邃無底的谷間,棲居的溫暖

    踏入空盪的支流,我將擠壓自己入眠

    成為地板的碎石

    內外的距離,刻畫在溫度計上

    凍結與融解的反差,空穴顯得格外冷冽

    空氣佔據居穴,剩下的

    鑰匙泡麵熱水機

    在無人的空洞,珍貴非常。

    (二)街友

    在角落徘徊,迂迴在空碗之內

    清脆的聲響成為一種期待

    貼地的軀殼是難堪的忍耐,於期待前屈服

    尊嚴撕裂為碎塊在地板供人踐踏

    夜晚太過瑟縮,於是只能將零碎的尊嚴

    蓋上,捨棄它的軀體。

    攪和著零碎的自尊,翻找求生的可能

    排斥驅逐了尊嚴與可能

    只留下一具平貼於地的卑屈

    腐壞。

    (三)百姓

    似標準的時序,在生活中對齊

    耕耘於靜止的案子,無明暗的日子在體內發酵

    上繳了辛勤,我低頭望著眼前桌上的名片

    上面刻記著兩字,「經理」

    「做事不用心、工具不用新,我要扣你,薪。」他如是說

    我抬頭望,學習卓別林的精神

    扭曲的表情結成另一種笑果,吞下

    然後,支解成了組裝的零件。

    (四)政客

    銀幕前,演技精湛的角色

    哀哭似陪伴多年的小強已死,轉身卻是春風迎上

    前往庫屋的你

    膨脹的屋庫打了飽嗝,推床上的你還嚷著再來

    垂死前你熱衷於太極,聲稱養身建體

    躺在床上推起了組手,東推一手、西踹一腳

    床下的關係人想著

    無疑,該送往太平間,等前來迎接的

    小強。

    (五)社會

    我們開始組裝,由我們化為的齒輪與卡榫

    逐漸的攀登上空,自基層的居穴開始

    經過排列的卑屈鋪設出時序來往的道路

    而卓別林的精神在各個樓層發揚光大

    在太平間的演員,手上依舊保持推手的姿勢

    僵化,瞬間瓦解了全世界

    而鬆動的不只是卡榫,還有我們

  2. 斷層《一》

    斷層1-1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存在或是不存在(生或死)?那才是問題所在。》──莎士比亞《哈姆雷特》。

      自從來到這個鳥地方後,我越來越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這邊的太陽終日被鬱林遮住,看不到日落日升,日間只有微微的亮光,夜晚甚至連月光都透不進來。沒有時鐘、沒有腕機、沒有智腦,任何能核對時間與聯絡外界的事物,這裡完全沒有,有的只有牆壁上一件不知道掛了多久的月曆。

      看了看木屋牆上的刻痕,二十七個刻痕,也代表我來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大概有二十七天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鳥地方的,當初我以為這是我在作夢,於是就坐在原地等待「現實」中的干擾(就是我媽)把我從這個夢境給拉出去。但後來越來越不對勁,時間流逝,我開始腹餓、口渴,腦袋整個昏沉,就像墜入深淵之中,意識開始恐懼、掙扎,但身體無法動作。

      最後在飢渴交集以及恐懼的煎熬之下,我暈了過去──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我一醒來就在眼前這座小木屋內。轉醒後我仔細回想到這之後的每一個細節(就是暈過去的過程),我就感到無比的矛盾。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那是誰將我搬移到這個小木屋的,如果有人搬動我的話,那人呢?如果我記憶出錯的話,那我從到這森林以及這小木屋之間,會有一段記憶的空檔,或是錯誤,錯誤與空檔又是怎麼出現的?

      重點是,我怎麼會出現在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

      走進木屋內,輕輕的撫摸著桌子上的刻痕,一個很有名的句子──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句子是從莎士比亞寫的《哈姆雷特》故事中出來的,這段話是莎翁在哈姆雷特裡面寫的最需要令人推敲的語句。

      死,或是不死;存在,或是不存在──這句話是在哈姆雷特王子的大獨白中出現的,死,或是不死?藉由這句話,哈姆雷特嘗試解釋「自殺」的恐懼以及不確定性。

      但我總認為,隱藏在背後的涵義是「存在,或是不存在」,藉由這句話我可以往上推敲到──這世界,到底是不是夢,究竟是存在還是不存在?──這是我這二十七天(大概)來思考所得到的結論。

      直到碰見「祂」為止,我才稍微懂的刻痕背後,感覺不到時間的痛苦,以及它所涵蓋的殘忍涵意。

      《我無法去斷定,我現在所存在的空間,存在或者不存在,這是夢,或不是夢。》

      《待續》

    斷層1-2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凡所有有形無形之現象,皆為虛幻。》──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如理實見分第五》。

      不停的走著,但為什麼直線的路徑走到最後都會回到這幢小木屋前面?我非常的確定,我沒有重複走同一條路,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被某種力量擋住了前進的路一樣,無論如何前行,都會回到小木屋的前面。

      機械式的完成第四十六次的生火,將剛在路上抓到的野雞去毛、挖除內臟之後,串上鐵刺架在火上烤起肉來。啊啊,每天的動作都是一樣,尋找出路、直走前行、捉到野味、回到木屋、生火烹食、稍做休憩、尋找出路、直走前行……搞的我都快要放棄了。真他媽的煩悶。

      靠在木屋的牆上我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行動,然後用嘴不斷的叨唸著自己心裡面想到的方法──這是我到這森林後大約第七天的時候開始做的事情。我怕我會忘記如何用自己的口去說出自己聽的懂的語言。這邊根本沒有可以讓我興起對話意念的生物,在沒有辦法之下我只好不停的唸著自己心中想的一切。

      抬頭看了看我在木牆上刻的「我要離開這裡」,我嘆了口氣,別說離開了,根本就連走遠一點都做不到,還說要離開這?嗤,我輕輕的敲了敲我的頭,呢喃著:「又不是在作夢……」接著將身體縮了縮,墜入深沉的夢中。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在夢中,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循環著這一段話,語氣中有著飄邈且不真實的感覺。這是夢……嗎?算了算了,我不想去管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來」……是什麼呢?什麼虛妄?凡所有相,那是什麼?

      存在或是不存在,那才是問題──凡所有相,皆為……虛幻。是夢,不是夢……緣生緣滅皆為虛幻,世界是存在,亦不存在?

      我從夢中醒了過來。我坐起身子,急促的不停喘息著,娘喂,這是什麼夢啊?又是森林又是木屋的,想從森林走出來還走不出來,在夢中還以為自己不是在夢中──最恐怖的是,夢中的感覺我醒來之後依舊清晰的記著。

      「施主醒了?身體可有感到不適?」一個蒼老的聲音自我身旁響起,我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和尚盤腿坐在我旁邊的地板上。

      我四處望了望,這是我的房間沒有錯啊,那……怎麼會有一個和尚坐在我房間的地板上?我抓了抓頭,奇怪的問:「……老和尚,這裡是我家吧?你怎麼會在這裡?」

      「施主的阿賴耶識在夢中達到了穿越無窮法界的境界,就施主的認知來說的話,應該稱為穿越到達不同的維次空間。」老和尚說著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什麼無窮法界、維次空間?

      「你在說什麼我有聽沒有懂啦,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進來的,不過我可不可以麻煩你馬上離開我的家中?」我有點惱火,一醒來就看到一個和尚跟我說一堆我完全聽不懂的話,作那個怪異的夢就已經夠衰了,醒來還要聽一堆鬼話,真是不火都不行。

      「呵呵,一切都是因果的關係在促使的,施主現在聽不懂我所說的沒有關係,將來施主你會懂的,那……老衲就告辭了,等待施主漸漸了解因果與緣之起滅之時,老衲會再次出現的……」那老和尚說完就站起身來,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抬起頭來正要問那和尚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人卻早已不見……

      門沒開,這是四樓,那老和尚是怎麼走的?

      《緣起緣滅,所有存在的,其實是不存在的;因果循環,所有發生的,其實都沒有發生。》

      《待續》

    斷層1-3

      我靠著窗戶看著樓下的景色開始思考老和尚的出現以及剛剛那詭異的夢境,越想越感到渾身發冷,我不懂,什麼是無窮法界?如果照那老和尚所說的,法界就是維次空間的話,那我又怎麼可能穿越不同的空間呢?

      如果說剛剛的一切都是夢的話,那老和尚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夢境如此?這一切是不合邏輯的!或是……夢境是夢、老和尚是夢,我現在所在的地方也是夢?不對,我可以清楚的辨別這不是夢,我的直覺很明白的告訴我自己:這不是夢。

      算了,再想下去腦袋就要燒了。我轉頭看了看時鐘,六點四十,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於是我整理好書包就踏出家門往學校走去。

      快走到學校我才想到不對勁,老媽呢?我剛剛那聲大吼應該會把她吵醒才對啊?想到這個我心中越來越不安,像是有塊石頭狠狠的壓在心臟似的。我著急的跑到學校旁的便利商店投了幾塊錢到公共電話,撥好號碼聽著嘟嘟聲,越聽我越覺得不安,終於就在撥下第三次號碼的時候電話通了,我吐了一口濁氣,拍了拍胸口。

      「喂,媽?」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志正嗎?今天不用上課嗎?怎麼還不趕快去學校呢?」媽在電話中問。

      「不,沒事,只是……」我話說到一半,電話那頭的媽媽就突然大吼了起來:「怎麼不去上課呢!」我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不對,這不是媽媽……可是聲音的確是媽媽的聲音啊!

      我迅速的將手中的話筒掛上,心臟跳的好快,快到我感覺它就快要蹦出來似的。我捂著頭,頭痛的要命,是哪邊出了問題呢,夢、和尚、法界、維次空間……我不懂,看起來都沒有問題,可是全部都是問題!

      我的眉頭緊皺著走到了學校,周圍的氣氛整個就是怪異……我感覺我好像被每一個經過的同學盯著看似的?或許是我的錯覺,可是這種涼颼颼感覺被人看光的感覺真的不怎麼好受……就像在上大號的時候有人在你旁邊盯著你排放的時候一樣尷尬。

      「大家早!」我推開教室門,跟大家道早,可教室的氣氛也整個不對,我也沒多想什麼,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七點三十分,鐘聲響起,大概是我這輩子印象最深的鐘響。 

      大家動了。

      我甚至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壓在了地上,我驚駭的看著壓住我的曉玲,面容姣好的她現在的表情稱為猙獰我想都太誇獎她了……我轉頭看向導師想向班導求救,卻看到班導師非常興奮的打量著我,班導師上下打量我的眼神讓我感覺陷入冰窖似的……那是一種野獸的眼神啊!

      「奉志正,你知道嗎?」班導師突然開口問出了這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知……我知道……什麼?」我語氣艱難的說,畢竟喉嚨被人掐著,四肢被人壓著的感覺不怎麼好受。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曉玲伸出了舌頭緩緩舔舐著我的臉,如果是平時,這是我的夢想,但是換成現在,我連「升旗」都做不到……

      「幹!臭三八,我要是知道我做了什麼我還會給妳壓在地上嗎?」我簡直快氣瘋了,這是什麼跟什麼?我覺得所有人都瘋了,母親、同學、老師,全都變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沒關係,反正你等等就要死了,我就跟你說也沒什麼關係。」老師說。同時曉玲輕嚙著我的耳珠,引的我一陣顫抖。

      「你呀……你是人,這就是你該死的地方。」老師說完之後伸出他的手,呃……我有沒有看錯,他的指甲正在快速的變長!

      我恐懼的看著這群也許不是人的人們,不爭氣的昏了過去……

      《待續》

      ──《或有地獄,取罪人心,夜叉食之。》

        《或有地獄,取出罪人的心,夜叉以此為食》──地藏菩薩本願經《地獄名號品第五》

  3. 過客

      那長椅前每天都會有許多人來往,有些就只是經過、有些坐了卻只是發呆、更有些是情侶並肩而坐,兩人相互索吻,在椅上找尋最真實的對方。而那些人大多都只是過客,那長椅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中點,不用過多久,它就會漸漸地被淡忘,到最後,大家就會將它扔到那又陰又暗的記憶底層。

      過客之中,卻有個不太一樣的她。她每個星期都會固定來長椅兩次。就是固定坐在這個公園進來的最後一張長椅。沒有任何人陪伴她,就只有她一個人。也或許是與人群的距離拉的太遠,她總是一臉落寞。

      她就那樣坐著,看起來不像是發呆,可也絕對沒有再想些什麼。有時候她會拿出行動電話撥打幾個號碼,然後配著「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請在嗶聲後留言」的系統與音自顧自的說話。就像是正有人與她對話似的。

      有時她會輕輕的撫摸著長椅,像是在撫慰自己的寂寞,也像是在撫摸愛人的背脊。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是想情人嗎?抑或是久未見面的好友?這個問題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偶爾她會玩弄著自己的一綹烏絲,看著自己從家中攜出的書籍。每次坐在長椅的時間都不一定,有時早上,有時午後,但只要一坐下來,就是固定的兩個小時整。每次都一樣,不多不少,兩小時。

      她像是在等待一些什麼,也許是期待她生命中的哪個過客可以駐守在她的心中?就像她固定每個星期在長椅駐守兩次一般。她不要求時時刻刻的黏膩甜蜜,只冀望有那麼一個人可進駐她的心,也讓她的名烙刻在那人的魂。就只是這樣而已。

      也許是生活的步調太過緊湊,她的神經在兩小時中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緊繃的有如拉扯的橡皮。她常喃喃自語的說著生活好累,週遭的人都像個機械似的不近人情。可她從沒想過是自己太過封閉,導致周圍形成了一個沒有人敢靠近的力場。

      她思鄉,但不想家。那冰冷的家只會令她感到反胃。她想到的只有小村裡那溫厚的土壤,以及那長大後就再也沒體會過的童年。只是那一切都再也無法看到。小村成了遊樂園區,而時間也不會回朔讓童年再來一次。

      她看著來往人潮,悄悄的翻譯著他們的肢體語言,她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像是想模擬出眼前觀察的人的肢體動作,但她只是輕輕的動了動罷了,並沒有真正的付諸行動。她慢慢的讓自己的臉扯出一個微笑,雖然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她想學習些什麼,但來往的除了人、狗,以及不時從天上飛下來的鳥兒外,還有什麼事物可以供她學習?他常常聽村口的王老頭說「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是我們的老師」。可她不懂,她不懂為什麼萬物都是老師,譬如說,那個杯子,在桌上,它能教導自己什麼?它可以長出一張嘴巴說:「千萬不要摔破我唷!如果摔破我的話,你會被割傷,會流血的唷!」會嗎?並不會,不是嗎?

      來往的人潮不算很多,可也不會很少,她彷似處在一種極其矛盾的空間,有時她會覺得擁擠非常,又有時候她會覺得她所處的空間是一個死寂的靜態場,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的標準。不一定是說幾個人以上算擁擠,就單純是心靈上的那種擁擠以及空虛,僅此而已。

      輕輕的撫慰著過往,她想不懂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現的過客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也許曾與她擦肩而過的路人將在未來過去或者現在,成為她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而這只是個假設,在真實性上並不足以成為一個論調,那對她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在台灣這個小島嶼上的北方,有個擁擠的像是大城市的小城市,她在小的時候從不敢想像她可以從那個最南方小小的村落中一路爬升到這個像是大城市的小城市,她從未想過。她望著長椅上的花紋,伸出細長的食指慢慢的刻畫著同樣的紋路,像是在回憶一些什麼。

      然後兩個小時到了,她就會抬起頭來,看看她所等待的人是否已經到來,有時候沒有來,那她就會站起身來,慢慢的往公園的出口走去;或是她等的人會站在她的身前,等待著她看到他就站在她的身前等她,然後一起走向出口。不太一定是哪一種結果,但獨自往公園出口走去的次數遠比兩個人走去的次數多很多。

      每一次來的人都不一樣,她認為那些人都只算是過客,並不算是進駐的房客,她願意等待過客,並不代表過客對她有什麼意義,有時是感情上的糾扯讓過客放不開她的手,但沒有任何一次是她捨不得放開對方的手。從沒有。

      這公園的長椅伴隨著她三個年頭,明天就剛好是第三年整,但剛好也是公園的拆除日,她只能默默的走到長椅前坐下,慢慢的撫摸著長椅的紋路,想像著那是三年來長椅所增加的皺紋。在長椅度過的第三年,她只能站在公園外看著路燈、草皮、地磚,以及長椅,一個一個漸漸拆除。

      到頭來,她也只是長椅的過客,就算再怎麼樣的固定進駐,過客就是過客,一切只能隨著拆除引起的灰塵,消散。

  4. 我是我,不是木偶

      我一點也不想朝這個方向走,可是我無法去逃避外界所加諸給我的期待,而且我被壓力給壓的遍體鱗傷……我在心中怒吼,我像隻受傷的獸,我叛逆,但我無法逃避。在所有一切叛逆都失敗之後,我只好難過的接受這項事實,我的生命並不屬於我自己。

      我像是個木偶,供人操縱。

      ──╳╳

      「嗨,J,下班了?」我的雙手在鍵盤上游移,打出一句問候按下Send。

      J是我三年前在網路上遇到的,很明顯,他也是一個「異於常人的常人」,我們都潛伏在網路裡面遊走,我們對現實感到不屑,利益、權力……現實中的一切,大多都與「欲望」掛勾,我每次看到新聞與現實,冷汗總不知不覺的浸濕後背,相對的,J也是。

      我們無所不談,因為我們沒有現實中利害交織的問題,我不必擔心如果我今天說我看誰不爽,隔天我會被那個人帶一票兄弟找我麻煩,因為我們現實中互不認識。就是這種自由的感覺,讓我感覺到非常放鬆。

      「唷,今天不用補習?難得看你在十點之前上線。怎麼?今天你母親沒有押著你去補習啊?」大約過了五分鐘,J回了一句話。

      「沒,因為我媽出國,所以我就回來啦。」我說。

      「嗯哼,也就是說你翹課?」J毫不留情的指出事情的中心。

      「……你一定要說的這麼難聽嗎?」我看著牆上的時鐘,八點,如果母親在的話,這時候我應該在補習班內學習我考試所有一切該學的。

      「不然你想我該說什麼,噢,因為補習實在太──累了,所以你只是回來休息休息,然後補習班老師找你找的半死,打電話到你家,可是你根本不想鳥他。老師可能會認為你被綁架,因為在此之前你三百六十五天,從沒缺席,所以他會打電話到你家想通知你母親,可是你母親不在,你又不接,然後老師就會很焦急,就會報警,然後就會發現,啊哈,我們最認真最優秀的L,竟然翹課耶!哈哈哈!」

      「那不一樣──!」我說。有誰需要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星期一到星期天每天都要上補習班的?課業、才藝,我好累好累,我感覺到我是條橡皮。我不是玩偶,我不想供人操縱!

      「有什麼不一樣?別忘了我們兩個很像。差別在於我勇於承認你只敢逃避而已嘛。你自私。你不敢面對。你以為你很行可是你其實不行。你憎恨一切。你無能。你不顧別人的死活因為只有你自己最重要。你意志薄弱因為你會逃避現實。你逃避現實因為你平庸無法在眾人前綻放光采。你怕跟不上流行可是其實你最古板。你愛聽謠言可是你又不喜歡人家說你謠言。你故作姿態因為你想引起人家注意。你口是心非但是你又想要別人對你說實話……」J打了一大長串,我整個就是看的頭昏眼花。

      「停、停!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火?」我趕緊打住,再不打住我都不知道他要講到什麼時候了。

      「你先別吵,讓我說完,再不說我會受不了。你說你很努力,靠,誰不努力?你其實很心虛,因為你今天把翹課說成放鬆。你死要面子可是你總是說面子不重要。你比他媽的嬰兒還要會依賴,但是你總是裝做你可以獨立。你有滿肚子的屁苦衷。你父母健全可是你只想到他們操縱你把你當作玩偶。噢對,你父母也是。你父母把你當作一個嬰兒階段的小鬼教育,可是卻沒發現「嬰兒」已經成長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父母要求東要求西,可是他們自己卻都沒做到。噢天啊,大家全都是缺點,我們應該感謝上帝將我們人類製造出來。我們製造垃圾卻要求垃圾離開我們。我們無恥的一邊說要保護地球一邊破壞地球。噢,我不該這樣說,我應該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地球著想,可是實際上並不是,我們只是在扼殺地球。啊那個父母也是一樣,很多父母認為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小孩著想,但是實際上卻是扼殺了孩子的未來。啊哈,我該說神啊謝謝禰嗎?噢好,那我說吧,神吶謝謝禰吧,謝謝禰將人類的缺點造的如此明顯,哈哈!」

      「……你瘋了,J。」我一行一行的閱讀下來,卻越看越感到恐懼,上面很多例子我並不想承認,可是又不得不承認,我,就是這樣。

      「噢不,你知道我沒有瘋的,你明明知道我沒有。你看,你逃避現實,你根本不敢面對自己。」J再一次狠狠的刺向我的弱點。

      周圍很靜很暗,螢幕刺眼異常,尤其螢幕上的字,像是腥紅的惡夢,揮散不去。陽台外的蟲在叫,天花板的風扇在轉,而我的冷汗已經浸濕我的後背。我感覺到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的恐懼之中,不顧J還想繼續說的願望,我向J說了晚安,就將螢幕關上。

      我將屋內全部的燈都開到最亮。我不否認我恐懼黑暗,可是我也不承認我怕黑暗,我只是討厭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並不怎麼好。我回到房間,打開音響,整個人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或者該說,什麼都不敢想。

      腦中盤旋的不是明天要考的化學方程式以及英文單字,而是剛剛J與我說的那一長串有意義或是沒意義的話,不管那些話有沒有意義,我必須承認,很準,大部分都命中了重點,大部分都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在搖滾樂中,我緩緩的閉上眼睛,沉睡。

      夢中出現的是母親在我從小到大我印象深刻的畫面,那時候母親多麼和藹溫柔……後來阿姨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堂哥因為讀書讀不好,阿姨與家中長輩沒有給他一點好臉色,學校老師也將他視為垃圾,所以他就開始混幫派,混到後來,越混越大了,所要承擔的風險也就更大,堂哥開始逃亡,但是逃到最後無處可躲,最後只得在監獄度過他的一生。

      現在想想,母親就是那時候開始強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開始放棄畫圖放棄音樂放棄小說,為什麼?因為母親說如果沒有在起跑點上跑的又快又直,以後就會像堂哥一樣誤入歧途。但我總覺得表哥到黑道去並不單純是表哥的錯。更大的原因是家中的長輩以及環境。

      有些人說「人壞就是一定會壞,不管怎麼勸導都不會改的」,這句話我並不贊同。該怎麼說呢?人生並不是單純的RPG(角色扮演)遊戲,RPG可能會有三條選項四條選項五條選項,更甚至有隱藏選項,但是,RPG他所有的選項都已經設定好結果,你選了A,最後就會朝A的方向走去。但人生並不是,人生他並不是遊戲。人生有無限多個選擇,但是一旦選擇了,我們就無法後悔,我們必須去承擔那個後果。佛教提倡因果,有後果必有前因,不管是在未來過去現在,你選擇了A的因,你就會得到A的果,而絕對不會得到B或是C的。

      那堂哥也是一樣。堂哥腦袋並不是說不好,而是他無法理解數學英文化學那些,我知道表哥喜歡做模型飛機,而且做的架架精美,智障兒能這樣嗎?不能。只能說堂哥在製作模型這件事上面有他自己的天才,而這種天才並不被自己的家人與師長所肯定,心灰意冷又難過之下,表哥只好選擇墮落。或許也不該說是他選擇墮落,而是環境迫使他選擇了這條路。

      我好亂,我漸漸搞不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父母給我們的安排是對的,我們自己想要反抗的思想是錯的,是這樣嗎?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的命運應該是由自己掌握的!就算是所有一切都被命運操縱,那我也想要用自己的想法去被命運操縱,而不是依照他人的想法被命運操縱。

      這不是一種堅持,這是一種生活的權利。我有權利去支配我自己的生活,我要讀書,可是我可以自主的用功,我不要被逼迫似的努力,我可以自己推動自己朝向父母要我走的路,可是我不願意被父母推著前進到他們想要我走的路。這是一種自主,也是一種自由。

      早晨了,天光透過玻璃窗照到我的身上,一夜無眠,我已經不確定我是不是我自己。我默默的收拾著書包,轉頭看看時鐘,五點三十分,沖個涼,穿好衣褲襪,我默默的唸著:「我可以自己支配我自己,是,我自私只顧自己死活。我不敢面對現實因為我只敢逃避。但是那又如何?我是我,我不是別人,我是我自己……」

      到了學校,打開教室的門,原本吵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我望了望教室內的同學,諷刺的發現,我竟然沒有認識幾個同學。我笑了笑,與大家問了聲早安之後,不顧同學們驚愕的視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放學之後,我主動的走到補習班與老師道歉,並告知他們我的想法,期望他們能諒解。而老師也沒有讓我失望,老師想了一下就說:「雖然這樣說有點老生常談,但,我還是想跟你說,別那麼緊張。雖然你現在所學習的一切,出社會之後不一定會用到,但是你還是要學,因為這些東西可以幫助你考上理想的大學。就算你再怎麼樣的不想學,但是你還是要學。而理想的大學可以幫助你在社會找到良好的工作。這是一種選擇性的循環。你選擇了好的路,你就會漸漸往好的方向走,相對的,你選擇壞的路,你就會漸漸的走向歧途。」

      「那如果我的興趣根本不在讀書與工作上呢?我也許喜歡畫畫,也許喜歡寫文章,也許喜歡音樂,那我就應該為了我根本提不起興趣的東西去放棄我的喜好嗎?」我反問老師。

      「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多元的發展,你可以一邊發展你的興趣,一邊去學習你將來考學校所需要用到的一切知識。你可以在閒暇的時候寫你的文章畫你的圖畫聽你的音樂,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嘛,不是嗎?」老師很正經的跟我解釋。

      「嗯……謝謝老師。」我說完之後就走到教室內去學習今天晚上該學習的課程了。

      ──╳╳

      回到家之後,我看到母親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我愣了一下,說:「媽,你回來啦?」

      「嗯,今天考試有沒有考好?」又來了又來了,我一回來他關心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成績有沒有考好,彷彿成績才是他的兒子似的。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為什麼呢?我是我自己啊!

      「媽……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緒,輕輕的說。

      「嗯?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後你該去洗澡然後算數學了。」媽媽看著電視上的連續劇,頭也不回的說。

      「可不可以把視線轉向我!」我激動的說。「我不希望成為你的木偶,我可以自己去調配我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要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每天都去補那些所謂對未來有幫助的那些東西。我有時候也想要有我自己的空間以及時間。我可以星期一到星期六都去補習,但是一定要星期一到星期天全都要去嗎?當別人都在發展自己的興趣以及自己想要走的路的時候,我竟然都是在壓迫下去學習那些我本來可以高興去學習的東西。我不是一個嬰兒了好嗎?為什麼你總是說著為我好為我好,但是我卻覺得我好累好累。我感覺我不是我自己你知道嗎?我受不了這種被當作橡皮來拉扯的生活了!」說完這一大長串,我突然了解了昨天J的心情,那是一種壓抑過久、無奈且無人可告解的痛苦。

      媽媽聽完我這一段話,只是傻傻的佇立在原地,像是不了解我的突然反抗似的。我想她的腦中一定很亂,畢竟今天以前我從沒有像這一次反抗這麼強烈過。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冀望我可以支配我自己的命運。即使我選擇的方向與母親要我選擇的方向相同我也毫無怨尤。

      媽媽只對我說句「讓我好好想想,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就把我趕進房間內,獨自在客廳的沙發上思索著。

      而我洗完澡,看完數學之後,轉頭望了望時鐘,十一點半。我把視線對焦到電腦上,猶豫了一下,最後坐到電腦前,打開即時通訊軟體,看到J在線上,我點擊了J的帳號,「我想我懂你昨天在歇斯底里些什麼了,我也想跟你說,我們的命運是自己的,沒有人可以操縱我們,我們有無限多個選擇可以挑,差別只在於我們選了A或是B而已。J,加油。就算要被命運支配,也是要在我們自我的意識下選擇被命運操縱。」

      打完這段話,我沒有理會J回了我些什麼,也許是贊同,也許是反對,誰知道呢?我不是個木偶,我是我自己。

      是,我可以支配我自己,沒有人可以逼迫我。

      《完》

  5. 於是我也成了群體中的瘋子。

      我穿梭著過去現在未來,在時時刻刻的空想之中,我不斷的思考著自己的可能,卻發現自己的可能狀似微塵。不管怎麼努力,都得獨自撐起那吞噬著夢,以壯大黑暗的影子,我望著自己的影子,就那麼望著,我的內心告訴我,將影子割捨吧,那麼所有的夢、所有的一切,都將不會再被影子腐蝕在那恐懼的深淵之中。

      有時候我也很難過,我就拖著那影子,到處去尋找救贖的場所,我向不是神父的人告解,他滿臉驚疑,像是不認識我一般,而我只好靜靜的走開,然後走到耶路撒冷的哭牆,我並沒有跪下向哭牆訴說孤獨的重量,只是將頭靠在哭牆上,就那麼靠著,但我依舊找不到那一絲慰藉。

      我並不在意什麼宗教什麼思想,我只想將讓我自己難受的一切全部傾吐,讓難過離開自己的大腦,就只是這樣而已,而我卻為了傾吐,四處飄蕩,到處都是我的家,也沒有一處是我的家。佛陀與耶穌並排,做為法瑪,放在同一個秤盤上,一邊空無一物,一邊存放著兩個信仰,而我卻只能自嘲,因為佛陀與耶穌,在我的心中竟與空氣等重。

      我在尋找思念的人,我想將自己的難受讓他明瞭,於是我動身啟程,在旅途中尋找旅途,在生命中尋找那被我予以思念寄託的人兒。我被週遭的環境所丈量,社會拿著一把量尺,不斷的丈量我的生命、我的道德、我的一切,社會把守著觀感,只要我觸犯到某一點禁忌,我就會被排除在原地。

      可我不行啊,可我不行,我必須去尋找那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人,我拖著拉長的影,在社會中不斷的去砍斷自己的性格,委曲求全為了自己所想要的,我磨平尖刺,我嘴角微彎,我嘗試著再一群神經病之中扮演著一個神經病。

      這似乎有點變態,這是我唯一的想法,但我別無他法,我只得配合,只得接受一切所有不合理的合理。我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病院,讓護士們將我打扮的與週遭人群的穿著語氣臉色神似無比,而我拉長的影,卻在化妝之中被護士們給剪的乾乾淨淨。

      我流浪在這社會之中,耶穌與佛陀無法阻止我的前行,我沒有在哭牆前傾訴的話,我喃喃的在空氣中說出,「為了在這病態的社會上存活下去,也為了尋找自己的目標,影子啊,所有的特異獨行啊,我只好割捨下你。在這已瘋狂的社會之中,我別無選擇,我只能裝作,我也一樣是個瘋子。」

      於是我也成了瘋子,在這社會之中。

  6. 飛灰

      思念在窗口延展,像是櫃子上的水杯中黃金葛般的無限蔓延,它攀附著窗沿慢慢的向上生長,卻被那有限的天花板給擋住。夜晚的窗外只有寥寥數人走過,妳說妳不懂深夜的寂寞與孤獨,於是一切都在妳的葬禮上,燃燒殆盡。

      火光並沒有持續很久,我就那麼站著,直到最後一絲火苗都消散在這空氣之中。我想轉身離去,但我的雙腿像是扎根似的,堅持要我站在原地看著最後剩下的那些灰隨著風四處,飄散。

      現在我所擁有的那些,並不是我想要的,我說不出口我真正想要一些什麼,像是燃燒之後所剩下的灰,或是妳所喜愛的白日。我總盼著,那帶著寂寥以及妳恐懼的夜不要接近,那會讓我找不到妳所留存的空氣。

      妳曾說些我曾說過的話,我只是使自己臉上的弧度往上加深二十五度角,我望著那已佈滿蜘蛛網的回憶,蜷縮在牆角,只剩飛灰。

  7. 是比較支持善惡同時共存這種說法啦,這種問題就算在怎麼討論,都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今日說小明平時都是好的、乖的、禮貌的,那他就是好嗎?--如果他做了一件壞事,那能說他其實本性是壞的嗎?

    今日如果一個壞人殺人無數,販毒搶劫,他看到一隻小貓或是什麼生物,受到生命威脅他就去搭救--這能證明他其實本性是好的嗎?

    以前也很喜歡荀子的性惡論。

    因為從小常常聽到一句話- -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假設"儉"為善(或是惡(看你爽哪個是哪個)),奢為惡(或善),

    因為週遭也充斥滿多這種人

    奢華日子過多了叫他過勤儉日子做不太到

    是否可以假設(先說個人支持撿善奢惡)

    由檢入奓(善至惡或惡到善(無至惡或無至善))比奓入簡簡單(與前列相反)

    那是否可以假設由善到惡簡單?由惡到善難?

  8. 誰說夢裡不會痛?

    我就記得我有一次作夢懷疑自己在作夢,當時我也聽說夢裡不會痛,就試試看,結果會痛,我就以為不是夢,後來醒來才發現原來夢裡也會痛。

    死了就不會有感覺,所以有感覺就是活著

    不然也可以去看前面某篇的「我思故我在」好像也可以證明

    因為大腦活動的關係吧

    大腦"認為"你痛,所以你痛

    人的主觀意識很猛的,

    當假的想多了,也會變真的。

  9. 這樣說不知對不對?我這樣看我自己說的好像有矛盾?

    1。假設神可以創造出他抬不動的石頭,

      證明他不是全能--因為他沒有足夠力氣抬的動那塊石頭,因為他做不到,所以他不是全能

    又假設它可以銷毀那塊石頭,

      但是他依舊無法抬起那塊石頭,它依舊做不到

    它可以「移動」那塊石頭

      他還是無法「抬起」石頭。--所以他不是全能,因為它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題外話:那如果照西方科學觀念,改變質量,神是否有能力改變石頭的內部結構(不知耗費多少能量),使石頭質量變為他抬的動的重量,石頭依舊是石頭,他創造出抬不動的石頭,但它可以改變石頭結構使它可以抬動)

    2。神創造不出他抬不動的石頭--直接否定神為全能。

    也不知道對不對= =

    最近很無聊狂發呆,就開始"狂想"= =

  10. 那麼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我不是一個會將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的人,因為那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就跟你對我說的一樣,…「分手吧,再愛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換做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別哭,就算哭了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徒增難過」。

      是,思念對你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再愛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我的思念呢?我的,呢?夜在私語著一些什麼私密,而我已無力去傾聽夜在叨念著一些什麼想念。

      我已經不太記得,是哪一首歌唱到,「思念就像潮海,整天訴說著暮暮朝朝」,其實是哪首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思念哪裡像潮海整天訴說著暮暮朝朝?我怎麼感覺我像墜入了冰窟,陣陣寒意隨著思念襲上心頭。

      我在呢喃著一些,關於我思念你的角度,信樂團獨特的高吭嗓音自喇叭播放出來,我卻聽不到我平常可以聽到的那麼一絲哀情與悲傷。我像是獨自走在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道路上,周圍的一切對我都沒有意義,音樂與歌詞成為那麼一段又一段高吭的鬼吼。

      我曾經漫無目的的坐著火車尋找著一些什麼標的,在那段時間,我比現在還慘,我甚至連音樂都聽不進去,我整個人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在人生的路上找尋著那綠色的路標,卻發現那時候的人生中,我連個屁都沒有。

      就我現在看來,那時候,是我排斥了世界,不是世界拋棄了我。我摒棄了一切那想要接納我的,而我自己一個卻獨自生著自己的氣。那時候我懷疑我生存的必要性,以及,死亡的必要性。

      這麼說好了,今天我認為我這個人,整個就是一個骯髒的綜合體,那我就是那樣,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想法,這是一個過度期,也是一個只有自己可以走過的過度期。

      那麼一些目標,我完全無法設立,當目標太多的時候,也就可以說,我根本沒有目標。我曾經在自己的生命中遇過許多的選擇題,二選一、三選一、四選一,全部都有,人生沒有後悔這帖藥可以吃,當自己選了什麼路,自己就只能照著那條路所鋪陳的命運走下去。

      我難忘著一些什麼過往,我說不太出來,畢竟我一向沒有說故事的習慣。我只能說,我活到十七歲,雖然說沒有活多久,但我也曾經遇過一些難忘的過往,而那些過往總是在我心情整個down下來的時候給我一個繼續生存的動力。

      嗯,好像有點走題,現在回到正題。你的眉宇中總帶著一些什麼哀愁,我無法解讀,我將這種蹙眉解釋為哀傷,卻總不懂,你在對誰哀傷,又為了什麼哀傷。我不懂得,你的難過。所以也許這就是我不能繼續喜歡你的原因?

      我不太懂。

      拿魔獸世界裡面的技能來說的話,思念就像德魯伊所施放的糾須纏根(友:你這會不會有點玩遊戲玩到走火入魔的傾向?),我的等級在你看來是灰色的(就是低於六等以上),所以你可以毫無顧忌的禁錮我無限個三十秒,直到你的魔力耗費乾淨。(友:你他媽的真的是瘋了!)

      好啦,不鬧,唉,分手就分手了,我沒事這麼想念你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做啥呢?我總不懂我自己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跟你分手的這一個禮拜我連找人哭訴都沒找,反而是想念你的時候卻寫了一堆拉哩拉雜的不知道算是日記還是散文的文章(?)。

      我還是想你,但想念無法排解,只好不斷的寫,不斷的呢喃著一些想你的私密語言。以及,我們上個月才約定好的暗號,三聲。(友:三聲出現這麼多次,我還是不知道到底代表個什麼鳥意思。)

      (我:三聲,乃「ˇ」,也可以「v」代替,此字放大數倍,即為愛心,為「我愛你」之意。)

      20060726,夏夜,濕熱且悶。

  11. 該分哪啊- -

    我們追求的。

      握著筆的手,能感到脈膊躍動,原本猶豫不決的心情,隨著脈膊躍動節奏而逐漸平息。總是在思考,自己到底算是笨還是聰明?雖然可以確定的是,我並不蠢。父母老師長輩朋友,對所謂的愚笨,是如何定義?課業無法掌握?成績單上的名次分數不夠高不夠好?抑或……?

      我所擅所好,不管哪一層面都與課業內容相差甚遠。心理學、哲學、文學,這三個興趣,再怎麼看也只有文學與課業沾上了一點邊,所以我的數理差的嚇人,這樣就能說我是個蠢蛋?

      我知道這段文字在那些所謂的「人生前輩」的眼中看來是多麼的愚蠢幼稚,但我還是想寫。也許很多人都思考過這個問題,就是:當我們將所有智識──數學、外語、物理化學、地理公民歷史……等,都吸收消化之後,又如何?終日面對有著許多空格的試卷,機械式的將所謂答案填入,做完了又如何?越來越多的父母將小孩的幼年最高目標設為將書讀好,並不斷的灌輸他們──將書本唸到爛,並取到最高名次,才是你「人生」的最高目的。

      ╳──

      記得看過一篇極短篇,內容大致上是在說:

      小寶跟他的六叔說:「我的國文很厲害喔!我考試都考一百分呢!」

      六叔就說:「好極了!六叔對國文也很有興趣;六叔的國文程度也是滿好的哦!」他心裡就在想:「我這話雖不免有點兒吹,但我愛看古典小說,欣賞古文觀止、世說之類的,應該也不算是騙人吧。」

      六叔又說:「頗有乃叔之風嘛,你!」

      「那我考考六叔!」小寶連珠炮似的說:「『左傳』起於哪一年?止於哪一國?共幾紀?幾年?」

      「六叔不知……道。」六叔說。

      「那我再問一題好了,」小寶很得意的說:「『古論語』共幾篇?『齊論語』共幾篇?『魯論語』共幾篇?」

      「這些我都不知道。」六叔心想:「看來我也只配說『不知道』這三個字。」六叔又趕緊說:「你問一些比較趣味的六叔一定會,譬如說『世說新語』、詩詞……」

      「那就問六叔『世說新語』吧;它一共有幾篇?作者劉義慶又是哪裏人?」小寶問。六叔心想:「這小子一定很奇怪他六叔怎麼都不臉紅,什麼也不會。」

      「為什麼都問些數目字?」六叔苦笑著:「你不欣賞那些內容嗎?」

      「咦!讀那些對國文程度有什麼幫助嗎?」小寶說。

      ╳──

      好笑嗎?這就是我們現在教育體制下的學生,任何事情都不求甚解,只求解答,不求內容。一個一個的空格等著我們年齡幼小的學生填寫,藉由教育、鞭策,以達到學生學習的效果。

      我們每天面對固定的生活,彷彿是要將我們洗腦似的。固定的工作學習、固定的老師上司、固定的題型教材、固定的教誨勸導──藉由一切的固定,灌輸(或許該說是洗腦)給我們一個觀念──唸書是很簡單的,只要有唸就會有分數,而生活就跟讀書一樣,只要有活就會精彩。

      可,這是真實的嗎?其實你知道的,並不是。你知道台灣每一年有多少學生因為課業壓力的問題而被逼瘋嗎?還記不記得去年有一個從桃園「治平中學」所升上的建中學生從中壢火車站跳樓自殺的事件?表面上我們是從一批又一批的學生中挑出「精英中的精英」,可是實際上呢?個個脆弱的比爛掉的草苺還不如。

      人生是由許多的時間串接起來,在同一條時間線段上,有許多人的靈魂也隨之浮沉,各人的生命皆相互交纏。有酸有甜有苦有辣,這是人生。有些人的生命過程充滿了我們所無法理解的苦難;有些人的生命中喜樂滿溢了他自己,一切的一切並沒有那稱為準則的原點。

      生命就像個摸獎箱般,竭盡心思的想抽出一個頭獎,得到的卻是一份差到不能再差的惡作劇彩球。就算你費盡了心思,又如何呢?

      國中一到七節的正常課堂教學以及第八節的輔導課程,甚至還有第九節、第十節。星期一到星期六全天上課,有時候甚至連禮拜天都要上課。他們的課程是什麼?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全天補習班名師教學,課程中除了主科,什麼都沒有。沒有家政沒有體育沒有音樂,這樣叫做什麼?──壓榨。就像條橡皮一般,一直拉一直拉,拉到最後,彈性沒了,甚至還斷了。

      我上面寫了這麼大長串,許多人看了都問我,我是不是要他們「放棄」他們的課業?我只想說:不要解讀錯我的意思。我們的興趣不在數學物理英文歷史上面,那我們就該放由沉淪?就算課業不是我們的喜好,那這世界上,總有一個我們所「想」追求,所「渴望」追求的吧?所有人的生命,皆可藉由追求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而我想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人生,在這字裡行句間。我不再猶豫。

      飆楓,2006.01.05,夜。

      ╳──

      文中所引用之極短篇,其文收錄於民國六十八年,聯合報(聯經出版社)所出版的「極短篇──1」,第五十八面──國文程度。

      此外,由衷感謝文友──舞楓,在我撰寫這篇散文的時候,與我的對談當中,啟發我許多想法。由衷感謝。

  12. 呢喃

      也許我該寫些什麼?暑假第九天,七月九號,天氣好熱。這樣寫嗎?少來,我才不寫這種流水帳。夏天蟬聲不斷,整個晚上都聽到蟬的叫聲在那邊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即使我的窗是關著的。

      我把自己給封閉起來了嗎?也許是我自己讓我自己連退路都無法找尋。我好累,我真的累了。世上的那些週遭的那些經過的那些每天無法承受的那些,都拋開吧,我想。全都當作可燃垃圾拿去燒了再抓起一把灰灑向那已不可逆的青春吧。即使我不太覺得我有「青春」這個年齡階段。

      已經無法回朔的過去,是怎麼樣的呢?我想輕聲呢喃著過往,過往卻已不可追回。想說些什麼呢?我想說些什麼……呢?

      像是水面的漣漪一般,思緒總是無法平靜,當一個小石塊落到水面時,石頭激起水花,水花擺盪漣漪,漣漪再激起水花,水花再激起漣漪……我無法停止我的思緒,也無法使水面上的漣漪停止。

      我無法做出即興創作,我希望我的手可以一拿到筆、一放到鍵盤上,無法止歇的思緒就能引領著手不斷寫下心中所想一切,我希望、希望。

      我懷疑,我懷疑我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成長。我好像沒有朋友,又好像一堆朋友。我不敢面對自己,不敢面對事實。

      什麼是孤獨?我不想去了解,不想不想。至少魔獸世界的快捷鍵使用方法比孤獨還要好理解的多。我到底有沒有對我自己或是對別人盡到所謂的責任。有嗎?有嗎?

      輕輕的呢喃著我不可追朔的過去,過去,過去。那時候的我,是否天真,是否無邪?那時候的我,是否無知,是否好學?

      重要的是,那時候的我,是否快樂,是否開心?

      我好累,像是橡皮筋一般的疲勞,整天從早到晚,在忙些什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就連現在,我在無病呻吟著一些什麼有的沒的,我都不知道。我想發洩出一些什麼嗎?我想應該是的。

      我呢喃著以往的快樂時光,卻發現,我沒有真正快樂過的時候,沒有。即使是在那些我以前自認為「現在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了」的時候,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快樂。

      輕聲細語著一些什麼過往,是嗎?我的心告訴我,其實快樂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著?我如何活著呢?我有沒有尊嚴?我有沒有我有沒有我有沒有我有沒有我有沒有我有沒有我有沒有!

      鼻子好酸,可是不能哭不能哭,因為我有我自己的自尊,那是我給我自己的尊嚴所設下的最後一段防線,眼淚一旦落下,我也就再也沒有尊嚴。我如此告訴自己。

      我如何活著?我呢喃著生存這個字詞,卻發現我完全不懂他的涵義。生存?

      生存呢?如何生存?

      呢喃著我不懂的問題,卻發現其實生存很簡單,就只是活下去而已。我曾經想過跳樓曾經想過割腕曾經想過上吊曾經想過割頸動脈,但是要做的時候卻發現,我沒種這樣做,只因為我想生存。只因為我想繼續活下去。即使活的很辛苦也是。

      繼續呢喃著生活,耳語著一些什麼私密,你說生活又有什麼意義?有些人汲汲營營為了一餐溫飽,有些人整天只會五字訣吃喝拉撒睡,有些人就當政客把國家金庫全都掏空,甚至有些駙馬爺就來搞些黑金來花花。

      生活是什麼?生活其實就只是好好生存下去的日子,你怎麼生存,就怎麼生活,就這麼簡單。也許我活的還不是很久,也許我過的還不是很坎坷,但是我的生活應該比「絕大多數人」還要心酸。

      有些人常常看到我,就開導我,「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要忍,而且一定要把自己健康用好」,這種人,我知道他是好意,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也很想問他,你真的了解我的感受?放屁的你懂。

      老一輩的常自認為自己是好心就開始跟我說東說西,我每次聽到我就要告訴自己,「我是個有良好教養的小孩,我絕對不能跟這些老一輩的開吵」,我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

      去你的吧,不要再跟我說些什麼都是為了我好的這些話,要你們像我一樣走在路上這樣受人白眼,你們體會過我的感受嗎?感受過嗎?

      只要一兩句話不順心意就開始大發脾氣的你們,怎麼可能了解我的感受,怎麼可能呀……

      我曾經告訴過自己,我在網路之中,也要堂堂正正以自己去面對網路上的一切,但是面對的是什麼?一個比一個過分,一個比一個還要沒有同理心。

      我也可以隨便捏造一個身份,我一百八十公分,我七十公斤,我很帥,我很高,我很瘦。可是我不屑,我不屑去做這種下三爛騙人的事情。

      因為這種堅持,我撐下來了,可是你們呢?你們有種就在網路上說出自己現實的身高啊。有個國中同學,身高一百五,比我妹還矮,在二十幾班的樣子。拿著一張又高又帥的金髮帥哥的照片去跟網友說這就是他。

      這有什麼意思?這不就是詐騙?你有種在現實中笑我,為什麼你沒種在網路上貼自己真實的照片?

      我想呢喃一切不公,讓現實一切成為私語,埋在一切不可知的地方……

      我將心中所想用文字寫出,但我不會希冀有人能懂,不會,不會。

      因為一切只是我的呢喃,因為一切只是我的私語……

  13. 短篇小說《魚》

      ──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是d了邂逅一些什麼,而我們都像一隻離不開水的游魚,在人群所構成的大海中,邂逅那我們所需要的一些什麼,並汲取自己所需要的養分,賴以存活。

      這是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也是我最喜歡的話。也許就是因為這句話,讓我無法忘卻她曾經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我無法抹去的印記。

      她是陳曉菁,我曾經賴以存活的,大海。

      ──﹡﹡╳

      有時候思念會沉重到讓人無法呼吸,那在遠方的她,是否一往如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怕知道之後會使我整個人徹底崩潰。我試著讓自己冷靜,或是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但是我的表情卻沉重到好像我家的天竺鼠小金已經永眠了似的。這是我那該死的死黨,阿強說的。

      「……所以經由密爾門定理,我們可以很輕鬆的就算出整個電路的電流為多少……」講台上的老師不停的講述著課本上的內容,而我在台下努力的做筆記。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填上資訊科的,我對數理一竅不通,卻上了一個對數理要有敏感思路的科系……對於這件事,國中同學已經不只一次的在我面前狠狠的嘲笑我。

      「等下要不要去合作社?我請客!」阿強突然傳了一張紙條,上面這樣寫著。

      「你請客?我想吃熱食部的雞排……」我想了一下,寫上回答傳了回去。

      「雞排?沒問題啊!等下是音樂課嘛,書包跟樂器帶著,你去操場上賣藝,籌到四十元我就請你去合作社吃雞排。」紙條上的回答如是。

      「……」果然摳門。這是我看到紙條後的第一個想法。

      早就知道以他那種摳門個性,是不太可能會請我吃東西的……只是沒想到,他連叫我帶著樂器去操場上賣藝這種話都說的出來……真的是遇人不淑啊……

      第七節的下課鐘響起,老師意猶未盡的收起了麥克風,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想再講個五、六節課……但同學可不會讓他霸佔我們的下課時間,下課鐘剛響的那一瞬間,班長就看準了老師換氣的瞬間,站了起來,大喊起立敬禮。

      我也不知道資訊科到底跟樂器有什麼關聯,但是我們一進學校就被排在樂隊班。就是整個班級都被編排進了樂隊。很多人都以為進去樂隊都是走後門或是有去特別要求的,但其實並沒有,我直到開學一個禮拜之後才知道,「樂」班就是樂隊班。

      我們的體育課比別人少一節,音樂課比別人多一節,而且d了方便留校,音樂課都排在最後一節。所以我們現在都拿著樂器在音樂教室裡練習。

      吹著長笛的時候,我不禁想起了陳曉菁。其實我並不是很了解她,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通通都,不明白。我只是一昧的認為,只要我們互相喜歡,就一定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總是不知不覺的依賴陳曉菁,漸漸的,她變成了一個中心點,我的生活全都環繞著她的生命。以前的她,像是大海,提供著我所需要的養分。

      在兩年之內,我與許多女孩交往過,但交往的時候,我總會不能自主的想起了她。我會不知不覺的將正在交往的女孩與陳曉菁放在同一個基準點,去思考那個女孩有沒有陳曉菁這麼讓我印象深刻。兩年之內,四個,但是四個都沒有一個像陳曉菁一般讓我這麼印象深刻的。

      「葉子耶,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大家都已經回家了,你這樣一直在這邊發呆,我要怎麼鎖門?」社長站在門口大叫著。

      「……喔!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東西就好。」我收拾了一下書包,衝出管樂教室。

      從學校出來之後,走到了市區,準備買好我的「精神糧食」──漫畫,來度過難熬的這個星期。買完了漫畫之後,時間是七點鐘,好像是什麼歌星來辦簽唱會之類的活動,統領百貨前面聚集了一群人,而舞台上一片空盪,看樣子是還沒來的樣子。

      稍微對舞台瞄了一眼,恍神了一下子。轉過頭繼續往站牌方向走去,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人……我倒是還好,只是稍微晃了一下,但是那個被我撞到的人卻整個人被撞倒在地上……

      我愣了一下,走到她的身前把他扶了起來,不停的跟她道歉,「呃,這位……同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到妳的,我只是……不小心恍了一下神……」

      她揉了揉她的腰部……下面一點點的地方,無奈的說:「沒關係……我不要緊的。」

      我本來還想再跟她道歉的,就當我要說的時候,公車來了。

      該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來。

      急忙的跟她再一次道歉之後,我用跑的跑到了公車旁,上了車,掏出皮包,才發現我的錢包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掉出我的口袋了……

      「呃……這個……司機先生,我的錢包好像掉了耶……我先下車好了。」我尷尬的向司機說。

      司機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打開了車門讓我下去。這年頭的司機還真酷……

      下了車之後,我無言的看著天空,天啊,你不會要讓我用走的走回家吧……就當我看著天空覺得越來越悲哀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敲了敲我的肩膀。我愣了一下,轉過頭去,是剛剛那個被我撞到的女……同學。

      「呃,怎麼了嗎?」我尷尬的抓著頭問。

      「這是你的嗎?」她拿著一個黑色的正方形物體問我,我仔細的看了看那黑色的物體,差點沒哭出來,那個黑色的正方形物體,就是我的皮包……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並哀號著:「天啊……要是我剛剛有注意到我的皮包掉在地上的話,我就不用從公車上下來了……」

      「沒關係啊,公車又不是只有那班。」剛剛那個被我撞到的女孩子說。

      「嗯……謝謝妳幫我撿到我的皮包。」我說。

      說完之後,我轉過頭,朝著公車會來的方向發呆。心裡同時也想到了陳曉菁。就當我想到了兩年前剛與她相遇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時,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同學,公車來了。」我轉頭看,是剛剛那個女孩子。再轉頭回去看,真的是我要坐的五路公車……

      「妳怎麼知道我要坐什麼車?」我問。

      「因為我跟你同校,然後又在你隔壁班,所以我認得你,又因為我跟你同車,又因為我幾乎都跟你同時間搭車,所以我知道你坐哪班車,同學,滿意了沒?」她拿白眼瞪了我一眼。

      「……」

      上了公車,公車上都是剛逛完街的學生,只剩下右邊前面兩個座位,剛好給我跟那個女……同學坐。我看著那些坐著、站著的學生跟著同伴聊天,我不禁轉過頭去,想跟那個隔壁班的同學說話。

      「欸,你們樂班是不是有一個叫陳運昌的?」結果我還沒跟她說話,她倒是先打聽到我們班上的同學來了。

      「有啊,怎麼?妳喜歡他啊?」我問,是有陳運昌這個人,而且還滿帥的,所以自然就有很多女生在打聽他的消息。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我同學。」她急忙的搖著手說。只是這在我看來只是心虛的否認而已。

      「是嗎?不是這樣吧?算了算了,有啊,有陳運昌這個人,怎麼樣?」我說。還能怎麼樣?送情書、約情人,除了這樣還能怎樣?

      「就是啊,我同學想知道他的近況,就這樣而已。」她說。她同學?不都在同一個學校,幹麻不自己看?

      「妳同學?」我問。

      「嗯,我同學。現在跟我們不同學校。陳運昌的近況如何?」她問。

      「一樣啊,情書照收、情話照聽、甜點照吃、女孩照泡。」我說。反正這也是事實……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她說,苦笑的樣子讓我呆了一下。苦笑代表什麼?難過?無奈?

      「跟以前一樣?」我問。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講起了一個故事。她同學跟陳運昌以前的故事。講完的時候我有點傻掉,如果照她這樣說的話,陳運昌跟她同學並還沒有分手。但是陳運昌明明就已經在學校有一個女朋友啦?

      等她講完的時候,我們兩個又聊了一堆怪話題,聊到一半的時候,公車司機不耐煩的在前面叫:「偶都已經繞了市區一圈回到總站了,啊你門兩勾怎麼還不下車?」我跟她聽到司機的話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而公車也已經繞了一圈了。

      我跟她急忙的下車,又回到了統領百貨的公車站牌……我們兩個互相看了一眼,都停不下來的開始大笑起來。

      「剛剛那個司機的台灣國語好好笑喔……」她蹲在地上,不停的笑著,還指責著司機的台灣國語好笑。

      「我們兩個才好笑,繞了一圈結果又回到了原點……」我摀著肚子,不停的笑著。

      「對了,你的名字是什麼啊?我們聊了這麼久,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說著就瞄向我衣服上的名字。「哦哦,葉崇仁喔?我是廖慧玲,請多指教!」她說。

      「……請多指教。」我說。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等了三十分鐘後,公車來了。由於已經九點多了,公車上並不像八點多的時候那般人多,只有一些人,不過那些人都是情侶……

      接下來,我就跟廖慧玲看著那些情侶或摸大腿或摸腰部或互相親吻,然後兩個人面面相覷……

      到站之後,我跟她兩個人像是逃命似的下了公車,然後她往右,我往左。就這樣,互相說了聲再見,轉身,回家。

      我才發現,她家跟我家的距離真的是……近到見鬼。用走的不超過兩分鐘就可以到了。因為就當我走到家門口,正準備開門的時候,頭轉向右邊,才發現她也正要開門。

      兩個人互相揮了揮手,說了聲對方都聽不到的再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

      隔日早晨,我打開家門,發現她也正好出了家門,我們倆又互相揮了揮手,彷彿揮手這件事已經是一種習慣似的,接著我們兩走到了公車站牌。

      走到了公車站牌之後,我發現我開始會注意她,那個我只認識她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廖慧玲。

      ╳──

      自從發現我會注意她之後,我發覺我變的越來越怪異。我的思想不再是繞著陳曉菁打轉,我會想到廖慧玲這個人喜歡些什麼、討厭些什麼,不再是陳曉菁那日如何又如何。

      一學期過了,陳運昌跟他前女朋友的事被他現在的女朋友發現了,現在正在鬧家庭革命;我的成績依舊爛到不行,每天啃著課本不求高分只求及格;廖慧玲依舊像我認識她的第一天的時候,讓我不停的注意她。

      只是我的心中還卡著一個陳曉菁。我的大海。

      二年級學期初,依舊跟廖慧玲站在公車站牌前等著公車。

      「還是忘不了陳曉菁嗎?」廖慧玲輕輕的說。

      「啊?」我不確定我所聽到的,她說了什麼?

      「還是忘不了陳曉菁給你的感覺嗎?」廖慧玲看著我,聲音中少了一點平時的開朗。

      「我……怎麼這樣問呢?」我回看著她,我發現我竟然不知道我該說什麼。

      我忘不了陳曉菁嗎?答案是會,因為我已經忘記了許多陳曉菁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廖慧玲在這一年之中陪我度過的一切。但我看著廖慧玲,喉嚨卻乾到我無法正確的拼出一個有意義的字句。我不敢向廖慧玲說,「我可以忘掉陳曉菁的一切」,彷彿說出之後,我就等於否定了我這些年來存在的意義。

      「……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是d了邂逅一些什麼,而我們都像一隻離不開水的游魚,在人群所構成的大海中,邂逅那我們所需要的一些什麼,並汲取自己所需要的養分,賴以存活。」廖慧玲看我不說話,輕輕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妳……誰跟妳說的……這句話……」我傻掉了,我沒想到廖慧玲會知道陳曉菁曾經跟我說過的這句話……

      「陳曉菁。」她說。

      「……」

      「欸,呆葉子,我們去走走吧,早上的課就別管他了。」廖慧玲突然提出翹課的建議。

      「……好呀。」

      我們兩個走到了公園,找了一個長椅坐了下來。

      「你知道要邂逅一個對的人多難嗎?」廖慧玲說。

      「……嗯?」

      「就跟要把你被陳曉菁禁錮的心拉出來一樣困難。」廖慧玲說,「你很在乎陳曉菁,但是她離開了你,於是你開始不停的尋找任何一切可以替代陳曉菁的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你就被陳曉菁這個名字給禁錮了。你不停的將任何人跟陳曉菁比較,但你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跟陳曉菁一樣,或比陳曉菁更好,於是你選擇獨自生活。」

      「……」

      「我喜歡上你已經一年了,整整一年,從認識你的第三個禮拜後開始。」她說。她不說,我都沒發現我們已經認識一年了……

      「所以我開始去找你常常提到的陳曉菁的資料,想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無法忘記她。」她撥了撥她的頭髮,「我在日本一個學校找到一個交換學生的名字,叫做陳曉菁,於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寄了一封信過去給她。」

      「……然後?」在她的故事還沒說完的時候,我似乎也只有然後可以說而已。

      「然後我就認識了陳曉菁,這個你忘不了的人,我被她特別的想法所吸引了,我開始不停的跟她討論起你的一切,於是知道了你跟她的過去。」她喘了一口氣,繼續說,「曉菁說,你是被她的名字給禁錮了,其實你並不是忘不了她,只是她的離去太過突然,在你的記憶中留下了太深刻的殘缺,於是你開始不停的拿著所有跟你交往的人跟曉菁比較,卻發現所有人都無法比上被你『美化』過後的曉菁。」

      「所以?」我說。

      「所以你可不可以放下曉菁,仔細的去體會你週遭關心你、喜歡你的人?」她說。

      「……我似乎沒有跟妳說過,我也很在乎妳。」看著她愣住的表情,我繼續說了下去,「我是還沒有忘記陳曉菁,不過這一年之中,我漸漸的注意妳多過記起曉菁。妳剛剛問的,要邂逅一個對的人多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對的人,不過至少對我來說,妳是對的。至少妳對我來說是對的人。」

      「……真的假的?」她的眼淚慢慢的掉了下來……我不禁把手伸向前去逝去她落下的淚。

      「套一句曉菁跟我說過的話……『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是d了邂逅一些什麼,而我們都像一隻離不開水的游魚,在人群所構成的大海中,邂逅那我們所需要的一些什麼,並汲取自己所需要的養分,賴以存活。』,所以,妳是否願意成為我邂逅的一些什麼,提供我活下去的養分?」我摸著廖慧玲的臉,輕輕的說。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抬起頭反問我,「那你願意成為我邂逅的一些什麼,提供我活下去所需要的養分嗎?」

      我跟她看了看對方,都笑了。

      我們互相邂逅,互相提供對方所需要的養分,我們都是一條,游魚。

      離不開對方的游魚。

      《完》

  14. 解離。

      處在逐漸崩塌的實與虛的中界,存在與不存在的一切事物皆以n+1的速度進行解離及組合。五官接收到味覺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傳回大腦,還未來得及進入,就被阻隔在大腦外的病毒給分解吞噬,而我卻漸漸習慣用不思考的方式去思考,下意識的用筆將所有還未被解離吞噬的思想給寫在紙上,像是一具已編好邏輯程式的機械一般的動作,而我的意識已被解離完畢。

      雖然我的意識已被解離了,那我又是如何寫出這些文字的呢?這是別人想問我的問題,也是我想解釋的問題。在前面那段,抑或是現在這段──總之我已分不清楚,所有思想邏輯都被病毒給啃的一乾二淨,只剩些它無法消化的渣滓留在我的記憶儲存單位。再說一次。在前面,抑或剛才,我說到了即現即記的思想紀錄,顯然是已記錄,那之中一定有些線路可循,所以依照著大腦已編寫好的思維產生程式,再配合已經產生躺在紙上的既有思維模式,手中的筆,以及手就動個不停,這篇於是出現。

      我無法讓自己的思想在腦中停留分以上的單位,包括分在內。一段思想從思考邏輯單位誕生到大腦,經過大約三十個秒就會被病毒給啃食乾淨。人腦不比電腦,掃毒程式很難尋找,電腦中什麼Norton、pc-cilling……等等的掃毒軟體,它們在電腦中跟病毒打仗就像個戰爭常勝軍,但如果電腦換成人腦,掃毒程式根本就與廢物無異。

      啃食啃食再啃食,我拼了命的拿著剛產生的思想去阻擋病毒的前進,但病毒卻以硫酸一般逐漸腐蝕大腦中的每一層面。漸漸,我放棄抵抗,沉靜下來靜靜等待病毒將我的思想製造程式給解離吞噬的時候,卻發現,如同硫酸腐蝕木頭的吞噬速度竟減緩下來,木頭……塑膠……最後腐蝕的速度就跟硫酸腐蝕不鏽鋼般的緩慢。

      而我這才發現,所謂的病毒不過就是「想太多」。當在看這篇文章的你如果也有跟我相同感覺的時候,不妨試試看什麼都不想,讓自己的腦子放空看看吧。也許已被解離完成或是被腐蝕掉的思緒會再重新組合回去。至少我是如此。

      飆楓2005.11.24

  15. 神經腐蝕

      遊走於被認可的世界模糊界線中,嘗試以行為證明我身在何處,總覺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加速,所有生物所有機械所有工具都以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時間進行一件事情二件事情或是三件事情。

      時鐘的指針如往常般的走著,以蝸行的速度繞著圓。其實看不看時鐘已無甚大意義,已被神經毒腐蝕的大腦神經早辨不清那鐘上的時間是幾十幾分幾秒,機械式的完成一切,而後卻發現自己做的速度太快。

      在生活中總感覺到位置的錯亂,分不清自我虛實,好似一條毛線打了好幾個結,試著理開但總越理越亂。課堂上的授課老師在台上說著SinΘ加上CosΘ如何又如何,α加上β的公式又是多少又多少,我試著用手將老師所寫的、所說的全都抄到筆記本中,但卻與老師的進度差距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只能將黑板上所有公式、方程式全部抄下,根本無法搞清哪個SinΘ配上哪個α哪個CosΘ又配哪個β,腦袋充斥數字,已無法辨清哪個題型要配哪個公式。

      小考試題卷上有五十題,每題有四個選項,台上的授課老師拿著報紙甩著鞋子悠哉閒適,座上的同學撐著頸子咬牙切齒考慮是否甩骰子,上下形成一股強烈的對比。我無法思考甩骰子的可行性,也無法學台上老師的閒適模樣,我的腦中一片混亂,除了腦漿還是腦漿。我放下手中的筆,停止一切思考,像貓一般的弓起身來,頰貼著臂,沉沉睡去。

      寒風透過未關的窗口吹入室內,穿著短袖的我被它給「溫柔」的叫醒,它提醒我現在已是下午第二節課,台上授課老師已經換了一人,他從口中說出一句又一句的國語,但經過我的鼓膜以及水平半規管後半規管上半規管前庭前庭窗鼓室窗之類等等構造到了大腦之後,我卻覺得台上的授課老師不是原住民土著就是火星人派來攻打地球的洗腦文化軍團。

      我發誓我很想正常的聽一節課,至少國文課說到白居易與元稹是如何牽孿乖隔,情深似海的時候我很清醒,也聽的很清楚,有時還會很配合的笑個幾聲。腦中的邏輯思考層面似乎是哪個螺絲釘鬆了點,或是哪個零件沒有緊緊卡住,很想把自己腦袋給剝開檢查,不過我知道這只是自己邏輯思考層面的另一種鬆脫模式。

      寫了這麼一大長串的無病呻吟,看了看時間,過的還滿快的,我符合第一段文中所描述的二分之一時間或是三分之一時間來完成一件事情二件事情或是三件事情,寫這些文字的時間還不到我寫一章小說時間的四分之一。

      究竟在這篇文章我想表達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這只是神經被腐蝕的我對生活的一些無病呻吟,就這樣。謹此而已。

      飆楓,2005.11.23,教室。

  16. 媒體過度渲染

      只要一打開電視,不管上面正在上演什麼節目,最左邊都會有一排即時新聞輪播,新聞內容很廣,可能從生活軼事到殺人放火都有,但大部分的內容都不怎麼令人喜歡就是。

      早晨六點三十或七點整,午間十二點整以及晚間七點整,只要轉開電視,頻道換到台、中、華視三台,以及民視第四台,哦,容我提醒你,如果你手中有任何準備要吃的或是已經吃的早餐,請先放到一旁,因為那內容會令某些人感到噁心,當然,視體質而定,而我是會感到噁心的那種人,所以我的早餐都會先放到一旁。

      也許第一則新聞報的是「緋」常光碟眾說紛紜如何又如何,第二則則是X深夜未歸,遭到Q半路劫殺,第三點也許是什麼妻弒夫、子弒母,或是哪個家庭某W亂性如何又如何……等等。

      直到新聞最後才會出現一些令人覺得世上還是有所謂的人間溫暖的新聞。真令我從頭作嘔到尾。

      台灣的治安就如同感染到神經毒般的快速腐敗,腐臭的社會無法讓人不皺起眉頭,媒體過度渲染,使得大眾的「犯罪知識」過度豐富,有一個犯罪的「範本」,後來的人要去「模仿」就容易許多。以最近發生的毒蠻牛事件來說吧,自從那新聞播出之後,洗髮精啦,罐裝飲料啦,什麼的,在那段時間造成人心惶惶。

      不要說太遠,二十年前就好了,二十年前沒有網路,電視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就算有也沒有多餘的其他頻道可供觀賞,那時治安多好?不敢說沒有殺人放火,但最基本的人倫道德也還是存在著的。

      媒體為了搶民眾的收視率而過度渲染內容,新聞內容千奇百怪,什麼沒有?人倫道德沒有。

      播報一則刑事犯罪者獲補,生辰八字,成長經歷,家庭背景,犯罪動機,犯罪經過,一應俱全,全部都有。是在挑戰人民們抵抗罪惡腐蝕人心的強度,還是為了什麼?這我不清楚。

      也許在媒體搶收視率的時候,是否應當考慮到電視機前的觀眾收看節目的可行性?光是給一個分級標誌,有沒有做到又有誰知道?現在有線電視發達,幼童轉了一個新聞,看到一個限制級的影片,再轉一個台,又看到輔導級的影片。他轉到的所有影片都不適合他觀賞。

      在這過度渲染的媒體下孩童又該如何自處?你說小孩看到那些節目是因為大人的過錯,但這只是極不負責任的一種賴皮說法,現代人大多為了生計汲汲營營,小孩每天不是揹著沉重書包直達安親班,晚上自行拿著鑰匙轉開冰冷大門,不然就是每日放學直達家中,要他不看到電視節目也難。

      二郎腿一翹,遙控器一壓,電視機就這樣開了。多麼容易?

      所有分級制度打在螢幕上,媒體心知肚明,一百個人裡面真正做到非級不看的不到十個。在小孩的心中,所謂分級標誌不過就是一個圓圈裡面打著不同的字,誰管他這麼多。

      這就是我們媒體,這就是我們社會亂象的根源,不是嗎?

      你們,媒體或是政府官員,或是某個剛看完電視回來的小孩,自己心知肚明。

      飆楓 2005.11.22

  17. 說愛《九》

      我走到樓梯口,低著頭問:「請問兩位想坐在哪裡?」嘿嘿,沒想到阿凱跟靜芬兩個竟然這麼快就偷偷的走在一起了……哇哈哈,以後缺錢吃中飯的時候就可以專挑阿凱那一區打游擊戰了!

      阿凱愣了一下,抬起他的「大頭」(相信我,他的頭真的很大……),驚訝的說:「咦,大情聖,你怎麼在這邊當服務生?」

      「……誰跟你大情聖,我叫做邱閔聖,我們九年的交情是假的喔?再給我亂叫,小心我等下把你安排到最吵的位置。」說是這樣說,不過我還是把他帶到靠窗的安靜位置。開玩笑,兄弟在把妹,如果我不幫忙一下的話就太不像話了。

      「兩位想吃點什麼,情人套餐、巧克力冰品,還是……?」我壞壞的笑著,嘿嘿,要是不趁這時候多虧虧他們兩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幾乎就在說完的的一瞬間,靜芬了臉就整個紅了起來,阿凱捶了我一拳說:「可以啊,你請客我就點。」我從架子後拿出菜單敲了阿凱的頭:「睏丟睏,賣暝夢啊,趕快點餐吧。」

      「什麼是『睏丟睏,賣暝夢』啊?」靜芬歪著頭問。

      「呃……靜芬,妳聽不懂台語啊?」我問。

      「我……聽不懂耶……不過你可以換成英文來說,也許我聽的懂唷!」靜芬說。

      ……真是個「傻」女孩……聽的懂英文卻聽不懂台語……

      「好啦,別鬧了,兩位想點些什麼?」我問。我已經感覺到從和室區那有一道強烈的殺氣直逼而來……

      「那……我要卡布奇諾一杯,巧克力蛋糕一份,靜芬妳呢?妳想吃什麼?」阿凱說。嘿嘿,還真是溫柔啊,跟平常在跟我們講話時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啊!

      「我也一樣的就好了……」靜芬說。

      「好咧,情侶點心套餐一份!」我笑著說。

      「你媽咧……唉呀!」阿凱說,但是說到一半的時候被靜芬用手偷偷的捏了一下,哈哈,說髒話遭到報應了吼!老納為你唸經超度。

      我走到小櫃檯後拿起電話,按了總機的號碼,等待電話接通後,我說:「卡布奇諾兩份,巧克力蛋糕兩份,謝謝!」掛上電話,突然後腦杓一陣疼痛,轉頭回去看,怡娟拿著端餐點用的圓盤瞪著我。

      「妳幹麻打我啦,這會痛的耶!」我揉著我的後腦杓哀怨的說。

      「廢話,不痛我幹麻打你,小鬼,你剛剛會不會聊天聊的太忘我了一點?拜託你,你是來打工的,不是來哈拉的耶!剛剛就在你聊天的時候上來了兩組客人,都是我幫你搞定的耶!」怡娟說。

      「……對不起。」我說。一不小心就給他開心的聊了起來……真的是……第一天上班就這樣……反省中。

      「哼哼,知道錯就好,小鬼,蛋糕跟飲料上來了,端過去吧。」怡娟說。

      我拿了圓盤,把小電梯內的蛋糕跟卡布奇諾放了上去,再拿了兩套小刀叉(吃蛋糕那種),放上兩張衛生紙,端了過去。

      「情侶套餐送到,好啦,你們小倆口就慢慢享用吧,我要去忙了。」我說。

      轉身,走到樓梯口等著下一批客人走上樓來。

      有種難過的感覺。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朋友們個個都有了歸屬,而……我呢?

      我待如何?

      拉著微笑,接待著接下來上來的每一組客人,帶到位置、拿出菜單、記下點餐、電話點餐、端起餐點、送至餐桌。就這樣,「接」掉了大半天,「接」到了下班。

      晚上七點多,換下了工作服裝,站在咖啡廳的門口,看著黃色的大燈一盞一盞的照著咖啡廳四周。吹著夜晚涼風,很舒爽。已經撥了電話請老姐來帶我了,接下來就是等待老姐的到來啦……

      「你在等韻瑄姊來帶你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頭看,原來是怡娟。

      「是啊,等她來帶我。」我說。

      「今天累嗎?」她問。她挽了挽頭髮,和著柔黃色的大燈,她的臉蛋看起來還滿……漂亮的。

      「也還好,只是對今天早上聊天聊的太忘我有點歉疚。」我說。

      「其實每個人都會的,我當初打工的時候遇到自己的朋友也是這樣聊,只是後來就被小黑罵了。」她說。

      「嗯……那妳呢?妳在等誰?」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又轉回原先的話題。

      「等……你猜呀,猜中姐姐賞你糖吃。」

      「我幹麻猜……我沒這麼無聊。好啦,我姐來了,我要閃人了,掰掰。」老姐的車子到了,叭叭叭的叭個不停,啊是在趕投胎就是了……沒事這麼趕幹麻?

      走到了車前,打開了車門,望著窗外,依稀看見怡娟向我揮手。

      《待續》

      《等誰?等男友?等兄弟姊妹?等朋友?還是等……?》

  18. 說愛《八》

      換上了工作服裝,我走出員工休息室,店長坐在櫃檯內看著蠟筆小新笑著……(難道老闆平常都是這樣的嗎?)一看到我出來,他就把蠟筆小新闔起來,跟我說:「好啦,換好工作服裝了吧?走,我們去二樓。」說完一轉頭,又叫:「點妹!過來幫我顧著櫃檯,我帶小聖上去熟悉他的工作!」

      大門口的四個接待人員其中一個……大姊,應該是吧,那個大姊聽到之後,轉了頭說了聲喔,就走向櫃檯。而重點不是那個大姊以及站在門口負責說「歡迎光臨」的其他三個接待人員,重點是我已經被半拉半走的上了二樓。

      我拉了拉衣領,不知道為什麼,穿著工作服裝總感覺有種無形的束縛感,走到二樓,經過了餐飲區,又到了一個小櫃檯,店長說:「有沒有看到那個小電梯,以後有人到樓上來之後,要點餐的時候就用小櫃檯上那隻電話打到下面通知樓下的當值人員,然後他們做好之後會藉由這個小電梯運送上來。」

      我點了點頭說:「是,店長,我知道了。」

      「別叫我店長啦,叫我高……呃……高大哥就好了。還有,當客人上來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禮貌,餐巾紙沒了要補,當客人吃完的時候,你可以先走到他那桌旁邊問說:『先生,請問可以收了嗎?』,基本上就這樣,如果還有不懂的,你就問小黑吧。」店長四處望了一下,抓了抓頭:「咦,小黑咧?啊!他昨天跟我說他今天有事要請假……咦,那今天樓上是誰顧的?」

      「店長,今天樓上是我在顧,昨天小黑叫我來幫他代一下班。」說話的是一個女的,穿著合身的女服務生服,看的出來身材還滿好的……

      「咦,怡娟,那今天妳有打卡嗎?為什麼我沒看到妳?」店長抓了抓頭說。

      「有啊,不過那時候你在看蠟筆小新,笑的正爽……」

      「……」店長抓了抓頭,尷尬的樣子很明顯,忽然店長把我拉到他前面說:「對了對了,怡娟,這是小聖,以後他就跟妳,還有小黑一起顧著樓上這個小小天地嘿,我先閃啦,掰,蠟筆小新剩下幾十頁,我趕快看完。」說完之後店長就轉身走到樓下去了。

      ……樓上這個「小小天地」?為什麼我總覺得,只要跟老姊有關係的,腦袋都有點不正常……店長、小圈姊、姊夫,還有……我。

      「小聖嘛,來,趁現在樓上客人比較少的時候,我帶你熟悉一下樓上的工作方式。」說著她帶我走到了小櫃檯後面。小櫃檯的旁邊堆放了掃把、畚箕、拖把……等。

      她拿起了拖把說:「早上開店的時候,把樓上的地拖一次,中午一點到兩點的時候,再拖一次,然後當有人上來的時候就走上前去問說:『請問幾個人?或是有想坐什麼位置嗎?』,如果只是一個人的,就盡量把位置安排在靠牆的地方,人數超過兩個的,就排在窗戶旁邊,如果人數超過四個人的話,就帶他們到那個和室的位置裡面。」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大概記了一下,她又說:「然後等客人坐下來之後,就拿出夾衛生紙的架子後面的菜單給客人看,然後在旁邊等客人點好菜之後,到櫃檯這邊,打電話到樓下跟樓下櫃檯的負責人員說,然後就可以站在這個小電梯前面等餐點上來。」

      然後她又拿出小櫃檯內桌上的餐盤說:「當餐點上來之後,就把餐點放到上面,然後上面依照餐點需要放上餐具,例如西式餐點就拿出刀叉,飲料就把吸管插上去,中式餐點就放筷子以及湯匙,懂嗎?」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那需要注意的事情大概就這樣了,唔……本來你來了我是該下午就要走了啦,不過看你第一次做這種工作,怕你不熟悉……我去問問那白痴店長讓不讓我賺加班費好了。」怡娟說。

      白痴店長……我歪著頭想想,哈,的確還滿白痴的……噓,小聲點,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

      打了通電話給店長,問了店長,店長不耐煩的說:「隨便啦,要留到今天休息也可以,別吵我看蠟筆小新了,我剩下一點點,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看完吧,小心我到樓上哭給你們看喔!」怡娟把話筒遞給我,電話那頭的店長說到最後已經帶著鼻音了……

      ……我倒是滿期望他上來哭給我們看的說……畢竟我還沒看過一個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人哭……

      「所以現在……?」我問。

      「還一副疑問的表情咧,去去去,那邊上來那兩位客人就交給你了,我去擦和室房內的桌子。」

      我的眼神轉到了樓梯口上來的兩位客人,卻覺得那兩位客人有點眼熟……

      我仔細看了一下,真是越看越像阿凱跟……靜芬?

      《待續》

  19. 說愛《七》

      花了二十分鐘的車程,我們到了我將來要工作的地點──咖啡廳。站在咖啡廳的門口,我不知道我剛剛的猜測到底是對還是錯……我眼前的招牌,上面寫著五個大字:「真鍋咖啡館」……沒錯,就是在春日路上那一個,也就是昨天我強忍淚水的地方。

      風很大,吹的我心中有點涼,我轉頭看著老姊:「……妳確定要我來這家打工?」

      「沒錯啊,是這家沒有錯。」老姊說。

      「妳不是要讓我忘記葉瑄才答應我打工的啊?」我愣住。

      「……誰跟你說我是為了讓你忘記葉瑄才答應讓你打工的?」老姊用力給我的頭一個巴掌。

      「……當我剛剛那句話沒說。」……當我在上一章所想的全部都是個屁。我心想。

      走進了店門,老姊帶我直接走到櫃檯,然後……然後……她朝著櫃檯內喊了一個人的名字……(原諒我,我不想打出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名字實在是太恐怖了……其恐怖程度就跟哈利波特裡面的「那個人」一樣……)

      「……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從櫃檯內的員工休息室走出一個非常「高」大的人。我張大著嘴巴看著眼前的高個,有點傻掉,他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吧,我想。

      「那不然我要叫你什麼啦……連名帶姓叫,你不准,叫名字,你也不准,叫綽號,你也不准,那我是要叫你『喂』喔?」老姊趴在櫃檯上說。

      「……連名帶姓叫,可以,但是請別用台語唸我的名字!」高個子翻了個白眼對老姊說。

      「可是不用台語唸你的名字的話,就會少了一種樂趣啊……」

      「大姊,妳的快樂是我的痛苦吶!」高個一邊幫一對正要離開的情侶結帳,一邊對老姊說。「謝謝您的惠顧!」不愧是素質優良的店員,連在無奈中都不忘記要有禮貌……

      我走到一旁找了個空位坐下,看著老姊跟高個聊天,還不時的看向我這邊。我把身體整個靠在沙發上,頭往上仰,凝視著天花板,彷彿看到了昨天在天花板的那一方,葉瑄與陳均倫接吻著……

      莎士比亞說:「愛是生長在懸崖上的美麗花朵,想得到它,就必須要有粉身碎骨的決心。」如果照他的這句話推論下去,那麼,我現在已經粉身碎骨了,而且連碎的骨灰都沒有。

      是什麼因素促使她離開我呢?我對她太冷漠?這不會啊,我從來沒有不理她過……我家太窮?也還好啊,雖然不是挺富裕,但是也沒有很窮啊……還是她對我倦了?還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點是我的錯……去年的我認為,就算是遠距戀愛,我跟葉瑄也一定能永久在一起,但,很明顯的,我錯了。

      「邱閔聖,過來認識一下你未來的老闆!」老姊走到我身旁說。未來的老闆?什麼未來的老闆?

      我跟著老姊走到了櫃檯前,我往櫃檯內看了一下,那個高個依舊在收銀機前幫人結帳,老闆……哪去了?我轉頭疑惑的看著老姊。(總覺得那些客人專挑我過來的時候結帳。)

      「看我幹麻,那根竹竿就是你的老闆。」老姊對著那根竹竿……不是,是那個高個的地方指了指。

      老姊說……那根竹竿……就是你的老闆……所以說,等同於,那根竹竿……就是我的老闆?我傻在原地,這還真看不出來……這竹竿「和藹可親」的樣子讓我對她老闆的身分連不起來。在我印象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老闆階級人物,大多都滿令人討厭的說……

      「呃……高……」我對著那高個店長說。

      「不准那樣叫我!如果你那樣叫我,就算你是女魔頭的弟弟我也跟你翻臉!」高個店長說。

      「……你說誰是女魔頭,啊?高、賽、仁?」老姊一字一頓的說,然後高……賽仁店長的臉色就分成了三階段的變色,也就是俗稱的變色三部曲。當老姊說到高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成白色,說到賽的時候變成紅色,說到仁的時候,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什麼色了……

      「大姊你行……我認輸……」高店長的頭已經垂下來認輸了(我還是無法完整的說出他的名字……我怕我說的話會當場笑死在原地……),然後他靠近我,小聲的說:「小聖……我佩服你,竟然能每天跟她住在同一個屋子……」

      「嗯?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的樣子……」老姊坐在櫃檯前的椅子上說。

      「沒有沒有,妳聽錯了。」店長轉頭笑著對老姊說。

      「好啦,小聖,這樣叫你沒啥問題吧?你如果現在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現在就可以進來熟悉我們的工作操作方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前兩句話才叫過我小聖……

      「喔,我是沒問題啊,只是我姊……」我轉頭看了看老姊,卻發現老姊已經從櫃檯的椅子上消失了。「哦,女魔頭她剛剛跟我說叫你待在這邊認真工作,然後又說:『今天特易購有很多東西特價,我去晃晃』就走了。」

      「……」

      「好啦,進去換上員工服,出來我帶你熟悉你要做的事情。」

      「是……」我走進櫃檯,走進員工休息室。

      《我看著天花板,想到了葉瑄,想到了陳均倫,想到了他們接吻的畫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