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帖】每晚一個離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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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夜 人棺(4)

那孩子也走了過來,冷眼看了看,並沒說話。

跟在後面的事齊老爺,他看上去精神很好,一點也不像有病的人,他還摟著一個人,我仔細一看,居然是雅瓊。

“那時你女兒,難道你想拿她做人棺?”孩子的話讓我嚇了一跳。

齊老爺愣了下,隨即低著頭不說話,眼神著地,看來是真的了。

“怕什麽,你不是一直擔心自己死後沒兒子繼承麽,如果你能一輩子不老不死,還要後代做什麽,到時候你要多少女兒兒子都可以啊。”那銀發的男人戲虐的調侃著齊老爺,順便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閃爍著昏黃火光的密室裏,我們五人對峙著。

“算了,紀顔,我看還是收拾掉你吧,本來想和你多玩玩,雖然沒有你的力量事情會麻煩點,但我始終認為多存在一天的你始終是禍害。”銀發的男人揮了揮手,肩膀上的控屍蟲碎裂了,變成無數的小蟲子,往地下鑽去,一下就消失了。

我的腳感覺到地面在振動。一直黑色的手從下面插了出來,抓住了我的腳踝。

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同來的孩子也被緊緊抓住了。

“忘記說了,這個莊園的下面原本是萬人冢,控屍蟲到是有用武之地了。”銀發男人笑了笑。轉過身對正在發呆的齊老爺說。

“碎片的力量支持不了多久,你要完全治好你的病,就趕快制作人棺吧。”齊老爺木然的點點頭,把昏過去的雅瓊放在了台子上。

可是我根本無法動彈,地面鑽出來的死屍越來越多,我和那孩子被黑乎乎的死屍們圍了起來,它們緊緊掐住我的脖子和身體,我只能從縫隙中看到齊老爺從旁邊拿起了一把刀。

我眼睜睜地看著齊老爺顫抖著拿著手術刀伸向了白皙的脖子。

但那刀沒有割下去。

一陣耀眼的光從屍堆中透了出來,所有的屍體被彈開了。

竟然被什麽東西打飛了。忽然感到一陣輕松,原來屍體們散架一樣全部摔在了地面上。更奇怪的是,原本散開的控屍蟲再次集合在一起,不過這次不是停靠在銀發男人的肩膀上,而是停在那孩子身邊,那孩子挺直地站立在屍體中間,頭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一頭非常漂亮的頭發,居然也是銀色的。

銀發的男人詫異的從地面上拾起一枚釘子,正是這枚釘子打落了手術刀,而且那孩子的手上的釘子正對著齊老爺兩人。

同來的孩子一臉不屑的用掉落在地上的手術刀在手心裏劃開一條口子,然後蓋在乖乖躺在身邊的控屍蟲的頭上。

“控屍蟲只有一個主人,雖然當你提供屍體給它會暫時讓它服從你,可真正的主人出現的時候,它會毫不猶豫地轉過來。”孩子一邊說,一邊拿開手,我看到控屍蟲的頭部出現了個“正”字。

我知道他是誰了。不過卻依舊無法相信啊。

銀發的男人笑了笑。

“原來你也在,沒想到居然能同時遇見紀黎兩家的傳人。”他看了看旁邊正在顫抖的齊老爺,冷笑道:“算了,以現在的我還沒傻到同時和你們兩人為敵,反正碎片已經淨化的差不多了。”他把口袋裏的手掏出來,居然是個黑色的小盒子。

銀發的男人把盒子打開,對准齊老爺,但見齊老爺的嘴巴一張,一塊薄而散著黑霧的一寸長寬的東西飛了出來,進入了盒子,而齊老爺仿佛被抽掉了靈魂一樣,癱倒在地。

“雖然上次那塊碎片每收回來,不過也無所謂。以後再見吧。”他將盒子放回。

操縱控屍蟲的孩子把手中的釘子射了出去。銀發的男人的身體如同被水衝刷得墨迹一樣,漸漸散開,變得透明,當最後一點身體消散的時候,他的聲音還在密室裏回蕩。

“下次,記得一定要在一起,省得我去找你們。”

在密室的暗道裏,我們找到了失蹤的那些人,不過很可惜,她們似乎都失去了記憶,而且都大量失血。齊老爺很快蘇醒過來,但很虛弱,後來醫生診斷出他得了重病,並驚訝他已經很長時間未曾進食了,卻還能活到現在。可能他是靠吸食大量的人血得以存活吧。

我們沒有查出手術台死去的那位姑娘的身份,只好將她厚葬,然後根據檔案把所有人送回家。事情看上去是結束了,不過我還是想起了那個人棺。

當我再次回到人棺前,發現蕭太後的屍體已經迅速腐爛幹癟了,很奇怪為什麽那時候屍體會出現回複以前時間的情況。

人棺或許的確有防腐的作用,遼國在時間存在時間不長,加上屬于少數民族建立的國家,但從遺留下來的殘存文獻上得出,遼人的醫術達到了很傳奇的地步,或許,活人使用人棺說不定真能可以長生不老。不過至于人棺如何選擇合適的對象,恐怕就鮮為人知了。

告別了雅瓊,我便和黎正回來了。”紀顔終于說完了。而我則糊塗了。

“你是說那個孩子,就是黎正?”我問道,紀顔還未回答,裏面的房門卻開了。那孩子,不,應該說黎正走了出來。

他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難怪我覺得他和大人一樣。

黎正跳上沙發,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

“我餓了,去吃東西吧。”紀顔點點頭,站起身來,轉頭對我說:“一起去吧,你應該也沒吃飯。”

我答應了,不過吃飯在其次,主要是我想知道黎正怎麽會變成了小孩。(人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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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夜 母床(1)

  餐桌上擺放了很多菜,看來兩人都餓壞了,我看他們恨不得連盤子都吞下去。

  “素質,注意素質。”我小聲提醒他們,這才有所收斂。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我終于忍不住問黎正,對方則毫無反應,繼續大吃,直到紀顔把話重新說一遍,他才停下來。我好像不是外國人吧,難道還要翻譯?

  “我也不知道,似乎怨崖爆炸後奪走了我一部分的時間,結果我回到了這麽小的身體裏,當然,我也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結果想第一時間去找紀顔,結果遇見了那輛車,在車子周圍我感覺到了由控屍蟲的味道,所以一路跟了過去。並在齊家的宅院裏躲藏了很久,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是你親戚?”我又問,不過這下黎正神情變了。

  “我沒有任何親人,即便是李多,我也希望她和我的關系越少越好,我只希望她平安生活下去。不過我沒猜測錯誤的話,似乎怨崖的爆炸把我身上的時間剝離了,而加到了那個家夥身上。”

  黎正把筷子一扔,擦了擦嘴巴,往後仰靠在椅子上,舒服的閉著眼睛。

  “現在的關鍵是要恢複我的身體,然後找出那個躲在暗裏的小人。”

  “然後呢?”紀顔笑問。

  黎正眯起眼睛,微笑著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然後就殺了你。我一定要贏你。”

  “那好,反正起碼現在我們是合作關系對吧。”紀顔的臉上毫無變化,依舊笑著,倒使坐在一邊的我,覺得有些緊張。

  “算是吧,如果你能先把這頓飯結了。”他伸了個懶腰。

  “不急,現在沒事,幹脆聊聊,你應該也遇見過很多事吧,幹脆講來聽聽。”紀顔的真正目的出來了,黎正奇怪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同樣非常好奇地我,不耐煩地說,“好吧,我就說個關于床的故事。”

  “床?”我問道。

  “是的,床。

   當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已經從我母親遺留下來的書中略微知曉了些這方面的事情,例如法術靈術等,但一直是理論階段,不過很幸運,我當時同學的父親,正好為我提供了個機會,一個練習的機會。

  那人四十歲上下,家境富裕,但卻是個鳏夫。據我同學說,他母親自從六年前離家出走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而他父親也在當天患上了怪病。

  那的確是種非常奇怪得病症,從外面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只有一點,他父親無法離開床,那張曾經是他父母一起睡過得床。也就是說,整整六年,那男人都躺在床上,包括吃喝拉撒。

簡直和癱瘓了沒有兩樣,但醫生的診斷確是他一切正常,家裏人也曾強行把他脫下過床,但只要背一離開,那個男人就開始抽搐和呼吸困難,並高喊著死也不下床之類的話。結果,只好請了個保姆,二十四小時照顧他。

  同學也是無意向我提起,這事他誰也沒告訴,畢竟家裏有這樣一個父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高中生又是極愛面子的年代,所以他只悄悄告訴過我,並央求我去他家一趟,因為先前幫他解決過一些小問題,我自然應承了下來,因為那時頭腦有點發熱,自以為什麽事情都難不倒自己。

  有錢人的家果然裝潢的非常華麗,我跟著同學,幾乎怕自己走迷路了。不過經過迷宮一樣的過道後,我來到了間房間。

  門一打開,我就有股想吐的衝動。

  雖然及時清掃,但裏面長期壓抑的人體排泄物和長久不通風家具發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真難以想象那人居然在這個房間呆了六年,不,應該是躺了六年,身體一動不動。

  除了氣味難聞外,一眼看去我竟沒瞧出什麽不妥,反正進去看看人再說吧。

  他真只有四十多?

  我眼前的這個人如果在外面遇見叫他六十也饒了幾歲。頭發掉得如同稀拉的球後的草皮,整個額頭如同樓梯一樣,深深地皺紋把眼皮壓塌下去,嘴角還淌著口水,六年沒曬太陽,皮膚老化蒼白的利害,如同被漂白洗刷多次的衣服,皺白的一塌糊塗。

  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裸露的胸膛上上有多處紫色的瘀痕,可能長時間被壓得。不過他的眼睛,卻非常有神。

  我們說一個人眼睛有神,是指看的人可以輕易地讀出東西,我讀到了。

  他很慌亂,像非常害怕人的動物一樣,費力地嘗試把身體往裏面挪,但長期不動,他的脂肪也養了一大堆,那種樣子很像一只想要爬走的胖蛇。

  同學安慰了他父親幾句,大體是說我的身份和來訪的目的,這才讓他安心下來。

  “伯父,您是不是在害怕或者逃避什麽?這張床有什麽特殊之處麽?”我小心的坐到床邊,看來他沒有拒絕的意思,只是眼睛一直盯著我看。

  “沒,我不過不原意離開罷了,我也不知道,只覺得一旦離開,一旦離開我就會死,真的,我真有股很強烈的感覺。”他終于開口說話了,還好,蠻清楚,我最怕他把語言功能也忘記了,溝通起來就比較麻煩。

  我再次站了起來,仔細地觀察這床。

  很普通的一張雙人床。除了比較貴之外。

  有錢人的東西有什麽不貴呢,連馬桶用金子打造也不算新聞,按照他們的說法,“黃金”,當然要用金馬桶裝。

  不過貴也不能算他害怕的理由啊。

  我注意到了男人旁邊的部分,那個本來是另外各人睡覺的地方,雙人床的另外一半。

  “您經常翻來翻去睡?”我問道。男人搖頭,他自嘲地說自己胖成這樣,動都難,一般只睡這一邊。

  但我卻分明看見床的另外一半有個深深的人形睡印。

  而且從體型來看,是個高個子的女性。

  我從房間退了出來。

  “你的母親個子很高麽?”我問同學,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印象中媽媽個子很高,也很瘦。”

我又追問她六年來有無他母親的任何消息,同學依舊搖頭,說母親是孤兒,朋友也不多,只留下張字條說去外國了,然後就渺無音訊了。我又問他,既然他父親不肯離開那床,那他們有沒有去看看那床是否有什麽問題之類的。結果同學歎氣說,自己的父親根本不能離開那床,陌生人只要靠近床,他都回喊叫,而且那床是他父母結婚時候買來的,從沒別人接觸過。

  看來床可能不是問題的來源了。

  我回到家,遍查了所有的書稿,甚至包括詢問了那個人。“黎正的表情有點不屑。

  “是黎隊麽?”紀顔問,黎正不自覺地點點頭。我始終不明白他對養大他的黎隊為什麽如此憎恨。

  “不過即便是他,對此也一無所知,反倒還追問我是怎麽回事,我懶得理會他。只好決定再去一次同學的家中,因為兩人家離的近,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就去了。

  他們家雖然富裕,但很奇怪,卻不請任何傭人。照顧躺在床上的伯父也是鍾點工,絕不在家過夜。所以家裏一般只有三個人。同學以及他的父親和祖母。

  他的祖母據說以前是上海非常著名的出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名人。所以雖然年歲已大,卻依舊保持著幹淨素雅的風範。上次見過她,但卻不愛說話,老人家皮膚白皙,面目清秀,頭發也整齊的梳理起來。不過她對兒子依舊非常愛惜,多次進來看望,並憐愛的用瘦骨嶙峋的手撫摸兒子的頭發。她說自從兒媳婦走後,兒子就變成這樣,讓老人心裏非常難過,老人家一生就這個一個兒子,或許在她看來,即便兒子都滿頭華發,在母親眼裏,依舊是孩子依舊需要母親的照顧。

  想必她心裏也很難受。

  到他家的時候同學顯得略有驚訝,不過很快就被高興代替了,因為我對他說決定今天和他一起睡在他父親的臥房裏,既然白天沒發現什麽異常,那試試看晚上吧。

  開始伯父不是很願意,有些抵觸,而同學的祖母進來的時候也很不高興,但礙不過孫兒的面子。兩個孩子便在臥室裏鋪了兩張床,味道雖然難聞,但習慣也就好了。

  我們一直聊天,不過很小聲,直到床上響起了鼾聲,同學也累了。房間裏只剩下我一個人是清醒的。

  很奇怪,從我小時候我就發現。我有可以控制我自己睡眠的能力。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想睡覺,可以連續很久不粘床,而且沒有一點睡意,精神如常,但前提是以後必須加大休息量。所以當天我整個晚上都咪著眼睛,我們的床鋪就在伯父床的右側,也就是空著的那邊。

  即使關了燈,但借著窗外透過窗簾的月光,還是可以依稀看清楚床。

  如果你不是親眼看見的話,僅僅憑我的描述,是無法體會到我當時的感受的。

  伯父肥碩的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猶如座活動的肉山。但是,令我驚異的是旁邊的那塊按理沒有人睡過得床上出現了個印記。

  而且是由淺入深的那種,就好像有人慢慢從床邊睡下來一樣。

  但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蓋在伯父身上的床單也漸漸鼓了起來,成了個人形。從床單裏面神出一只手臂,修長而白皙,如同古希臘支撐神殿的乳白色的大理石石柱。

  那明顯是只女人的手。

  那只手穿過了那座巨大的肉山,靈巧如蛇。手伸進了伯父的腋下。大概會從另外邊伸出來。

  接著,原本側身睡覺的伯父翻了過來,整個人躺了下來。床單裏的人在慢慢蠕動著,把身體緩慢的塞進了伯父的身體下面與柔軟的床中間。

  那種運動如同海蜇一般,慢而力量巨大。沒多久,那東西穿過了伯父的後背。換句話說,伯父完全躺在了一個肉墊子上。

  被一個如此肥胖的人壓著,換誰都不會舒服的。

  當然,前提是被壓著的如果是人的話。

  兩只白皙的手臂從伯父的身下伸了出來,從胳膊外面死死的勒了起來。同樣,雖然緩慢,卻異常地堅決,似乎根本無法阻止。就仿佛你站在了兩塊牆壁之間,牆壁緩緩地合上,你卻絲毫沒有辦法。

伯父的呼吸開始急速了,雖然我看不見他的樣子,當胸膛上勒了條越來越緊的繩子,別說他如此肥胖之人,換了我也受不了。

  那手臂柔軟,但堅韌。我正納悶一個女性的手臂如何能勒住一個男性的身體。但後來才發祥,手臂已經深深陷進了伯父的肉裏。

  終于知道白天看見的手臂和胸膛的紫色淤痕的來源了。

  急促的呼吸聲像剛停水的水管一樣,嘶啞而連續。那手臂仍然死死的箍著同學父親的身體,的確和蟒蛇一樣,緊緊纏繞著。

  難道要把他活活勒死?

  我試著推醒同學,卻發現全然無用,他睡得同死豬一樣。

  我只好蹑手蹑腳的爬起來,走近了那床。

  漸漸走近同學父親的我想把他身上的手臂掙脫掉。我的手伸向了那只白皙的手臂。

  手臂猛地一松,居然脫離了伯父的身體,而是勒住了我的手腕。嚇了一跳的我還未反應過來。感覺手腕處疼得異常。那手臂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和鐵鉗一樣。

  我拼命想掰開那手臂,但修長的指頭死死的勒著,窗外的月光改變了角度,直直的射了進來。

  從伯父已經勒的發紫的頭顱下,探出了半個腦袋。

  銀色的月光正好照在了那人的臉上,半個臉上。

  我不會忘記那張臉。准確地說是張非常美麗的女性的臉。

  但那美麗我情願從未看過。她的眼睛睜著大大的盯著我,長而烏黑的頭發一縷一縷的搭在光滑的額頭邊,嘴巴邊上有個不大的美人痣,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帶著溫暖的笑意。膚色細膩白滑,但被月光照射的情況下卻令我駭異非常。

  這女人是誰?我心裏驚問自己,難道就是同學的母親?

  但還沒等我張口喊人,我感覺手腕被抽了一下,整個身體摔倒在床上,正好在伯父旁邊,而那張臉離我的臉已經很近了。

  我叫不出來了,因為另外只手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巴。

  冰冷,嘴唇好像擦到了冰塊,凍得有點發麻。她這樣一只手捂著我的嘴,另外只手拉著我的手腕,我的臉慢慢靠近這她的臉。

  只有幾公分了,近到可以應該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

  但我沒有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就像蠟像一般。

  她的喉嚨動了下,發出了咕噜咕噜的吞咽聲,慢慢張開的嘴唇伏在我耳朵邊上輕輕說。

  “麻煩您照顧我兒子,麻煩了。”

  聲音很好聽,充滿了柔情。

  話一說完,手腕和嘴巴立即輕松了不少,再擡頭一看,哪裏有什麽女人,伯父正酣睡著,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真的沒發生過麽?我摸著自己的還在劇烈跳動的心髒問道。帶著寒氣的嘴唇和手腕上的紫色淤痕告訴我這不是在夢中。

  一夜無眠,倒不是我自己控制,實在是睡不著,其實日後我經曆的事也漸漸多了起來,比這凶險的也有,卻不再有那種心驚的感覺,但可能畢竟那時候年紀尚小,又是第一次親曆這類事情,自然印象深刻。

天亮後伯父先醒了過來,這時候鍾點工也准時來了,此後他洗漱吃飯。他除了說手臂和胸口酸脹之外,什麽記憶都沒有。

  同學的祖母起的也很早,照例駝著腰來看看,和伯父聊了會好好安慰了下後又出去了。同學告訴我他奶奶習慣起的很早,大概是年輕時養成的養生習慣,所以到這麽大的歲數,皮膚和相貌都保養的很好。

  “她只擔心父親,每次看見他這樣都忍不住掉淚搖頭。”同學歎了口氣。的確,不怕得病,就怕得的什麽病都不知道。我本想告訴昨天晚上的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冒然說出來,只會徒增人家的擔憂罷了。

  只是那床,實在邪門的緊。但換床是不可能了。我認定昨天晚上看見的正是同學失蹤的母親,是否可以找到關于他母親的資料,或許可以解決這件麻煩事情。

  但從何查起啊。

  我甚至動用了那個人的關系,幫著查了查戶籍,但對同學的母親的下落依然一無所知。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

  或許他母親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而且那天晚上她不是還叮囑我麽,希望我幫忙照顧她兒子。

  那樣子多像一個母親對兒子依依不舍啊。”黎正說著,忽然咬了咬下嘴唇,停頓了一下。我看了看紀顔,他也臉色黯淡,想必兩人都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我只好低頭不語。

  擁有者永遠不會體會失去者的心理。

  黎正終于繼續說道:“我便尋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書籍,都沒有關于這事的確切答案。每次問道同學,他還是歎息地說他父親依舊每天早上喊著胳膊和胸口很痛。

  我也不說話,自然知道原因是什麽。

  這件奇怪的事困擾了我半年之久,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個令我詫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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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夜 母床(2)

  我那位高中同學的母親居然回來了。

  當同學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一再問他是否確定。

  “當然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和雙重否定!”他高興地回答,並說自己昨天還和從國外回來的母親去吃過飯。他還高興地把和母親的合影給我看。

  的確是個很漂亮的母親。

  但絕對不是那晚我見過的女人!

  我那天晚上看到的究竟是什麽人啊?或者說是什麽東西?

  同學的母親是來這裏短暫停留的,不久又走了,臨走她想去看看前夫,聽說他們已經辦了離婚手續了,但被祖母攔住了,她也只好回去了。

  我依舊被那晚的事所困擾,沒過多久,我聽同學說,他的祖母病重了。 又不肯上醫院,說是死也要把老骨頭撂在家裏,他急得沒辦法了,希望我能過去幫把手,心想也難怪,他們家早就斷了親戚來往了。

  有錢人要麽就門庭若市,要麽就被親戚們所唾棄。看來同學屬于後者,據說那些借錢的親戚大都被他祖母給了筆錢後就大罵回去了,背後沒少被詛咒。他們家之所以有錢,其實也全靠老人家以前辛苦積攢的家産經營有方而以。

  老人比上次我見到的時候已經衰老了不少,雖然在昏迷狀態,但依然喊著兒子的小名。我剛過去,就被她拉住了手。

相當熟悉的感覺。

  沒想到一個瀕臨死亡的老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腕力。

  “兒啊!”她聲嘶力竭的大喊一句,那淒厲而震動心肺的喊聲讓我嚇了一跳。

  喊出一句後,老人的意識似乎清醒不少,望了望孫子,又望了望我,帶著祈求的眼神。

  “麻煩您照顧我兒子,麻煩了。”我聽完身軀一震。

  老人已經咽氣了,臨死前抓住我的那只手也無力地松開了。望著她的臉我又充滿疑惑,嘴角並沒有痣啊。

  幫著同學處理完喪事後。我驚奇的發現伯父居然可以下地了。以前賴以生活的床和他之間的紐帶仿佛被斬斷了,那些不適也消失了,只不過他要花大量的時間來好好鍛煉身體和減肥了。

  雖然祖母過世了,但父親重新恢複健康,也令同學高興大過了悲傷。沒多久,他母親再次回來,雖然沒有複婚,但和伯父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當我再次來到同學家做客的時候,忍不住提出是否有老人年輕時候的照片看看,同學想了好久,說有,于是在一陣翻箱倒盆中,他拿出本很老的相冊。

  我看到了張旗袍像。

  裏面的女人年輕貌美,嘴角有一痣,她正是那晚我看過的女人。

  “為什麽你奶奶後來沒痣了?”我指著照片問。

  “聽說那時候流行美人痣,奶奶喜歡天天帶著個假的。”同學嘟囔著嘴回答。

  原來是假的,原來那女人居然就是同學的祖母。

  在與同學母親的攀談中,我又知道了些事情。

  “我婆婆簡直有些溺愛她的兒子了。甚至到了難以容忍我的地步,無論我做什麽她都看不上眼,我稍微和孩子父親發生口角或者爭吵她都要出來橫加指責,飯菜也老嫌棄我做不好,在她眼睛裏不允許有任何人搶走她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同學的母親如實說到。

  “據我前夫說,他直到中學前,都和母親睡的,公公過世早,婆婆拉扯一個孩子也一直沒有再婚,的確不容易,但這樣似乎都有點病態了,她很喜歡在床上摟著兒子,哄著兒子睡覺,直到兒子自己都有些討厭煩了為止。最後我實在受不了,只好逃出這個家,去了外國。”

  我終于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老人過于擔心自己的兒子,當開始兒子由于妻子離去而病倒,她的意念居然附加到了那床上,老人固執的以為只需要和以前一樣,抱著兒子就沒事了。晚上被這樣抱著,使伯父的身體居然對床産生了依賴,就像孩子依賴母親的懷抱一樣,說來匪夷所思,但言之又確有道理。當然,既然是意念體也就是所謂的靈魂出竅,自然力度控制差了點。

  至于為什麽會以那個樣子出現,大概女性年老後腦海裏浮現的景象都是自己年輕時候最漂亮的樣子的原故。

  所以當老人去世後,伯父的病自然不治而愈了。

  事情圓滿結束了,最主要的是我解開了心中的疑問。不過還剩下最後一個。”黎正停了下來,沒再說話。倒是紀顔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說到底人的意念産生的東西是否有實體,是否真的可以接觸到真實的物體。”黎正點頭。

  “我也不知道,其實這世界最未知的往往就是人自己。有很多人都說人天生最能讓自己舒服的睡覺姿勢就是側著身體把腿和手蜷縮起來。其實這就是人最初在母體子宮內的姿勢,因為那種姿勢最能讓人産生安全感。

  或許那老人也是這麽認為的。”紀顔的話說完。我看到正前方過來兩個熟悉的人。

  還沒等我開口,一只白晰漂亮的玉手摸到了黎正帶著的帽子上,因為他頭發過于招搖,所以外出一定堅持戴帽子。黎正和紀顔同時回頭一看。

  手的主人正是李多。倒是我非常期待,看看這兄妹二人的相遇,不知道李多還能認出來麽。(母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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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夜 信貓(1)

  李多飛快地跑過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她,不過有點不相信,與平時有些許不同,她一改素面朝天的樣子,化了些淡妝,由于去年的暖冬,搞得這裏初春就有二十多度了,穿著紅色套裙的她顯得非常惹眼。我依稀記得紀顔曾經摸著她的頭說,丫頭要有丫頭樣子,頭發長點才好看,所以她也開始留起了長頭發,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啊。不過樣子雖然變了但性格依舊,仍然是如同兔子一樣蹦跳著過來。這時候,黎正也轉過臉,兩人打了個照面。

  李多呆住了。睜著大眼睛盯著黎正,張著嘴巴不說話,而黎正也有點緊張。我心想果然是兄妹,血緣關系是無法斬斷的。

  “好可愛的小孩啊!”李多忽然一把抱起黎正,用手大力地摸著他的腦袋,我們忍著笑看著,黎正的表情非常尴尬,想轉過去,無奈李多的力氣很大,幾乎把他抱了起來。

  “等等,他看上去好眼熟啊!”李多忽然正色道,然後望了望紀顔,又望望懷裏的黎正。我心想果然還是認出來。

  “長的和你很相像啊,紀顔哥哥。”李多斜著眼睛看了看紀顔,“該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我聽完差點把喝到嘴裏的可樂噴出來。

  紀顔一臉無奈,也不知道如何分辯,我只好出來打圓場說這孩子是紀顔鄉下親戚的,在這裏寄養幾天。李多雖然還是一臉的不信任,不過很快又去逗黎正了。只是黎正不太搭理她。

  “你過得很快樂就好了。”黎正說完這句,把帽子拉了下來,遮蓋在眼睛上,然後往後仰下去睡覺了。李多見黎正不說話只好和我們聊起來。

  “這小孩好悶啊,幹脆紀顔哥哥講個故事吧,順便點些吃的給我。”原來她本是來吃飯的,結果正好來這蹭上一頓了。

  紀顔笑了笑。

  “講個信貓的故事吧。”我和李多都多豎起耳朵。黎正也把頭側了下,雖然依舊沒有把帽子拉起來,但看得出他也在聽。

  “中國之大,如果靠步行恐怕窮己一生也難悉數遊閱。不過和我有相同愛好的人不在少數。我曾經去過那些比較偏僻的山村,一來看看有沒有比較奇異的故事,二來可以接著看看不同的民俗民風。

  在雲貴一帶,我遇見了四個比我年級還小些的幾個大學生。他們還沒有畢業,我原以為他們和我一樣,都是驢友。不過沒想到,他們卻不是旅遊這麽簡單。

  其中一個高個子身材單薄喜歡穿著黃色運動衫紮著馬尾的女孩子驕傲的對我說,他們四個是為了做件很有意義的事。

  我自然感到好奇。便決定和他們一起上路,這樣旅行之中可以有幾個夥伴,使得旅行不至于過于孤單寂寞,而且也安全點。

  從這個女孩口中,我知道了原委。

  這幾人都是教育基金協會的義工。他們到處籌錢打算為這一帶的一個比較貧困的農村修建一所小學。這個村子太窮了,別說學校,村民居住的房子都是岌岌可危的老舊房。但這裏的孩子渴望讀書,看著孩子的眼睛,即使再心硬的人也受不了,雖然大家盡力搭造了個臨時學校,但卻非常破舊,連課桌都是從別的地方借來的舊木桌子。雖然在這裏教課的老師非常想把知識傳授給這些孩子,但沒有學校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這種木棚學校既無法正常上課,而且一旦下雨刮風孩子的健康也成問題。由于有個記者好心把這裏的事情寫成文章報道出來,所以這些學生決定成立個基金來幫助這些孩子圓一個擁有真正學校的夢。

  但是我不明白,這和他們來這裏有什麽關系,如果我沒算錯,這時候還是大學上課的時候。女孩子證實了我的想法,的確,他們是請假出來的。

  “難道不能等放假再來看這些孩子麽?”我忍不住問道。

  我姑且稱這個領頭的女孩叫馬尾吧。

  馬尾把頭發一甩,氣憤的說:“別提了,開始籌好的一筆錢,都是我們同學省出來的,還有老師和一些善良的家長。結果沒想到孩子們回信告訴我們,錢根本沒到村子裏。問起中間的那些所謂的幹部,都推說是遺失了,大家這才想起以前傳說希望工程的錢都有被貪墨了的,原來居然是真。真是缺了大德。結果我們只好一邊回信安慰孩子,然後重新再籌集一筆資金,不過我們不再相信別人了,所以大家自告奮勇說要親自把錢帶來,我們四個就是選出來的。”她剛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有些失言,不過她和旁邊幾個男生對視了下,又用眼睛掃了掃我,笑了笑。

  估計她怕我會也是對錢有所窺視的人。話說回來,如果我真有這心思,這四個人都不是對手。

  我叫她放心,並告訴她前面就是一片比較荒蕪的林地,當然,如果從大路走很容易,但要繞些路,但如果直接穿越過去,會比走大路快上三天。

  “那當然從這裏直接過去啊,我還想早點回家。”一個男生說著站了起來,我搖搖頭。

  “最好還是我來帶路吧,否則在那森林裏很容易迷路。而且大家最好養足精神,爭取白天就走過去。”四人同意了。第二天,我們開始徒步穿越那片森林。

  其實就算不是為了幫助他們的事情,我也會選擇去那片森林。

  因為我聽說傳說信貓就在那裏出沒。

  信貓是一種喜歡幫人運送東西的妖怪,所以被稱之為信貓。不過誰也沒見過。甚至有人傳言信貓幫助人運動信件和物品是要收取回報的。不過到底是什麽卻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信貓極少出現在人面前,更別提幫忙運送東西了。

但我還是想看看它到底什麽模樣。

  森林如同迷宮,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迷失方向。雖然早有准備,但面對四周如同鬼怪般層層疊嶂的樹林,我們還是沒有走出去。本來穿過這片森林按理只需要幾個小時。但是我們特意從早上開始,卻一直走到下午還沒有看到盡頭。這裏的天色暗的很快,陰郁的天空加上厚密的樹葉把僅有的陽光都遮蔽幹淨了。雖然馬尾的性格很男孩子氣,但也畏畏縮縮地拉著走在最前面的我的外套角。

  在這裏過夜是件非常危險的事,先不說那些毒蟲野獸,單是晚上就會在森裏裏彌漫開的毒霧和瘴氣都很致命。我也開始後悔過于逞強把他們帶進來。還好這幾人都比較熱情並不輕易氣餒。

  但體力終于有耗盡的時候。據馬尾說,錢最好在規定的時間送到。我們決定在一塊比較空闊的地方暫時休息下,喝點水回複些體力。光線穿過樹葉投下一個個不規則的格子,猶如棋盤一樣。這塊地方到處都是掉落的樹葉,一層層的鋪墊的非常厚實。坐上去軟軟的,像坐在彈簧床一樣。如此多的樹葉腐爛後又重新肥沃了土地,使得這裏的樹木保持著非常好的生長勢頭。不過可惜,這樣的保留著原始生態系統的樹林已經很少見了。偶爾從都市裏出來接觸這些大自然的不經過認為加工的植被,可以讓人很舒服。

  “為什麽?又不是急著蓋,就算錢到了也要有一定的時間吧?”我奇怪地問她。

  “不是的,因為這是承諾。”馬尾垂下睫毛,咬著下嘴唇,用手指絞著剛剛擦拭過汗水的略微發黃的毛巾。她低頭的樣子雖然談不上好看,卻有著天生的秀麗和不經加工的女性感。

  “我們已經失信那些孩子一次了,雖然錢是被那些人拿去的,但我們也有錯啊,沒有盡到自己的全力。所以這次我們答應他們在暑假之前一定要把錢送過去。他們還是孩子啊,如果連續兩次遭受到欺騙,那他們以後還會相信人麽?還會相信有好人麽?一直和我們通信的是個叫福娃的孩子,他老說自己很幸運,居然和奧運會的吉祥物一個名字,但實際上這孩子家裏最窮了,平時這孩子連飯都吃不飽,人黃瘦得厲害,身上的衣服大都是改得,寬寬大大的,跑起來就拉風。但卻是衆多人中功課最好的一個,字也寫得不錯,所以一直都是他和我們通信。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讓那幫孩子再受傷害了。”馬尾說的有點激動,清秀蒼白的臉居然浮起了紅暈。旁邊的幾個男孩子累倒在地上,不過也點頭同意。

  我看著這些充滿激情的同齡人,忽然也被感染了。大家稍微休息了下,決定再次出發,因為在當地的地圖上看,只要能穿過這裏,就可以到達那個村子。我拿起地圖走到前面,努力的辨識方向。

  一行人在森林裏吃力的步行著。我忽然看見前面起了片非常薄的霧氣,隱約看見有什麽東西走了過來,體形很大,我嚇了一跳,心想該不會是熊吧,如果是的話,那就糟糕了,這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動物。開始以為是眼精花了。但其余幾人都呆立在原地。看來也是看見了它。

  以我以前的閱曆和知識絕對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我心裏一緊,難道這就是信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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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夜 信貓(2)

  這家夥身材肥胖的出奇。幾乎是眯著眼睛搖著一身的肥肉慢慢散步而來。灰色的毛蓬松的蓋在軀體上,讓本來巨大的身體又擴大了好多。大如磨盤的圓圓腦袋左右晃悠著,悠閑的神態宛如是在自家花園裏散步一般。它的腿很短,又粗大,宛如四根矮短的柱子,支撐著一個繁重的房頂。一條粗壯如同掃把般的尾巴在身子後面搖晃著。

  直到走到近處,才發現它多少有點貓的模樣了。如果說以前我看過的八尾貓是美和神話的代表與象征。那這家夥的相貌就實在是令人無法恭維了。不過卻透著股憨厚和可愛。

  “應該就是信貓吧。”我自言自語了句。馬尾奇怪地望著我。

  “你剛才說什麽?”其余幾人也走過來,起初看見有些驚異和害怕。但發現信貓無聊地蹲坐在不遠處不理睬大家,反而讓他們開始有些喜歡了。有個男生壯著膽子想伸手過去摸摸它,可信貓靈巧的閃開了,始終和我們保持這十幾米的距離。

  說起來,它的個頭幾乎有成人一般大了。天色漸暗,我們想繞開信貓,但它卻始終阻攔在我們面前。

  信貓張了張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懶洋洋的看著我們。短小的腿使得它坐下去後都看不到了,隱藏在了厚厚的灰色絨毛裏。

  我這才想到,既然叫信貓,當然它的出現意味著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可是不知道作為回報,它會要求我們做什麽。而且為什麽信貓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呢。我看了看信貓,它的爪子上好像挂著什麽東西。

  “喵。”信貓叫了一聲,和普通的貓叫沒什麽兩樣,不過聲音更大了點。

  信貓蹲在那裏,伸出前爪對著馬尾晃了晃。那樣子和招財貓一樣。馬尾看了看,小心的走了過去,不過這次信貓沒躲開。

  它把爪子上的東西遞給馬尾了。信貓這才站了起來,不過沒有走開,依然看著我們。馬尾走了回來。

  她手裏拿著一個淺黃色的帆布袋子。非常的破舊,還有幾塊補丁。大家都很好奇袋子裏裝著是什麽。打開後才發現居然是個蘋果,還有張疊的很整齊的字條。

  打開字條一看,馬尾居然哭了。我從她手裏接過來一看,也很震驚。

紙張很粗糙也很黃,不過字很端正,透著股稚氣,雖然字迹有些模糊。但看到落款我知道是那個叫福娃的孩子寫來的。

  “親愛的大哥哥大姐姐

  福娃病了,寫這信的時候福娃的筆都拿不住了,字有些難看吧,請姐姐別責怪我,不過平時我的字是村子裏最好的。

  我和同學們一直在等你們來,雖然有人說你們是片(騙)我們的,但我們不相信。後來我在村口被淋到了雨,回家就病了。家裏沒錢,我只好躺在炕上多喝熱水。爸媽說多喝熱水福娃的病就能好了。

  昨天我看見了只大貓,我問它可以幫我把這信交給你們麽,它點了點頭,所以才寫了下來。

  對了,這平(蘋)果本來是爸爸給我吃的,我不舍得,就也讓這只大貓帶來了。

  我真的希望能看見你們來,還有我的同學和他們的爸媽。

  我好困了。

  福娃寫”

  蘋果很漂亮,但大家都沒吃。只是拿在手裏,互相傳遞著。信貓依舊懶散的半眯著眼觀察著我們。

  “我們一定要趕快出去。”馬尾擦了擦眼淚,堅定地說。我也想,但哪有那麽容易。忽然看見了仍然沒走的信貓,想到個辦法。

  我遠遠的對信貓喊了句。它抖抖肥碩的腦袋望著我。

  “你既然是負責送信,那麽把我們送到村子裏吧。”我大聲喊了句。信貓不動了。眼睛完全睜開了,銅鈴大小的貓眼透著光盯著我。但是它沒表現出是同意還是拒絕。

  “我們會支付相應的代價,但是天黑前你必須把我們帶到村子。”我又喊道,馬尾和其他人也點頭。這時候信貓又眯起了眼睛,張開大嘴喵的叫了聲。然後,信貓開始大口的吸氣,正當我奇怪它想幹什麽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非常有趣的情景。

  簡直難以想象,信貓的身體如同吹起般膨脹了起來。開始耷拉下來的毛都一根根豎立了起來。它如同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

  不過,我打賭你絕對沒見過像一個房間那麽大的。

  身體膨脹後,信貓回頭對我們叫了下。大家明白是讓我們坐上去。抓著又長又堅韌的毛,我們很容易上到它背上。

  出乎意料的柔軟和舒服,而且還散發這一股非常親切而淡淡的貓的味道。接著,信貓那如同粗毛麻繩般的尾巴把我們緊緊箍了起來。它見我們都上來了。開始往前奔跑。不要小看它的四條短腿,跑起來卻風馳電掣。要沒有它尾巴固定我們,說不准還真會掉下去。

  很快,信貓就帶我們穿過了森林。村子已經幾乎可以遠遠看見了。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信貓把大家停放在河邊,然後就不在過去了。

  “喵.”它低沈的加了句,然後喉嚨裏發出噜噜的聲音。我和信貓約好,先把東西送到村子裏,然後再回來找它。信貓很溫順的伏在地上。把腦袋藏在伸出的前腿。

  衆人趕到村子,幾乎受到了貴賓般的待遇。大家像過節一樣,男女老少都迎接了出來。不過說老實話,這村子的貧窮程度甚至超過了我的想象,幾乎沒看見一個人穿著一件好衣服。馬尾激動地把錢交給了村長。村長握著我們的手,半天說不出話。粗實黝黑的大臉憋的通紅,最後跪在地上,扶著馬尾的手,言語梗塞地說。

  “我代娃兒們謝謝你們了!”我們趕緊攙扶起村長。

  但是馬尾轉動著腦袋四處尋找著什麽人,我問她難道沒看見福娃?她說是啊,那孩子如果知道我們來了一定會出來看的。

  村長默然無語,只是帶著我們踏這崎岖的村路帶到了福娃家裏。

  但福娃已經看不到我們了。他安靜地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手裏緊緊抓這一個墨綠色的書包。他的父母在旁邊低聲哭泣。

  “這娃被雨淋了,加上以前沒日沒夜在村口等你們,所以一下鬧了肺炎,村子裏沒藥,最近的醫院也要五十多裏,再說,送去了,我們也拿不出錢。但沒料到他去的這麽快。”村長在一旁抹著眼淚解釋道。但馬尾已經說不出什麽了。只是走過去,從口袋裏拿出一排嶄新的彩色鉛筆和橡皮放在福娃的胸口上。還有那個依舊紅的鮮豔的蘋果,那個福娃到死仍然舍不得吃的蘋果,也一並放在他頭邊上。接著,馬尾用手捂這嘴巴就低頭走了出去。

  我記得那天整個村子一直都很熱鬧。所有的孩子圍著我們要聽我們講故事,笑聲很快淹沒了這裏。雖然馬尾一直都很難過,但其他孩子幸福和開心的樣子多少還是感染了她。

  事情太多,一時竟把還在遠處等我們報答的信貓給忘到腦後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們才記起。

  匆匆趕到河邊,沒想到那個大家夥還伏在地上睡覺。壓根沒有任何的抱怨和不滿啊。我們把它推醒。信貓眨了眨眼睛,望著眼前的我們。

  “說吧,需要什麽代價?”馬尾也從我這裏知道了信貓的事。信貓忽然躺了下來。四腳朝天,露出白白而毛茸茸的肚皮。然後喵的叫了起來。大家都大惑不解,這家夥到底要幹什麽。

  還好我和貓接觸多,看出來了原來信貓的腿太短,無法撓到一些地方。貓毛太多了,使得它的皮膚很瘙癢。

  所謂的代價居然是要我們為他瘙癢!

  結果讓我們哭笑不得。不過五個人還是盡力為它抓著。從脖子到腹部。信貓眯著眼睛看著太陽,時不時知足滿意的喊兩嗓子。

  當信貓終于翻過身子,搖著肥碩的屁股和粗粗的尾巴走進森林後。而我們好久都沒有離去。

  我和馬尾他們在大路上分手了。我幫助了馬尾,同時也幫助了我自己。信貓的故事我把它記錄了下來,免得世人對它誤解。但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到底信貓選擇為之送信的標准到底是什麽。”

  “善良而毫無雜念的心吧!”李多忽然說道,“就像那個叫福娃的孩子,或者是那個留馬尾辮子的女孩。”紀顔贊許的望著李多點了點頭。

  這時候服務員來收拾東西了。我們四人站了起來,紀顔和黎正決定把李多送回家,我也先回家,因為我們決定三人去附近新開的一家非常有名的室內溫泉去泡泡澡。

  和他們分手後。我回到家裏,找到了那份報紙。

  或許我沒想到。不經意由于我寫的一份報道,居然引出了這樣一個故事,這也絕對是我當初沒有想到的。(信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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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檔小天使 握手~

b4350782 breathe939 這就來更新了,屍奴和不穿鞋都挺不錯的

Alizee 沒錯已經有書出版了,該書現出版兩冊,第一冊為《每夜一個駭故事1》,第二冊為《每晚一個離奇故事2> 我沒有看過出書版的,不過一定不會像網絡版這麽多別字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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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夜 屍奴(1)

  泡澡最早源自于兩千多年的古羅馬帝國。古羅馬帝國的貴族們就非常熱衷于修建奢華的公共浴室,而且不收取任何的浴金。當然,所謂的免費的對象並不包括奴隸等最底層的人們。

  不過自從1348發生的黑死病大流行,由于公共浴室的入浴有感染的危險,公共浴室一時幾乎絕迹。直到進入18世紀,在歐洲泡澡再次複蘇。伴隨著産業革命帶來的城市化進程,因工業汙染患病的人口增多。在此背景之下,産生了現代化衛生的概念,衛生的思想很快普及到全世界。具體體現在鋪設下水道,洗澡作為衛生的一種有效手段也得到了大家的重新認識。

  這個浴室又與普通的公共浴室不同。因為它號稱要做城市裏的溫泉。據說這裏的用水取自人造溫泉。

  不過在我看來,所謂的人造溫泉不過是一個不停地往裏面加水的熱水池。當然,老板也可能往裏面加點鐵屑或者鵝卵石。這樣就成了含有豐富礦物質的溫泉了。不過這裏生意火爆,居然還要排隊。所以這次來好奇的心理多過洗澡。

  當我來的時候,四人已經等待良久了。沒想到李多居然把落蕾也喊來了,女孩子就是這樣,逛街,洗澡也要喊個伴。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落蕾蹲了下來,問黎正。黎正愣了下。那是,我們還沒給他取名字。三人互相望了望。我立即把黎正拉了過來,拍著他腦袋笑了笑。

  “他姓鄭,你叫他鄭理吧,道理的理。”我隨意安了個名字。黎正擡頭瞟了下我,隨即歎了口氣。

  “好古怪的名字哦。”李多手托著下巴擡頭望著天空,作思考狀。

  “對了,小理。你多大了,大概才七八歲吧,要不和姐姐一起去泡澡吧。”落蕾說著拉起黎正就走。

  我迅速把黎正拖了過來。

  “男孩子應該進男子浴室!”黎正又半睜著眼睛看了看我,攤開雙手搖搖頭。我則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多和落蕾則交待我們要幫黎正洗幹淨些,就雙雙高聲談笑著進去了。

  “剛才真危險。”我歎了口氣,紀顔笑了笑。

  “進去吧。”黎正插著手,回頭看了我們一下,然後自顧自的走了進去。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討厭他的臭脾氣了。比起以前的他更令人不爽。

  浴室很大。左邊一個正方形的換衣間。與幾元錢的浴室就是不一樣。右邊就是仿造野外溫泉的浴石。脫完衣服用浴巾一圍,就由一個類似門童一樣的服務員領到我們訂好的浴石。所有的浴石都座落在單獨的房間裏,而且居然都是像假山一樣的石頭制造的,看來老板還真下了點本錢。

  這個浴石直徑三到四米的盛滿水的不規則圓形。和一個大臉盆一樣。外圍都是由花崗岩制成的,感覺和真的溫泉一樣。在這裏泡澡就和在KTV唱歌一樣。按照人頭數來訂包廂。不過這裏應該叫包盆才對。只不過一個人的叫小盆,我們這樣三到四人叫中盆。當然,還有大盆和巨盆,估計是用來商務會談用的。每個包盆都互相隔離開。既不透音也互相看不見。而且還有很好的排氣設施。不會被水的蒸汽弄得過于模糊不清。

  所有的水都是活水,在石盆的上面有個流水口,不停的供應熱水,下方的水則緩緩流出,所有大體來說水質還是很不錯的。裏面還蠻深,差不多坐下來可以到下巴這裏了。

  三個人把身體浸到熱水裏。臉上都顯露出非常滿足的神情。我感覺全身三萬六千五百個毛孔仿佛統統打開了。熱氣仿佛在身體裏流動一樣。從全身各個地方一直往腦袋裏衝,一陣陣的發麻。其實人體對水有著天生的依賴吧,本身我們的肺在胚胎的時候就是可以從水裏呼吸的。

  “小心些,不要中暑了。”紀顔見我閉著眼睛,叮囑了句。冬季泡澡也會中暑,因為緊閉這門窗,熱氣無法流通,加上汗液排泄不暢,自然會中暑。

  我看著對面只露個腦袋,看著我和紀顔的黎正,忽然好奇他那只胖乎乎的控屍蟲平日裏到底放在那裏。我問了問紀顔,紀顔也十分好奇。于是我們就叫黎正解釋下。

  “你們真是無聊,總去想些這種問題,有工夫考慮這個,還不如多想想怎樣把那個盜取我身體的人逼出來。”黎正開始不想說,不過耐不住我們死纏爛打,只好慢慢說了出來。

  “我得到控屍蟲和你得到你眼睛裏的那個一樣。”黎正忽然從水裏伸出手指著我眼睛。哦,看來他知道我眼睛裏封著鏡妖。

  旁邊的熱氣直衝腦門,我感覺到眼睛一陣酸脹。一個小東西跳到我的肩膀上,緩緩的把身子放進熱水裏。然後眯著如黃豆大的小眼睛渾身顫抖著,接著發出一陣陣的吱吱的叫聲,顯得非常惬意。

  居然是鏡妖!紀顔說它會冬眠,看來天氣暖和它還會跑出來。我一把抓住它的脖子,鏡妖的眼睛立即往上翻,短短的爪子搖晃起來,還不停的亂叫。

  我大力地搖晃著它,一想到自己老遇見危險,需要幫忙的時候,這家夥卻在我眼睛裏呼呼大睡就要抓狂了。

  “我每次出事你倒是睡的正酣,現在泡溫泉你又活過來了?還一臉的滿足,我到底是不是你主人啊?”鏡妖被我搖的細長的耳朵都軟綿綿地耷拉下來。

  “放開它吧,冬眠是這類妖怪的天性,不能怪它,不過鏡妖本來就是極為膽小的妖怪。”不是紀顔勸我,我真想把它徹底給封了。從我手裏跑出來的鏡妖趴在石壁上,打著哆嗦,嗫蹑地望著我。

  “真是什麽人養什麽妖怪。”黎正又說了句。

  “讓我來告訴你們,我是如何成為控屍蟲的主人的。”黎正用水潑了潑臉,我忽然發現他的眼睛裏流出了少有的哀傷,與其外表絲毫不相稱的成熟聲音緩緩的伴隨著熱水流淌聲,在這個空曠的房間回響開來。我們也安靜了下來,鏡妖也睜大了眼睛,跳到我頭上,趴在上面仔細地聽了起來。

  “在我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無意在圖書館發現了一本書。我是從一堆非常破舊的書中翻找到它,不,與其說是我找到那本書,倒不如說是那本書自己選中了我。因為當我正准備離開的時候,那本書自己從書架上掉了下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沒有書名,只是本線裝本,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既沒有作者,也沒有書名,我都不知道如何借了。後來我發現直接把書帶出去的時候圖書館的報警系統也沒響。

  書的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反正我沒有什麽朋友,白天上完課就找個僻靜的教室看。

  起初看不太懂,不過我慢慢了解,這本書是教你如何禦屍的。在以前的曆史中,湘西趕屍者一直都帶著某些神秘的色彩。

  在有些人看來,趕屍純屬無稽之談。據說在江西某地有著人死後需要由其某個強壯的男性親人穿其黑衣將其屍體背起來,沿著他或她平時習慣的路線把周圍走一遍,而且必須是走過七步就跳躍一次。如果在夜色中或者眼神不好的人看去,仿佛屍體自己在走路或者在跳躍。所謂詐屍也就來源于此。

  起初我也以為這就是趕屍的真相。但當我從以後閱讀的書籍中發現。操縱死去的人並非只在中國。

  據一個外國旅遊者稱,他曾經某個島嶼上發現了一處秘密種植鴉片的莊園。而所有種植者都面無表情而且可以做到在烈日等極端嚴酷天氣下依舊連續工作不用吃喝。後來他了解,莊園主通過某種藥物居然可以控制死人為其幹活從而牟取暴利。

  這類的事情數不勝數。而我在那本書中也知道了,控屍也分了很多種類和層次。

  其中最高級的,就是屍奴。”

  “屍奴?”我問道。紀顔則摸著下巴沈思了下。

  “我聽家父提及過。好像早在我們的祖先那個時代控屍術就出現了。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漢朝。據說黃巾起義初期之所以橫掃中國,是因為他利用了死人做軍隊,這樣的士兵根本是無堅不摧。不過後來他的術被人破了,那些起義軍自然不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

  黎正點點頭,繼續說:“控屍術對屍體的要求很高,不同能力的人達到的效果不同,像現在我使用控屍術可以使死者如在生時一樣說話做事,甚至可以掩蓋身上的腐臭味,而低等級的人只不過暫時能使屍體動起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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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夜 屍奴(2)

  那時候的我瘋狂的迷上了這種禁術。並在一些小動物身上做實驗,結果很成功,死亡後的動物又重新可以站了起來。不過我一直不敢把這個術實施到活人身上。

  我無法找到新鮮的屍體,所以對術的使用也只好告一段落。書的末尾提及到,真正的控制屍體的最高就是駕禦控屍蟲。但卻沒有說如何得到它。而且書的最後一頁被什麽東西粘住了。我把書隨手扔到一邊,漸漸將這事忘記了。

  後來書也不翼而飛,我大意的認為是自己不知道放到哪裏了。沒再尋找。但隨後學校接連不斷發生怪事。

  開始是多名學生失蹤。接著,在離學校不遠處找到了他們的屍體。大都已經高度腐爛。

  雖然學校秘密封鎖了這個消息。但我還是從一個同學那裏知道了。

  他叫文克。我說,自己幾乎沒有朋友。不過文克可以算一個了。由于和我有相同的愛好,所以我有時候會和他討論關于中國古代奇聞轶事。不過他和我不同,文克對那些神話中的神術妖術非常向往,經常在眼睛裏流露出非常渴望的攫取的眼神,這點,連我也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我對他非常信任,甚至有種依賴感。他比我年長一歲,加上家境富裕,所以懂的東西也遠比我多,人總是這樣,喜歡和比自己強的人交朋友。不過我從未告訴過他我的身世,還有那本書。

  不過作為校領導的兒子,文克的確可以告訴我不少內幕消息。

  “你知道那些屍體和別的屍體有什麽不同麽?”那天文克找到我,故作神秘地向我說。我自然是搖頭,然後追問他,文克賣了個關子後得意地說。

  “所有的屍體上,都有肉眼看不見的小孔。那是幾乎要在放大鏡下才可以觀察到。由于這些孔,所有僅僅死了幾天的屍體卻高度腐爛。現在已經找到四個受害者了。全部都是學校在校學生。這幾天他們忙的焦頭爛額。”說到這裏,文克有種按奈不住的快樂。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恨父親。

  我提出和文克一起去屍體發現的地方轉轉,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們找了個沒課的下午,來到了發現屍體的學校後山。

  我所就讀的大學非常大,其中的後山本來就是座荒山,據說還有人傳言曾經看過野獸出沒。山腳挖了條小路,以供給在山上看山人食物運輸和一些學生的野外實驗課。另外山上還有很多學生自己種植的樹木,發現屍體的地方,正在山腰處。不過,與失蹤的人數和屍體數相比,還是莫名的少了一具女孩的屍體。

  那個女孩正是我們的校花,這個女孩子文克非常喜歡,但校花卻同時和幾個男的保持關系,按照傳說中女孩的話的意思就是說,她還需要在甄選一下,她要看看誰更愛她,因為她認為只有存在對手才能更好的激發男性的競爭欲望。

  不過文克是那種沒有競爭欲望的人。

  “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不行就算了。”每當我和文克談及這事,他總是聳聳肩膀,輕描淡寫地說。我總覺得他似乎對什麽都不在意,從來不認真的去對待一件事,就宛如看破紅塵的老和尚一樣。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這種個性,不過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做朋友總有種讓你心裏安靜下來的作用。

  我們爬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由于出了這樣的事情,按理山上應該戒嚴了才對,可是一路走來卻非常平坦。我猜想大概是學校希望暗地裏把這事隱瞞下來。

  “到底在哪裏啊?”我走的很累,不時的問在前面帶路的文克。起初他還回頭笑著說快到了。但慢慢他不再理我,速度越來越快,我幾乎快要跟不上他了。他的背影讓我覺得很陌生,但我卻始終跟隨在他後面。

  對于我來說,對于經常裝著一副讓人無法接近的冷漠面孔的我來說,我從心底裏希望看見個高大的背影能擋在我前面,為我遮蔽一下風雨。

  是父親,還是兄長?

  反正文克經常能帶給我這種感覺。

  “阿正。”文克忽然停了下來,一直低頭看著崎岖山路的我沒提防,差點撞在了他背上。

  “嗯?是不是到了?”我回望下四周。原來我們來到了山上一處意外突出來的石場上。大概有個籃球場般大小,非常平坦,這裏沒有雜草也沒有樹木。不過一直往前走的話,就會走到懸崖邊上了。據說自從學校建成後有很多人選擇在這裏自殺。不過即便如此,大部分上山遊玩的時候都會來這裏。理由是有這麽一大塊空地可以休息,另外,這裏也是非常好的觀景地。一路上總感覺後面有什麽東西,但回頭望去又什麽都沒有。

  我記得看過本書,書上說越是風景好的地方,可能下面埋藏的屍骸越多。

  這裏就是吧。

  文克緩緩轉過來,臉上帶著很怪的微笑。

  “來殺了我吧。”文克舉起手,做了個刀似的形狀,在他那細長的脖子處劃了一下。

  “你瘋了麽?幹嘛開這種玩笑。”雖然文克平常亂說話,但我都不以為然,但這種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想走過去,但發現腿卻無法動彈。

  低頭一看,兩只手抓住了我的腳踝。

  那是對很鮮豔的手,的確,白的讓人覺得有點刺眼,有點膩,有點惡心,就如同那過了期的奶油一般。我隨著手臂轉頭看見了手的主人。

  一個衣衫褴褛,幾乎是半裸著身體的女孩子,身上有很多擦傷。她低垂著頭,我看不見容貌,但身材很好,修長而細致。不過,在她長著長長頭發的腦袋上,有個碗口大小的血洞,黑糊糊的,把一些頭發粘在了一塊。看樣子是被石頭砸的吧。我幾乎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睛了。雖然以前母床的那件事讓我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存在一些普通人無法解釋和抵抗的東西,但這次,實在讓我覺得有些許膽怯了。文克幹淨清晰的臉逐漸變的模糊起來。

  “阿正,我回不了頭了。”文克慢慢朝我走了過來,並且擡起左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我感覺身後的人手上一用力,我被猛地的拉了下來來,趴在了滿是碎石的地上。文克蹲了下來,我擡著頭看他。

  “原諒我,我拿了你的那本書。”他淡淡地說了句,原來那書是他拿的,想想也是,除了他,的確沒有其他人有這個動機和機會。

  “操縱死者啊,多麽誘惑人的法術。我知道你學習的很快,似乎你很有這方面的資質。不過你僅僅停留在動物身上。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了。你可能認為我對任何事多抱著無所謂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其實你錯了。我對任何東西的占有欲都比其他人要強。只不過我討厭表現出來而已。”他看了看後面趴在地上的那個女孩。

  所有的人,看來都是他殺的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他要殺人,書裏並沒說練這種東西需要殺人。

  “屍體,我需要新鮮的屍體來培養控屍蟲。那書的最後一頁我打開了。上面記載了如何培養控屍蟲並與之訂立主仆關系。不過,如同養育孩子一樣,控屍蟲需要在人體內繁殖。最後吸幹養分後一條條從屍體裏爬出來。它們很小,小到甚至和人的毛孔一般大。最後,大量的控屍蟲可以融合成一個擁有獨立意識的妖怪。這樣,它的主人就可以隨意操縱死者的屍體,是隨意,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來。

  我以為我成功了,可是我錯了。”他說完看了看我,眼神很冰冷。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雖然開始說叫我殺死他,但從始至終我才是待宰羔羊。被控制的屍體力量很大,我無法站立起來。而文克依舊站在我面前發表著長篇大論。

  “我恨我父親,母親因為生我而死,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恨都歸咎于我。在這個學校裏人們都看不起我,表面的尊敬全是因為他的地位。無論我做什麽,不管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總是會被人提起自己的父親,我不過是他的影子。而他也很滿足我作為他的附屬品,在家裏我不過是條供他發泄不滿的狗,隨便的打罵,肆意的侮辱。所以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活著。不過你不一樣,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是唯一平等看待我的人,你和我談話交流是因為我是文克,而不是因為我是誰的兒子。

  但是,我的好奇心害了我,當我把那幾個人殺了後弄出了控屍蟲的胚胎。那些小蟲子在吸幹人體僅存的營養之後會使屍體腐爛的速度加倍。但那書上卻說要實現真正的控屍蟲,實現有獨立意識的控屍蟲需要用自己最親近的一個人的身體和意識做代價。”文克忽然站了起來,大笑著,雙手捂著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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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夜 屍奴(3)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的父親。”文克的臉開始抽搐,他用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真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可是我發現根本沒用,是啊,但是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我最親近的人。接著我想起了那個我曾經喜歡的校花,我把那個女孩騙到這裏。推她下了懸崖。下去的時候她回頭望了我一眼,充滿了疑惑,她甚至聲音都沒叫出來,身體像個沙袋一樣重重筆直的掉了下去,砸在岩石上又彈了起來。說真的,看著一個活人短短的幾秒死亡過程你會有種很強烈的興奮和快感啊。她的腦袋撞在了石頭上。我費了好功夫才洗幹淨血和腦漿。

  可是依然不行。我的控屍術僅僅停留在短暫的操縱屍體上。你回頭看看,她的眼睛依然死氣沈沈。真正利用控屍蟲得到的屍奴應該是和常人無異的。”

  我回頭一看,那個女孩也擡起了頭。我和她的眼睛恰巧撞在一起。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很茫然,帶著暮氣,死白的眼眶裏仿佛被誰硬塞了個黑色的沒有擦拭幹淨布滿灰塵的鐵珠子。就像是蠟像館裏面的人偶一樣。這種眼神,即便沒有頭上的大洞,我也不會認為她是活人。看來文克說的沒錯。

  “只有你了,阿正。”文克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頭發。他經常這樣,總說我要有你這樣個弟弟多好。以前我會很高興,但今天我卻下意識的躲避他的手。文克皺了下眉毛,但很快又揚了起來。

  “殺了你,就能得到真正的控屍蟲了。可是我不想殺你。但我又收不了手了。戒嚴的警察我全殺了。所以,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人。殺了我吧,辦法我為你想好了,不需要太多氣力和工具,那樣我會覺得解脫。”文克低頭望著趴在地上的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

  “我還沒有改變注意,快,要麽殺了我,否則,我就殺了你。”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知道,他沒有開玩笑。

  我平生第二次有了想要哭泣的感覺。

  第一次是看見父親殺死了母親,一根根的釘子釘下去,母親的每一聲慘叫都讓我害怕。

  而這次同樣,恐懼和痛苦糾纏著我。

  “盒子裏就是控屍蟲,打開後隨便在我身上劃開個傷口就可以了。”他拿出一張刀片。把兩樣東西一起遞給我。

  “拿著.”文克帶著命令的語氣說。我顫抖地接過了刀片和盒子。那個盒子是那種扁平的硬紙盒。結果的時候,我居然可以感覺到溫度和有東西在裏面蠕動的感覺。

  文克伸過來自己的右手,他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

  “很快的,只需要輕輕劃一刀。”

  我沒有下手。文克的臉變得很冷。

  忽然感覺到腳踝處的受力加大了,而且又拉開的感覺。

  “再給你次機會。如果你再不動手。我就讓後面的屍體抓著你的腿撕成兩片。”文克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刀片從他手腕劃過去了。文克滿意地笑了。細長的傷口迅速走出鮮血。我打開了盒子。一條如普通蠶大小通體金色的東西飛快的蠕動到傷口上。然後居然鑽了進去。文克的臉一直沒有太多的痛苦表情。他對我微笑著。

  “我一直在想給你件什麽禮物。現在做到了。對于你來說,我一定也是最親近的人吧。殺了我,控屍蟲就屬于你了。”

  沒過幾秒鍾。文克就不會說話了他迅速地栽倒了下來,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我身後的屍奴也放開了手。連忙站起來的我跑到文克面前。

  他沒呼吸了。

  我來不及悲傷。只聽到很細微卻很整齊的沙沙聲。就像蠶在啃食桑葉的聲音一樣。

  接著。從文克身體旁邊漸漸出現了些小黃點。黃點又合成一根根黃線。大概半分鍾後。我滿臉驚訝的看著我面前的東西。

  大概一尺多長,肥胖的家夥。

  那正是控屍蟲。不過它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晃悠著姑且稱作腦袋的東西對著我。

  我想起來書中介紹過,需要和它訂立主仆關系只需要用自己的鮮血把名字中的一個字寫到控屍蟲的額頭上。我立即用刀片劃開指頭,用血寫了個正字在它額頭上。

  正字剛寫完,紅色的字就緩緩的如同烙印一樣慢慢陷進了控屍蟲胖胖的大腦袋。接著,它便消失了。

  不過只要我想讓它出現,它就隨時會出現在我肩膀上。

  身後的女屍也迅速腐爛了。

  我幾乎是慢慢挪著步子下了山。隨後在山澗發現了大量警察。不過他們都沒死。只是昏睡過去了。

  這是文克對我撒的唯一一個謊。我到現在依然認為,文克的靈魂就在控屍蟲裏面。文克的屍體被擡回了他父親那裏。很快,他殺死多名學生的事也暴光了。因為文克自己把照片在當天就寄給了警察。文克的父親沒有太多的悲傷之感。

  不過以後再也沒人看見過他。有人傳說他瘋了,也有人說他自殺,也有的說他又娶了另外個妻子。

  總之,文克就這樣沒了。像每天死的大多數人一樣。這種意義來說,人的死和其他動物的死沒有太多的分別。或許,陌生人的生死還不如自己養的一只老鼠或者貓狗的健康更重要。

  不過,我會一只記著他。因為自那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我明白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能活下去。

  所以文克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是,以後也是。”黎正說完了。然後閉上眼睛把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放入水中。我看了看紀顔,他的臉龐也沒有太多的變化。

  “現在,我們算是合作關系吧?”紀顔開口問到。黎正沒有回答,或許他嗯了一聲,只是水聲太大我沒有聽見吧。

  “對了,那本書呢?”我問黎正。他從水中浮起來,甩了甩水。

  “不見了,這件事一直困惱著我,唯獨這本書不見了。我去過文克所有可能放書的地方,但一無所獲。我不知道文克是用什麽辦法打開了最後一頁,當然也不知道上面除了記載如何培養控屍蟲外還記載了什麽。反正那書就這樣神秘的消失了。”

  真是本奇怪的書。

  頭頂的鏡妖吱吱的叫了起來,就如同表演高台跳水一樣。撲通一下跳進水裏,飛濺了我一臉的水花。然後我看著小家夥在我面前得意的表演著各種遊泳動作。

  “它從哪裏看來這些的。”我奇怪地問。

  “鏡妖通過你的眼睛可以觀察外面的事物,你看見什麽它自然也學到了什麽。”紀顔解釋道“像這類妖怪可以隨時使自己實體化,當然,只要它願意,其實你觸摸不到它的。”鏡妖仿佛聽到了,正對著我面,伸出只有三個爪子的短胖前爪,對著我做了個比出中指的動作。長長的半透明的耳朵得意的晃動著。

  我發誓一定要回去好好修理它。

  “鏡妖是光系的,所以它很害怕寒冷,溫度一低,它自然躲藏了起來。人體的溫度當然要適合得多。”紀顔拍了拍鏡妖光禿禿的腦袋。

  黎正看著我們,我隱約看見他的嘴角揚了揚,是笑麽,或許我看眼花了。(屍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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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夜 不穿鞋(1)

    黎正暫時住在紀顔家裏。而我繼續著我時而緊張時而悠閑的工作。只是今天我接待了個非常奇怪的客人。

    說是客人也不能完全是。她幾乎是強行進了我的家。今天正在家中午休。門被拍的很急促。一開門,一個年輕女孩忽然竄了進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又把門關上了。

    我低頭一看,女孩沒有穿鞋,赤著腳,一溜小跑坐到沙發上,把腿盤了起來。

    年輕女孩子在陌生人房間裏是很少這種坐姿的。

    “請問您是公安局的便衣麽?”我小心地問她,電視經常看見這類情景,女孩子搖搖腦袋,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剛剛跑過來的,還來不及喘氣說話。我始終看著她的腳,倒不是說我有特殊的嗜好,只是覺得現在外面的天氣還沒達到要可以光著腳丫子撒歡亂跑的程度。她的臉被風卷的通紅,身材很瘦小,即便身上裹著件件厚厚的毛絨衣服也覺得可以把她輕松的舉過頭頂。

    “那您是特工吧?”我再次問她,這回女孩已經可以說話了。

    “您別瞎猜了。”女孩雙腳互相搓著,腳趾使勁卷曲起來,就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雞爪子一樣,看得出很冷。“我是您的讀者,只是遇見些怪事,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抱著試試的心態直接來找您,電話怕說不清楚。”我倒是沒見過這麽直接的。

    我端了杯熱牛奶給她,女孩像得到母乳的嬰兒,貪婪的一口氣喝光了。

    “先給您道個歉,但我非常害怕,看了您的文章,我想知道您的朋友能否幫助我。”她指的是紀顔吧。

    我示意她別急,慢慢的把事情說清楚。喝過牛奶後,女孩的臉色好多了,恢複了紅潤,雖然不及李多和落蕾漂亮,但卻有種很難得的清純和透明。大大的眼睛始終盯著交叉放在膝蓋的雙手。我看著她裸露的雙腳很不舒服,我討厭不和諧。

    想拿雙棉鞋給她,但她很快拒絕了。我發現似乎她對鞋子有種厭惡,那只好給了她一條毛毯,把自己雙腳包起來,要不然,這樣凍著絕對會生病的。

    “我是名在讀的大學生,今年開始決定複習考研,怕在寢室裏吵,就在學校外面租了個房間。就在學校斜對面的一棟居民樓的第五層。一室一廳。可是,自從我上個月搬進去後我總覺得不舒服。”

    “哦?能具體說清楚麽?”我好奇地問她,女孩傻傻地使勁點頭。

    “那個房間進去的時候居然家具齊全。我是在網上的租房廣告上看到的。由于和學校近而且很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房價稍微便宜了些,但那房東非常開心的把房子鑰匙交給了我。現在想想,這人還真是壞心眼,他肯定知道那房子有問題。那人大概二十多歲,感覺和街邊的痞子一樣,我問他房子的問題他都會回答得很不耐煩,最後拿了錢一下就跑了。”女孩狠狠的咬了咬牙,說老實話,她生氣地樣子很像小孩子被別人搶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或許對我來說她本來就是孩子。

    “房間裏家具都很整齊。當天晚上我就住了進去。那棟宿舍住的人很少,當然也很安靜。我還為自己能找到這樣的環境暗暗慶幸。

    為自己隨便做了點吃的,我就開始溫書。房間很冷,我不明白為什麽連臥室都喜歡鋪瓷磚,我只好找來一件不用的衣服,墊在腳底下,在房間裏,我一般喜歡穿著那種大頭的卡通毛絨鞋,一是好看,二也為保暖。

    可是沒過多久,我聽見電鈴的聲音。

單身女孩子在外面總覺得很危險,尤其是像我這樣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孩非常可愛地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說。我則笑了笑,示意她繼續。

    “那是,向您這樣的晚上在街上走路無異于告訴別人一個瘦弱的人身上背著一袋金子。”在報社工作幾年,別的沒學會,恭維人你一定要會。

    “當時我找了個手電筒,您別見笑,我實在找不到其他更有攻擊性的武器了。”她用手比劃了下,我看了看她的指甲,心想都可以直接練九陰白骨爪了。

    “門是安裝了貓眼的,這也是我看重這房子的原因,順著貓眼看了看,是一個長相很英俊的年輕男子,穿這一身洗滌的快要發白的藍色工作服,可能是外面的樓燈太暗的緣故,因為看上去蠻實誠的。我喊了聲是誰啊。他則對著貓眼笑笑。並舉起了一塊夾著表格紙的硬板,我猜想他是來查抄水電的吧。

    我見沒有惡意,就把門開了條縫,下面用鐵鏈鎖著。因為外面還有鐵閘門,所以我也不是十分害怕。

    但打開門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我起初認為他想引我出去,所以沒理會,去繼續溫書了。

    那天晚上睡的還算踏實,只是老聽見頭頂上有劈劈啪啪的聲音傳過來,如同小孩光著腳丫子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一樣,不算大,但有點煩人,心想可能是樓上的小孩跑來跑去的緣故,孩子麽,和小動物一樣,一刻也不得安靜下來。而且睡著後經常會被風吹醒,我以為是窗戶沒關,但關上了還是有種涼風吹在我臉上的感覺,仿佛還帶著一種小孩子的抿著嘴巴笑的聲音。

    第二天,當我收拾好東西准備去學校的時候。我發現門外有東西。

    是一雙男式皮鞋。

    我小心的蹲了下來,把鞋子拎起來,非常普通的皮鞋,不過很破舊了,鞋頭幾乎都磨平了,兩邊都皺的出現了像魚尾紋搬的白色折痕。我小心的把其中一只拿了起來,發現鞋頭處還有些幹掉的泥巴。我有些不解,誰這麽無聊啊。不用理會,我告訴自己,接著把那雙皮鞋用腳踢到樓下去了。

    下樓的時候,從樓上下來個三十來歲帶著個可愛小男孩的女人,她還在整理著自己的黑白相間的職業裝,小男孩背著個和自己體型極不相稱的琴盒,一只手提著包袋裝牛奶,一只手拿著個啃了一半的面包,眨巴這一對黑色如瑪瑙的大眼睛盯著我看,他似乎很不安分,穿著小運動鞋的腳老是蹭來蹭去,好象很討厭一樣。我友好地衝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算是對鄰居的問候,但她卻很吃驚地看了看我。

“您住這裏?”她問我,接著催促調皮的兒子趕快把手上的早點吃掉。

    “是的。”我告訴她自己是學生,打算租住這裏考研用,女人聽完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接著帶著兒子下去了。我則跟在她們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快到樓下的時候,我們分開了。那孩子忽然高聲對母親叫了起來。

    “媽媽,我看見那個漂亮姐姐的鞋跟後面有手印,好髒啊。”母親立即拍打了他一下。

    “趕快吃,學完琴還要去練毛筆字,媽媽下班來接你。”兒子很委屈的摸著被打痛的頭,嘟囔著嘴巴。而我則吃驚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什麽也沒有啊,那天我穿著的是灰色面藍底的休閑鞋,我這人很愛幹淨,若是鞋子髒了絕對不會穿出來。

    我心想,昨天晚上大概就是那個孩子跑來跑去吧,看上去挺調皮的。

    第二天晚上,我照例看書,房間比昨天更冷了,雖然天氣預報說溫度卻比頭天要高。

    “大概是五樓的緣故吧。”我一邊搓著凍麻木的雙腳一邊背著單詞安慰自己。誰知道越來越餓了。冷還能受得了,但饑餓就很煩人了,比如我在背單詞,如果背到食物類的就會不停的去想。這裏樓下有個小賣部,我決定去買點吃的。

    說來也巧,正當我換好衣服准備出門,門鈴又響了。我順著貓眼一看居然又是什麽人都沒有。打開門卻聽見一陣急促的上樓梯的跑步聲和孩子隱約的嬉笑聲音。

    樓道裏很暗,雖然和管理員提過意見,但總是不肯更換那盞幾乎快斷氣只能發出昏黃光線的樓燈。

    我笑了笑,估計又是那個孩子的惡作劇。

    可是當我低下頭,卻發現早上的那雙皮鞋好好的擺放在地上。而且旁邊還多了雙兒童鞋。

    一雙很髒的兒童鞋,上面沾滿了泥土,鞋帶隨意的散落在鞋面上,而且好像還在動似的,由于光線太暗,我也看不得很清楚,反正是雙連收破爛的都不會要的破鞋。兩雙鞋端端正正的房在我面前。

    “誰這麽無聊!”我生氣地把鞋子踢了出去,但去發現有點不對。

   鞋子裏好像有東西,以至于一腳踢過去鞋子沒有如想象的飛了起來,而是沈重的顛了兩下.

我蹲下身子,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個黑乎乎的兒童鞋。

    一條碩大肥胖的蛆蟲從裏面爬了出來,擡起了頭左右慢慢的一邊蠕動一邊搖晃。原來我看見的蠕動的鞋帶就是這個。

    我有點想吐的感覺,可是等手電筒的光直接照進鞋子裏,我卻連吐都無法吐了。

    鞋子裏之所以有蛆蟲恐怕就是因為這個。

    裏面有一只從腳踝處被齊齊切段的腳,已經高度腐爛了。顯然,那是只小孩的腳。傷口的碎肉像被扭斷的鐵絲一樣翻卷了起來,紅色的肉和灰白色如岩灰的斷骨刺激著我的眼睛。我捂著自己的嘴巴,看著那只在鞋子裏的斷腳,身體靠著牆不由自主地癱軟了下去。

    我告訴自己,這都是幻覺,以前老看電影,總是嘲笑主人公膽子小,結果這下發現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等到我稍微可以站起來,立即衝到樓上,把早上遇見的女人叫下來看。

    可是門前早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目瞪口呆的望著地面,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女人很和善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上來坐坐吧。”我只好隨著她一起上去。

    她的家比較寬敞,布置得也很得體,他兒子見我來了很高興,但很快被母親呵叱進去繼續練琴了。

    女人端來了杯熱茶,我顫抖著灌進了肚子,好受多了,身體也沒抖得那麽厲害了。

    “您不該住進那房子。”女人插著手站在我面前,神情很嚴肅。她的皮膚很白,在客廳的燈光照射下看的很清楚,說老實話,即便是我的同學也沒有她這麽好的皮膚,何況人家還生過孩子。

    女人在任何時候都會對美的東西産生渴望,即便剛才還嚇得失魂落魄。

    “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能告訴我麽?”我把茶杯放下,希望可以從她嘴裏知道些什麽。

    “他們不想害你,只是希望你趕快離開,如果要殺你,你昨天晚上就死了。”她輕輕動著薄如蟬翼的紅色嘴唇,宛如一抹會動的血迹。

我聽了大吃一驚。女人見我不解,只好慢慢告訴我原委。

    “你住的那個房子以前好像是對夫婦住的,他們還有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麽,前幾年他們全家居然都死在家裏,死的時候三個人都沒穿鞋。後來警察在房子尋找的時候發現家裏一雙鞋子都沒有。後來這房子據說就變成凶宅了,在這樓裏住的人大都在開門的時候見過鞋子。比如那雙男士皮鞋和兒童鞋,有部分人忍不住搬走了,當然那也有些像我這樣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又帶著小孩的。”

    我聽了嚇了一跳。

    “現在要去找房子哪有這麽容易。我需要帶著孩子,在這城市我又沒別的親人,離開這裏就要露宿街頭了,有時候,事情要從反面去想,一些東西看上去奇怪,但如果你多想想自然有發生的原因,雖然住的很不舒服,但我也沒有辦法。”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那女人起身去接。我順便站起來看了看。

    和下面我租的房子布局一樣,我的臥室上面果然也是那個孩子的臥室,他正躲在裏面練琴呢。

    “知道了,明天把錢給你。”女人挂斷了電話,笑著走出來。

    我又和她攀談了幾句。期間她還是勸我趕快搬走。我也想搬,不過想想大家既然都住在這裏也就算了,畢竟再去找比這裏又便宜地位又好的房子太難了,而且我給了那個壞房東三個月的房租,搬走就太不劃算了。

    女人見我沒有搬走略有失望,不過還是熱情地對我說只要覺得不適都可以上她家來坐坐。

    “記住,聽別人說看見男士的皮鞋和小孩的兒童鞋都沒關系,但是看到了白色的老式女裝鞋的人都出事了。要麽發生意外受傷,要麽莫名其妙的死去。”女人神態嚴肅的交代我,我則點了點頭。

    臨走前,我發現出來和我說再見的孩子和那個女人都不穿鞋。小孩的腳凍的通紅。我有點驚異,但不好說。

    關門的時候我望著孩子的臥室,總覺得那裏有些不協調。

    由于租住了房子,我在學校辦理了走讀,把床位退了,所以即使想搬也不行了。但一個人實在害怕,只好叫上我一個住在當地的同學和我一起同住,沒想到卻害了她。”女孩的樣子有點憔悴和難過,我有些不解,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她曾經是我的室友,因為關系不錯,所以被喊來壯壯膽。

她是那種非常熱情而且膽子很大的女孩子,和我不太一樣,而且托付她辦事都會爽快答應,和她說的時候她還一直笑我是自己多疑罷了。那天來的時候還帶來了根學校體育部借來的壘球棒,她很喜歡體育,穿了身運動服和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兩人吃著買來的零食談笑著,倒也很開心。我把事情告訴了她,但沒有告訴她我和樓上女人的談話。

    這樣一直到深夜。

    我們都有點困了,把衣服換了。這時候,門鈴又響了起來。很刺耳,我們兩都不敢做聲。朋友拿起壘球棒,對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探著身體接近了大門,並對著貓眼看了看。

    隨後,她面帶微笑的聳了聳肩。把壘球棒扛在身上,背過身子朝我走來。

    “什麽也沒有啊。我沒看見你,可能是惡作劇吧,我說你在學校膽子就小,叫我怎麽說你呢。”我也很高興,畢竟多個人就是不一樣。

    當我准備朝她走過去接過壘球棒的時候,我看見對面的門居然自己打開了。開的很慢,仿佛是那種電影電視裏的皇宮裏的厚重鐵門一樣。我幾乎張不開嘴,愣愣地看著門打開了。

    外面的鐵閘門也自己打開了。

    女友見我發呆,于是搖晃著我問怎麽了,我喊不出聲音,只是用手指給她看。她回頭一望,也嚇了一跳。

    那門完全打開了。而且樓燈不知道為什麽也熄滅了。屋子裏的燈光仿佛根本找不到外面,漆黑一片,宛如個會噬人的黑洞。

    門外什麽也沒有。

    女友歎了口氣,笑我可能門沒鎖好吧,居然被風吹開了。我暗想這裏雖然冷,可是風還沒到能刮開大門的地步啊。兩人于是走了過去想帶上門。

    樓燈嚓的一下忽然亮了。而且比平時要光亮數倍,一瞬間把外面照的清清楚楚。

    當時我甯願是黑暗一片,反正自欺欺人什麽都看不到也好啊。

    可是我們都看到了。門外整齊的擺放著兩雙鞋子。

    是的,兩雙,一雙男士皮鞋,一雙兒童鞋。那天看見的鞋子又回來了。室友卻笑了笑。

    “這麽差勁的把戲。”她用壘球棒把兩雙鞋像擊打高爾夫一樣打了出去。很奇怪,這次並沒發生別的什麽事情。

    當時我在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或許是學習壓力太大搞得自己神經緊張出現了幻覺。

    晚上,我們兩個睡在一起,依然聽見樓上劈劈啪啪的聲音。我也沒去多想,只當是那是那孩子在玩耍,不過問室友,她迷糊地說什麽都沒聽見。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先走了。可是當我換鞋准備去上課的時候,卻發現了她的黑色的運動鞋卻安靜的躺在門口。

    她沒有穿自己的鞋子走。而我檢查了一遍,我的鞋子都在。

    她到底穿了什麽走的?

    那一整天她都沒來上課,也沒有聽說請假。我打給她電話,才知道出事了。

    等我來到醫院,原本熱情的室友滿臉痛苦的躺在床上。居然渾身幫著繃帶。還好傷勢並不是太嚴重,有幾處骨折和擦傷。來的時候我大概知道,她居然是被車子撞得,我納悶了,一向反應和動作都很快的她到底是怎麽了。

    “到底怎麽了?”我連忙問她。

    “早上起來,我發現自己的鞋子不見了,看你睡的很熟,沒叫醒你,自己在鞋架那裏拿了雙鞋,穿的很不舒服,我打算回家來換鞋去跑步。但沒想到腳上越來越重。”

    “越來越重?”我奇怪地問。她點了點頭。繼續說。

    “是的,而且那鞋子仿佛感覺越來越緊,就快要陷入肉粒一樣。當我准備過馬路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被灌了鉛似的。根本邁不開步子,最後居然像被粘住了,動都動不了。我只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鞋面居然被深深按了下去。

    兩只腳都是,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兩只手的印痕,接著,就是一瞬間,我絕對看到了,一個小男孩跪在我腳邊,用雙手按著我的鞋面,居然還擡起頭衝著我笑。

我當時嚇傻了,直到一陣汽車喇叭聲才把我拖回現實。

    接著一輛汽車直接朝我撞了過來。還算幸運,那車速度不快,而且司機反應及時,不過車沿還是帶到了我。結果左腿和肋骨骨折了。不過我很知足了,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說完,她歎了口氣。我感到非常內疚,如果不是我膽小叫她來陪我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臨走的時候,她勸我趕緊搬家。

    “你的鞋子呢?”我忽然問她,“我家並沒有少鞋子啊。”

    “一雙白色款式很舊的女式皮鞋。我在你鞋架拿的,出事後就沒找到了,現場也沒有。我還納悶,為什麽你整個鞋架上都是一模一樣的鞋子,難道你想學愛因斯坦麽?”

    “整個鞋架都是?”我大驚,因為我的鞋架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雙白色的皮鞋。

    “是的,”室友斬釘截鐵的點頭,“否則我也不會穿一雙那種鞋子上街。”

    “看見白色女式皮鞋的都回發生意外。”那女人的話在我耳朵邊上回響。

    我整個人天天處于精神半遊離狀態。

    直到今天早上。這幾天我無論做什麽都能看見那雙白色的女式皮鞋。有時候我從床上醒過來就能看見本來在床下的拖鞋卻變成了那雙白色的女式皮鞋。我想我快神經衰弱了。想去找樓上的那個女人聊聊,但她也說無能為力。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發現家裏沒有別的鞋子了。

    我把自己縮到牆角,整個客廳都堆滿了白色的皮鞋,外面冷冷的陽光射在鞋面上,反射出慘敗的光。放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堆白色女式皮鞋。到處都是。飯桌上,客廳,地板,書桌,椅子,廚房。到處都是,整個房間幾乎快變成白色了。我都快瘋了,只好赤著腳跑了出來。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平時見過您寫的故事,所以我只好來您這裏。”女孩終于說完了,我也終于知道她為什麽不穿鞋子了。

    “奇怪的女式皮鞋麽?”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不搬走呢。”我問她。

    “沒有用,我沒其他地方去,無論走到哪裏,在學校我也能看見那白色的皮鞋,但別人都看不見,而且我也怕再使得身邊的人出現和我室友一樣的事了。”女孩說話的時候半閉著眼睛,說著說著居然趴在沙發上睡著了。看來這麽多天她都睡眠不足。

    我幫她蓋了條毯子。接著打了個電話給紀顔,把事情的大概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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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夜 不穿鞋(2)

  這的確是件奇怪的事情。

    紀顔答應了,而且很快趕了過來。不過只有他一人。

    “黎正呢?”我問道,紀顔回答說黎正對自己父親遺留的筆記很感興趣,正坐在那裏天天看呢,所以就沒過來。

    由于女孩睡得很熟,我們沒有吵醒她,但總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我家。我和紀顔只好去了裏屋攀談起來,也怕說話的聲音打擾她睡覺。

    與紀顔交談過後,我們決定帶著女孩去她租住的那個地方看看。過了會,她醒了,但還是不肯穿鞋。

    “我怕穿鞋。”她抱著雙腿縮在沙發角落裏。紀顔皺了皺眉頭。

    “這樣吧,我和歐陽輪流背你,你多穿幾雙襪子,這樣光著腳走路很傷身體。”紀顔的話語很柔和,女孩感激地擡頭看了看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都說現在女孩子喜歡骨幹,但看上去瘦弱矮小的她一上來還是有些重量,開始時我背,可能長期缺乏鍛煉,在電腦前坐太久的緣故,居然有點喘氣。不過這次就當負重長跑算了。

    由于是在路途遙遠,紀顔也不再堅持不乘車。三人拉下一輛的士。

    等我們來到那間民居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四點了。天色比較暗,像蒙了層灰的玻璃。

    “對了,你能說說那房東什麽樣子麽?”紀顔把女孩從車上背下來。

    “很年輕,大概和你們年紀差不了多少,170公分左右,長相很普通。不過他和我說話的時候喘氣很厲害,臉上通紅的,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凍得,說話聲音很粗糙,像在磨砂紙。我看見他從口袋裏拿了瓶東西老往嘴巴裏噴。噴完後臉色就好多了。”

    “看來那人有哮喘啊。”紀顔把女孩往肩上一托。我們走進了那棟居民樓。

    樓層的下面有個破爛的停靠自行車的竹棚。裏面有幾輛幾乎褪了色的自行車。連賊都懶得偷了,自然也沒人去打理。整座樓顯得很荒敗。車棚的牆上貼著一張大大的告示,正上方寫著“拆遷通知”四個字

我們走進樓道,女孩小聲說:“放我下來吧,我能自己走了。”紀顔把她放下來。這裏面的燈光果然很昏暗,長久沒有更換的燈炮燒得外殼起了層厚厚的黑色汙垢。我順著牆壁摸索過去。發現牆上有很多裂痕。

    爬了五層樓,終于到了她家,女孩戰戰兢兢的把鑰匙扔給我們,自己不敢開門,紀顔笑了笑,找准鑰匙開了門。

    裏面收拾得僅僅有條,很幹淨,東西也很少,不大的客廳裏果然鋪著方形的大理石瓷磚,一塊足有四十多平方厘米。牆角擺了張書桌。裏面的臥室還有張,上面堆放了很多書,我隨意掃了一眼,都是考研用的。

    書桌旁邊是張雙人床。牆上大都起了黴斑了,黑乎乎的,一片連著一片,還好被人用牆紙糊了起來。

    “上面太高了,所以我也沒去管,只是看著由點惡心。”女孩指了指天花板。

    果然,上面的黴斑更厲害,幾乎整個天花板都是黑色的。紀顔盯著看了看,然後對我說。

    “床也是你自己的?”我問她。女孩笑了笑。

    “不是,我只帶了張書桌,床本來就有。”

    “能倒點水給我們喝麽,有點渴。”女孩笑了笑,轉身出去。我正奇怪,紀顔是極少在陌生人家吃喝的,更別提主動要東西了。女孩剛出去,紀顔就拍了拍我的肩膀。

    “閉上你的眼睛,靠鏡妖看看天花板。”我奇怪地看了看他,紀顔沒有再說話,我只好照辦,把眼睛閉起來,擡起頭,讓鏡妖充當我的視力。

    我看見了。

    原本一片黑色的天花板卻有著一連串腳印。看大小應該是小孩子的,腳印很零亂,不過一直延伸到女孩的床頭上面就沒有了。而且,似乎那腳印總有些那裏不妥,但一時又沒想明白。反正給人一種很不對稱的感覺。

    “把她支走是免得嚇著她,再經受刺激怕她受不了。”紀顔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睜開眼睛,想想也是。

    由于家具很少,我和紀顔幹脆在屋子裏轉悠了一下。非常普通的房子,略顯有些陳舊。

    “今天,好像還是三八婦女節啊。”我見大家一言不發,空氣略顯沈悶。

    女孩笑了笑,用手把頭發撸到耳後。我看了看她的腳,依舊不肯穿鞋,難道那雙白色的女士皮鞋真有這麽大的力量?

    “這裏看不出其它奇怪的東西。”紀顔低沈著喉嚨說了句。

    “對了,你叫什麽?”這麽久還不知道女孩什麽名字。她很幹脆的說自己叫池月。

    好聽的名字,反過來念就是月池了。

    “我和歐陽想多去了解下著房子的情況,好像這棟樓還有幾家住戶吧。”紀顔問池月。

    本來打算我和紀顔兩人去,但池月死活不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大家只好從五樓一直問下去。

    直到一樓,我們發現這裏除了池月和六樓的那個還沒見面帶著孩子的女人,總共還有六戶人家。

    他們大都對我們的到到來持有很嚴重的戒備心,有的連門也不打開,其中有個戴眼鏡的,非常不友好,一直對我問來問去,然後啪的把門摔上了。不過在我們見過的幾戶人家中,發現了個共同的特點。

    這麽冷的天,他們都沒穿鞋。

    紀顔站在一樓的樓道口,把領子豎了起來,眯起眼睛望著天空。

    “要下雨了。”

    的確,天色比來的時候更為沈重了,宛如一個倒扣著的燒了很久的黑鐵鍋。

    “走,去拜訪下那個六樓的女人。”紀顔揮了揮手。臨進去前,我聽見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咯嚓的聲音。

    類似什麽裂開或者粉碎的聲音。不過只是一瞬間,或許是我太多心了。

    三人站在六樓的門口,敲了敲門,過了許久才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小男孩只露出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站在裏面盯著我們。

    “我媽媽出去了,不在。”

“還記得我麽?小弟弟?”池月蹲了下來,微笑著看著小孩,小孩似乎有些高興,但還是不開門,看來這孩子警惕性還是值得贊揚的。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鞋子很髒的姐姐。”小孩的回答讓池月有些尴尬。這時候,我聽見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長相端莊秀麗身材高挑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裙的女人走了上來。左手提著一個大大的還未打開包裝袋的毛絨玩具,右手拎著一個坤包。

    她上來後看見我們愣了下,很快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來了?”她幾乎無視我和紀顔,冷冷地望著池月。池月似乎有點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點頭。

    “我告訴過你,既然你被那一家人選中了,就別來糾纏我了,我幫不了你,我死沒關系,可我孩子是無辜的,我求你離這棟樓的人遠點吧,他們都還想好好的多活幾年。”女人忽然開口說到,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但聽起來卻讓我很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說池月的死活和你沒關系了?”我問那個女人,她不再回答我,只是固執的轉過頭,然後從包裏翻出鑰匙走了過來。

    剛剛打開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跑過來抱著女人的腿。

    “媽媽,我好害怕,外面好黑,舅舅又不停的喘氣,臉通紅通紅的。”孩子忽然喊道。紀顔一聽,一步走了過去。

    女人剛想用手捂住孩子的嘴,但手被紀顔揪住了。

    “讓我們見見您的弟弟吧。或許事情會清楚些。”紀顔的聲調不高,但語氣十分嚴厲,女人掙脫了兩下,把手抽了出來,腦後的長發耷拉在眼前,低著頭撫摸這兒子的臉,低聲抽泣著不說話。

    “姐。告訴他們的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還不如抓緊時間把錢花出去多享受一下。”一個年輕男子從裏屋閃了出來,穿著身厚實的羽絨服,手裏攥著一個小塑料瓶,看上去很瘦弱,雖然我不會看相,但他的臉色實在不敢恭維,黑而且帶著絕望。

    池月忽然盯著那男人,指著他叫了起來。

    “是他,就是他把房子組給我的!”那名男子笑了笑。

    “感謝你的錢,我玩的很開心。”現在房間裏只有那個小男孩依然天真的望著這些身體比他高上一截的大人們,眼睛裏充滿疑惑。

    外面幾乎全黑了,風夾著沙石把玻璃抽打的啪啪作響。大家圍坐再客廳的沙發上。

    除了我和紀顔,大家都沒穿鞋。

    “是我叫弟弟把房子組給你的,不,應該說是這棟樓的所有人決定的。”我吃了一驚,難道整棟樓層的人都和這事有關麽?

    “知道伥麽?我們這些苟活的人和伥沒什麽兩樣。”女人雙手交叉在胸前,從鼻孔裏悶哼了一下。而那個自稱是弟弟的男人則吹著口哨若無其事的望著窗外,不時地逗逗那個小男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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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伥:古代傳說中被老虎咬死的人變成鬼又助虎傷人:伥鬼。為虎作伥(喻幫惡人作惡))。這個注釋是我加的,不是作者加的~-------------------------------------------------------------------

    “那個房子像一個不停的需要填平的窟窿,所有在這樓的人都無法離開這裏超過24小時。所有的人都見過那雙白色的女式皮鞋了。就在那件事發生的五年來,苟活下來的人其實內心和死了沒什麽兩樣。”女人的聲調很奇特,非常尖刻,充滿了自嘲。

    “到底發生什麽了?我們剛才去問過那些其他的人,他們都不理我們。”我連忙問道。這時,一直不開口的那個男人冷不丁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我好生奇怪。

    “因為他們都怕,他們怕什麽時候一覺醒來自己的腳上就套了雙白色的鞋子。”

    女人狠狠地瞪了她弟弟一眼。

    “你少說句不會憋死吧,把小寶帶進去。”男人順服的低著頭,把叫小寶的孩子抱了起來。

    “來,小寶,舅舅帶你進房間玩。”說著兩人走了進去。

    “我不想讓小寶知道,雖然他不是很懂。”女人看著孩子完全進了房間並把門帶上,才舒了口氣,繼續說著。

    “這棟樓的人本來是住的很平和的,左鄰右裏雖然談不上親如兄弟姐妹,但還是有說有笑。但是那個女人搬來後一切都改變了。

    她很漂亮,很年輕穿著時髦,非常喜歡穿一雙白色的皮鞋,帶著一個很小寶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別提有多漂亮了,開始的時候她為人很和善,加上小孩可愛,大家都很喜歡他們母子。可是時間一長,問題也就如同海岸邊潮退後的石頭,凸顯出來。

首先是那個女人根本沒工作,但家裏環境卻比任何人都好,經常早出晚歸,孩子則托付給鄰居們照看,雖然孩子每次見到母親離去都會放聲大哭,哭地很悲慘。大家紛紛猜測她的職業。當我們看到一個個不同臉孔不同年齡但都穿著考究的人送她回家的時候,大體知道了結果。

    但是有一個男人又有所不同。來的最為頻繁。

    一次我下去買東西,看見那個男人半裸著身體叼著根煙手裏纂這一些錢從房子裏罵罵咧咧地跑了出來。接著那個女人頭發淩亂的追了出來,邊哭邊罵,看見我後,她沒追出去,而是靠著門一下滑到地上,痛哭起來。

    我自然過去安慰她,看見她的臉頰腫的很厲害,似乎被什麽東西抽打過,把她扶進房間。攀談之後,才知道她的故事。

    淪落風塵不是她的錯,錯就錯在那個男人身上。一面強裝笑臉去用身體迎合那些男人,一面還要拿錢給他去吃喝嫖賭。我覺得這個女人很傻。

    “為什麽不離開啊。”我奇怪地問她。但她卻摟著兒子,流著淚說了這麽一句。

    “他威脅我,只要我敢走,就不會放過我兒子。那孩子不是他的,那畜牲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我不能看見兒子出事。”作為母親,我自然明白她的苦心,但作為旁觀者,我卻無能為力,只有在平時有空就安慰她一下。

    我原以為這件事會慢慢過去,但沒想到,慘劇就發生了。

    當警察敲響我家門的時候,我還沒睡醒。結果我被告知,樓下,就在我的床下面的五樓房間,躺著三個人。

    那對母子,和那個經常來的男人。

    我在警察的帶領下走進了房間,幾乎吐了出來。

    首先是那個孩子,左腿的腳掌被砍斷了。地上到處都是血,三個人的血混雜在一起,把客廳都染紅了。孩子的臉色慘白,警察說是失血過多而死。但是那個男的就可怕了。

    他的臉根本就爛掉了。

    平心而論,他本來還算是長的比較英俊,但那時候的我卻被嚇的連續幾晚上做噩夢。

    那男人的耳朵沒有了,整個肩膀被血浸泡著,臉上已經分不出五官,全都是不規則的傷口,肉粘著骨頭綻開的到處都是,宛如一份被剁過的肉餡,就像是被什麽猛獸咬過一樣。

    而那個女人,脖子上插著一把菜刀。她的臉也變得和平時不一樣,完全失去了美麗的樣子,非常的猙獰,就像寺廟中看過的鬼的雕像一樣,瞪著雙眼。

    最令我難以忘記的是她的笑容。

    嘴角向一邊誇張的隆起。帶著解脫和舒適,而且她的嘴巴裏,還含著一片耳朵。

    我估計那男人是被她活活咬死的。

    可是現場一雙鞋也沒有,三個人都是赤著腳。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是接下來的數年裏。房子雖然空閑著。可是住在這裏的人卻都開始倒黴。

    首先就是我丈夫。”說到這裏,小寶的母親停頓了下,吸了吸鼻翼,然後擡起頭繼續說。我看見她眼睛裏有淚花。而紀顔也認真地聽著。

    “我丈夫是司機,在某地稅局。那天因為有事情,送一個局長去外市出差。早上出去的,第二天中午我就接到了消息。

    我丈夫居然出了車禍,他的技術是公認的,否則也不會被委派給局長開車,而且為人非常謹慎。接到噩耗我幾乎昏厥過去。而去現場領取屍體的時候我卻更吃驚了。

    當事人就是局長,他一點事也沒有。局長告訴我,我丈夫在開車經過高速公路以後,忽然低頭奇怪地喊了句。

    “怎麽我穿了雙這個?”接著車子速度越來越快,直接衝向了護牆。我丈夫整個人甩了出去,脖子被玻璃割開了一個大口子。而局長只是被撞暈而已。

    我依稀記得他說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門口有雙白色女士皮鞋。

    那件事以後,凡是在樓層裏看見那雙鞋子的人,只要離開這裏超過一天,就會死與非命。所以表面上我們還住在這裏,但是大家都被看不見的繩子幫著,誰也跑不掉。

我們討厭鞋子,住在這裏的所有人都經曆過你一樣的恐懼,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除了出外沒辦法,否則絕對不去穿鞋,我兒子雖然小,但也看見了,所以他也很懼怕鞋子,只要在家就絕對不會穿鞋子。”女人看著池月說道,面帶愧疚地說:“你的同學我想可能只是個警告罷了。其實我不想加害你,但我怕孩子出事,也沒有辦法,而且樓下的人逼這我這樣做。他們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只要一個和那女人長得很像的你死了,怨氣才能平息。”

    “所以你見我住進來後就想讓我趕快搬走,只要過一天,我就會死?”池月吃驚地問。

    “你看見的那些東西不是她想讓你離開,而是警告你不准離開。所以,我才會說,我們這些人就如同伥一樣,把你領到這裏來。”小寶母親說完了,長長喘了口氣。

    紀顔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事情似乎清楚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當年那房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揮了揮手,示意我出來。

    “月池暫時留在這裏吧,我和歐陽下去看看。”

    到了五樓門口,我問紀顔打算怎麽辦。

    “其實那件事我有所耳聞,只是沒記起來發生地是在這裏。我一向喜歡搜羅比較特殊的案件,加上有些警察朋友。其實五年前的事情那女人只說對了一部分。”紀顔點燃了根煙,順便給了我一根。

    “哦?難道還有後續?”我沒心思抽,好奇地追問他。

    “是的,那個男的,其實當時並沒有死。不過也差不多了,在現場的時候心跳呼吸都很微弱,才被誤以為死了。後來在途中被救了過來。”紀顔慢慢說著。

    “那太好了,把他找來就是了。”我趕緊說到,但是紀顔聽完卻搖頭。

    “我要是那個男的,我會後悔自己沒死在現場。他被救活後,交代了那天的事情,雖然他的嘴唇都被咬掉了,而且精神很不穩定,但還是大體上說清楚了當時發生了什麽。

    案發的當時,他正在女人家裏休息,由于欠了一屁股債務,他在打算如何從這裏再搜刮一筆錢,很可惜,那個女人也幾乎被榨幹了。當他打算掃興的離去時候,發現自己的鞋子不見了。

    一雙很普通的皮鞋。

    兩下裏一交織,他就大吼起來。結果發現是那個小男孩藏起來了,問他藏到哪裏,也不說話,結果母親出來後發現所有的鞋子都不見了。全被男孩藏了起來。

    原來這個人很喜歡用皮鞋毆打男孩的母親。男孩總是躲在一邊觀看著。”紀顔一邊說,一邊走進了房間。我隨著他,走到了池月的臥室。

    “當男人發現鞋子不見,錢又沒弄到,非常的生氣,他開始毆打男孩,結果女人從廚房裏跑了出來,手裏提著菜刀。

    在爭執的過程中,男人搶過了菜刀,並把到架在了小孩的腿上。

    “如果不給我錢,反正我也會被放高利貸的砍死,要麽,我現在就把這討厭鬼的腳砍下來,以後討飯也容易點。”男人這樣威脅道。

    自然換來的是一頓痛罵,不知道為什麽。或許人在意識混亂的時候行為也混亂了,總之這個男的居然真的下手了,一刀砍掉了孩子的腳掌。

    任何一個母親面對這種情況都會發瘋。這個也是,結果自然是衝過去厮打起來。一個被咬成重傷,而那個女的被砍到了頸動脈,當場死亡了,孩子也失血過多沒救回來。據說開始的時候女人在外面喊了很久,想乞求幫助,雖然是中午,大家都聽到了女人的哀嚎,可是沒有一個人肯出來。

如果事情就這樣結束也就罷了,可是住進醫院的重傷的男子沒過幾天就失蹤了,屍體,不,應該說是屍塊被發現扔在了醫院的垃圾堆中。

    幾乎被剁了個粉碎。監視器錄像只錄到了一個畫面。”紀顔一邊拖鞋,一邊站上了池月的床。

    我奇怪他想幹什麽的時候,他卻用手敲了敲天花板。

    “到底拍攝到了什麽?”我問他。

    “一個女人,一個拿著刀的女人走進了病房,頭發全是白色的,但是只有背面。”紀顔又跳了下來,繼續在房間裏踱步,似乎在尋找什麽。

    “你知道死者不穿鞋光腳意味著什麽麽?”紀顔突然問道,我自然搖頭不語。

    “沒有鞋子的人,會永遠在常世不停地走下去,永無止境,直到找到自己合適鞋子為止。或許這裏居住的人認為池月可能就是適合的‘鞋子’。當一個母親看著孩子受到傷害,再懦弱或者溫柔的人,在那一刹那也會變成夜叉。”

    “夜叉?”

“是得,佛教中的夜叉履行著行刑者的職責,他們會吃鬼。人,也會變成夜叉。”紀顔又轉悠回臥室。他的話讓我糊塗了。

    “你不是看見了天花板上孩子腳印了麽。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妥?”

    “看到了,好像覺得似乎只有一只腳的腳印。”我終于想了起來。紀顔點點頭,他忽然蹲了下來。

    “來幫幫忙。”紀顔喊了我一下。我走過去,幫他把床翻了起來。

    床的地板顯露出來。

    紀顔笑起來。

    上面用膠帶紙幫著很多雙破舊的鞋子。包括那雙白色的女士皮鞋。

    我們回到了樓上,池月仍然躺在沙發上和那個女人聊著。

    “我躺在樓下的時候,你家小寶好像很喜歡光著腳跑來跑去,有點鬧啊。”池月對小寶的媽媽說。女人非常驚訝的站起來。

    “沒有啊,小寶的房間裏鋪的是很厚的地毯,我怕他著涼才特意買的。”池月驚訝的望了望女人,又低下了頭。

    這時,門外響起了很嘈雜的聲音。

    原來所有的住戶都上來了。他們手裏都拿著東西,拖把,菜刀或者撐衣架。

    “把那個女孩趕出這樓!那樣女鬼就會追著她出去了,這樣樓層拆了大家也不會有事了!”其中開始那個戴著眼鏡,知識分子模樣的人喊道,其余的人立即贊同。

    除了我和紀顔所有的人都赤裸著雙腳。這麽多雙腳交叉站在了一起。

    “你們不覺得太自私了些麽?”我忍不住問道。

    “那你說是死一個好還是死大家這麽多人好?”眼睛忽然衝我噴了一句,弄得我啞口無言。

    “如果我離開大家可以安全的話,我願意走。”池月忽然站了出來。一時吵鬧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些。

    我和紀顔包括小寶的母親都無法勸阻池月離開。池月不說話,只是默然穿起了鞋子。

    “既然要走,還是穿這吧。”我和紀顔與池月一起被趕出了這棟大樓。

    外面的天氣已經非常壞了,初春的雨帶著還未完全離去的冬寒劈頭蓋臉的下了下來。

“你們走吧,我們只想好好的活著,不想再擔驚受怕了!”眼鏡和大家站在樓道出口,冷冷地說。

    這時候,一個閃電打了下來。

    眼鏡忽然失聲驚叫起來。

    “她來了!”裏面赤裸著雙腳的人紛紛往裏避去。小寶的母親被人擁到了牆的外側,幾乎出來了。

    可是在雨中的我和紀顔什麽也沒看到。可是池月也坐到了地上。

    “她來了。”她也指著地面顫抖著聲音說,身體還不由自主地朝後挪著。

    小寶忽然叫了一聲。他的身子居然自己走了出來,不,應該仿佛是被什麽脫了出來一樣。

    另一面小寶的母親和舅舅死命拉著小寶的另外一半。

    “別搶走我兒子啊!“那女人尖聲高叫起來,接著微弱的樓道光和閃電,我發現女人的神情很駭人,真的如同我看過的夜叉雕像一樣。

    但是似乎小寶的母親和舅舅兩人的力氣也無法組織小寶被拖出去。他的身體大半已經被淋濕了。

    裏面的人忽然騷動起來。

    “既然她要你兒子,就給她啊!不要連累我們!”他們自覺而默契地一起從後面把三人推了出去。我和紀顔連忙扶起小寶,幫他遮擋下大雨。紀顔則和小寶的舅舅把女人扶到一邊。

    混亂之中我聽到了轟隆一聲巨響,接著是一陣衝擊把握震倒在地。等我意識到的時候,發現樓層開始坍塌了。

    還是紀顔反應迅速,連忙把我們拉開。

    樓層塌的非常之快,裏面的人一個也沒來得及跑出來。

    廢墟中,我看見了無數赤裸著的雙腳,從廢石堆裏伸了出來,他們到死也沒穿上鞋子。

    “看見了麽?”紀顔抱著小寶,指著廢墟向我說。

    是的。我也看見了。一雙沒有穿鞋的腳。一個拿著刀渾身白頭發的女人,她的臉如同帶了個面具,完全變成了佛教裏夜叉的樣子。

    她的另外只手牽著一個小男孩,男孩的左腳掌被砍掉了,男孩的手上提著一雙白色的女士皮鞋。他們兩個呆滯地站在那片廢墟上。

    不過只是一瞬,很快又不見了。

    原本就要被拆遷的房子,結果在暴雨中自己坍塌了。這件事其實也算不上什麽新聞了。

    而從中獲救的四人當然應該深感幸運。

    不過幸運從來都不是老天爺賜予的,幸運要靠自己爭取。

    解決了例行的公事,紀顔暫時為這四人找到了住處,就和我找了個地方坐坐休息下。

    “你是怎麽知道鞋子在床底下?”我問紀顔。

    “當然是四處找啊,不過也得益于我父親。他經常外出,小時候我單純的認為只要把他鞋子藏起來,他就不會離開了。那時候的我,就是把鞋子用膠帶幫在了床板的底部。所以,我自然會去看看。”

    “那對可憐的母子還會出現麽?”我想起雨夜中看到的情景,還有些不舒服。

    “會的。成為夜叉的人是無法消失的,他們母子會永遠走在這世界上。”紀顔忽然嚴肅的對我說。

    “如果你在夜晚街道上看見沒穿鞋走路的人,趕快把自己的鞋子脫掉吧,否則,他就會一直看著你的鞋子,跟著你回家了。”

    說完,他又孩子似的笑了笑。我一直追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他閉上嘴不再說了。

    “走吧,還是回我家一起喝點酒驅寒吧,否則會生病的。”紀顔拍了拍渾身濕透的我。

    雨已經停了。(不穿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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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夜 枕蟲

  雖然都說陽春三月,可是梅雨不斷,天氣還是寒的讓人不舒服。我不喜歡過初春,冬天冷倒還情有可原,可年曆上明明顯示的是春季,卻還這樣就真是讓人有些不悅了。

  這個星期下了兩場雨,一場四天,一場三天。整天頂著雨傘上班的我心情如同陰霾的天氣,糟糕的嚇人,稍有不順,就有摔東西的衝動,看看周遭的同事,好像都有類似的情況,我們如同塞在罐頭裏即將過期發黴變質的三文魚。

  唯有下班後,才有少許的解脫。有家的人都去家裏尋求溫暖了。像我這樣的人,只好去紀顔家轉轉。

  腳後飛濺的水花已經把褲筒完全打濕。小時候極羨慕那些即便雨再大,而褲腳依舊幹淨的人。而我則相反。當我收起濕嗒嗒的雨傘敲響了那座紅色厚實如同發糕的門,開門的卻是黎正。

  “是你啊。”他打開了門,然後自己走進去了。我奇怪難道紀顔就讓他一直留住在這裏麽。

  紀顔的家是單獨的一棟平宅。裏面收拾得很幹淨,全然不像個單身男人的居所。

  我糾正,現在應該說是兩個男人,或者說一個孩子和一個男人。

  紀顔面帶著睡意從裏面走了出來。一見我,眯起的眼睛陡然睜開了。

  “你來得正好,我還想去找你,這天氣弄得我好想睡覺了。”春眠不覺曉看來很適合他。我倒也想和紀顔一樣,心情不爽就呼呼大睡過去,只是怕一覺醒來,飯碗就不翼而飛了,唯有對他報以苦笑。

  “歐陽,你的頭發全濕了。”紀顔扔給我一條毛巾,我象征性的擦了擦。

  正想要扔掉,忽然在一旁一直默然的黎正開口了。

  “擦幹淨吧,帶著雨水入睡是不好的。”他極少開口,但我總覺得黎正的故事也很多,雖然這段日子兩人住在一起商量如何對付那個盜用黎正身體的家夥,可是估計更多的時候是互相講故事吧。

  紀顔不知道從哪裏端出幾杯熱熱的茶。我正覺得全身都是寒意,接過來先暖了暖冰涼的手,然後吧碧綠的茶水放到嘴邊輕輕呡了一口,霎時全身打了個哆嗦,熱流從胃流向身體四肢,最後彙總到丹田處,喝了個全身通透,三神開竅。真是好茶,只是一口,就將寒冷和疲乏趕跑了。

  “那是個怎樣的故事?”我脫去了外套,坐在沙發上,用毛巾使勁地擦拭頭發。黎正則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的大雨。伴隨著雨滴有節奏的擊打窗戶的聲音,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分外清楚。

  “所謂無根水,在西遊記裏提及過,就是指從天上下來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的雨水。這種雨水本來也是道家修煉所需要的東西之一。但其實雨水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幹淨或者擁有所謂神奇的力量,相反,有的時候可能會造成不好的結果。

  年輕的時候,男人們都喜歡彰顯自己的活力,可以讓人,特別是女人覺得自己與衆不同,給人以深刻的印象,諸如此類的愚蠢做法有在半夜在宿舍樓下扯著嗓子狂喊妹妹我一無所有你何時跟我走,在教室的時候旁若無人的脫掉鞋襪光著腳丫放在課桌上,上身穿西裝打領帶下身穿黑色運動褲配著光著腳再套雙皮鞋去上課。其實從生物角度來看,這和那些在發情期喜歡到處炫耀自己身體和繁殖能力的雄性動物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人類懂得用更含蓄的辦法。

  我有一個同班同學,他就屬于這種人,姑且叫他做阿龍吧,因為他經常喜歡人家叫他阿諾格式瓦星格史泰龍。阿龍天天期盼下雨,尤其是大雨暴雨,有時候打雷也想出去,還好被大家攔住了。

  只要下雨,他就如同沙漠裏的駱駝一樣,脫光上衣只穿短褲跑在操場上,一邊跑一邊叫喚,他經常說這就是展示青春和個性。可是在大家看來,尤其是女性同學,他展示的無疑是胸肌和背二頭肌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是的,一直,只是在身體之外的一些東西出了問題。我起初沒有留意,因為我和他總是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在我看見了他奇怪的動作後,開始知道他有些問題了。

  最初的時候,阿龍總是在教室裏下意識的做些小動作,做些別人包括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動作,可是坐在後排的我看見了。

  他經常搖頭,或者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耳朵。

  接著,阿龍說話開始莫名其妙的結巴,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但似乎卻越來越嚴重了。

  我開始接近他,因為,我對奇異的東西有著莫大的興趣。對我來說,他就像一只管在籠子裏被注射了不知名東西産生奇怪反應的小白鼠。”黎正開始一本正經地說這我還有些好笑。但他說出這句時,不經意地看了看我,拿這杯子品茶的我忽然怔了一下,一時間竟然被他奇怪的眼神望著不知道該幹什麽,但他的視線從我身上離開的時候,我才能發覺自己可以動了。

  他始終是黎正啊,千萬別被他小孩的外表欺騙了。我在心裏暗暗嘀咕了一句。

  故事依然在繼續。

  “當我和他開始交談的時候,阿龍的不適已經很嚴重了,他仿佛七八十歲的老頭,剛剛說過的話一下就忘記了,記憶力之差實在讓人費解。

  ‘你最近有吃過什麽奇怪的東西麽?’我只好從他的飲食來源著手。但話一出口我就發現自己錯了,要他以現在的狀態回憶這段時間的食譜,無疑等于逼他考試一般。

  看著他痛苦的冥想,我揮手說算了。忽然,我望著他滿頭濕漉漉,如同下完雨後雜草般的頭發。

是的,昨天還和我好好說話的人居然瘋掉了,毫無征兆和原因。他如同個三歲孩童一般吵鬧著要這要那,東西到手後就一個坐在床鋪上傻乎乎的玩耍,可是沒幾分鍾就把手裏的東西扔掉,開始放聲哭鬧。他的室友已經被折騰得夠嗆,畢竟他這種體型發起蠻來是很難對付的。可是校醫也來過了,卻沒有任何結果。他根本不想離開房間,大家只好暫時讓他呆著,去找人把他送到醫院。

  我知道送到任何一家家醫院他也會被診斷為精神錯亂然後送進醫院。大多數醫生都能無師自通一項本領,那就是誤診。說的多麽冠冕堂皇,誤會而已,本是無心,何必說我有意,把過錯推的倒是一幹二淨了,落的心裏一陣輕松。

  可是當我走近他,阿龍卻意外地平靜下來。

  他的臉比昨天居然胖了一圈。與其說胖,其實說腫更恰當,就像一個放置了一晚發酵後的饅頭。

  這次我又看見了,他的臉上如蜘蛛網狀的神經似的東西在不停的蠕動著。其中最大的一條朝天靈上爬去。

  我終于知道了這是什麽了。雖然不敢肯定,但起碼我知道對付的辦法了。控屍蟲離開了我的身體而進入到了阿龍的身體。

  ‘把他用繩子綁起來,最好堅固點,多綁幾圈。’我命令他的室友道,開始他們覺得納悶,可是還是去拿繩子了。

  剛剛把阿龍綁好,他就開始發狂了。九十公斤的身體發怒掙脫著身子起來就像一頭暴怒的公熊。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大張著嘴,口水從嘴角流淌下來。

  雖然他們看不到,可是我能看到控屍蟲正在阿龍的腦袋裏吞噬著。

  控屍蟲正在吞噬著枕蟲,分散開來的控屍蟲像捕食者見到獵物一樣,大量的吞噬這枕蟲。

  枕蟲一種用醫學術語可以稱作為寄生蟲的玩意。我一直沒有想到它,是因為我實在以為枕蟲只是一種毫無實體的靈蟲,就像蜮(yu)或者東方朔以酒澆之就會溶化的怪哉,對人腦無直接傷害,包括控屍蟲本身,都是無法對活人的精神産生影響的。”

  “蜮是什麽?”我問黎正,東方朔的故事我自然知道,可是這個就沒聽過了。

  “蜮的解釋有很多種,但是在《博物志》中最為有趣,相傳蜮為甲類,生于山溪中。長一二寸,口中有弩形,以氣射人影,所中之出發瘡,不及時醫治則死。”紀顔在一旁解釋給我聽。黎正見紀顔說完,接著敘述。

  “可是控屍蟲卻有著可以吞噬其他種類蟲類的本領。不過,阿龍的腦袋已經被侵蝕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把裏面所有的枕蟲消滅光,他的神智也無法回複了,枕蟲靠吞噬人的記憶為生,當人所以學過記過的東西都不複存在,那他也就會回到剛出生的狀態了,就如同一個嬰孩。

  他將永遠以無意識的狀態活著,因為這種破壞是無法逆轉的,即便想再慢慢學習也是不可能了。

  我很奇怪枕蟲的來源,後來知道這種東西原本是沒有身體的,只是擁有自己的意識,長期一堆堆的聚攏在一起。漂浮在空氣中的它們會混雜這雨水或者霧氣來到人身上。如果長期被雨水淋濕而又不及時擦幹淨頭發,大量的枕蟲會進入到人腦裏面,並在裏面生根發芽,吞噬腦內的記憶,甚至可以使自己從靈蟲過渡成擁有真實肉體的蟲子。

  而之所以叫做枕蟲,因為它們總要等人入睡之後,窸窸窣窣的從頭發中飄落下來,通過耳朵或者鼻孔眼睛進入人的身體。少量的枕蟲進入腦子是無法造成傷害的,因為它們無法抵抗的過人自身的意識和意志,可是數量過于龐大就難說了。在開始,被侵蝕的人會感覺到頭部不適,耳朵聽不清楚,因為枕蟲會像織網一樣在耳膜處集結在一起。

  量變産生質變。就像螞蟻,單體幾乎可以說是最弱小的動物,可是那些行軍蟻群可以輕易的在幾秒內吞噬掉世界上任何一直龐大動物。

  這種蟲子很脆弱的,只要保持頭發幹燥入睡,就會避免了。可是阿龍發現的太晚了。或許說,應該是我發現的太晚了。”黎正忽然望了望我。

  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麽讓我擦幹淨頭發了。耳朵邊似乎也傳來了一陣陣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拿起毛巾狠狠的擦拭著頭發,擦得生疼。

  紀顔看著我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必要這樣,你只要記得別帶著濕頭發入睡就可以了。”紀顔指正我說。

  “或許是吧。”黎正的眼睛看著窗外的雨發呆,不再理會我們了。(枕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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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夜 霧藻 (一)

  男女很多地方都有不同,洗澡就是一個方面。

  男人洗澡,像我這樣要刮胡子的,頂多也就二十分鍾了不起了,倘若那種因為工作數月洗一次的也就半小時足矣。但女性就不一樣了,大學時代曾經陪室友等過他女朋友洗澡,好家夥,我洗完後等了十幾分鍾,接著去提水吃飯,還幫他帶了份,等我室友吃完他女友還沒洗完。這次後我才知道為什麽女孩都是用水做的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可能大家猜到了,我今天想說的就是關于洗澡的。正確的說,是關于女生浴室的。從小到大,澡堂廁所一律向左轉,別說進去觀摩,倘若眼睛歪了點,被人發覺都會覺得羞愧不堪,但人又都是好奇的動物,越不能看又越想看。終于,拜李多所賜,我這個連女孩寢室都沒去過的人,居然站在了女生浴室裏,當然,我旁邊就是紀顔同學。

  其實事情起始于上周末。我正和紀顔,黎正在省圖書館查詢資料。卻被李多一個電話直接叫到她學校去了,黎正不想和李多見面,就留在了圖書館自己看書。其實自從合唱團的事之後,我不是很喜歡她學校,似乎每次進去都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覺。而這次,是她們浴室出了問題。

  “有很多同學都反映說今年新蓋的浴室出了問題,好像是說以前舊浴室發生過什麽事情,起初我開始不相信,但昨天卻被發生的事情嚇壞了。”來到學校我們和李多來到了學校的餐廳,坐下來談了談。

  “昨天我身體不舒服,就沒去上下午的課。你知道的,從小我有點不適就愛去洗熱水澡,洗完就舒服多了。”李多端著熱熱的咖啡,對著杯子吹了幾口氣,蒸汽慢慢上揚,現在是下午,窗子外面的光打進來,和霧氣形成了一種很華彩又很絢麗的樣子。李多的臉在裏面若隱若現。

  “學校的澡堂時四點半開門,我早早的提著桶子站在外面等了,因為我不喜歡人太多,一個人進去洗感覺澡堂時自己的一樣,那麽大的澡堂而且一次才兩元,沒時間限制,又經濟又劃算。”李多侃侃而談,還不時的用手比劃一下。紀顔咳嗽了兩聲,她才反映過來,笑著吐了吐舌頭。

  “進去的時候果然只有我一個人,整個浴室很空曠,但也很冷,我沒急著脫衣服,而是把好幾個熱水管同時打開,水流聲很大,可能是回音的緣故吧。我讓蒸汽先充滿下,這樣不會太冷,浴室的控溫系統很不錯,每個淋浴頭下面都有水溫顯示,很好控制。

 

 不久,裏面就全是水氣了,到處朦朦胧胧地,接著我便開始洗了。但是在洗頭的時候,我低著頭,忽然頭上感覺上面有東西滴下來,冰涼冰涼的,冷得我縮脖子,我以為是天花板的水滴凝結掉下來,沒去太在意。

 

 一不小心,我的香皂滑出手了,感覺是掉在了腳邊,眼睛上由于都是發露泡沫,我只好蹲下來地上慢慢用手摸索,可是,我沒摸到香皂,卻意外地看到地上好像有一只腳。

 

 我忽然覺得很冷,即便頭上的熱水淋下來,但我還是仍打了個哆嗦。我覺得納悶,這個時段也有人?應該和我一樣吧,不喜歡浴室太過于擁擠了。我站了起來,用水衝洗掉臉上的泡沫,這才仔細看清楚她。發現女孩皮膚很白,似乎有點過分了,居然比我還白,但是又覺得好像非常幹枯,仿佛放舊了變質的幹奶酪。但她頭發非常長,幾乎把整個臉都遮住了,也沒有打開水龍頭,只是呆呆地站著旁邊一動不動。

 

 “同學,你也來洗澡麽?這裏水溫很好控制的,可以很清楚的調節溫度。”我以為她不會是用,就手把手的教她,並教她調好溫度,但從始自終,她都沒說一句話,也沒擡起頭。只是低垂著站在我旁邊。我也沒在意,畢竟幫助人是件快樂的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舒服得淋著熱水,忽然感覺旁邊的水氣越來越重,而且飛濺過來的水滴都很燙,我奇怪的望過去,依稀看見旁邊的水溫記上居然顯示的是80度。”李多說道這裏,我都不禁倒吸口涼氣,80度的水溫,人都可以煮熟了。可想而知,李多看見水溫的表情是什麽樣子。

 

 “我嚇壞了,但更驚人的卻是那個長發的女孩子,居然仍然站在水裏面,我能清楚地看見她肩膀的皮肉已經在軟化脫落了,白色的肉混雜著黑色的頭發一縷縷掉下來,然後露出了灰黑色鈣化的肩骨。

  想都沒想,連東西都沒收拾,我就跑出浴室,來到換衣間,連忙穿上衣服出去,那時浴室還是只有我一個人。但她也出來了。

 

 一步一步,黑色的頭發依舊挂在前面,不過大部分已經和頭皮掉落了下來,每走一步,皮肉都掉下來一塊,啪的掉在地上。我人都癱軟了,坐在塑料長椅上。看著她漸漸靠近我。

 

 走近了看的就更清楚了,即便我想閉眼,可我發現自己的臉部肌肉完全不受控制了,那個女孩子的腦袋已經沒有多少頭發了,整個頭皮都被燙得皮開肉綻。可是,當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她遲疑了,接著消失了,怎麽說呢,仿佛是慢慢變得透明起來,和氣體一樣,揮發的無影無蹤。我等自己緩過來後,才哆嗦地穿好衣服,扶著牆走出去。一回到寢室就和你們打了電話。”說完後,她仍然驚魂未定。很奇怪,我向來認為李多的膽識別說在女孩子中,就是在常人中也算大的,怎麽會嚇成這樣。紀顔沒說話,只是拿手摩挲著光滑的下巴,這是他一貫的思考動作。

 

 當然,這都是幾十分鍾前的事,而現在,我和他正站在剛才李多說出事的浴室裏面。當我決定去浴室探究一番的時候,管理浴室的大爺似乎很不高興。

他大概五十多歲,聽說很早以前這所新浴室還沒建好的時候他就在這裏附近居住了。他是個光頭,而且極愛抽煙,左手手腕上還有老大一塊傷疤,似乎看上去像燙傷,肉芽橫豎交錯,有些嚇人。進出的人只是尊稱他一句劉叔。

  

  “你們裏幹什麽,這浴室有沒什麽問題,不過是那些娃娃被蒸氣熏得眼花了而已。”劉叔執拗的想阻止我們進女浴室,雖然和他說了是校方的安排,而且女浴室已經關閉了,裏面沒有人,但他還是很頑固。沒有辦法,我只好動用鏡妖,讓他暫時休息一下。

 

 只是在使用鏡妖進入他的時候,我感覺很熱,一種非常莫名的灼燒感。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還是很奇怪。開始的時候聽人說,似乎幾年前這裏的舊浴室出過事故,燒傷過一個女孩。

 

 不過今天它似乎很不安分,走到浴室門口就劇烈的動彈,還發出蜂鳴聲。

 

 浴室並沒什麽特別之處,和從小到大去過的另外一邊沒有太大的區別,這不免讓我有點失望。紀顔則到處觀察,不過地上沒有任何可以的東西,當然沒有什麽所謂的血肉。

 

 “你怎麽看?”真難得,紀顔居然會征求我的意見。我愣了下,有點不適應,思考了下,只好這樣回答他。

 

 “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覺得應該和那封印無關吧,可能只是單純的靈體嚇人而已。”我知道他心中依舊擔心那件事,否則他不會那樣嚴肅,甚至還問我的看法,紀顔似乎覺得我的話印證了他看法,自己點了點頭。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麽,為什麽同樣是浴室,對面好像沒傳出什麽事啊。”我忽然問到,紀顔本來是蹲在一個衣櫥旁邊看,一聽這話,立即站了起來。忽然笑了起來。

 

 “對啊,霧氣,女生浴室,我居然把它忘記了。”紀顔說,卻把我弄糊塗了。

 

 “不過要讓它出來,還必須靠你的鏡妖幫忙。”紀顔指了指我肩膀上正在搖頭晃腦看來看去的鏡妖。它看見紀顔指著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我心想你害羞個什麽勁啊,又不是誇獎你來著。

 

 紀顔叫我去借一面鏡子,隨便怎樣的都行,最好是圓的。我費了好大勁,才從兩個過路的女生手裏買了一塊,買完之後我隱約聽見後面小聲地議論。

 

 “一個大男人買鏡子幹什麽啊?”女生甲。

 

 “不知道,旁邊就是女生浴室啊,他該不會去偷窺吧?”女生乙。

 

 “啊,太變態了。”女生甲。

 

 我當時也只能自己騙自己耳朵聾了,加快腳步跑回去。

 

 鏡子大概只有手掌大小。紀顔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不過勉強答應了。然後他咬開中指,在鏡子中間畫了一個我看不明白的符咒。接著,他又在鏡妖的圓腦袋上也畫了一個。鏡妖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奇怪地向上翻著。畫完後,還不是得用小爪子摸摸自己的頭。

  “讓它進去。”紀顔對我說。我點點頭,命令鏡妖進入鏡子,它老大不情願的望了望我,把身體慢慢融入了那個圓鏡子。紀顔見鏡妖完全進去了,接著把鏡子朝著空中大力抛出去。

  鏡子沒有掉下來,而是如同一盞燈一樣高懸在半空裏。接著發出紅色的光芒,把整個浴室塞滿了。紅得耀眼的光滿,就像是挂滿了大紅燈籠一樣。這時候,從牆角飄出一陣白色的霧。

 

 “這是什麽?”我指著那白霧奇怪地問。紀顔面對著白霧走了過去,伸出手,可是那白霧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會自動躲避紀顔的手,好像一條蛇一般,委婉得在空曠的浴室裏飄忽。

  “它叫霧藻,是一種很奇特的妖怪,沒有實體,只是像一陣白霧,而且無法生存在室外。和你眼裏的鏡妖一樣,需要以來媒介才能移動變化,有水蒸氣或者霧氣的地方它就能生存,而且最大的本事是可以利用霧創造出各種各樣的幻覺,景物或者人,所以李多看見的應該是霧藻變化出來的幻覺。”紀顔再次把手伸過去,這次那股白霧沒有再躲避,而是小心地用仿佛觸角樣的霧狀東西碰了碰紀顔的手,又趕緊縮了回去,當發現沒有危險了,又像帶子一樣一圈一圈的纏繞在紀顔手臂上。

 

 “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對面的男浴室沒有啊.”我仍舊感覺好奇。紀顔笑了笑。

 

 “妖怪之中,最為好色的就是這霧藻了,它只喜歡呆在女浴室,當然,霧藻的膽子也極小,人多地時候就絕對不會出來,所以它只是像捉弄一下李多罷了。”變成帶狀的霧藻仿佛聽懂了我們的說話,點了點頭,然後又迅速的從紀顔手上褪下來。

 

 “那現在怎麽辦?”我問紀顔。

  紀顔想了想,對我說:“就讓它呆在這裏吧,好好教訓下它,別再四處亂嚇人,如果把它趕出浴室,它是無法活下去的。不過,這次要幫它換個家。”紀顔話音一落,霧藻就像被吸塵器吸起來一樣,全部進入了半空中飄懸的鏡子裏,等它完全一點不漏的進去後,鏡子掉了下來,回到紀顔手中。

  “走吧,把它放到男浴室裏,呵呵。”很少看見紀顔笑得如此開心,看來把霧藻放在對面的男浴室也算是小懲大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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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夜 霧藻(二)

可是當我們想去打開浴室的門,卻發現被鎖死了。從裏面無論使出多大氣力,門卻紋絲不動。

 

 這時候,浴室內的天窗都自己關閉了,包括通風關口。而且我聽見了水流聲。原來所有的熱水龍頭自己打開了。一時間本來是空曠幹淨的浴室充滿了水蒸氣,我和紀顔仿佛生活在幻境裏一樣。兩人漸漸被濃厚的白霧分開了,我看見紀顔的身體消失在霧氣裏。而我自己也分不清東西南北。

水龍頭還在開著,整個浴室成了一個大的蒸籠。緊接著,我聽見一聲清脆的鏡子破裂的聲音,因為鏡子在紀顔手裏,我當然按照聲音的方向走過去,果然,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裏。

 

 “紀顔?是你嗎?”我被蒸氣嗆得難受,連忙走過去拍他的肩膀,由于是背對著我,所以我只好繞到他前面,並且用手趕走蒸汽。

 

 眼前的哪裏是紀顔。

 

 這人的整張臉像曬幹的桔皮,全部萎縮了起來,五官深深陷進了臉,宛如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我大吃一驚,退後數步。

 

 水龍頭的聲音停住了,所有的水蒸氣一下聚攏了起來,形成了個白色的人形,看樣子好像是個女人。這時候我才看見,紀顔其實好好的站在我旁邊。手裏拿著剛才的鏡子,不過鏡面已經破了。

 

 “剛才的霧藻不是被你收走了麽?”我疑惑的問著紀顔色,可是紀顔並不說話,只是嚴肅的看著那團白的像一團棉花的蒸汽。現在那東西好像一直在變形,就如同一塊正在塑形的泥巴,慢慢的變成人形。

 

 “看來這個浴室還有別的東西。”紀顔說著,在破碎的鏡子上用手指點了一下,鏡妖便從裏面鑽了出來,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眼睛也閉上了。

 

 雖然已經完全能看出是個人體的形狀,但還是像雲層一樣,似乎碰一下就會散掉。頭部有兩個黑洞,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紀顔蹲了了下來,同時也把我拉了下來。

 

 “不知道這是什麽家夥,但是水蒸氣比空氣輕,我們蹲著會安全些。”

 

 “安全?它很危險麽?”我奇怪地看看那個怪物,不過是一團蒸氣罷了。

 

 還沒等我說完,四周便開始産生熱浪,我的頭發能感覺到它在向外噴射著高溫蒸汽,這要是被燙著可就不好受了。

 

 我們兩個只好半蹲著如蛤蟆跳一樣蹦到門口,可是門已久緊鎖,而且這裏的溫度由于那個怪物不停的噴射蒸氣已經越來越高了。

 

 “所謂妖魔鬼怪,其實是四種東西,妖怪並不可以混為一談,大多數妖沒有實體,像鏡妖和霧藻,都要依托一種物體才能被發現,而現在這家夥我自己都不上屬于什麽了。”紀顔一邊說,一邊掏出一把匕首。

 

 我認識這把匕首,在怨崖的時候,他曾經使用過。不過這次才近距離看見,很奇怪,幾乎沒有刀刃部分,倒像是個錐子,手柄的前面是一根很細的大概十幾厘米的空心管子,大概和針粗細差不多。

 

 “不過不管它是什麽,有沒有實體都好,血劍都可以刺穿。”說著,紀顔將匕首插入掌心,等拔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血劍的樣子了,兩指來寬,薄如蟬翼,半透明的紅色劍身,大概有兩尺長左右。而拔出來的傷口卻很快恢複了。

 

 頭頂部分全都是滾燙的蒸氣,我看見紀顔的臉都通紅了,只要站起來立即會被灼傷的。

 

 而那個家夥就像一個被燒開的水壺。

  紀顔決定把血劍扔出去,只要能擦到它就可以了。

 

 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但我們現在蹲著,首先力量就減弱不少,加上空間裏再次充斥著大量蒸汽,我們已經看不見那家夥在哪裏了。

  浴室雖然不大,但也有七八十平方米。

  “你來扔。”紀顔把血劍交給我。“你的眼睛封著鏡妖,可以透過蒸汽看見它。”

  我接過血劍,比意料的要輕得多,只是好像比先前短了些。

  “血劍拔出體內就會慢慢消失,所以要抓緊時間。”紀顔解釋道。

  我閉上另外只眼睛,果然,我可以透過蒸汽看見它。

  手裏的血劍已近瞄准了,雖然我從小到大玩射擊類遊戲極差,但這次不容有失。

  我稍微對准一下,手裏的血劍飛了出去,直接刺在那怪物身上。只是一瞬間,所有的蒸氣轟然消失,天窗也打開了,在陽光的照射下浴室又恢複了清楚涼爽。

  “霧藻呢?”我問紀顔,他站起來看了看。

 

 “不知道,在有陽光的地方看不見它,或許躲起來了。”紀顔從地上拾起已經消失了劍身的劍柄,放回口袋。“似乎,血劍把霧藻和那東西又重新分開了。”

  門也可以打開了。

  不過不是我們打開的,那位劉叔猛地撞了進來,一臉著急的在浴室裏轉了幾圈,接著抓著我的肩膀說。

  “你們把它怎樣了?”

  真實女莫名其妙的話,浴室裏明明一個人也沒有。

  紀顔分開我們兩個。“您有什麽話慢些說,我們不是很明白。”劉叔氣憤地抓起我們的手,把我們拉了出來,直奔外面,一路走還一路罵罵咧咧。

 

 “我就知道,你們是學校派來的,根本不懷好意.”他一邊說著奇怪的話,一邊把我們拖到一所矮小的平房外面。

 

 到了門外,看起來蠻橫的劉叔忽然一反常態的溫柔起來,小心的接近大門,掏出鑰匙慢慢打開,就像做錯事晚回家的孩子一樣,讓我看了有些好笑。

  可是當我走進去就笑不出來了。

  矮小昏暗的房間裏,躺著一個人,我分辨不出她的年齡,,因為她的臉纏著紗布,包括手臂。不過我從床邊牆上挂著的照片來看,她估計是劉叔的女兒

  在床的旁邊,還有很多換下來的就紗布,床頭的櫃子堆滿了藥品和一些書籍,我隨便看了看,都是些大學教程和勵志小說。

 

 “這是怎麽回事?”女孩奇怪的指著我們,她的聲音也很粗糙,完全不像人的聲音,猶如機械發出來的一樣。劉叔尴尬的介紹了剛才的事,女孩有些悲傷地歎了口氣。

我和紀顔都糊塗了。

 

 “你們在浴室裏看見的怪物其實就是我。”女孩忽然輕聲說道。

  劉叔長歎一口氣,告訴我們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所學校以前的浴室存在很多漏洞,水管的供水經常出現問題,以前曾經有學生反映水溫會突然升高,但校方總是以資金不夠為理由一拖再拖而且澡堂沒有專門的看守負責處理急性事故的人員。結果一次劉叔的女兒,同時也是在這所大學上學,一個人單獨去洗澡,鍋爐出現了問題,她被噴出的水蒸氣嚴重灼傷,本來如果處理得當也不會受傷太深,只因為當時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還好劉叔第一個發現,但是送到醫院的時候大部分皮膚都壞死了,結果到現在做了多次手術還是沒有完全好。出了這事情後,校方才終于同意重新修建新浴室取代原有問題的澡堂,並且讓劉叔來管理。

  “我很想再洗一次澡,但醫生說我的皮膚恐怕永遠不能成熟熱水的溫度了,家裏離新開的浴室很近,我每天趴在這裏都能看見女孩們高興的從浴室走出來,我很羨慕。”劉叔的女兒緩緩地說,“其實我也很哀怨過,甚至想到自殺,因為我的容貌和聲音全毀了,結果一次我做夢,發現自己來到了浴室,而且和有一陣白霧總是圍繞著我,在夢裏我也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容貌又回來了,每次做夢我都會很開心,後來我查閱書籍知道那個白霧叫霧藻,是一種躲藏在浴室的妖怪,不過它變出的幻像真的令我很高興,也伴隨這我度過了最辛苦最難熬的日子,我曾經告訴過它不要嚇唬浴室的女同學,結果還是搞成這樣。”女孩忽然擡頭望著我們,那雙僅有的沒被損壞的美麗眼睛帶著哀求望著我們。

 

 “我希望你們別帶走它,以後它會改正的,我不會在讓它嚇唬其他人了,放過它吧。”我聽了看著紀顔,紀顔走過去拍著女孩的肩膀。

 

 “我沒有帶走它,霧藻還在那澡堂,今天你睡覺後還會在看見它的,相信我。”隨後笑著看著女孩,劉叔的女兒點了點頭,又重新躺了下去。

 

 劉叔送我們出來的時候告訴我們,自己的手就是當時跑來救女兒的時候被灼傷的。

 

 “這孩子命苦,所以我不想她唯一的希望都沒了,起碼讓她在夢裏高興些。”劉叔說著聲音有些許哽咽。

 

 我們安慰他幾句,離開了那平房。路上我不解地問紀顔,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女孩的精神和霧藻聯合在一起了,所以才會變成那個樣子,而且不肯離開浴室。”紀顔笑著說。“大部分妖怪沒有思想和意識,當遇見遊離的女孩的意識後自然會捕捉下來,當作自己的思想,不過霧藻也沒有消失,應該是躲了起來吧。”

  “原來是這樣,不過那女孩真的蠻可憐的。”我想起來不禁又歎了口氣。紀顔也有些許不快。

 

 “事情往往總是到發生了以後才會引起別人注意,就像曲突徙薪成語裏建議主人家弄彎煙囪搬走柴火的鄰居,反而後來不如救火的人受到的待遇高。真正的智者往往防患于未然,但其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到潛在的隱患的。”紀顔輕噓一口,望了望又開始正常營業的浴室。

 

 “走吧,我們回去吧,黎正同學恐怕在圖書館等著急了。”紀顔笑了笑。

(霧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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