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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發表由 evadne

  1. 我認為學校不可以不讓我們不交錢

    附帶一提,我認為我們會反彈的原因是因為"看不懂"

    希望明年建青裡,除了前面校務,後面逍遙遊以外,能放更多"親切"一點的文章

    謝謝,三問題請教。

    一、何謂親切?

    二、何謂「看不懂」?

    三、何謂「不可以不讓我們不交錢」?即我們可以選擇性交錢?好多「不」,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不交錢?

    另,如果只是讓你看懂,但沒辦法讓你有任何共鳴的東西,還要不要放?是不是以後的建中青年,都改成各科考古題與逍遙遊大匯集,這樣一定看得懂?

  2.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41383

    講題:社會書寫:一個運動的形成

    時間:2009.06.13 (六) 14:00-16:30

    地點:紫藤廬

    主辦單位:文化研究學會

    協辦:行人出版社、紫藤文化協會

    主持人:黃宗儀(台大地理系副教授)

    與談人:

    張娟芬(《無彩青春》作者)

    夏傳位(《塑膠鴉片-─雙卡風暴刷出台灣負債危機》作者)

    顧玉玲(「台灣國際勞工協會」理事長,《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作者)

    馬躍.比吼(《請問蕃名》系列紀錄片導演)

    以社會為主題的書寫,通常有強烈的社會關懷與更直接的社會介入。

    近幾年來,有許多社會運動者以文字或影像來抒發,似乎隱隱然有一種新文類在萌發。

    這群作家,不在乎可能受到的市場考驗與爭議,憑一股熱情,寫出影響重大但卻乏人關注的事件,例如張娟芬描寫蘇建和案的《無彩青春》、夏傳位描寫卡奴的《塑膠鴉片》、顧玉玲描寫移工的《我們》,馬躍.比吼刻畫原住民的《請問蕃名》系列。

    透過這些創作者前仆後繼地努力,這樣的作品逐漸受到文化界注意,成為一種新的「社會書寫」。他們的作品不像嚴肅的學術論文、也不像滿是口號的文宣,而會注意到敘事的可讀性、故事的呈現,讓一般讀者慢慢都能接受這樣嚴肅的題材,也跟著關心這些身邊的現象。這些作家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逐漸影響台灣社會。

    這會是一種新的運動形式嗎?文化研究學會歡迎大家一起來討論,也聽聽這些創作者/社會運動者怎麼說。

  3. 謝謝 gavin。我絕對相信:

    a. 使用者介面設計,絕對無所謂看第一眼不會用,仍稱不上爛東西的。只要看第一眼不能使用,那這個介面就是有問題。

    b. 有時繁複的文字也只能疊出紙老虎。概念永生,文字則會死。

    c. 參與感是主觀的。

    所以我才在之前的文章中,建議建青轉化為電子無紙化的論壇網站。第一件事情是關於紙本的存廢。環境議題大家很熟了所以我不多說--紙張書會變成奢侈品,所以我反對期刊繼續使用紙本。建青目前的問題,正如其他紙本刊物一樣,有高的門檻。一個讀者要參與文章的「發生」就得花好多時間寫出一大篇文字。建中青年應該更多元化,開始使用更多的攝影圖像與手繪圖像的投稿。總而言之降低門檻。

    另陽春白雪可有,但綜觀之,其實真正陽春白雪的東西實在仍然還是不多。我們的教育的確有問題,但現在不談教育,也不談一本刊物究竟如何可以教育讀者。這是不可能的,教育只能是自己對自己的事情;讀出什麼東西都是讀者的事情。建中青年作為服務角色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把大家丟過來的稿子的內在力量放大、再放大,而現在我們是以出版的形式做這件事情。不一定要出紙本,甚至不一定要有一團編輯做最後把關。如果廢除紙本,那麼各種東西的水準就不是編輯所該負責,而是作者自己負責。

    另,什麼叫做文學、人文素養?哪篇稿子如此努力教導大眾?(編輯總是寫「我們認為大家也應該知道的東西」……這種「也應該知道」就代表智識上的優越性嗎?答案是否!就好比廠商打廣告賣「高級的衛生紙」不代表你桌上的舒潔落伍了!)在下還沒看過任何一篇稿子能有那麼大的力量,肩負起說服讀者的責任,而且讀者不能不同意它。那種東西不會出現在本校的校刊裡。同意與不同意、看過與沒看,是兩回事。我覺得要了解一群人的話必須親自進去看看,那要了解刊物也該整本翻過。

    第二,關於參與。我相信以下幾點必然是真的(真話不一定好聽):

    a. 建中人遇到問題的時候很少直接找對方,例如教官做得爛時並沒有直接面對教官,或者建中青年編出來大砸鍋,也沒有跑到社辦去找主編或編輯,告訴他們那裡不對,可以怎麼改進(後者可是非常重要的資訊)。

    b. 重複一次……體制永遠是相對地開放的。建中人對於建中青年的態度,是要它以一個自由市場(以建中為範圍)裡面的一本刊物,作好自己應該有的角色,卻也似乎忘記這本刊物不是自由市場底下的產物,而是學校以特權(是的,這個算是特權,我必須承認)給出的一個小角落。

    c. 再重複一次:每個人開學時,都有繳交刊物的費用。所以你一定要拿到書,不然不合理。如果你不要書也不想交錢,那你當初就應該不交錢。如果學校不讓你不交錢,你可以提案給班代大會,如果提案過了,從此你就可以照著提案去做。想要改變現況的話,首先要有地圖對吧!那你的地圖(計畫)呢?

    第三,請把上面文字都看完。我一直以為建中青年社裡面的人自命不凡,但這並非絕對的優越感。就跟航空社內的社員對飛行的了解超越其他同學,或者合唱團員熟悉合唱一樣……都是某方面的優勢,只不過建青人的優勢剛好偏向文字嘛。問題就在於每個人都交了錢,那自由市場的觀念可是交了錢,就是大爺,可以選擇成品……而建中的狀況裡,只有一本建青而你還不得不買。建中青年社可以轉型成為出版諮商社團,提供各個社團出社刊的必要協助;真正對這些當代思潮或者古老思潮有興趣的社員也可以留下,但是他們要自掏腰包或者自己籌錢出書……這樣就絕對沒有問題了對不對?如果你同意,你一定是太有幽默感。

    建中青年跟畢業紀念冊的性質很類似,明明過幾年就會過期大家還是人手一本,而且都對於大家的學力測驗與指定考試通常沒有任何實際的效用。然而大家不一定會把買畢業紀念冊想成「購買」,因為……似乎每年都是二年級的孩子為三年級的學長付錢(?)。

    第四,預言。

    很久以前,中文字刊物的稿子寫好以後,必須立刻決定字體(這時還不知道到底用了幾頁),然後把稿子送到照相打字行去。寫好的手稿會變成一排一排的打好的字,然後編輯們得把字剪下來、貼在完稿紙上,貼得怎樣,刊物就長怎樣。這非常耗時,人不夠的話會很累。現在編務流程電腦化以後,省去了那麼多的人工……時間有被拿來改善稿件品質嗎?答案是否,因為時間可以拿去做別的事情(而這,不一定不好)。

    如果建青人有看到的話,請把這段預言存著三年內再來看看:我預言建中青年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而大家還是會繼續在疑惑中,拿著六本校刊,渡過自己的三年高中生活!我與你賭一杯咖啡,哈!

    其實我真的很希望建青電子化。群眾參與和出版本來就是兩回事,出版本來就是菁英階級(或至少能負擔成本的階級)的特權,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網路出現以後出版(或者,向世界說話)的門檻才被降低,才有真正的大規模的群眾參與。別奢望用紙本達到大家想要的參與的境界,那以現在建青的經費而言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改用 POD,每個人自己選他要怎樣的文章……但那時,紙本的紀念性意義(例:父親告訴小孩當年我們的校刊長這樣,而這時校刊的特別之處就是,大家共享一個世代的記憶,雖然這記憶可能實在從來沒接近自己過)就會消失,這個問題得進一步討論。

    第五,回歸真實的幾個建議。

    a. 建中青年的未來展望與何去何從,由班代大會召開全校學生辦理至少四場(一場不夠)公聽會決定大方向。細則由社員決定。

    (成為社員永遠都是任何學生的自由)

    b. 電子化不得不走。紙本的內容決策過程目前牽涉太多個人主義的資源分配問題,不能滿足所有人,所以必須死。

    c. 建中青年改制成為網摘,紙本的內容由全校師生投票決定(一人僅一票)。編輯群佔 30% 推薦篇幅。

    d. 編輯群只管視覺呈現與圖文內容,排版交由專業人士處理(用意是別讓編輯學一堆工具,擠壓其找好稿件的時間……當然若編輯厲害也能自己做)。

    e. 在適當的時機,完全停止建中青年印刷。但除論壇外,仍然做出電子檔案供想要緬懷者,自己行數位印刷做一本來看。

    或許有點激進或許有點理想性。但或許也不失為好方法啦。以往為了讓大家聽見自己的聲音,於是參與編輯;現在寫部落格做電子出版者,面對的反而已經是更廣大的觀眾。差別只在於,與對方熟不熟。我的建議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部份,先講明。

  4. 我贊成:

    一、建青改制成為無紙化網路論壇平台。

    二、直接交付班代大會議程決定建青紙本的存廢。

    三、大家趕快忘記傳統(諷刺點說)。

    四、建中青年社改組成為建中逍遙社。

    每個人開學時,都有繳交刊物的費用。所以你一定要拿到書,不然不合理。如果你不要書也不想交錢,那你當初就應該不交錢。如果學校不讓你不交錢,你可以提案給班代大會,如果提案過了,從此你就可以照著提案去做。

    下面是我以古時候的建青人,以做 128 期那時到現在的觀察角度發言:

    一、我從來就不相信大家喜歡,就夠了。建青社員不是大家意志的代表,也不是學校意志的代表。他們只是自己的意志的代表,所以自己決定要做什麼--而主編是從社員選的,成為社員則是大家的自由。我們從來沒有拒絕任何人成為社員過。

    二、我當時把 #128 的逍遙遊砍到四頁,其實原本想不要放的。逍遙遊本來就是抄襲老建青的陳年舊帳,加上一些跟 PTT 底下推文與噓文差不多的無腦低水準垃圾,根本不應該花錢讓它存在。(我的意思是,存在與否沒啥關係,但不值得花錢買)

    三、基本上以我個人遍覽社內所有建中青年藏書的經驗來講,每三五期一輪,就會出現一個建中精神專題;每當建中精神專題出現的時候,該期內容通常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建中精神的記錄,是校史室的工作;建中精神的執行,則是個人的自由。建中青年是一本當初每個人交錢買的書,所以現在每個人拿到一本是正確的;問題只在於這個人到底想不想要這本書?其實,可以討論,我們也該相信一般高中生都有基本選擇能力。

    四、如果大家看不懂,不一定代表東西不好。好東西,需要好的讀者,才能夠讀出意義。爛人看不懂的東西,不一定爛;同時好人看不懂的也不一定好。

    五、建中青年應該改成選購制,同時向全省發行,每次印刷的量用數位印刷做一百本,賣完為止。寧取其好,斷臂求生。我不相信現代人不需要文學的滋潤,更相信如果沒有好的讀者,就不需要花太多工夫。我們是一群拒絕相信現況的人,不需要老是為囿於現況的人服務。

    六、建中青年社很久以來都是個避世之處,享有很多特權,然後出一本刊物給大家看,通常也沒什麼人在看。數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搞到某期主編也在前言上這樣抱怨。其實這是很顯然的啊,做少數派的人不可能享有大家的支持,因為聰明的人就是那麼少(別忘記鐘型曲線)。建中青年一直是在既有的歷史厚度上存在的,那我相信其實大家背離校刊,與校刊背離大眾,是並行的。這種趨勢就走得越來越遠。

    七、原因很簡單--建中青年社在選主編的時候,就要主編提一個企劃大綱。等於是主編的自由意志成就了這整本書。當然不可能讓大家有絕對的共鳴。所以我們有幾種子狀況:一、主編很好,大家很愛;二、主編很爛,大家還是很愛;三、主編很好,但是大家不愛;四、主編很爛、大家也不愛……等等。看到解決方案了嗎?就是需要大家參與刊物的企劃,多多投稿,並且也讓建中青年社本身流程改革一下,在大家稿子進來以前不要先叫主編做整本書的企劃,以免這個企劃排擠了大家稿件的空間。

    嗯,大家怎麼想?

  5. 聽完香港特首的講話,我從此不相信歷史虛無主義有任何進步的好處。寧願相信囚犯會喜愛上獄卒。往事並不如煙,往事不付紅塵。就這樣。與其等待不可能出現的公論,自己論一番還比較實際一點。眼見為憑。北京有美麗的一面,也有醜陋的一面。然而孩子與大小朋友的臉永遠是一樣的。

    兩個黨其實一樣黑。中國的政治容不下乾淨的人。(參見趙紫陽《改革歷程》等)而這鬥爭,就只是寧願記得,與強迫自己忘記兩方的拉扯。

  6. 子夜

    人民日報:38小時的掙扎

    不是昨天的回憶,而是不滅的希望

      一九八九年六月三日,一個週末之夜,當北京復興門外木樨地響起第一排槍聲

    之後,寫歷史的中國人再也不會有昨天。無論是祭一週年,還是兩週年、三週年…

    …,血跡永遠鮮目,不會因時間而蒙污塵埃。“淡化”,只是少數幾個人的一廂情

    願。

      以中共“喉舌”自喻的人民日報,其編輯和記者,因四·二六社論忍辱負重,

    一些內情外人並不知詳。這種追憶當時三十八小時的心情,也許可應驗中共領導人

    此前常用的一句口頭禪:黨心民心、人同此心。

    ◆社長總編 先後請假

      六月三日凌晨二點半左右,我在海外版夜班編輯部看完最後一遍大樣,送車間

    付印。按照慣例,還應送一張樣子給國內版值班的總編輯審閱。海外版和國內版同

    在一幢大樓裡(編稱五號樓)。我從四層下到二層的總編室,順便看一下國內版當

    夜版面如何安排。那天夜裡,總編室似乎人不多。一些“夜貓子記者”近來幾乎天

    天在這個時候往天安門廣場跑,轉一圈回來再睡覺。版面上沒甚麼更吸引人的東西

    ,比較注目的是北京市委宣傳部關於“動亂”實質的文章。該文傍晚時送來,明令

    要登。

      主持夜班的是第一副總編輯輯陸超琪,臉色凝重,盯著那篇長文似乎在發楞。

    看我送版樣來,勉強有一絲苦笑。昨天下午(二日),學運以來一直主持工作的社

    長錢李仁,臨時召集編委會(報社最高權力機構),拿出醫生開具的病情報告,宣

    布即時開始休假。總編輯譚文瑞在戒嚴前突然吐血住院。錢交代,報社一切工作暫

    時由陸超琪主管,同時囑咐,各位自己保重,務必不要去他家看望。已屆離休年齡

    的陸超琪,似乎有所知料,並無驚異之感。

      從胡耀邦團中央系統升上的錢李仁是中央委員,作為人民日報社長,經常列席

    中央政治局和書記處會議。他的突然離避,引起眾人敏感。因此,下午四時,在每

    天例行的編前會上,當陸超琪向各版主編宣佈這個消息時,我發現許多人頓感愕然

    ,頗有不祥之兆的感覺。

    ◆這次“狼真的來了!”

      陸超琪隨便看了一下我送的版樣,沒提甚麼。我隨即下樓準備回家。這時已近

    三日凌晨三時,剛走出五號樓大門,一位稍先下班的校對人員,騎自行車從外飛奔

    而來:看見我說,軍隊又進城了,沒人阻攔。我問,帶武器嗎?答,沒有,一律白

    襯衫,綠軍褲,由東往西。人民日報十年前從王府井遷出,一直在這個位於東郊的

    大院裡。由於連日來,天天夜裡傳出軍隊進城的消息,象“狼來了”的故事一樣,

    我並不放在心上。但不知怎麼,我又折回辦公室,電話鈴聲大作。一位記者打電話

    告訴我,他此刻正在王府井北京飯店附近,軍人和市民已發生衝突。我感到,不再

    是玩笑了。

      我立即撥通北京飯店的電話,叫醒香港的《百姓》雜誌女記者張結鳳。可憐她

    連日來也被“狼來了”弄得精疲力盡。六月一日前,她和人民日報幾位朋友,在我

    家裡討論過局勢發展。大家都認為學運呈膠著狀態,她也似乎有打道回府之意。在

    電話中我告訴她,我已訂好座位,五日(星期一)下午六時在西單鴻賓樓請她吃飯

    ,作為我在香港工作期間她請我吃飯的回酬。她答應了。同時,我又告訴她,這回

    不再是“狼來了”,作為記者應該目睹的新聞事件,就在她的樓下。她決定下樓去

    看。設想到,她這一下去,再也沒有回北京飯店。

      四時半,我回家睡覺。每天這時下班總是一片寂靜的夜空,似乎隱約傳來嘈雜

    聲。這兒離長安街最東頭的八王墳僅一公里。

    ◆最壞的事尚未發生

      將近十一時起床,匆匆煮了一袋方便面吃,接著,給張結鳳打電話,問有何新

    聞,鈴響,卻沒人接電話。又直奔報社,得知東部軍隊確實進城,一部分被市民阻

    攔撤退,另一部分則已進入市中心。

      這天是星期六,海外版星期天無報,當天不上班。我因剛從香港歸來,急需探

    訪一些久違的朋友。先到司法部一位朋友處小坐,然後便去國誼賓館。香港《亞洲

    週刊》記者王業隆住在那裡,和他約好,今天我請客,也是對他在香港的關照的回

    酬。國誼賓館是原國務院第一招待所。我問他怎麼住這兒,他說是統一安排的,好

    在北京看來並無大事,過幾天也就回去了。說起時局,他說,還好,最壞的事情沒

    有發生。我問甚麼是最壞的事,他說,就是香港人說的“擠提”銀行,大家都去銀

    行提款,最後經濟崩潰——我們兩人,似乎都沒有想到殺人的事會發生。其實,這

    個時候,西單六部口已經發射了學運以來第一批催淚瓦斯。

      莫斯科餐廳離這兒不遠,我們步行而去,雖是週末,人卻不多,很容易找到了

    位子。吃完飯出來,發現天色還早,一看手錶,七時剛過,平時在家也就看電視新

    聞了。我建議,今晚不上班,也難得看看晚間京城,不妨從西直門坐地鐵去天安門

    ,王業隆欣然答應。

    ◆地鐵裡的便衣軍人

      西直門地鐵站是二環路上的一站,乘客並不太多。但到復興門時,從西郊蘋果

    園開來的地鐵列車在這兒疏換乘客,大批人湧進車廂,估計許多人是到天安門去的

    。但是,我突然發現,在這人叢中,分布著三三兩兩穿白襯衫、綠褲的農村青年,

    雖然沒帶武器,但每人拿著一個統一式樣的行李包,絕對是軍人!我推了一下王業

    隆,示意那些便衣軍人,他笑了笑,也不知看出來沒有。這時,我仔細觀察了同車

    乘客,也都在注意這些人,有人使勁盯眼看。我感到奇怪的是,在整個地鐵運行過

    程中,竟然沒有一個乘客發問。否則,只要有人說一句話,整個車廂就是另一番情

    景了。

      這些稚氣未脫的士兵看來都是第一次進城,對地鐵各站甚不熟悉,一聽報前門

    站到了,手忙腳亂背起行李往外跑。外面就是天安門廣場。

      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些軍人背起行李,走出前門站,溶入天安門——

    勇敢的北京市民,此時顯得何等寬容甚或漫不經心!

    ◆恐懼莫名的不祥暮夜

      出前門站,直接進入天安廣場。由於實行夏令時,雖已是七時半了,但天色仍

    明。學運開始以來,每逢週末,這裡人山人海。今日卻似乎不多。王業隆一直想上

    紀念碑的指揮部那兒去,始終沒機會。於是,我帶他過了第一道糾察線,然後我出

    示記者證,王業隆忘了帶證,我跟學生糾察講,香港記者,自己人,竟欣然放行。

    到了紀念碑最高層,不知怎麼,沒見著柴玲等學生領袖。人民日報和新華社在這兒

    全天候值班的兩位記者,是我的朋友,此刻也找不到(後來才知去了西邊)。幾位

    我不認識的中外記者,正圍著一個帳篷,探腦袋往裡採訪——這是侯德健等“四君

    子”絕食之地。就在這時,旁邊一陣騷動,一個學生氣喘吁吁跑來報告,中央電視

    台新聞聯播通告,要市民今晚不要上街。西邊軍隊大院人滿為患,正在整裝待發。

      誰都不懷疑,今晚要動真的了。但我們仍然沒想到會殺人。一位似乎是臨時指

    揮的女學生,立即要廣播站通知,讓人回各大學召集人馬來“保衛天安門”。我們

    兩人剛走下紀念碑,喇叭已經開始響起來了。其實,為時已晚。

      我和王業隆在廣場轉了一圈,朝長安街走去。在天安門正中,朝東西方向瞭望

    了一會,不知怎麼,都決定往東走。可能是聽說裝甲車被堵在建國門立交橋上。這

    個方向正好是與開槍地點相反。此時,已是八時多了,長安街華燈初放,人群漸多

    ,尤其騎自行車者,似乎比早晨上班還急。他們難道聽到了甚麼?

      穿過東單,擦過國際飯店,步行將近半個小時,才來到建國門立交橋。這裡確

    實人多,站在橋下,我沒有看見軍車(其實,軍車就在最上層橋面)。我突然著急

    要回報社,王業隆興致未盡,說要上橋看。我告訴他回去如何走法後,就此分手,

    約定明日通電話。

      我坐了一站地鐵,在朝陽門下車,想換乘公共汽車,但交通已經中斷,只好以

    步當車。暮色暗了下來,但與長安街不同,平時亮如白晝的朝陽大街,竟是一片漆

    黑,路燈全滅。每隔一個路口,都有幾輛空車橫臥,路人行色匆匆,慌張異常。我

    腦子裡頓時出現一幅大地震前靈感動物大搬家的畫面。我很奇怪會有這幅圖畫。雖

    然我沒想到今夜開殺戒,但無論如何,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籠罩了心頭,這是

    一個難忘的不祥暮夜。

    ◆五號樓裡一片沸騰

      五號樓,人民日報的中樞神經部位。由於當晚海外版不出報,所以,許多人都

    聚集在二樓。見到我剛上樓梯口,一位同仁陰沈著臉問我:你知道不?開槍了!我

    一楞,但馬上想到開空槍也是開槍。但似乎另一位見我有此心思,補上一句:殺人

    啦,朝人群裡開!木樨地已成血海了!

      我似雷擊一般,絕快醒悟,剛才一切異常現象,全在木樨地揭開了謎!我馬上

    吼了一句:事情過後,一定起訴李鵬!同仁冷笑了一下:去你的吧,沒人再聽你的

    法律了!(我是從事法律報導的。)

      二樓走廊上一片沸騰。這時,有人上來說,樓下也能聽到槍聲了。我轉身往樓

    下衝出,站在院子中間,西邊象放鞭炮似的出現閃爍,並有槍聲時而傳來。奇怪的

    是,這槍聲並不似電影電視裡那麼清脆(北京很少聽見槍聲),從槍聲判斷距離,

    仍在軍事博物館和木樨地一帶。

      轉身返回二樓,許多人已湧進了編輯室。時已近十一時,平日此刻,要聞版(

    包括頭版)的稿件都已確定,但今天值班的陸超琪和另一位年輕的副總編輯卻站在

    那兒沈思。稿件只有一篇是定下來的,就是後來見報的題為“孫巨同志的一封信”

    。下午我沒參加編前會,聽說曾宣讀了這封信的全文,由中宣部轉來,對人民日報

    一個時期以來利用“春秋筆法”、“頑固地站在中央決策對立面,給動亂製造者撐

    腰打氣,給北京市人民政府戒嚴令抹黑的惡毒文字”進行了批判。據悉,孫巨是已

    故中共元老李井泉兒子的化名。全文不但上綱上線,而且充斥了咒罵、攻擊、威脅

    的語言。因此,中宣部明令要適當修改後才登出。但是,許多人在編前會上堅決主

    張,一字不刪,連錯別字也不改,全文刊出,加上花邊。但老總迫於上面壓力,仍

    對文字作了適當修改,成為一篇八百字的花邊文章。除了這篇文章,還有李鵬當晚

    就世界環保日發表的電視講話,其他再也沒有準備稿件,大家等著最新消息。在紀

    念碑值班的那個記者,已經聯繫不上,大家既擔心,又著急。

    ◆第一次直話直說

      電話鈴聲一直不斷,都是北京和外地讀者詢問軍隊情況的,說美國之音已經報

    導開槍鎮壓。總編室在沒有掌握確切情況以前,一般不輕易回答。將近十二時,終

    於,我們的一個記者打電話回來報告,他此刻正在木樨地附近,親眼看到軍隊先是

    朝空中鳴槍,接下去便對路人平射了。記者帶著泣聲說,木樨地傷亡嚴重。

      這時,另一部電話響起,海外版一個記者打電話來,與他同行的三個記者,其

    中一個女的,在電話大樓附近被衝散,下落不明。陸超琪馬上讓接電話者告訴:凡

    是能見的本報記者,請立即撤離現場,千萬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電話鈴聲繼續不斷,其中一個從香港打來的,詢問北京發生的事情,接電話者

    正猶豫如何作答,一位編輯主任怒不可遏地喊道:告訴他,已經殺人了,全世界都

    知道了!於是,從這時起,凡來電話詢問,一律如實證實。外人也許不知,這種作

    法是人民日報歷史上第一次。

    ◆只能玩些“春秋筆法”

      大約過了半小時,一位記者從民族文化宮附近的趙登禹路電話報告:軍隊已開

    進西單附近。他從五顆松一直跟軍車推進,只要一開槍,就立即臥地,每次爬起來

    重新前進時,總會發現有人已經不能再站起而永遠躺下了。西單一帶武警揮舞警棍

    開道,不管是誰,見了就打,後面接著全副武裝的解放軍跟進。

      印刷車間主任來催要版樣,無稿可發,但有兩塊版可付排。一塊是第三版國際

    新聞,一塊是第四版的社會體育新聞。第四版已出樣,都是一些舊稿,編輯起的題

    目頗具匠心,一條是“法官卻枉法,誣告反被告,某法院院長被判刑四年半”,另

    一條是,“四川一服刑罪犯竟當上人大代表”。體育欄有一條報導殘疾人運動會的

    ,標題卻是:“不能被征服的人”。大家想起桌上那篇孫巨的稿子,又是“春秋筆

    法”,人民日報的編輯、記者,能夠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機關報裡灑滿悲憤淚

      凌晨一時後,有記者陸續從現場回來。最早回來的是海外版一位名叫張寶林的

    版面主編,其岳父是原大公報著名記者高集,一九四六年南京下關事件時,曾被毆

    打致傷,當時周恩來還親表慰問。他沒想到,四十多年後,自己的女婿會面臨另一

    場更大的血案。張寶林敘述了他在木樨地如何見到軍人開槍,市民倒地,血灑長街

    的慘景。當他撩起褲腿,讓大家看上面沾滿的血跡時,已低頭泣不成聲。

      這時,另一位記者也回來了,就是我在紀念碑上找他不見的那位,他進門就哭

    。原來,他離開廣場後,直奔西邊,一直在軍事博物館附近觀察。旋即軍隊突破前

    進,他馬上躲到旁邊的樹從裡。蹲在一垛牆腳下,抱著腦袋趴著不動。沒想到,一

    名武警仍然衝上來,用警棍朝他的背上狠狠砸去。

      這時,眾人再也忍不住,起先是抽泣,接著,放聲嚎啕大哭。此後,記者一個

    接一個歸來,歸來一個,大家痛哭一場,悲憤之淚灑滿中國共產黨機關報的總編室

    ◆四·二六社論不是我們寫的

      大約二時半左右,第三版國際新聞已拼好,大樣送到陸超琪面前。大家圍上去

    看。頭條新聞是報導南韓光州事件的,標題用的是粗黑醒目字體:“漢城學生絕食

    示威,抗議當局屠殺鎮壓”。上邊居中二條是關於波蘭的,肩題是,“波領導人指

    出選舉是和解的偉大嘗試”,主題是黑宋大字,“警告任何人都不要玩火”。下面

    還有一條是關於中東的,題目是,“以軍再次入侵黎南部,用飛機坦克對付平民”

    。陸超琪看完,隨手簽字付印。

      人民日報的編輯和記者,專業素質是相當高的,不乏聰明和文才,當局對這類

    被他們稱為“小動作”的變相抗議防不勝防。但是,當京城大開殺戒以後,他們不

    再滿足這些了。他們從四·二六社論發表以後一直背著黑鍋。當人民日報編輯、記

    者上街遊行時,喊出最解恨的口號就是:“四·二六社論不是我們寫的!”“我們

    旗幟鮮明地反對四·二六社論!”(社論題目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終於獲得

    了市民的諒解和支持。當然,許多人以後為此付出了代價。

      這時,有讀者來電話,告知木樨地二十二號樓上,一位老太太在十幾層樓的廚

    房裡被子彈擊中身亡。一些醫院、紅十字會人員,也紛紛打電話報告傷亡情況。他

    們並提出一個問題:你們人民日報準備不準備報導這件事?

    ◆這個聲音一定要傳出去

      大家把目光轉向陸超琪。事實上,他接替錢李仁臨時主持這段時間工作,本身

    說明他已作好各種思想準備,他決不會為個人患得患失。但是,畢竟這是中共機關

    報,需要權衡利弊,並考慮後果。新華社這時根本就不發任何電訊稿了。一些記者

    哭著向陸超琪說:人民日報在歷史上犯過多少次錯誤,大躍進、文革大字報、批林

    批孔、四·二六社論,哪次不給整個社會、國家帶來災難?今天,人民日報還要繼

    續欺騙人民嗎?人民日報的編輯、記者還要背黑鍋到甚麼時候?

      陸超琪眼含淚水,他說,記者可以把稿子先寫出來,如何安排,我們馬上商量

    決定。

      這是一個從共產黨隊伍裡脫胎換骨出來的真正英雄。他和另一位值班副總編以

    及兩位總編室負責人,隔著玻璃牆在他的辦公室開會。玻璃牆外,有記者提議,今

    天報紙用通欄黑框,對死難者表示哀悼。大家紛紛贊同,但有人問,郵局不發怎麼

    辦?大家商量,分頭準備,報紙印出後,編輯、記者親自到市民家送報。送多少是

    多少,這個聲音一定要傳出去!

      關鍵是核對數字。當兩位最先回來的動筆寫稿子的時候,大家分別通過電話採

    訪各醫院和紅十字會。

    ◆槍聲密集 腥風血雨

      我回家取食品,準備天亮以後分發報紙時當早餐。走出五號樓大門,往西看去

    ,已是一片通紅,槍聲密集,不但有初時感覺到的沈悶聲,也有清脆連擊的呼嘯聲

    。北邊,似乎也傳來了斷續的槍聲。唯報社所處的東邊,還沒有任何動靜。但,已

    感到是腥風血雨了。

      在報社北門宿舍區,一位剛進報社工作不久的青年記者匆匆從天安門回來。他

    告訴我說,軍隊已經開到天安門了,南河沿一帶軍民對峙嚴重。他說,從未想到北

    京市民如此勇敢。他與市民都聚集在公安部以東的路段,同軍隊相隔幾十米之距。

    互相對視。軍隊坐下,市民也坐下;軍隊站起,市民也站起,如此反復多次,最後

    一次,軍隊在一聲口令之下,刷地站立,市民急忙站起,但已見軍隊平端衝鋒槍,

    那種異常冷酷的表情使人毫不懷疑開火在即。有市民喊,快撤!話音未落,一排衝

    鋒槍子彈掃射過來。他眼見身旁幾位市民在血泊中,臨時找了輛自行車,回報杜報

    告。

      他哭了。我讓他趕快到總編室去。我轉身進了自己家。妻子和兒子熟睡著。給

    北京飯店打了一個電話,張結鳳仍然不在。我記得她同亞洲電視台的陳慧兒住在一

    起,都無回音。

      我掩上門出來時,不知道天亮以後,這個世界將會變成甚麼樣子,也不知道,

    我和我的朋友們會面臨甚麼樣的後果。

    ◆“北京這一夜”

      前後不到半小時,我又回到總編室。這時,那兩位記者已經把稿子寫好了,約

    有一千多字。另外,除記者自己查詢外,友誼醫院、紅十字急救中心、鐵道醫院、

    復興醫院、協和一院和廣安門醫院等也不斷來電話,告知收治病人情況。有些則是

    陪送傷亡人員到醫院後打的。有的破口大罵,有的泣不成聲,大多是邊哭邊說。記

    者一一記錄下來。

      這時,早已過了平常報社規定的截稿時間。那篇一千多字的稿子,就擺在桌子

    上,有人還在往上加字。玻璃門開了,陸超琪等出來,把稿子拿在手裡,反復看了

    幾遍,同時,囑咐將昨夜新華社傳來的幾篇稿子先發排,一是戒嚴指揮部的通告,

    二是戒嚴指揮部發言人的談話,同時決定,李鵬就世界環保日發表的談話放在報眼

    (第一版右上角),李鵬下面是孫巨的文章。然後,他自己修改稿件,最後壓縮成

    一電訊新聞,言簡意賅,並告訴版面編輯。留出六百字的地方,加花邊上版。

      絕大多數在場的編輯記者都明白,不可能再出通欄黑框的版面了。但是,作為

    中共機關報的人民日報,能及時傳出這樣一條新聞,仍然不失為黨報的一個突破。

    稿子改完後,立即交給早已等候在旁的印刷車間工人,飛快地送去排印。不到十五

    分鐘,小樣出來了,放在陸超琪的桌子上。我看了一下,題目就是“北京這一夜”

      陸超琪仍然對裡面含糊的數字不滿,要求記者繼續查核。這時,有記者從天安

    門打來電話,說軍隊已進廣場。大家非常關心廣場上的大學生,迫切想知道確切數

    字。當時,許多人頭腦裡反應最敏捷的是,天安門廣場是這次學運的中心,那麼,

    廣場的傷亡也將是最嚴重的。事後,大家才知道,當時廣場上大部分學生趕赴長安

    街、前門等地,因此,軍隊對廣場的包圍,其順利超乎原來的估計。

      接著,記者又從天安門打來電話,說廣場突然全部熄燈,一片黑暗,不知出於

    甚麼原因。大家的心,一下子又沈了下去,一陣恐懼而又悲憤的氣氛彌漫開來。幾

    位記者自告奮勇要去廣場,說那兒還有許多帳蓬,或許學生還睡在裡面。但被大家

    苦苦勸住。

    ◆“紅機子”下令不准報導

      大約在四時左右,陸超琪桌子上那個紅色電話機響了起來。一位值班的總編室

    副主任進去接聽。紅色電話機,俗稱“紅機子”,是中央國家機關的專用保密電話

    ,可直通中南海最高層。那位副主任聽了一下,立即出來喊陸超琪接電話,這是中

    宣部王唯純打來,他負責與人民報保持聯繫。這是當夜人民日報聽到的唯一“中央

    聲音”。他告訴陸超琪,解放軍報要發表一篇社論,讓新華社給你們傳過去。陸超

    琪回答:新華社早已關機了。王竟蠻不講理:“不關你們的事”。然後,他又通知

    :有關今天軍隊清場的消息,各報一律不報導,誰報導誰負責。陸反問,此事全世

    界都知道了,不作報導恐怕影響不好吧。王沈思了一下,沒說甚麼,把電話掛了。

      陸超琪把電話內容跟大家一講,總編室又似開了鍋。編輯、記者,包括老總在

    內,感到似乎已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兩位副總編商量了一下,決定稿子照上。

    但陸又在小樣上刪掉了一些文字。這時,解放軍報社論傳過來了,大家一看,頓時

    驚住,標題赫然是“堅決鎮壓反革命暴亂”。這個時候,天安門還在包圍之中,但

    社論已講了,軍報以“勇往直前、勇敢無畏的精神,迅速平息了這場暴亂,取得了

    偉大勝利”。顯然,這一切都是事先策劃的。(幾個月後,碰見解放軍報的一位朋

    友,被告知,早在六四之前多天,社論已寫好,並且嚴令軍報記者和家屬。六月三

    日不要上街。)

      過了一會,王唯純第二次打電話來問:軍報社論你們怎麼處理?陸答:上版,

    我專門讓印刷廠廠長等著。他問,放甚麼位置?陸答:由於上面有戒嚴指揮部通知

    和李鵬講話,社論只能放下面。王又問,你們如何報導清場?陸答,簡單講了一下

    。王想了一下:就這麼樣吧。

    ◆“這一夜”刪成200字的短訊

      放下電話,陸超琪又把“北京這一夜”看了一遍,在開頭加上一句,“解放軍

    報社論說,北京發生了反革命暴亂”,(這也成為他後來的一條罪狀。)然後,他

    又把幾處明顯帶有感情色彩的文字作了修改。恰巧,記者從天安門打來電話,稱軍

    隊已全部佔領廣場。這時,他看了一下手錶,五時正,於是,將電頭改為:“本報

    六月四日凌晨五時訊”,並在最後一段加上“到截稿時止,戒嚴部隊已突進天安門

    廣場”。這是中共嚴密控制下唯一以第一時間向外報導北京慘案的“黨報”。

      但編輯計算了一下字數,文章僅成為一則二百字左右的簡訊。版面編輯按照陸

    超琪原先的佈置,在左上方留了六百字的地方。當時,人民日報還是鉛字活版印刷

    ,版面固定後不易調整。陸超琪說,不管空多少地方,就這麼登,現在早過了截稿

    時間。於是,成了後來大家所見到的樣子:一個大框,疏落幾行文字,唯“北京這

    一夜”標題醒目。幾乎空白,此處無字勝有字。相比其他幾篇密密麻麻的稿子,該

    文似乎更奪人眼目。事後,有人指稱人民日報故意開天窗,其實,知情人都明白,

    此非不為,乃無奈之為也。

      輪印機裡轟然作響。編輯、記者不用去送報了。後來,大家評估:如果當夜用

    通欄黑框印報,然後由編輯記者發送,那麼,不出半小時,軍隊將抹平報社大院,

    人民日報將不復存在。

    ◆槍聲就是命令

      總編室逐漸安靜下來,眾人離去。正是拂曉時分。五時半左右,我在走廊上突

    然聽到有一種異常的聲音,側耳細聽,是從報社東邊傳過來的。外面腳步聲很雜,

    有些人朝報社南門外跑去。天未全亮,路燈熄滅,朝外大街全然無人,到處是公共

    汽車做的路障。一種地排山倒海的馬達轟隆聲繼續從東邊傳過來。

      轟隆聲越來越近。紅廟路口的汽車障礙,轟的一下被衝開一個大缺口。透過缺

    口看,竟是一望無尾的坦克車隊,朝報社這邊駛來西去。

      報社南門擠滿了人。我站在最外層默默看著。坦克車過來了,每輛車頂,各有

    三名士兵平端衝鋒槍,分別盯著三個方向。前面數輛駛過,無甚反應。於是,一些

    編輯和記者,包括幾個老年女記者,開始起哄,嘲笑,尖叫。就在這時,平端衝鋒

    槍的士兵,往上稍一抬,幾串子彈噴焰而出,從頭頂掠過。人群瞬時靜了下來,象

    死一樣。晨曦中,僅幾米遠的衝鋒槍火光耀眼刺目。我頓生恐懼,似乎第一次感到

    離死亡這麼近。我趕忙後撤,躲在人民日報大字招牌後面的水泥柱旁。

      從這時開始,似乎槍聲就是命令,每駛過三、五輛坦克,就會向報社發射幾排

    子彈。坦克車後面是裝甲運兵車,然後是載滿士兵的卡車,足足開了二十幾分鐘,

    估計有三百多輛。

    ◆歷史鏡頭 未來證據

      軍車過完,大家又聚集到五號前。這時,還有不少記者徹夜不歸,下落不明。

    編輯部各部門負責人和版面主編,著急地探尋著自己轄下的記者。有些記者的妻子

    急匆匆找到我們,丈夫沒消息,我們只能安慰。旁邊一位老太太開著袖珍收音機,

    正播送戒嚴指揮部通告,聽得人煩,大聲斥之,讓其關閉。

      六時半,海外版二位記者從六部口打來電話。告之平安無事,但道路封鎖,無

    法脫身,而且另有一位女記者在廣場上和學生一起堅持到最後撤退,但卻走散了。

      他們和學生從廣場南口撤出拐向前門西大街,又至西單,六部口。儘管學生靠

    路邊走,他門仍親眼看見一輛裝甲車瘋狂朝人群壓來,由於躲避不及,一些人頓時

    倒下,一大片自行車也在劫難逃,被壓得稀爛。大家抱頭痛哭,和學生告別。

      七時左右,五號樓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可能是睡了一夜後才得知天

    下大變。一記者說,所有的殺人場面,他都拍下來了。其實,並不止一位,據我所

    知,起碼十幾個記者手中掌握著當今最珍貴的歷史鏡頭。他們和外國、港澳記者不

    一樣,始終同大學生奮戰在一起,許多資料都是第一手的。在後來的整肅中,沒有

    一個人交出照片和錄音。可以肯定,他們將不借代價保護這些資料,這既是他們新

    聞生涯中的寶貴財富,也是未來審判的證據。

      至八時左右,大部分外出的記者已安全返回。尋找丈夫的那幾個女人也放心了

    。這時,一個還未結婚的青年記者跌跌撞撞跑回來,不但身上的衣服,而且手裡的

    一根木棍,全沾滿鮮血。他是整夜在長安街幫助救護人員抬運傷亡者。他站在五號

    樓前的台階上,聲淚俱下講述自己目睹的慘案。

    ◆陸超琪請辭 語帶哽咽

      一夜未合眼,回家。給張結風打電話,沒人接。給王業隆打電話,也沒人接。

    小睡片刻,中午前起床,外面還響著槍聲,遠處似有炮。

      下午四時,例行的編前會又開始了。陸超琪簡單介紹了一下昨夜版面處理情況

    。然後,他突然宣佈:鑒於社長、總編輯因病休假,自己能力有限,總編輯辦公室

    會議決定向黨中央打報告,請中央派人來領導人民日報。然後,他又請在座各位編

    輯主任、主編,回去轉告大家,現在報社未下達採訪任務,盡量不要出門,安全為

    要。說到此處,老人話語哽咽,眼圈發紅,大家肅然起敬之余不禁又感到一陣陣悲

    哀。

      從昨天凌晨到今天編前會,人民日報又在歷史上掙扎了三十八小時。我知道,

    這一頁即將結束。晚上,在海外版上班時,外面下起了雨,並沒有雷電。但家住廣

    場邊的最高法院一位朋友來電話說廣場上雷電交加,霹靂震耳,極為罕見。他妻子

    懷孕在家,驚恐不安。我說,不用怕,老天有眼。以後三個月,我發現每月三日或

    四日,京城總有雨。但沒人信,說我迷信。下月四日再一看,果然如此。以後每年

    六月三日或四日,北京不是陰雲小雨,就是太陽下雨,或是暗無天日刮黃沙。這個

    現象,既使人驚訝,也使人踏實。

    ◆人民日報改組 殺盡做絕

      六·四晚上,與王業隆的電話接通了,但他已判若兩人,話不連氣,語不成句

    ,情緒明顯反常,我知道事態對他的刺激,勸他及早坐飛機離京,並祝他旅途平安

    。張結鳳還是找不到,一直到六日上午,我在睡夢中被電話驚醒,拿起一聽,正是

    她。原來,六月三日凌晨接我電話後,她一整天在街上,夜裡在天安門被子彈擊中

    額頭,幸好是橡皮子彈,被人送進一般是高幹看病的北京醫院。她剛從醫院出來,

    下午就要搭乘香港政府包機回家。她聽上去情緒極不穩定。驚訝之余,我告訴她,

    已無法請她吃飯了。她說,這時候還請甚麼客呀。她很耽心我幾位朋友以後的命運

      以後幾天,在高層批來的“指令性”稿件中,時而發現有江澤民的簽字或批語

    ,大家估計江可能取代原先胡啓立主管意識形態的角色。但在月底召開的中央全會

    上,他當選為總書記。與此同時,人民日報改組,高狄從黨校調任人民日報社長。

    開始了新一輪整肅,美其名曰“不留隱患”,其實是“殺盡做絕”,其手段之殘忍

    ,甚至超過文革。必竟,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把自己政治生命做睹注的“左王”

    ,終因姓社姓資問題向鄧小平發難而遭廢黜,狼狽離開報社。

      一九八九,對人民日報來說,絕不會成為昨天,他藴蓄著一代新聞工作者的良

    知和不滅的希望。

  7. 有些時候 我認為我們的生存並不僅是為了自己

    我們是為國家 為台灣的未來發展而奮鬥

    我們建中生被說"讀書沒有用" 國民中小學壓抑德智體群美中的 "智科" 教育

    未來(和現在) 上高中 看什麼?

    美國的那套教育法美國人自己都避之唯恐不及

    我們學來做啥?

    無論是數資 人資 普通建中 或是未來的科學班學弟

    是台灣的精英應該無庸置疑

    我的論點很簡單: 台灣小國需要有極聰明的人在各領域發展

    不能靠齊頭式平等希望菁英自動跑出來!!

    將相本無種 男兒當自強!!

    推一本書 "異數"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425872

    再次強調建中是維護與培養台灣人才的最大堡壘.

    Bullshit.

    建中本身並沒有意義,意義在於集體主義之下虛幻的心靈狀態。

    這種心靈狀態碰巧激發了幾個有用的人,才可能造就新的時代。

    台灣教育的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科系的工具化。例如學英語說是與世界接軌,其實就是等同於讓你可以承擔整個世界的繁雜工作。從來沒有人正式地在學校課程裡排上一門課程教導我們如何思考如何分享如何感受這個世界。

    建中給予我們自由,但我們必須自己去學習去分享去感受這個世界。而這並非建中才能給我們的,因為這不是體制能做的事情,重點在人與環境。台灣是小國沒錯,但你真的甘心把人工具化嗎?什麼是「智」科?根本一點智慧都沒提到(智慧屬於「德」,但操行成績等物卻只是體制的規訓與懲罰的工具),又何來壓抑與否呢。

    另外,你推的那本書主導的語調可能依舊是命定論、跟你講的東西完全南轅北轍。

    回到原點。教育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解放人的心靈,其餘的任何強國強種或者對社會有益處之類的說法都是放屁。那些東西都是解放心靈以後的副產品。搞清楚關係與相對位置才能繼續討論。我們需要的不只是能提供學科組織知識的系統,更需要一個能夠讓人知道自己、認清自己選擇的東西的系統。

  8. 高職一天沒有搞定,建中多存在一天就是對他們施加的間接社會壓力喔。這點無可否認。

    教育的本質被搞模糊了,因為人太多,賺到的錢太少。這個是結構性問題,沒解決的話建中怎樣變化,學生素質怎樣被稀釋,都沒有意義也沒有用。建中本來就是政府當局亂塞學生的學校。爛校舍都是那時候趕緊蓋的,因為不蓋的話人太多。

    就因為多。跟飛哥英文懸賞一千萬徵求任何考得好的考生更多的補習班一樣,只是以數量取勝啊……量變則產生質變,最後思想的一個細微變化,讓資質沒有不同的人獲得新的思考模式以後成為成功的人。

    很簡單也很複雜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