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點五國際的追殺令(1~8)(個人原創小說)


Recommended Posts

第一章:飛到巴黎的小偷

午夜十二點,我在一家早已關門的老式巴黎博物館內飛奔。現在已無需降低音量,因為我身後不遠處就緊隨著一名警衛。

我奮力衝向出口,該死,大門前又降下了一道鐵門。我扶了扶眼鏡,掏出一把瑞士刀插進鑰匙孔,五秒內鉤住門鎖內部的卡榫,輕輕一拉,喀喳一聲解開了鎖──能這麼快打開是因為我剛剛花了十五分鐘進來。

我正要拉開鐵門,後腦卻已經抵上了一柄警衛專用手槍。那警衛用嘻哩嘩啦的法語說了一句話。

我聽不懂法語,但是我非常了解一個警衛在這種場合會說些什麼。所以我蹲在地上苦笑著用英語回答他:「如果我說我只是一個遊客,來不及在關門以前出去,你會相信嗎?」就算是法國的警務人員,也都必須要知道一點英語。

這傢伙看了看錶,用不太標準的英語回答:「我們七點半就關門了,現在是十二點四十二分,你被困了五個小時?」

「也許吧?我從來不戴錶的。」

他愣了一愣。我想這傢伙恐怕是個新手。

最後他說:「總而言之,公事公辦。我必須要聯絡警方逮捕你。」

「請便。」

「而且我有義務要先把你銬起來。」你甚至有權力這麼做。

我暗中從口袋裡掏出兩根鐵絲,然後伸出雙手讓他銬上。我把鐵絲塞進鎖孔,在裡面輕挑數下,喀嚓一聲就把它解開了──一副爛手銬。我把手銬還給他,他詫異的看著我,然後迅速聯絡警方。

等了兩分鐘,一部警車開到。走下了兩名警察。

他們跟那名警衛哇拉哇拉的大講法國話,然後作了一些筆記,用更不標準的英語問我:「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呃……」

他不等我說完就打了一個哈欠,說道:「你被捕了。請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恕我冒昧,巴黎的警局裡應該有咖啡吧?」

「有。」

「非常好,巴黎果然是走到哪裡都有咖啡。」我讓兩名警察押住我,輕快的上了車。

警衛愣愣得看著我的背影,終於問了:「你到底是誰?」

「江帆。」我回過頭笑著說。

我們來到了警局,他們還真的幫我泡了一杯咖啡,讓我坐在椅子上等候。過了幾分鐘,我被叫進了一間辦公室去會見他們的長官。這位長官雖然是一頭亂髮,相貌看起來卻是十分和善。

他皺著眉用比較標準的英語問我:「你在博物館裡幹了些什麼好事?」

「我只拿了一張遊客導覽。」我說。

他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我,「那我們只好搜你的身了。」我無奈的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銅瓶,拔下軟木塞,「很明顯我沒有反抗的權利。」我輕輕啜了一口。

他們從我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型手電筒、一個皮夾、一枝手機、一捲鐵絲、一柄瑞士刀、一雙皮手套和一個裝了少許咖啡的紅銅瓶。當然,還有一張遊客導覽。

這位警官檢查了良久,終於說:「我似乎只能因為你的疏忽而拘留你一個星期──如果你沒有偷東西的話。」我聳聳肩,不表意見。

那位警官喚來了兩名警察,讓他們把我帶去拘留室。「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江帆。」他點燃一枝雪茄,微笑著喃喃自語。就這樣,當我再次看到太陽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

一個星期後,在一個陰寒微雨的週一下午,我走出了那一間咖啡很好喝的警察局。我伸了一個懶腰,緩緩以手摀嘴,假裝打著哈欠,但卻吐出了一枚晶光閃閃的鑽戒。「這下子才是真正到手了。」我吹著口哨,往「金幣收藏者俱樂部」前進。

在一個星期前的晚上,我大概是在午夜十二點多的時候進入那家博物館的。我慢慢摸上二樓,利用瑞士刀和鐵絲打開了許多道鐵門──這家博物館裡連防盜系統都是老式的。我在一間陳列室裡把這個鑽戒掉了包,換上了一個毫無破綻的贗品。但是卻在一樓迴廊裡不巧跟看守的警衛打了一個照面,連忙把鑽戒藏進我的銅瓶裡,開始奔逃。等到了警局,我把他們給我的咖啡全部倒進了瓶內,然後再在那名警官要搜身的時候戰戰兢兢的啜了一口咖啡,順便把鑽戒含在嘴裡──這一含便含了一個禮拜。

我走進俱樂部──門前招牌掛的是「金幣收藏者俱樂部」,門後卻成了「盜賊工會」。我在門口插入識別卡,步進為我敞開的橡木大門。走在豪華的地毯上,享受著任務達成的滿足感。

我揀了一張沙發坐下,過不多時便來了一名侍者。我跟他要了兩杯咖啡:─杯要加上濃濃的牛奶和砂糖,另一杯則是純純的黑色。

這個工會正中央是美輪美奐的圓形大廳,供會員們自由飲食與交誼。大廳四周總共有二十個小房間,可以在裡面暢談私事。而二樓則是工會的辦公處,可以讓小偷和扒手們接受委託的任務,最後三樓則是客房。

整座工會鋪滿了波斯地毯,比起台灣的橡木地板可豪華多了。沒錯,我是一個台灣來的小偷。十幾天前才剛來到巴黎執行任務。

在十幾天前的一個星期五,我收到了一封信,信裡有兩萬歐元和一張飛往巴黎的機票。原來是巴黎盜賊工會寄來的(盜賊工會是世界性的,各大城市都有它的蹤跡),他們希望我可以接受一件任務,賞金二十萬歐元。還先給了我一成。我若願意,就搭這個週六的飛機到巴黎,若不願意,這兩萬歐元就當作是工會的一點心意罷。

信上說得十分不詳細,於是我抱著好奇的心理來到了巴黎。他們給了我一個雕工非常細膩,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請我去一家小博物館調換一枚不知是哪一個朝代的古董鑽戒。在觀察了好幾天之後,我終於在今天完成了這項任務。

我坐了不久,雙眼突然被一雙細膩的手摀住。我輕輕拉開那人的手,回頭一看,原來是艾薇。

艾薇是一個清秀的英國女孩,紅棕色的長髮,水籃的大眼睛,長相非常可愛。誰也看不出她居然是巴黎盜賊工會的大老闆。

別看她身材嬌小,她可是扒術高達七十二級,各大工會裡著名的盜賊公主。而我拿手的只是開鎖,扒術只有二十幾級而已。

艾薇伸出舌頭,扮了一個鬼臉,跳上沙發,老實不客氣的拿起一杯咖啡。「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她輕輕啜了一口。

「你手上的那一杯是我的。」

「難怪這麼苦……」

「你會發現最後是甜的。」我接過她手上的咖啡。

艾薇拿起另一杯咖啡,然後緩緩的靠在我身上,半撒嬌的說:「東西到手了嗎?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很像是一招簡單的美人計。雖然簡單,但是不好應付。我只有攤開手,而那枚戒指正優雅的躺在我的手心上。

艾薇伸手欲取,我卻輕輕的把手闔起,說道:「錢。」

她嘟著嘴,「你跟我在一起談的永遠是錢。」

「對沒有什麼交情的人,談錢不是直接一點嗎?」

她輕輕一笑,「在電影裡像我這樣的角色,永遠喜歡利用美色欺騙主角,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演員嗎?」

「人心險惡,不可不防。」

她又啜了一口咖啡,從地上提起一個黑皮箱,說:「你既然這麼不放心,錢就先拿去好了。」我打開一看,滿箱都是鈔票。

我輕輕打開手掌,赫然發現戒指已經不見了。只見艾薇笑嘻嘻得打開了她的手掌,戒指安然無恙的在她的手中。真不愧是盜賊公主,看來我得更小心得對付她才行。

她把戒指放在口袋裡,然後又輕輕的把頭靠在我肩上,笑著說:「現在你放心了吧?」她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氣。

看來美人計還沒完,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假了。我啜了一口咖啡,問道:「報紙上有登我的新聞嗎?」

「沒有耶,你幹的還算漂亮。」

「多虧了妳的假戒指。為什麼妳們不乾脆直接賣假貨給客戶?」

「我們的客戶能分辨東西的真假。」

我點點頭,忍不住又問:「那你們為什麼要找我來巴黎幹這個任務?」

她笑著說:「商業機密。」

過了一會兒,艾薇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機票,說道:「你現在可以選擇要留下來或是回台灣,巴黎永遠歡迎你。」我要是再幹幾件案子,巴黎的警察就絕對不會歡迎我了。

「我想我會回去。」我說。

「嗯……那也好,在你回去之前,你可以自由的在工會裡吃住。很高興跟你合作。」

艾薇對我笑了笑,起身拖著長長的米色禮服上樓了。我則靜靜的啜飲著剩下的咖啡。二十萬歐元不是一筆小數目,也許我可以輕鬆一下。至少,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需要再行竊了。

我提起箱子,正打算出去走走時,卻有一名侍者走向我,說道:「不好意思,有一位先生在六號房想要見您。」我在巴黎沒有認識的人,這可有點蹊翹了,也許工會想要耍一招謀財害命,把我剛剛到手的二十萬歐元給收回去充公。

我拿出銅瓶,拔下軟木塞啜了一口──現在裡面什麼都沒有,這只是我緊張時的一個習慣動作。我硬著頭皮跟著侍者來到了六號房,門一開,我發現裡面只有兩張沙發和一個茶几。而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個滿頭亂髮的中年男子……等等……滿頭亂髮?

「是我。」中年男子點起了一根雪茄,笑著說。「是你。」我坐了下來。原來他就是那名關了我一個禮拜的警官。

侍者鞠了一個躬,走了出去順道關上了門。我便跟那傢伙面對面坐著。過了半晌,他問我:「你真的叫江帆?」

「對。」

「你是台灣人?」

「嗯。」

「你在一個星期前才剛到巴黎?」

「是。」

「你被捕了。」我又被捕了,巴黎的警察似乎很喜歡講這一句十分富有戲劇性的話。

我苦笑著問他:「為什麼?」他嘆了一口氣,掏出國際刑警的證件,說:「其實我們在你一下飛機的時候就把你給盯上了,我假扮成一個普通的警官想先知道你是不是正身。而你居然還敢在博物館裡大搖大擺的說是參觀?」

我有這麼重要?重要到讓國際刑警費這麼大的功夫?我只不過是偷點東西足以餬口罷了。況且,不客氣的說,我偷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國際刑警為什麼會有我的資料?

我說:「我希望你找錯人了。」他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總之你得跟我回總部一趟。」

「好吧。」

「而且我要把你銬上。」我趁他在拿手銬時,先伸右手進口袋,拔下二根鐵絲,把它們彎成勾型,這才讓他銬上。

他光銬住我的雙手還不滿意,又取出另一副手銬將我的右手跟他的左手一併銬在一起。真是特異的銬法。

我忍不住問道:「你有幾副手銬?」

「今天帶了十五副。」

「……平常都帶這麼多嗎?」

「今天心情好,多帶幾副。」

我打算先解開把我們銬在一起的手銬。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我又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同事,等等就會有一票國際刑警把你給帶走。」

「我只是一個小偷呀,何必這麼大陣仗?」

他突然仰天大笑,我趁著這個機會將鐵絲塞進鑰匙孔。該死,國際刑警帶的手銬就是不一樣。我用鐵絲在裡面挑得滿頭大汗,仍是挑不到關鍵的卡榫。

他笑了一會兒,對我說:「堂堂掱黨老大居然說他只是一個小偷?」我震驚了,震驚到差點把鐵絲折斷。掱黨?就是常常聽說的「三隻手」嗎?我雖然曾經聽過它的名頭,但是壓根兒也沒想到我會跟它扯上關係。

這裡必須說明一下,所謂掱(讀作「手」)黨,是一個跨國際的犯罪集團,大本營據說是在台灣。他們無惡不作,基本上是以走私軍火跟毒品成名的。但是手法滑溜的緊,所以各地的刑警們都對它非常頭痛。

「很抱歉,你真的找錯人了。」他沒理我,悠然自得的抽著雪茄。

便在此時,我終於勾住了手銬內部的卡榫。現在只要輕輕一拉,手銬就可以彈開了。不料他卻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柄手槍,打開保險栓,然後指住我。「不要輕舉妄動,把你打算開鎖的工具拔出來。」我一咬牙,雙手一轉,喀嚓一聲解開了手銬,同時飛起右足,把在我們中間的茶几踢起。

但聽得砰砰兩聲槍響,我抱著頭就地一滾。只見木屑紛飛,那個茶几被打的支離破碎。那刑警又朝我連開三槍,雖然我及時一個翻身閃避,仍是被流彈擦傷了左肩。

我強忍劇痛,翻身躍起,上步左腳一個正踢,踢掉了他的手槍。他翻手捉住我的左腳,我騰身一個二起右腳踢中他的頭部。他放開我的左腳往後一摔,手一撐地再度躍起。然後左手連幌,一個右鉤拳迎面朝我打到。我雙手一合,用手銬架住這一拳,隨即仰天飛起右足,正中他的胸口。這一腳令他再度摔回地上。

他著地一滾,防我追擊。轉身欲再戰時,門卻開了──開門的是艾薇。我趁他一愣,上前運勁一個手銬往他的腦門敲將下去,他就只有睜著眼軟倒的份了。

艾薇驚訝的看著我:「很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但我聽到了槍聲……」

「很顯然你已經打擾到我們了。」這時,工會的橡木大門被強行撞開,走進來數十名手持槍械的刑警。我拾起地上的黑皮箱,拔足就往樓梯口飛奔──我記得工會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只聽得槍聲大作,幸好我已逃竄下樓。

當我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裡奔馳時,腦海裡浮出了兩個問題:第一,為什麼那個傢伙會把我誤認為是掱黨的老大?而他又是怎麼混進來的?第二,我現在要怎麼出去?第一個問題現在不重要,而第二個問題卻早已被我手中的瑞士刀解決了。

我很成功的用它開了一部保時捷的車門──這種車以前在台灣偷慣了,天下的保時捷都差不多,所以非常成功。只是我用的這種手法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警鈴會該死的亂響。

我正要開車時才發現我的手還是被銬住的。又花了一點時間開鎖──我的人生跟開鎖都打成一片了。

那個該死的警鈴把一大票的刑警全引來了。我當下不加思索,用力一踩油門往刑警們的方向衝去。但聽得陣陣槍聲,擋風玻璃早已碎成上萬片,而左前輪好像也被打爆胎了。我低下頭,用力一轉方向盤,嗤的一聲長響──感覺上好像是一個漂亮的甩尾。但是甩得再漂亮也沒用,這輛可憐的保時捷一頭撞上了牆壁。

停車場回蕩著防盜警鈴的哭喊,一名刑警走到了我的身旁。「喂,你這臭小子還沒死嗎?」他用英語問道。

在這裡我一定要好好表揚一下保時捷的安全氣囊。「好……像還沒死透……」我努力得搖下車窗,全身埋在安全氣囊裡,艱苦異常的說。

那刑警回過頭對他的同伴們喊了幾句嗚呼哀哉的法語。就這樣,十幾分鐘後,我就被他們五花大綁的給抬回去了。而那個防盜警鈴依舊在停車場裡哭喊。如果你肯好好得開,我相信保時捷會是安全的好車。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最初由 Iverson1023 發表

寫的不錯:E

期待期待!!! !!!

你可以去冒險者天堂 小說論壇 加入作家∼

然後就可以在上面連載你的作品

我也是那裡的作家唷xd

真的假的:o

我常常上冒險者天堂爬文說xd

你的作品是魔狼嗎?

暱稱呢?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第二章:牢房裡的室友

我被這群刑警抬上了警車──手鐐腳銬叮叮噹噹的掛了十七二十八個。他們把我的手套皮夾手電筒銅瓶鐵絲瑞士刀,一股腦兒的全沒收了。

過了約略十分鐘,我似乎被他們帶到了當地的刑警總部。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畢竟我不懂法文,在巴黎也沒有嚮導。他們押著我上到六樓──一路上都是新聞記者搶著要問我事情的經過,而我卻只能報以苦笑。他們叫我在一間辦公室裡等著──該死,又要會見長官。

沒等多久,一個理了平頭的警官走了進來。他隨意得翻閱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然後坐到我的面前。緩緩得用英語說道:「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在巴黎有一個無法無天的台灣小子,他拒捕、毆打執法人員、盜車並加以毀損,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這小子居然便是掱黨的老大!」該死第二次,又是掱黨。

我嘆了一口氣:「拒捕、毆打執法人員的罪名我也認了,但是我跟那個什麼鬼掱黨一點屁關係都沒有。」

他也嘆了一口氣,過了半晌,他才問:「你想要喝點什麼嗎?」

「咖啡。」正如我常說的,警察們永遠知道你現在最想要什麼。

他泡了兩杯即溶咖啡,雖然味道嘗起來有點酸,但還算是咖啡。他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現在想耍什麼花樣,總之,你已經被捕了。」這倒是很現實的一個事實。

他啜了一口咖啡,又說:「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走,你是想要被關在法國還是台灣?」

「有什麼差別?」

「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恐怕會被關上五十年。」

「我回台灣。」

「依台灣法律規定,恐怕是無期徒刑。」

「……我還是留下來好了。」

他笑了笑,說道:「好吧,我會在明天的會議中提出你的要求。」

「我的東西可以歸還了嗎?」

「恐怕不行。」

「那這些叮叮噹噹的東西可不可以拿下來?」

「腳鐐可以,手銬嘛……留下三副好了,聽說你很會開鎖。現在你可以走了──我們替你準備了房間。」

他們把我關在四樓的牢室裡,這裡面只有一張緊靠著牆壁的床和簡易的廁所。整個四樓是由一個兩邊都是牢房的長廊和盡頭的一個警衛室構成的。而警衛室裡只有兩名警衛在看守。

這裡的牢房十分普通,它三面都是水泥牆,還有一面對外的小窗子。然後正前方是鐵欄杆。

我被兩個刑警摔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整個四樓空蕩蕩的只有我和兩名警衛,好像是蓋好了專門用來關我的一樣。

我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我看著窗外的黃昏,現在應該是傍晚六七點吧。是適合喝咖啡的時候。

就在我朦朦朧朧又欲睡去的時候,四樓的大門突然開了,走進來兩名刑警,他們押著一名一身西裝,手上還拎著一個威士忌酒瓶的紳士。

砰通的一聲,那傢伙被摔進了我右邊的牢房。有一個在警衛室的警衛聞聲出來,跟那兩個刑警大講法國話,沒講多久就一起走進了警衛室。

我隔壁那傢伙等到他們全都進去了,突然貼著牆低聲用英語問我:「老兄,你有沒有酒?」──原來是一個老酒鬼。

我靠過去,「沒有,你手上那瓶是空的嗎?」

「我想還有兩滴吧,要喝嗎?一人一滴。」

「……你自個兒慢喝,小心別噎到了。」

過了沒多久,四樓的大門又開了,這次有四名刑警押著一個老黑走了進來。那老黑一路上不停口的大罵,罵的還頗有旋律,有點饒舌歌的味道。

又是砰通的一聲,他被摔在我左邊的牢房。他怪叫一聲後罵的更兇。那四名刑警不理他,逕自走到警衛室裡。

隔了好一會兒,那老黑才隔著牆低聲問我:「老兄,有沒有打火機?」

「你要幹什麼?」

「該死,當然是打個火抽煙啊!」

「沒有,就算有也沒辦法給你。」

「也是。」──原來是一個老菸槍。

這下可好,我現在左邊一個菸槍右邊一個酒鬼,我可不想跟他們作一個晚上的鄰居。

我一定要逃出去。而且最好就是現在。可是要怎麼逃呢?我那些吃飯的傢伙全給他們沒收了,只剩下……一件風衣。

過了約略十分鐘,本來的六名刑警都紛紛下了樓,只剩下兩名警衛。天色漸漸暗了,其中一個打開了我的牢門,把我的晚餐送了進來。他謹慎的打開門,先用槍指著我,然後慢慢把餐盤放在地上。

我坐在床上,暗暗希望一切不要出錯。然後用英語問道:「你大概什麼時候會來收盤子?」

「大概十分……」我趁他一個不注意,用力一甩身,把黑色的風衣往他甩去。只聽砰砰砰三聲槍響,滿天皮片紛飛。

我在地上一滾,一個掃腿將他掃倒。隨即站起身,拾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槍。他驚愕的看著我,大叫了半句法國話,然後被我用手銬加上槍柄敲昏了。

這時,我左邊的老黑低聲警告:「另一個來了。」我迅速把這個可憐傢伙的鑰匙收進口袋,發現他只有開牢門用的鑰匙。然後把他放上床,用被子蓋好。接著舉起槍,推開門,「不要動!」我們同時說。我的槍指著另一名警衛──而他的槍也指著我。

在電影裡,這種時候大家都不能動,一動導演就會喊卡。然後要講幾句咬牙切齒的台詞,等大家都講完了,才能開槍──然而這不是電影。我手忙腳亂的想開上幾槍,但是一扣板機,喀,該死第三次!卡彈!我當下把手槍往那警衛一丟,隨即猛的一矮身,朝著他滾了過去──這是我對付持槍者的唯一辦法。

但聽得砰砰兩聲槍響,我右肩劇痛,這次的槍傷恐怕比上次嚴重多了。我痛的幾乎沒了力氣,但還是一個掃腿把他絆倒了。我勉強翻身壓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肘把他敲昏。但這一下使力過劇,牽動到我的舊傷,只痛得我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

我好不容易爬起,用力按住右肩止血。那個法國佬低聲說道:「快把他拖回你房間。」我雙臂垂在身邊使不出半點力氣,只好一腳一腳的把他踢了進去。

我把他踢進了床底,這時卻再也支持不住了,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而右肩的傷口又流出了鮮血,我無力得掏出一塊紗布和一小瓶盜賊工會發的盜賊專用止血藥,胡亂把傷口包紮好──幹我這行的,隨身帶幾塊紗布總是不會錯的。

過了幾分鐘,一群刑警奔上了樓。他們譏哩咕嚕的大講法國話,我連忙滾進床底,臥在那個傢伙的旁邊。

有一名刑警用英語問那老黑:「剛剛這裡怎麼搞的?怎麼有血跡?」那老黑罵道:「他媽的!剛剛我隔壁的中國臭小子不知道怎麼跑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柄槍。結果他幹掉了兩個警衛從警衛室的樓梯往下跑啦!」不錯,這個傢伙還算有點義氣。

這時,我聽到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原來有一個刑警從地上撿起了一串鑰匙──今天該死第四次了!今天到底是什麼鳥日子?剛剛拿到的鑰匙在扭打中掉到地上了。只聽到隔壁的老黑低聲咒罵。

其中一個刑警講了一句話,其他的人則紛紛附和。那法國佬用英語說道:「你們要進房間看看也好,就怕你們浪費太多時間,讓那臭小子給跑了。」他用英文自是說給我聽的。我連忙翻過那名人事不知的警衛,緊緊靠在牆壁上。他們推了門進來,一聲驚呼,救醒了床上的警衛。我急得全身大汗,當下強忍劇痛,全身捲成一團縮在角落,用黑色的風衣裹住身體。

不久,一個刑警掀開我蓋住床底的被單,拉出另一名警衛。雖然有人往床下迅速得瞥了瞥,但是房間中燈光灰暗,而我又用黑色的風衣把自己遮了起來,所以大家都沒看到縮在角落的我。

他們哇啦哇啦的又講了半天,終於留下兩個人看守,其他的則分頭去找我了。那兩個刑警聊了一會兒便走出房間,順便帶上了門。

我用力吐出一口氣,全身一鬆,差點就尿了出來。那老黑低聲說道:「你居然沒給他們找到,也算是他們瞎了眼睛。」我窩在床底躺了沒多久,突然聽到警衛室裡啊啊兩聲低喊,那老黑輕咦了一聲,說道:「怎麼搞的?」

「要我去看看嗎?」我閉著眼睛問。

「加油。」

「……」

我勉力爬出床底,推開門──還好剛剛他們沒上鎖。我躡手躡腳的走到警衛室前一看,心中登時打了一個突──那一扇還在不住晃盪的門內,有兩具屍體。而警衛室的玻璃窗也被打破了。

我皺著眉頭走了回來,那老黑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兩個刑警全死了。」

「……那找找看有沒有鑰匙。」

我在他們身上翻找了半天──搞的我有點想吐。然後又在警衛室裡搜了一陣,仍不見有鑰匙。

我走出來對那老黑說道:「沒見到鑰匙。」他低聲罵了幾句。

那個法國佬突然問道:「老兄,你的傷不礙事吧?」

我苦笑,「勉強還可以吧?」

那老黑也問道:「對了,你哪來的手槍呀?」我當下把事情的經過跟他們說了一遍。

隔了一會兒,那老黑說道:「我看這裡恐怕鬧鬼,不然那兩個傢伙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在這裡?」

我沉吟道:「我猜是有人進來把他們幹掉的。」

那法國佬說:「他們怎麼死的不重要,功夫小子,你現在要怎麼辦?」好問題。我不可能拋下二十萬歐元和我吃飯的傢伙逃走,所以我現在要先找到它們。可是要到哪裡找呢?

我對他們兩個說:「我現在要去找回我被他們扣留的東西。你們知道會在哪裡嗎?」那法國佬想了片刻,說道:「我記得我被抓來的時候,東西都被扣在六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好吧,我去找找看。」

「順便找找鑰匙。」

「當然了。」他們不知道,我的東西就是他們的鑰匙。

我從警衛室裡的樓梯往上爬到六樓,一路上提心吊膽,但居然沒有碰到任何刑警。我推開六樓厚重的鐵門,當場愣在那裡。整個六樓一個人都沒有,四下裡靜得跟墓園一樣,但卻是燈火通明。

如果我打開門,發現一片黑暗,我反而會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因為黑暗是小偷的朋友。但是現在這個不搭調的景象卻令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握緊雙手,走在六樓的走廊上,聽著三副手銬叮叮噹噹得迴響,感覺四周的空氣冷的好像是結成了冰一般。

我走到盡頭,發現最後一個辦公室的招牌上寫了一串法文。雖然房門緊閉,但是裡面的燈卻是亮著的。

我暗暗希望房門沒有被鎖住──如果現在我被一個破喇叭鎖鎖在門外,那也是挺諷刺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門把,輕輕一轉,門開了。可是,我沒有進去。

「……」

剎那間,我的血液彷彿凝結住了,只想掉頭就跑。因為在我的面前,站著一個死人。怎見得是一個死人?因為他沒有頭。沒有頭的活人只怕不多。

過了半晌,我對他乾笑道:「嘿嘿……老兄,你的頭呢?」我在這種時候說這句話純粹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放鬆下來,不過效果挺有限的就是了。

我話一說完,立刻有一個東西向我飛到。我連忙舉手一擋,咚的一聲,那東西掉在地上。我定睛一看,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地上赫然便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而且很像就是這位老兄的財產。

我苦笑了,笑到差點哭了出來──真該死!為什麼這幾天盡遇上一些鳥事呢?尤其今天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我已經懶的算這是該死第幾次了。我當場發誓,如果我還可以活著回去,打死都不再幹小偷──這種誓我立過一十八次,沒有一次遵守。

就在我呆立在門口之時,這位無頭仁兄突然往我的方向一撞,我一腳把他踢開。說時遲那時快,在那仁兄後面突然有一個手持彎刀的蒙面黑衣人朝我唰唰唰連環三刀,我手忙腳亂的避開,慌忙間右肩的傷口又流出血來了。

我往後躍出房間,我看整個六樓大概是被這臭小子給屠了,難怪一個人都沒有。而剛剛四樓的兩名警衛只怕也是他殺的。

他不等我慢慢想清楚,當頭又是一刀斬下,我把心一橫,忍著劇痛扯緊手銬往上一架,鐺的一聲長響,只見火星紛飛,一刀一銬就僵持在空中。我見機不可失,雙手一扭一轉一帶,鏘鐺一聲就把那柄刀給摔在地上。

我這時忽聽得遠處有腳步聲響,顯是那些沒死的刑警上來了。這蒙面客拋給我一個黑皮箱,一言不發的打破窗戶,這就跳窗逃逸了。

我驚訝的摸著這個皮箱,我確定它跟我很熟。打開一看,裡面赫然便是二十萬歐元和我的工具。我當下無暇思考剛剛那名黑衣客是什麼人,拔腿正要開溜的時候,卻已經有一群刑警發現了我,三秒內腦袋上立刻被抵上十來把恐怕有裝子彈的手槍。

一名刑警用英語對我大聲喝問:「你是誰?」

「一個逃犯。」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正在逃獄。」

「……出口在一樓,你怎麼往上跑?」

「也許我方向感不好。」

「……你是不是江帆?」

「是。」

「也只有你講的出這種話……奇怪了,我們六樓的弟兄們呢?」

「裡面有一個。」

那名刑警狐疑的看了看我,隨即便走進了房間。過了半晌,房間裡傳來一聲驚叫一聲怒吼,他奔將出來,大聲罵道:「他媽的,你……你……」

我冷靜的說:「不是我幹的,兇手打破玻璃跳下去了。」

「誰會信你的鬼話!王八蛋!你……」

這傢伙氣的說不出話來了,而旁邊的刑警無一不聽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又過了一會兒,我嘆了一口氣,「法國的手銬沒有台灣的好。」

「你說什麼?」

只聽得喀喀喀三聲,我的雙手恢復了自由。

剛剛跟他講了這麼多廢話,雙手一直沒閒著,我把手縮在風衣裡,沒有人發現我正在用從皮箱裡拿出來的鐵絲開鎖。這種手銬的鎖跟我已經很熟,所以我沒花什麼功夫就把它解開了。

現在問題只有一個──我要怎麼離開這個槍陣?真該死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好問題。我只要輕輕撞開一個人,馬上就會被打成馬蜂窩。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闖闖看了。

正當我打算一個肘捶撞開身後的刑警,隨即低身一個掃腿,站起身一個旋風,落地左腳外擺,最後是一個漂亮的旋子跳出窗外之時,忽聽得底下轟隆一聲爆響,似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爆炸了一般。

我趁眾刑警微微失措,立刻撿起地上的皮箱,飛身縱出窗戶。什麼肘垂掃腿旋風外擺就改天再用吧。只見窗下繫著一根繩索──難怪剛剛那傢伙敢這樣跳將下去。

我援著繩子一路滑到四樓,準備去看看我的兩個室友相處的如何。等到上面那群刑警開始放槍的時候,我已經藉由一面被打破的窗戶跳進了警衛室。我很快就聽到了那個老黑和法國佬的聲音。

「你他媽的能不能快點?」

「你他媽的能不能閉嘴?」

「(他罵的這句太高明了,我不知道該怎麼翻譯。)」

「(法語,嘰哩咕嚕的我聽不懂。)」

「你剛剛說什麼?」

「我在罵你。」

「你罵我什麼?」

「(同一句法語,事後他也不跟我講這是什麼意思。)」

「他媽的!有種你給我講英文!」

都什麼時候了還罵的不亦樂乎。我苦笑著推開門,走進了四樓的長廊。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xd

不會阿~我覺得很精采~

不過我是門外漢~高不高明就不知道了~

但是寫小說也不是專給高手看的吧?

所以繼續PO下去吧~

期待下一回~

PS.你是ID打錯吧?應該是"陌生"吧= =.....

從"墨聲"這ID看.....我還以為是達哥咧= =.....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 2 weeks later...

第三章:最浪漫的逃亡

我看見那個法國佬的牢房門鎖已經被炸開了,而他老兄現在卻蹲在那老黑的房門前,手裡忙著在弄一個小東西。

他們並沒有看到我,仍然在不停的吵嘴。

「老兄,你們別罵啦。鑰匙我找到了。」我拍著那個法國佬的肩膀說道。

他一看是我,連忙說道:「啊!是你!鑰匙呢?快開了門,他們只怕就要來了!」

我摸出一條鐵絲,隨手就把門鎖解開了。那個老黑走了出來,目瞪口呆的望著我,「你怎麼辦到的?」

「Chinese magic。」我收起鐵絲。

就在我們胡言亂語之際,突然不知不覺的就被兩隊刑警分別從警衛室裡的樓梯和大門旁的樓梯左右包圍住了。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一名刑警低聲用英語喝道。

我和老黑礙於手槍的面子上過不去,便慢慢的舉起了雙手。但是那個法國佬卻遲遲不肯妥協。

「你動作給我快點!」另一名刑警舉起槍快步走向他。

「成了!」那法國佬歡呼一聲,拋出了一個東西。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原來是一枚威力不怎麼強的土製炸彈。

這個威力不怎麼強的炸彈聲音倒是很響,而且它一爆炸便使得整個走廊煙霧瀰漫。我們趁著這個機會在槍聲中往左邊的警衛室裡闖去,我看到他們都奔下了樓梯,而我則是爬上窗戶順著繩子滑到一樓的庭園內。

我悄悄的伏在草叢裡,看見有許多刑警在庭園裡四處巡邏,當下便在草叢中慢慢爬行,想找個機會混出去──我現在也沒時間去管我的室友們逃出來了沒有。

之後的幾分鐘,我見到有人便躲,沒人便爬。但是當我爬到一個水溝蓋前時,突然有幾名刑警拿著手電筒從遠處往這裡靠近。我心中大急,當真是無路可退,只得運力提起那個水溝蓋,迅速往裡面一鑽。

我正想把水溝蓋蓋上時,突然有人低聲用英語說道:「兄弟,這裡沒位置了。麻煩別處安身,自求多福。」

我低聲回答:「時局不好了,有坑大家躲嘛。」說著便硬擠了進去──這句話是從相聲理學來的。我藉著透過水溝蓋的月光一看,發現剛才說話的原來就是那個老黑,而那個法國佬也蹲在他旁邊。

我等幾個刑警搜索完畢,這才低聲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那法國佬回答:「我們順著樓梯逃到庭園──那裡的地形很適合逃犯利用。」

「那你哪來的炸彈?」

「還記得你從警衛那裡搶來的手槍?你把它丟出去的時候它正好就掉在我的鐵欄旁邊,我硬是把它扯了進來──它看起來似乎是卡彈了。我把裡面的子彈拿出來,取出裡面的火藥造了幾個土製炸彈。」好一個天才炸彈客。

我們半蹲在污水裡,委實是難受。所以我打開皮箱,拿出手電筒往前方一指,示意他們向前走。還好那水溝中的水甚淺,不然我們恐怕就要跟老鼠一起游泳了。

走了幾分鐘,我們前方居然出現了一條岔路──在水溝裡遇到岔路的感覺是挺詭異的。那法國佬低聲說道:「我想這裡應該可以通到外面的水溝。」我們只得一個個慢慢得爬了進去,這裡比剛剛那邊稍微大了一點,而且水也比較深。

我們在這裡發現了很多條岔路,那法國佬笑道:「巴黎的地下水道是很多的。」

「多到最好要立幾個路碑。」那老黑補上。

我看那個法國佬在水溝裡熟門熟路的鑽進鑽出,不禁問他:「這一帶你很熟?」

「從小混到大。水溝就是我的捷運,到了這裡等於是到了我家。」他說道。

不久,我們跟著法國佬鑽出了水溝,三個人互望了一眼,哈哈大笑。就這樣鑽出了法律的漏洞。

我們身上雖然十分骯髒,但是一路談談說說,倒也頗不寂寞。在閒談之中我得知了這名法國人名叫伊恩˙凡斯,因為引爆了一家瑞士金庫所以被捕。而那位老黑則是一個才華洋溢的紐約混混,他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而且據他說他還是一名神槍手。他叫史莫肯(英譯:Smokie),真名他自己也忘了,反正他的朋友都這樣叫他。

眼看我們都脫離了險境,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伊恩說道:「好啦,大家都還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三個互相看了看,都點點頭。史莫肯說道:「讓我們來看看我們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回到家。」我們都笑了。我當下提起皮箱,沿著人行道,往左邊走去。

我在巴黎的夜裡慢慢的走著,靜靜的想我現在該去哪裡。我不能去旅館,因為我被通緝了。我也不能去機場,因為我被通緝了。我也不能去盜賊工會,因為我恐怕被工會方面通緝了──因為我害工會被國際刑警發現,搞不好工會已經被鏟掉了。

可是我現在除了工會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因為我不認得路,也看不懂法文。而且最重要的是工會有一個技術高超的化妝師和一個專門偽製護照的傢伙,那是我現在唯一一個可以回去的辦法。所以我當下還是硬著頭皮走向「金幣收集者俱樂部」。

我在工會門口,遲疑的插入識別卡,大門照常開了,我照常走進去了,裡面照常是人聲鼎沸。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多看我一眼。

我慢慢的走向大廳中央,雙眼突然被一雙纖細的小手摀住。我回頭一看,正是艾薇。

「你居然還敢回來。」她笑嘻嘻的說道。

「這裡沒事嗎?」

「去我的辦公室說話。」

艾薇拉著我上樓,到了她的辦公室。

「國際刑警沒有找你們麻煩?」

「沒有呀,我靠著關係打發他們走了。」

艾薇問起我近日的去落,我照實說了。

她問:「那你回來幹嘛?」

「我記得工會裡有一位易容高手還有專門偽製護照的專業人才。」

「你希望他們幫你回台灣?」

「嗯。」

她看著我,又笑了笑,「好吧,可是我有一個要求。」

「嗯?」

「趕快去洗個澡。」

第二天早上,我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醒來,發現辦公桌上有一份精美的早餐──一杯比墨汁還黑的濃咖啡加上一份蜂蜜鬆餅。而艾薇則抱著膝坐在另一張木椅上,咬著一小塊鬆餅。

「你起來啦。」她含含糊糊的說道。

「真謝謝妳,我需要付多少錢?」我啜著咖啡。

「又跟我談錢!」她嘟著嘴,不滿的說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喔。」

我笑了笑,又啜了一口咖啡,道:「那我什麼時候走?」

「中午吧?」

她吃完了鬆餅,咂咂嘴,「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已經把它包紮起來了。」

她過來看了看我的傷口,說道:「你這樣亂包,很容易發炎喔,我來幫你包。」她不容我分說的拿了新的紗布重新再幫我包紮了一次。

接下來幾分鐘,我們突然沒有話可以聊了,我尷尬得吃著鬆餅,而她低著頭發呆。之前我對艾薇的感覺只有提防,而現在我發現她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倒是很感激她的幫助。

在我快要吃完的時候,她突然慢慢問道:「你以後還會來巴黎嗎?」

我愣了一愣,轉著手中的叉子,「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應該不會了吧?而且我現在恐怕已經被全世界通緝,下半輩子不用想再坐飛機了。」

「喔。」她低下頭。陽光映在她的棕髮上,她低著頭的樣子真可愛。

我吃完了鬆餅,想要出去走走,可是想到外面的那些傢伙們搞不好混有警方的奸細,所以只好繼續尷尬的坐著。艾薇突然說:「我去拿兩份報紙。」說著就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我鬆了一口氣,我對女孩子非常沒有一手──這件事我早在國中的時候就發現了。因為我在跟她們說話的時候,心情就會不自覺的緊張。

過了沒多久,艾薇帶了兩份巴黎日報回來,輕輕笑道:「你上報了。」我接過一份,頭版赫然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那人長得跟我一模一樣,只怕就是我。艾薇唸著法文的報導:「1月8日早晨,一名國際刑警傑克˙路易士在『金幣收藏者俱樂部』逮捕著名國際走私團體掱黨的首領:江帆。而江帆拒捕,打傷傑克逃亡,並在地下停車場盜車欲逃逸,被警方二次逮捕,帶到法國國際刑警總部扣押,原擬第二天送回台灣接受審判。不料當天晚上,江帆擊昏兩名警衛,利用下水道系統逃出總部。並且擊斃整整一十四名刑警。另外兩名扣押的嫌犯,法裔嫌犯伊恩˙凡斯與美裔嫌犯史莫肯(真名不詳)趁亂引爆兩枚土製炸彈,隨同江帆越獄。警方目前正在密切調查,並且封鎖各個機場、海關,請各位民眾密切注意。」

我聽完報導,只有苦笑,艾薇表情十分凝重的看著我:「你沒有殺人吧?」

「我敢發誓沒有。」我鄭重的對她說。

她放鬆的一笑,「我也知道你不會殺人。」

我們繼續看著報紙,從早上六點看到七點──而且我還看不懂。終於有人來敲門了。

「老闆,護照和易容設備都準備好了。」

「嗯,進來幫他化個裝吧。」

一名老紳士走了進來,拿出一個類似面具的東西,然後往我臉上一罩,在上面塗塗抹抹的搞了十幾分鐘,最後退後了幾步,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戴上眼鏡,一照鏡子,當場嚇了一跳,我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被虛構出來的人物了,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我從來沒有易過容,以為加上幾道皺紋,把眉毛畫粗就算高明,沒想到我現在除了兩眼之間的距離不能變之外,整個臉型已經完全扭曲掉了。

我跟那名老者道了謝,然後又有一個老紳士把我帶出了房間,到了一個專門拍照的地方。他很有技巧的幫我拍了一張照片,現拍現洗,立刻貼在我的假護照上,然後把護照交給我。

我也跟他道了謝,回到艾薇的房間。

「哇,你哪位呀?」艾薇笑著說。

「果然是高手。」我由衷的說道。

艾薇看著我,「那你現在要走了嗎?」

「嗯,我想早點回去。」她嗯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她低下頭問我:「那……我可不可以陪你?」

我又愣了一下,「如果妳想的話。」她有點害羞的站起身,跟我一起走了出去。

我們坐上工會的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巴黎國際機場。我跟著艾薇辦完了繁瑣的出境手續,終於在八點上了飛機。艾薇坐在最左邊的第二個靠窗的座位,而我則坐在她的旁邊。

飛機起飛後,艾薇就一直看著窗外,不敢把眼光移到我身上,我則假裝對一本雜誌(語言不詳)起了很大的興趣,翻閱了良久。

我們的午餐是義大利麵,在吃完不久後,艾薇就睡著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顯得十分動人。這時不巧她微微一睜眼,我連忙轉移目光,也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艾薇輕輕得拉了拉我的衣袖,低聲問道:「那個……你覺得我怎麼樣?」覺得妳怎麼樣?……非常好,我覺得我像是走進了一本三流愛情小說的書頁裡。

我呆了半晌,「呃……很不錯呀。」緊隨著爛問題的絕對是一個爛答案。她輕輕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發呆。

我拿出銅瓶,咕嚕咕嚕的灌了好幾口。

其實我心裡也是毫無頭緒,基本上我現在很喜歡艾薇──跟她交個朋友感覺很不錯,但是其他的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飛機已經在降落了,在這之前,我們曾經停了一站。窗外的陸地逐漸明顯,久違的台灣。我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我真的活著回來了。因為時差的關係,現在台灣的時間大概是早上十點左右。

飛機降落在中正機場。我解開安全帶,提起地上的黑皮箱,正打算跟艾薇道別,沒想到她也站起身來,微笑道:「我一直想要去台北的盜賊工會看看,正巧今天來了。」於是我們兩個一起下了飛機。

我們出了機場大門,叫了一輛計程車,往台北的敦化南路駛去。我對艾薇說道:「等一下我送你去工會,然後我得去找我的一個醫生朋友。」

在敦南誠品書店附近的一個僻巷裡,有一棟建築物,門口招牌是「沛均企業」,裡面卻是純木色系裝潢的台北盜賊工會。我跟艾薇悄悄的走了進去,不想要驚動任何人。

工會大廳裡每天都會有人現場演奏慵懶的爵士樂,而成群的盜賊們則倚在沙發上,靜靜的啜著咖啡。

我常說台灣的盜賊工會早已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因為在這裡喝咖啡的無一不是上流社會的風雅人士,都是雙手沒有碰過贓物的前輩。他們每個都以自己企業的資金資助工會,求的只是每天下午的慵懶、咖啡、夕陽、爵士和人情。因為這裡有他們的朋友,有不會只因為他們有錢才尊敬他們的朋友,有可以聊除了錢以外的東西的朋友,這才是他們來的目的。這裡已經沒有靠偷竊維生的小偷,而像我這種偶爾技癢執行任務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你可以把面具拿下來了。」艾薇說道。

我進了廁所,慢慢的把這個面具拿了下來,然後隨手一揉就把它揉碎了。

我回到工會大廳,跟艾薇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滿意的看著四周,「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所有的地方都像這裡一樣,那就太好了。」說罷,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艾薇啜了幾口咖啡,紅著臉慢慢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只覺得口乾舌燥,僵硬的坐在原地動都不敢動,只是一口一口的啜著咖啡。我發現這跟她在巴黎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們就這樣坐了半個小時,我小心的說:「我想我應該要先走了。」

「嗯。」

「你是要住在這邊吧?」

「嗯。」

「也許我晚點再回來找你。」

「嗯。」

「……我可以走了嗎?」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如釋重負,忙帶著她走到櫃檯,「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這位是巴黎盜賊工會的老闆。」

「啊!失禮失禮……請問有什麼吩咐?」立刻從幫忙變成吩咐了。

「請幫她準備一間房間。」

「是,是,請跟我到二樓。」

艾薇跟我道了別。我步出工會,戴上墨鏡,深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有自由的感覺。我搭上一輛計程車,往木柵前進。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第四章:掱黨密函

我在木新路上下了車,然後步進了一條小巷,走進一家毫不起眼的中醫診所──「九生診所」。候診室裡半個人影都沒有,我當下直接推開看診室的大門。「對不起,請先到候診室裡等一會兒……老江!是你?」──這位頭髮蓬鬆的中醫師是我的老友,名叫石九生。他最大的興趣是養貓,又叫九生(有九條命),所以我都叫他老貓,而他叫我老江。

我們互相擁抱,他說道:「我在新聞上看到你幾乎被全世界通緝了,到底是怎麼搞的?──你不會跟我說你不知道吧?」

我當下便把在巴黎的鳥事鉅細靡遺的跟他說了一遍。他沉吟半晌,說道:「我先看看你的槍傷。」

我脫下彈痕累累的大衣。他仔細檢查後說道:「幸好子彈都沒有卡在裡面,左手臂只是擦傷,而右手比較嚴重,子彈是直接穿過去的,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不過你時間拖了太久,傷口受到了一些感染,發炎的狀況頗嚴重。」

他幫我敷上了傳統漢方消炎藥,然後用繃帶包紮好,最後說:「你可以接受在短時間內不要再跟別人動武了嗎?不過我看你最近非動武不可。」

我苦笑,「用腳可不可以?」

他想了想,「你踢腿的時候盡量使用彈腿、蹬腿等屈伸性的腿法。不要用外踹或是外擺裡合之類的大動作腿法。更不用說旋風二起了。」老貓的功夫也是不可小覷的。

「好吧。」我苦笑。

他看著我,問道:「台灣警方好像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不過外面風頭還是很緊,你要不要乾脆先在我這裡避避?」

我不想要給老貓帶來麻煩,於是我說:「我想我的工會可以住。」

他沉吟了半晌,「好吧,那你小心。」

我們緊緊的握了手,他突然說道:「慢著,也許你會需要用到這個。」他遞給我了一小瓶膏藥。這是他自己發明專門給我用的止血藥,完全依照漢方製作。能在五秒鐘之內迅速止血。這東西曾經救過我九十九條命。

我感激的接過。他在我大步踏出門檻的時候苦笑著說道:「老江,我不需要你替我留下任何東西。」

我笑了,快步走出診所,在候診室的櫃檯上留下了五千元台幣。

我把二十萬歐元存進了附近的一家銀行──為了這二十萬歐元,我真的是費盡了千辛萬苦。然後我提出兩萬元台幣,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返回敦化南路。

我在誠品書店門口下了車,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往工會的方向前進。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從我身後撞了一下,在我口袋裡塞了一件東西,下一秒就消失在人叢中。

我拿出來一看,卻原來是一封信。信中內容如下:「江先生:最近您遇上的事一定都令您感到莫名其妙吧?真是不好意思,讓您經歷這麼多與你無關的危險。若是想要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今天晚上十點在101大樓見。」信的封底畫上了三隻小小的手掌。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我久聞大名的「掱黨」了!他們既然直接來信邀我,那我也不能不去。而且這也表示我的行蹤完全被他們掌握住了。不過101這麼大,天曉得他們會在哪裡?

我當下快步走進工會,匆匆問了艾薇的房間號碼,奔上二樓,敲敲艾薇的房門。

「江帆?」

「嗯。」

「那個……等一下喔。」

過了一會兒,艾薇開了門。我把那封信遞了給她。她看完後咬咬嘴唇,問道:「你覺得要去嗎?」

「去看看吧。」

「那……我可以跟你去嗎?」

「最好不要。」

「喔。」

我跟艾薇下了樓,在一個桌邊面對面坐下,點了兩份下午茶兼晚餐。她一直看著地板,也沒吃多少東西。我們百般聊賴得下著西洋棋挨到九點四十幾分,我才起身離桌,正要往外走出去,艾薇突然拉住我的袖子,「等一下,那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說。」

「嗯?」

「先回我房間。」

我們回到艾薇的房間,艾薇關上了門,然後就撲在我懷裡哭了起來。「我……對不起你……你……你不要去……」

我手足無措,只好輕輕拍著她的背,問道:「什麼不要去?」

「你……不要去跟他們見面……」

「為什麼?」

「他們……他們……」艾薇說了幾個他們,聲音就哽住了。

那封信上說的好:「最近您遇上的事一定都令您感到莫名其妙吧?」該死,莫名其妙到家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輕輕掙開艾薇,快步走出房門。

我到達101的時候大概是九點五十分左右,一路上我都在想著艾薇奇異的言行──也許她只是關心我吧?

我走到101的大門前,發現大門是緊閉著的。這時有兩個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走向我,低聲說道:「是江先生吧?請到四樓,會有人帶路。」說著便幫我打開了門。

我步進門內,發現101裡半個人影都沒有。然後慢慢的走上了不會動的電扶梯到達四樓都會廣場。四樓又有兩個身著西裝,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他們對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要我跟著他們走。

我們到了中間的露天咖啡座,我定睛一看,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整個四樓密密麻麻的全坐滿了黑衣人……該死,樓上也給我站滿了──這倒有點像星爺的電影「功夫」中的情節。

那兩個男子往中間的一個桌子一指,然後分別坐在旁邊的左右兩個桌邊。

我苦笑的坐了下來,一看我對面坐的竟是一個身披紅色大衣的美女。她笑吟吟得看著我,「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們見過面?」

「原來你忘了。」

「……你有什麼事嗎?」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啜了一口,「你有興趣加入掱黨嗎?」

「沒有。」我的堅決震驚了我和我對面的女子。

「為什麼?」

「不知道,也許是你們壞事幹太多了。」

「請不要忘記你是一名小偷。」

「如果你的事只有這樣的話,告辭。」說著我便站起了身。倏的一聲響,整個四樓中穿著西裝戴著墨鏡的守衛們全都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我抽出我的銅瓶啜了一口,笑著說:「我不需要這麼多人帶路。」我左腳一蹬踢翻桌子,隨即往後一個外踹──現在生死交關,管他什麼外踹外擺,當然能用的都用了。

我翻腳飛起右腿,順式一個旋風,身型陡的一低,一個掃堂腿掃將開來,鯉魚打艇翻身躍起,背對著那個女子兩個箭步衝出,緊跟著騰身一個空中倒翻往後翻了回去,雙腳在一名敵人肩頭上一蹬,迅速翻到那女子背後,右腿往前一勾一絆,左手同時緊緊扣住了她的咽喉。

這一連串的動作,還沒有用到十秒鐘。

那女子嬌聲笑道:「哎喲!江先生怎地動粗了?」我這時才聽出來,原來她的聲音有一點北京腔。

她又問道:「你現在打算如何?」

「回去。」

「那你被通緝的事,我們就不用談了吧?」

我心中一凜,「如果妳不願意談的話。」

「談就談,但是我們現在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

我慢慢放開了她,「這裡給你們鬧成這樣,警察怎麼還沒來?」

「101根本就是我們的,你應該發現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吧?我們對外公布今天開始101內部要重新裝修一個禮拜。」

她扶起翻在地上的桌子,揮手命人再倒兩杯咖啡。

「我們現在來談正事吧。請坐。」我緩緩坐下,又是倏的一聲,整樓的黑衣人一齊坐下。

她說道:「其實當你踏上巴黎的第一步時,計劃就已經進行了。你等於是踏進了一個我們精心設計的圈套。」一個特別為我準備的圈套,還是精心製作的。

「我們派人去通知國際刑警,說掱黨的首領已經到達了巴黎。他們馬上著手開始調查,終於發現了你……」

「我跟掱黨老大長的很像嗎?為什麼他們會認錯?」

她嫣然一笑,說道:「你以後會知道的。」好像哄小孩一樣。

「他們發現了你,並且逮捕了。這是我們的第一步棋子。」好像是在下跳棋。

「你在國際刑警總部的六樓遇到了一個殺手,他殺光了所有的人,而刑警們卻認為是你幹的。這是我們第二步棋子。」該死,一步兩步的,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最後你逃出來了,既然你逃得出來,就更加證明你的能力可以進入掱黨。」原來掱黨每一個黨員都是這樣進來的呀,真不人道。

「我們這兩步棋子是為了讓你不得不加入掱黨。」

「是嗎?」

「因為你已經被第零點五國際通緝了,若是不加入掱黨的話,孤身一人根本沒辦法過活。」

第零點五國際就是指黑道白道和各種特殊行業所組織而成的一個全新世界。簡單來說就是現代的江湖。至於為什麼要叫零點五而不叫零點六零點七,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裡生存的方式已經近乎原始了,也就是接近零。但是又並非完全原始,所以零點五。我也知道這樣命名很該死,但是這不是我的錯。一般人是不知道還有這個世界存在的,我有時候甚至會懷疑他們的生活有什麼樂趣?

我苦笑,「你們費了這麼多的精力,只是希望一名小偷加入掱黨?」

「據我所知,你的利用價值很高。」

「真是令人高興的評價。」

她端起桌上新倒的咖啡,「我勸你再考慮考慮加入掱黨的事。」

我也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抬起頭來,只見樓上黑壓壓的全都是人,還有不少具機槍,槍頭也就不用客氣,全都穩穩的指住區區在下。

我假設我可以再次踢翻桌子,然後一輪亂打殺出一條血路,閃過每一顆子彈,逃到電扶梯那邊逃出101──事情還是沒辦法解決,掱黨投入了那麼多的心力,他們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我的。

跟她談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我問道:「談了這麼久,還沒請教芳名?」

她微笑著說:「風滿樓。」這個假到不能再假的古龍小說專利姓名令我當場吃了一驚,風滿樓這個名字我在所謂的第零點五國際裡也常聽到。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女的罷了。

不妨先答應她吧,到時候反悔就是了。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更何況我是一個小偷。

我當下對她說道:「看來今天這個場合我也沒辦法不答應了,就聽妳的吧。」

「你決定要加入掱黨了?」

「是。」

「很好!那我們送你回去,你先殺了艾薇。」

「什麼?」

「我們逼迫你加入的計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但是艾薇已經知道了。」

「她……她怎麼會知道?」

她嘆了一口氣,「我們收買了她,要她請你去巴黎,要她幫你坐飛機回來。一切一切,都是我們佈置的計劃。」我現在了解艾薇剛剛所說的話了。

「走吧,我們送你回去。」風滿樓站了起來。

「不,我改變主意了。」我坐在椅上,「我不會去傷害任何一個人。」

風滿樓輕聲笑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剛剛使的是一個緩兵計嗎?看來今天只有這樣了結了。」

她說著便雙手成爪,向我撲了過來,我立起身,抓住椅子往前一摔,隨即往後一躍,擺了個虛步式。

風滿樓在空中抓住我丟過去的椅子,輕輕往地上一放,隨即一個翻身站在椅背上。這時響亮的喀嚓喀嚓聲不絕於耳,原來大家都拿出了手槍,打開了保險栓。

風滿樓朗聲說道:「各位兄弟們先別開槍,讓我公公平平的跟江先生打上一架,如果我輸了,那時各位不妨再開上一開。」典型的第零點五國際式對決。

風滿樓從長靴中抽出一柄短刀,笑道:「江先生,空手比沒什麼意思,咱們公公平平的來比比兵刃。若是你手邊沒有稱手的兵器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沒帶的。」一個老套的武俠笑話,眾人很配合的發出整齊的轟笑。

我在心中暗自盤算:看來今天只有制住風滿樓,好讓其他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她多一把刀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要不是槍我就不怕。所以我當下便笑道:「是。風滿樓比武公公平平在第零點五國際倒是時有所聞。」

她輕輕一笑,唰的一下連人帶刀的撲了上來。我往右一避,左腳一個外擺直踢她腰眼。風滿樓纖腰一扭避了開去,雙足落地,唰唰唰便是三刀連環。我心中陡的一亮,身子隨著刀勢一閃,右手往前一探抓住她的手臂,低聲說道:「原來妳就是那天晚上的殺手。」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她的連環三刀搞的我手忙腳亂,事後我凝神細思這三刀的破法,因為我知道了她出刀的方位,所以擬出了簡單的一招──右手長探抓她手臂。

風滿樓一笑,右手圈轉,單刀翻了上來。我急忙鬆手,一個手掌差點就給她卸了去。她往後一躍,笑道:「你終於猜到了。」

「妳殺這麼多人……只是為了要讓我加入掱黨?」

她搖搖頭,「我只是為了錢。」

我一愣,她繼續說道:「其實我是一個職業殺手,隸屬於殺手工會,跟掱黨一點關係都沒有。」好樣的。

「我這次接到的任務是纏住你,直到你加入掱黨為止──不管你願不願意。」就是說我下半輩子跟你耗上就對了。

「好,那……繼續打吧。」我苦笑。她也笑了笑,單刀撲了過來。我腦中靈光乍現,心中奇計斗生,當下且戰且退,慢慢跟她打入了人叢中。正待往後退出去之時,突然有個黑衣人伸手用力推我,粗聲道:「他媽的,你不要再給我……」他話還沒說完,呼的一下已經被我往前甩了出去。這時卻聽得答答答答答槍聲大作,我當下往地上一滾,使開地躺腿法,翻滾騰躍,迅速往電扶梯的方向靠近──樓上的機槍倒射倒了不少名自己人。

不多時,我已經滾到了電扶梯旁邊,眼看樓上人頭鑽動,而風滿樓也終於闖出了人群,當下只得一個翻身從電扶梯上滾了下去。

我就這樣一路滾出了101。

在離101不遠的一個僻巷,我在建築物的陰影中奔逃。現在我得回盜賊工會一趟,去把艾薇給帶走──雖然她騙我在先,可是她最後顯然已經沒有害我之心了。出了那條僻巷,我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黑衣人,當下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火速前往工會。

我在工會門口下了車,發現工會裡一如往常,大家依然是喝著咖啡聊著天。我當下直接奔上二樓,敲了敲艾薇的房門。嘎的一聲,房門打開了,艾薇一看是我,又撲進了我的懷裡。我只能輕輕拍著她,低聲說道:「我們快走,掱黨那幫人很快就會來了。」

我們正要下樓,忽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工會的大門被強行打開了──這情況跟當初在巴黎一模一樣,只是強行開門的人不太相同罷了。

樓下響起了一片呼喝聲,慵懶的爵士樂變了調。我透過欄杆悄悄一看──這裡的二樓周圍都是欄杆,可以從二樓直接看到一樓的動靜。原來是那群黑衣人來了,他們跟樓下的盜賊前輩們打了起來。因為人數眾多,而我的這些老同事們又個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紳士,身手起碼的緊,不到幾分鐘便都被制服住了。

風滿樓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低聲喝道:「找幾個人上去搜。」不多時便有幾十個黑衣人舉起槍走上了樓梯。

我趕緊關上門,低聲問艾薇:「妳有學過盜賊的逃脫技吧?」

「太久沒練了,都在練扒術。」

我苦笑了一下,隨即打開窗戶,一看正好有棵樹長在窗邊,當下低聲說道:「你慢慢爬上那棵樹。不要怕,在樹上等我,我很快就來。」我把艾薇抱上樹,然後關上窗,背靠著牆站在門邊。過了幾分鐘,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我右手一探抓住一個黑衣人的咽喉,左手奪過他的手槍,然後一腳把他踢出去。

我大踏步走出門,四下裡槍聲大作。我隨便開了幾槍它就給我卡彈,但是已經打中了中央的大吊燈──我現在發現我每次開槍一定會卡彈,屢試不爽。

匡鐺一聲巨響,弔燈掉了下來,工會裡立即一暗。我一個翻身翻出了欄杆摔到一樓,壓在一個黑衣人身上,我一個打滾以後倒是毫髮無傷。

這時工會裡一片大亂,大家什麼都看不清楚,只好往樓上乒乒乓乓的放槍──我的大衣是黑色的,臉上又戴著墨鏡。而且現在燈光昏暗,什麼東西看起來都是模模糊糊的。所以我拔下了銅瓶的塞子,啜了幾口,然後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工會。

我找到那棵樹,迅速竄上去把艾薇抱了下來,揮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艾薇依偎在我懷裡,過了一會兒,突然害羞的在我臉上吻了一下。

等到那群人知道我們逃出工會的時候,我跟艾薇已經在老貓的診所裡餵波斯貓了。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請登入後來留意見

在登入之後,您才能留意見



立即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