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天使

[Terison 10]

墜落的天使

離開了，離開煩雜的城市，

二月的天空，台北的街道裡，車子如往常般呼嘯而過，除了冷空氣外，十字路口的景象依然沒有改變，紅燈暗了，綠燈亮起，車子停了又開，突然間，砰！一聲巨響，空氣凝結在半空中，陌生人回頭，腳踏車斜躺，手上的刀子從手心間墜落，輕輕地，輕輕地，墜落…

是天使，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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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旋：「怎麼一個人蹲在馬路邊哭泣？」

女孩抬起頭，露出滿臉無辜的表情，眼角間泛起了淚光。

沒等到女孩開口，雅旋接著問。

雅旋：「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我叫欣慈，為什麼男孩總是丟棄我，我不好看嗎？」

雅旋拍了拍欣慈的背，用手臂將嬌小的骨架給圈了起來，並且露出同情的眼光說：

「你很好看呀，只是男孩子不懂得欣賞，總是遺忘女孩子的柔情，如果有一天男孩子成了一隻烏龜，女孩子成了一隻兔子，追求女孩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辛苦了。」

欣慈嘟了嘟嘴：「我不要當兔子，龜兔賽跑中，兔子總是偷懶，烏龜認真，但是在愛情中，我永遠都會希望和另一半一起扶持到終點，只是我刻意緩慢下來攫取每一個男孩子的內心，抓得住當下，卻摸不著未來，半途就棄我而走，難不成是我偷懶了嗎？」

雅旋牽起欣慈的手，將左手抬起看了看時間，太陽就從西方漸漸落下，

雅旋:「時間不早了，來，把眼淚擦一擦，我請你吃個飯吧！」

欣慈被男孩趕出家門之後，沒有落腳處，隨手只有簡單的盥洗用具，以及一包冬天的衣服，沒有愛情，頓時失去了依靠，突然摸不著這社會的律動，勤奮的人沒有理所當然的收穫，失去地卻是比好吃懶做的人多。淚珠子從眼眶間悄悄掉落，路燈也在此刻亮起，忽明忽滅的內心。

緩緩到了一家餐館門口，雅旋開口：「吃牛排好嗎？」

.

欣慈點了點頭。

雅旋問道：「為何男孩子會離開你，如果妳傷心可以不說。」

除了蒸發腦中不愉快的記憶外，欣慈沒有多餘的空間去處理這樣簡單的問題，就因為簡單，答案也容易出來。

欣慈：「他愛上另一個人，可笑的是我們要結婚了。婚紗照也拍了，說不要就是不要。」

雅旋：「他沒有對不起你？」

欣慈：「他說相信我能夠諒解他，他找到了真命天女。」

雅旋：「鬼話。那你們怎麼交往的。」

八年前，一天晚上接到留級通知單時，跑去一間酒館，那晚喝了十來杯，以為我醉了夢醒即過，偏偏那晚意識特別清楚，知道根本不愛我的科系，甚至討厭，學業走到這終點，很早就猜測到這一天，可是人的惰性，讓我無法改變這事實，最終還是讓它發生了，一杯、兩杯、三杯、五杯…十杯，我開始傻笑，眼角間注意到斜後方的男孩子，那人嘴角上揚，渾厚的嘴唇，加上尖挺的鼻子，並且擁有寬大的肩膀，內心的交錯，在學業以及感情相繼失去之後，開始憤恨他的微笑，不負責任的微笑。

於是我拿起了酒杯，往他那一桌走去，胡亂一語：「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男孩子並沒有回答，一生氣，我將酒杯裡的酒全部潑了他一身，而他卻從口袋溫柔地拿起一包衛生紙，抽出紙張遞給我說：「身子髒了，擦一擦吧！」

酒精在體內漸漸地發酵，一分一分引領我去另一個世界，迷茫的身子不知不覺依偎在男孩子肩膀上，隨口說了：「你帶我回家，我沒有宿舍了。」

那晚深夜寂寞的街頭觸碰失意人的內心，彼此交織成另一條道路，道路沒有終點，至少我暫時看不到終點，也許是手裡有張行駛到未來的車票。

男孩有正常的工作，擁有比一般人更高的學歷，文憑，他的世界除了缺了一個她，再也沒有他所想追求的，那晚酒館內女孩，清晰的輪廓，加上豐盈的身材，壯碩的男孩知道，這是他需要的。是需要的。

一開始他的愛情就像花苞一樣，很想探出頭來望這世界，時間卻是唯一的阻力，沒有閒暇可以停留在此，升學考試壓著男孩喘不過氣來，二十年來一次又一次，自從遇見她，花蕾漸漸開啟，由含蓄轉換成自信，花越來越燦爛，八年間他一直緊握手中這顆唯一的明珠，深怕花兒一夜凋謝。

男孩忘記世界上其實還有更多的明珠，有真有假，但是當拾起每一顆明珠時，要放下將要使用更大的力氣去執行，他沒有嚐試過放下，只因他相信這輩子只會緊緊握住她。

女孩青春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男孩終於開口了：「我們結婚吧！我們結婚吧！」

女孩想把這一刻的溫暖佇立到永恆，淚水不經意在眼角間旋轉，望著男孩道：「你終於說了。」

男孩：「是的。我們結婚吧。」

女孩:「恩。我也想有個家，有個孩子。」

從這一刻開始，男孩把她當成自己的軀體，受不著一點傷害。

男孩：「這件婚紗滿意嗎？」

女孩試穿了一下，這一生中就是穿這套衣服是她最幸福的時刻，萬萬沒想到也是最苦楚的回憶。

就在一個月之後，結婚的前幾天，替女孩穿著婚紗的小姐打電話給男孩：

「我們可以出去談談嗎？」

男孩以為女孩的衣服不合適,隨即答應：「好的。」

相約一間餐館。

那小姐穿著白色低胸禮服，以及一件釉綠色的長裙，小姐道：「你老婆跟你一樣都是高材生呀？」

男孩不知道這問題和婚紗有何關係，也就照實回答：「不，她只有高中學歷。」

那小姐睨著不削的眼神說：「那她怎麼配的上你？」

男孩非常生氣這小姐的無禮，就在此刻小姐站立起來彎著腰，假借要將裙子拉高一點，實則把腰彎下去，將自己的身材，完整地在男孩眼睛中播放一次，男孩的慾火八年下來，只燃燒過一畝田地，卻忘了一座大自然，當他看到這座自然，暴怒的情緒頓時緩了下來，於是火苗就這樣從一珠小草開始燃燒，輕輕得吞噬那株花蕊。

小姐：「我才是你這生中最重要的人。總之你不娶我，一定會後悔。」

小姐提起包包，轉身就走，男孩子忘記了手中緊握的明珠，衝過去喊：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吧！」

就在男孩上車之後，小姐說：「我有東西給你看，上來吧。」

男孩以為小姐有讓他不娶女孩的理由，於是跟上樓。

登時門關上，小姐將整個身子服貼在男孩的胸膛上，並且雙唇緊貼，小火來不及給水撲滅，將成大火，緩緩的將低胸禮服褪去，男孩失去理智，雙手不斷扭捏小姐的身軀，脫了褲子，彼此結合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走了之後，小姐說：「你不娶我你會後悔。」

男孩的世界原本只有一畝田地，突然要給他一整座森林，男孩抑制不住慾望，想了又想，森林裡會有什麼？有什麼？他猶豫了，於是將掌上的明珠就這麼一甩，拋到了半空中。

這一天，他離開了她。

雅旋聽完之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樣的男孩該殺！」

欣慈聽了心頭震了一下，他對不起我，他卻一點悲傷都沒有，我在做啥？該殺了該殺了…

當晚吃完晚餐雅旋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欣慈。

隔天中午雅旋收到簡訊：「我想你說對了，謝謝。」

雅旋一開始不懂，也不明白自己說對了什麼？不過她正在開一個臨時會議，也沒有多想。　　　　　　　　　　　　　　　　　　　　　　　　　　　　　　　　　　

下午一點欣慈騎著腳踏車，在男孩房子旁徘徊，她忌妒男孩的未來跟他截然不同，男孩有他的世界，他的家庭，這些本該她擁有的，卻在一夕之間失去，她不想將這條道路延伸下去，想用一堵牆壁，將這條道路給阻絕。

男孩子自從失去她之後，開始懊悔，一座虛幻的森林，可以讓他失去安逸的生活。

電梯來到欣慈熟析的五樓，她案了電鈴，隨即有人開門，他望見她，臉上漾起了笑容說：「你回來了呀?」

欣慈：「是呀…」

欣慈聽到男孩口氣這樣輕鬆，自然，不由忿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一刀朝男孩的胸口刺下去。

男孩心頭非常開心，他以為他將明珠拋棄之後，明珠四分五裂，再也無法緊握在手心中。一時沒有話說出。

欣慈非常懊惱！眼睛一閉右手從胸口間拿出刀子，凡間和天堂也在這一線之隔，看見了道路。

男孩緊張地說不出話，惱中呈現空白狀，不知該如何將方才的喜悅和眼中另外一個女孩忿怒給攪拌成平靜，只簡單的說：「我真的很愛妳…」

欣慈刀子暫留在手上數秒，心想不知這愛情是真心的，還是只是人在生死關頭隨口說的，萬一是真的，她一輩子都會後悔，萬一是假的，就恨自己勇氣不足了，望著他的臉龐，就像最初在酒館一樣，那陌生體貼的男孩，陌生到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始終沒有勇氣讓他去當天使，但是她發現彼此的感情這件事之後，已經沒有辦法回到從前，她後悔，又一次憤怒自己魯莽，每一次的選擇總是錯誤的。

她拿起刀子說：「我知道了。」

繼然他做不成天使，我去。

於是快速的衝下樓，上了腳踏車。

眼前只見天堂，遙遠的彼方，有海、有風、沒有車、也沒有人，

她將緩緩地升上了半空中，半空中。

剎那間，一聲巨響！砰…

歸回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