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小說】悲喜劇(6)-----2014/1/24新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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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愛情,像是一個劇本。它讓命中註定的演員巧遇,於是在一場邂逅後,掀開故事的第一頁,鋪上色彩,提起故事的序,寫下這場劇的結局。

差別在於是喜劇,還是悲劇?

此內容已被編輯, ,由 陳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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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寂靜的夜晚,外頭偶爾會傳來車子的來回聲。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電腦螢幕亮著,使房間透出些微的明亮。我盯著窗外的天空看,不知發呆了多久。

杯子擺了好久沒動,裡頭的咖啡早已冷卻。

我回過神來,繼續寫短片劇本。

靈感就像詭異的三角帆船地帶,找到入口卻不見出口,腦袋像是打了死結,靈感說不靈就不靈,指尖只用假動作的在鍵盤上跳著。接著開始摸起滑鼠,隨意的讓游標在電腦螢幕上跑動。不知怎麼,我忽然停下動作,望向牆壁上的照片,想起了你。

情緒說來就來,我開始懷念起每張照片去過的地方,回憶著那些時間點。

我起身,從書櫃掏出一本手工的筆記本。我輕輕的翻開第一頁,散發一股沈香的氣味,皺皺的書頁,裡頭充滿藍色墨水的筆跡,還有修正液的塗改。

「給我的伊莉莎白。」封面就是寫上這樣的標題。明明是不久之前,卻覺得已經離得好遠。

思緒被拉走,又被填上新的情緒,倏忽間,我好想也像你一樣,寫點什麼。

我沒經由太多的反覆思考,就決定把劇本的文件檔關掉,開上新的空白頁,寫篇故事,屬於我們的故事。

說起來一篇故事要怎麼組成?故事、人物、場景…零零總總需要太多元素了,太多的公式化反而限制思考,早知道就別選大學一年級的戲劇概論課。那麼我該如何去描述你的人物特色和性格呢?如果是你自己會怎麼下筆呢?

既然如此找不到下筆的方向,那就從頭說起吧。就在大學一年級那悶熱的夏夜。

夜晚的校園只剩下少數幾個學生在涼亭內聊天,我從女生宿舍走出來,一身輕便,T恤、牛仔短褲、夾腳拖鞋,側背包裡放著一台單眼相機和林鳳營牛奶。鵝黃色的燈輕輕撒在紅磚步道上。我仰頭,看見頭上樹葉沙沙飄動,恬靜而平穩。

我走去學校對面的飲料店,我向佩妤點了一杯飲料後就找了位置上坐下來,佩妤將飲料端給我後又繼續忙自己的事。

晚上如果沒事,我就會來佩妤打工的這間店坐著和她閒聊,這好像變成固定行程。

這家飲料店的店長是位家庭煮夫,他的太太在外面工作,而開店是他的興趣,個性相當溫柔,講話甚至帶點女性化,說話的尾音總是會上揚,厲害的是說話的時候幾乎不用逗點一句到底。他通常在後頭忙著自己的事情,而店內的服務就交給佩妤一個人打理,反正晚上的客人量也不需要再多一個人幫忙。

雖然說店長是位平凡的家庭煮夫,但對任何事情都有獨特的見解與看法。佩妤跟我分享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店長就規定女生上班必須綁馬尾。

佩妤歪著頭問店長:「我們不是餐飲業,為什麼要綁馬尾?」

「這樣才會讓人覺得精明能幹呀!」

「…。」

我聽完之後,也跟著天天綁馬尾,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就是不用額外花時間整理頭髮,髮圈一套上去,瀏海梳整齊後就可以出門還準時到教室參加點名,這樣能繼續賴床10分鐘。

我開學不久後,就時常來這家店報到,次數多到讓店長已經認識我了,她有空閒時也會和我坐下來閒聊一會。

我記得和店長閒聊的第一次,佩妤主動向店長介紹我是她的大學同學。

「店長你好。」我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叫葉歆渝。」

店長平靜的眼神慢慢的有層次轉為明亮,嘴角跟著上揚,問我:「請問妳是模特兒嗎?好像在電視上看過你,啊!是隋棠吧!嗯...隋棠該不會是妳的藝名吧?」

我苦笑,表情和大學開學的第一天一樣。那天老師要班上的所有同學自我介紹,老師也是這麼問我。

或許身材和臉部線條有些相似,但我敢說,打扮上我沒有刻意模仿,而且和隋棠相似的一切只侷限於外表,如果我有隋棠那樣的氣質,現在的我應該是在凱渥當模特兒,而不是來念大學的影視系。

說除了店長以外,會讓我晚上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鈴鈴─」這熟悉的鈴鐺聲。使我眼神迅速轉向店柏油路上,那隻貓咪如期出現。

我微笑。向後瞻望,佩妤和我打暗號確定店長不在,我離開座位,去把牠偷偷抱進店內。

「噓!等一下喔!」我說,然後從包包拿出林鳳營牛奶,將它倒在佩妤從店裡拿出來的盤子。

貓咪舔的優雅。我蹲下去,撫摸牠橘黃色的毛髮。

牠是隻米克斯品種的母貓。外表嬌小令人討喜,自從我會來這家店坐著享受悠閒時光後,都會看見牠在店外徘徊,她的脖子上綁著一條深色項圈,上面還刻著一個名字,寫著「蘋蘋」。

或許是被主人拋棄的吧?我看牠可憐,就常常偷抱進來請牠喝盤牛奶,但只能趁著店長不在,因為她討厭動物。

還記得上次有隻小狗誤闖店內,我原本想以溫柔的方式趕牠走,誰知道店長一聽到狗叫聲馬上就抓著掃把衝出來,臉部相當猙獰凶狠,我跟狗兒嚇得趕緊拔腿就跑。

過了幾秒我停下腳步,然後罵自己白痴,我幹麼跑?

所以每當我餵這隻貓喝牛奶時,總是特別注意身後是否有人。

「小貓咪,你昨天怎麼沒來,害我好無聊喔。」我喃喃自語,「如果我不是住宿舍就可以養你了。」

「喵~」牠抬頭撒嬌,像是聽得懂我說的話。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聽見佩妤的聲音,我知道有客人來後,馬上恢復站姿。

是位男客人,穿著簡單樸素,看到大做文章的頭髮和腳上的拖鞋,還有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就猜得出是從學校宿舍走出來買飲料的學生,唯一的特點就是日系的娃娃臉。

「嗯…」這位男生雙眼凝視Menu,看得那張紙都快冒汗了,還遲遲做不了決定,佩妤努力忍住打哈欠的衝動,過了許久終於,他終於開了金口:「我要一杯….微冰…半糖多多綠!」看他說得自己都快打結。

「好,請稍等。」佩妤拿起搖杯,開始自顧自的忙了起來。

我從包包拿起單眼相機,蹲下去開始拍貓咪。

「請問地上那隻是店裡養的貓嗎?很可愛。」那位男生忽然靠過來問我。

「不是吔!是從外面來的流浪貓。」

「流浪貓?」男生語氣有些疑惑:「但牠這麼乾淨而且脖子還有項圈,怎麼看都像有主人飼養。」

「牠是真的被拋棄了,因為牠每天都固定這個時間來喝牛奶。」我伸手撫摸蘋蘋柔軟的毛,真是身世淒慘的貓咪,繼續說:「我真想看看牠的主人長什麼樣子,怎麼會拋棄這麼可愛的貓。」

男生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哎!他剛剛是不是笑了?奇怪,貓咪被拋棄是有什麼好笑的嗎!我帶點怒氣抬頭看那位男生,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不禮貌,收起笑容,對我點點頭後就默默走出店裡。

這年頭真是歹年冬搞肖郎。

牆上的時針走到十點半,佩妤開始收拾東西,店長也跟著出來幫忙清洗器具和打掃,我拿起手機看明天有沒有活動,結果顯示有迎新活動,看來今天要早點睡了,否則我又要賴床。

「走吧,下班囉!」佩妤打完卡,拎起包包。

走進校園,在門口兩排高聳的樹,像是迎接著我們回來,原本在涼亭聊天的學生已經不見了,校園變得更安靜。

這平靜的氣氛在我們回到宿舍時就止住了,因為我把包包翻遍了就是找不著磁卡鑰匙,佩妤只無奈的嘆口氣,拿出自己帶的磁卡鑰匙。

「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妳那迷糊的個性呀?」佩妤噘起嘴念著。嗶一聲,啪擦,門開了。

我吐吐舌頭敷衍過去。

「親愛的,我有帶剩下的提拉米蘇回來唷!」佩妤打開房門,充滿元氣的大喊。

只見四個室友圍成圈圈坐在地板上,同時轉頭望向我們。

氣氛有些凝重,有人在低頭啜泣。我和佩妤面面相覷,露出疑惑的表情。

原來,室友皮皮剛剛跟男朋友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我們也不想知道,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就是那千篇一律的理由。

我們愛莫能助,只盡可能安撫情緒。良久,她哭得很累,只說很謝謝我們,想先睡了。看著她嬌小的身軀踩著一格一格的橫木爬上床舖,心底湧出深深地惆悵,眼眶逐漸熱起來。

佩妤用手肘頂我一下。

「一起去洗澡好嗎?

「嗯。」

卸妝後,走去浴室,我們兩個都沒說話,直到我搓揉頭髮時,佩妤才先開口打破沉默。

「…她真的很傷心,哭得雙眼都發腫了。」隔著牆,還是聽得很清楚。

「嗯,總覺得沒幫到什麼忙。」

「歆渝,妳有男朋友嗎?」這句話是過了很久,才從她口中講出來的。好像也只有在這種難得的時候,我們才會聊起私人感情。

我轉開水龍頭,熱水從頭頂滑落,解開每一吋肌膚的緊繃,緩和複雜的情緒。

「現在沒有。」

「準備空窗四年?」她問。

「是正在等待適合的那一個人。」

從以前到現在,個性上,給人或許是熱情、開朗,決定事情總是像男生般的迅速,不害怕孤獨,只害怕單調,生活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只在打扮化妝非常細心。

但我也是女孩子,何嘗不會幻想王子公主的相遇呢?以前當然也曾為愛情傻過,但執著到最後呢?還是以句點當結尾,然後邁向下一個新的段落,翻開故事書的下一頁,不再有他,就好像他沒有在我生命中出現一樣。

與其說是等待適合的那個人,不如說是在等待自己心動的那一刻。

「或許,上帝早已安排一個角色進入這個劇場了。」那天我在日記寫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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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在睡夢中,眼前忽然出現一陣光亮,陽光透射進來,好比一盞spot light打在身上,我自然的轉過身體面對牆壁,停留在溫柔的夢鄉。

但隱隱約約聽見腳步聲,接著又聽見有人附在我的耳邊說話。

「歆渝!起床,上課。」佩妤的聲音有如早晨鳥兒清唱聲的悅耳。

「佩妤…?」我喃喃自語,「…現在幾點了…?」

「在十五分鐘就十點了。」

「嗚…..喔….」我呻吟一會,接著懶懶的說:「我下節課在自己去….」

「每次都這樣,這次不行,快起床!」鳥兒生氣了,直接拉開我的棉被,這行為簡直像我媽一樣。

「不要啦…」我又把棉被拉回來,「好想睡….別管我…」而我賴床的行為簡直像幼稚園小孩一樣。

「但等等是迎新餐會吔!」

啊?對喔!今天可是迎新餐會呢!但昨晚洗完澡後來大家又聚在一起安慰皮皮,聊得好晚。

「妳趕快起床換制服啦!」佩妤繼續推我。

「制服?」

「規定要穿高中的制服參加餐會,妳忘記了嗎?」佩妤往後退,讓我看到她穿在身上的高中制服,大學真的很流行這樣的制服日。

但餐會和制服的誘惑成份不高,我索性又拉起棉被,瞇上眼睛,「不要!我好懶….就跟老師說….我、我身體不舒服。」

霎時,我隱約看見,佩妤眼神閃過一絲邪惡。

「昨晚大家都一樣晚睡,就只有妳會賴床。」佩妤忽然爬上床,然後撲向我懷裡,古怪的笑起來。

「妳要做什麼?」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要….懲罰妳!」她說完,直接扒開棉被,抱住我開始上下其手。

「呀~!哈哈哈…!我怕癢!…怕癢!喂!不要….不要!停!停下來!」我馬上軟弱無力,邊掙開邊大笑。

「啊?妳說不要停?不要停?好色喔!」佩妤分明是故意扭曲意思,動作不間斷,還繼續觸摸我那敏感的脖子和身體。

「呀啊!不要啦….」我只剩呻吟的力氣,完全毫無招架之力。

鬧了好一會了,聽見手機響了,她才停止動作去接電話。放我我趴在床舖上嬌喘著。

佩妤掛掉電話,才吐吐舌頭的說:「玩了太過火,我們已經遲到了,班上同學打電話來催促。」

「嗚….還不是都妳害的!」我抽泣,雙眼已經迸出淚水。

「對不起嘛!不要哭了。」她拉我起來,滿意的看著我:「這不是醒了嗎?快去整理。」

我用力吸一口早晨新鮮空氣,然後搖搖晃晃的走去梳洗整理,完畢後,換上制服,上個淡妝。

張望房間內,只剩下我跟佩妤兩個人。

「大家都去上課了嗎?」我站在鏡子前,調整制服上的領結。

「對呀!哪像妳這麼愛賴床。」

我嘟嘴。

佩妤是我在大學交的第一個朋友。

說到佩妤,她的個子不高….,加上有娃娃臉的她,卸完妝後,年紀小得簡直只像十五、六歲的少女,看似是什麼都不會的小妹妹,但卻精明得很,我們兩個有著反差,還記得我國中時的身高已經接近160公分,在國中那時候有這樣的高度其實是很嚇人的,加上髮禁的規定,只能留清湯掛麵的髮型,現在若拿起國中畢冊來回味當時的我,那氣質與長相倒是很像班級上的大姐頭。

嗯?時光好像追溯的有點久,哎呀!話題回到這間宿舍。

宿舍裡的六個人都來自不同科系,唯獨我跟佩妤同系同班。

還記得剛搬來女生宿舍的那一天,才知道是六個人擠一間房。我找樓長領完大門磁卡和房間鑰匙,花了幾個小時打理行李,接著確定床位,跟室友稍做簡單的介紹後,大家就各自為政。有人走出去房間外講電話、而有人則是對著電腦按起鍵盤聊msn,大家都各自找事情做,為得就是排解對彼此不熟的寂寞,而我卻是在煩惱晚餐該吃什麼。

接近晚上時,我的肚子早已經唱空城計了,正考慮要不要找室友一起去吃飯時,房門忽然急促的被推開,看見佩妤提著兩袋塑膠袋,裡頭裝了滿滿的食材。

嬌小的她,進了房間後,放下那沈重的塑膠袋,撐著膝蓋不停換氣,我們五個人紛紛轉頭看著她,稍微楞了一下。

她這時才抬起頭,興奮的說:「大家都一定還沒吃飯吧?今天晚上一起吃火鍋呀!」

我們互相看著對方,然後一起笑出來。

佩妤就是這麼一個開心果,不會有隔閡,不會讓人難接近,懂得如何照顧人,如何打開妳的心房。

我們坐在地板上,圍著火鍋,香味四溢,惹得食指大動,房間裡的氣氛不再有尷尬和生澀,像鍋子裡的湯頭一樣沸騰起來。我們開心的吃著、聊著,一起聒噪到半夜才去睡,然後隔天的開學典禮大家一起遲到。

但典禮結束後,站在體重機上,我就開始恨她了。

「友情Up,但是也體重Up…。」那天,我在日記上寫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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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佩妤完全是我的鬧鐘,如果沒有她,我一定錯過大學唯一的迎新餐會。

九月,炎夏,所幸迎新餐會是辦在階梯教室裡,當門一打開,冰涼的空氣觸摸到身體,宛如新生,這時才覺得冷氣真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班上同學和系上的學長姐早已經玩成一片。

看見花花綠綠的高中制服在教室內亂竄,連老師都穿上高中時的制服出席,那款式讓人感覺年代非常久遠。

「妳們好慢。」老師看見我們後,馬上走過來遞盤子給我們,「要吃什麼自己夾,別客氣,還很多。」

佩妤看見穿制服的大家,馬上就放下盤子,加入他們的拍照行列,五個人擠一個鏡頭,至少有一個人會被切到,這可有得挑戰了。

沒吃早餐的我,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當然是直奔餐桌去尋找獵物。餐點琳瑯滿目,挑了幾塊可口的麵包、蛋糕。我抽了幾張面紙,就逕自到角落找個地方坐下,享受早餐。

「嗨!學妹。」才咬沒兩口,一個學長便向我隔空招呼,然後走過來直接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我趕緊用面紙挽住嘴巴,勉強的回應:「嗨。」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邊吃東西?」

「喔,我早餐沒吃。」我不加修飾的說。

「原來是這樣….」學長沒察覺我的冷淡,仍嘻皮笑臉,「學妹住宿舍嗎?」

「嗯。」

「剛剛跟妳一起進來的學妹也是住宿舍吧? 我好懷念住宿舍的時光啊…..」學長竟然自言自語起來,「對了,妳家住哪阿?」

「高雄。」我快翻白眼了,這個學長難道不會察言觀色嗎?我只想安靜的吃早餐。

「喔~高雄啊…那麼是在….」

「學長!」我打斷他。

「怎麼?」

我深呼吸一口氣,才緩緩的說:「可以幫我倒一杯紅茶嗎?謝謝。」

「當然好。」他說完,馬上離開位置往餐桌走去。

天哪!怎麼一大早就有人來做身家調查,沒察覺我正在吃早餐不想理他嗎!煩死了!真想當面跟他說別吵我,我只想好好得吃頓早餐,不過他是直屬學長,又不好意思當面給他難看把氣氛弄僵,我一定得想個方法全身而退才行….,啊!有了!乾脆故意把麵包上的蕃茄醬沾到嘴角耍笨,這樣一定大大減低我的氣質,令他退避三舍,好…既然決定了…那就來吧….

「學妹,妳的飲料。」

「啊?」什麼都還沒做,他已經把飲料拿來了,手腳真快。

學長又坐回位置上,「對了….我們剛剛說到…..」

我狠狠瞪了天花板一眼,緩緩的說:「嗯…嗯...我也忘了…呵呵呵….」,不知道是第幾次用白眼看他了。

「學長!」忽然有個聲音叫住他。他回頭觀望,我也順著聲音轉移視線。原來是同班的凱文,他揮著手,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學長,這位學妹想找妳一起拍照。」凱文指著旁邊身高只有到他肩膀的佩妤。

學長他搔搔頭髮,才回答:「好~馬上來」,他慢慢的直起身後,才轉頭接著對我說:「那我先離開囉!等會聊。」

「嗯!」聽到他說的那句話,竟然有點開心。

佩妤對我眨眨眼,我也有默契的眨眨眼謝謝她,看來只有她懂我。

「妳好像不太喜歡那個學長。」不知何時,凱文已經到我身旁。

他高中的制服是素面白襯衫,搭配深藍色的長褲,身材高大壯碩的他,這件制服在他身上顯得特別完美。

「是呀…那位學長擺明是來要電話的….好討厭。」我鬆懈下來,手杵著下巴,「如果你在晚點來,我怕就會失手掛了他…」

「最後什麼?掛什麼?」

「沒、沒事…謝謝你幫我支開學長。」我擺出笑臉,所幸他沒聽到。

「別客氣,是佩妤的主意。」他說完後停頓下來,「對了….」

「嗯?」

「我和其他系上的公關打算在期中考後辦場聯誼。」他微笑,「不知道妳肯否賞光?」

「期中考後?可以呀!」我一口就答應了。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真的嗎?太好了。那麼就算妳一份囉!」他轉頭觀察一下教室,「那你慢慢吃,不打擾了。」

「嗯,晚點見。」

離開前,他忽然從口袋掏出一包面紙,放在我的桌上,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給了我一個迷死人的微笑,然後就步出教室。

嗯?什麼意思?

我盯著那包面紙許久,才從包包拿出一面鏡子,照了一下。

啊!蕃茄醬真的沾上嘴角了!

忽然,我好想哭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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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如果真有一台時光機,我會選擇付出一切,不管是付出任何代價,就為了挽救錯誤的當下…..

「嗚啊!….我嘴角沾上蕃茄醬的醜樣子被凱文看見了!怎麼辦啦!佩妤!」我哭天喊地,挽著她的手,留下遺憾的眼淚。

「活該。」她沒看我,只是繼續調整相機的設定。

「什麼活該!」

「但我覺得….」佩妤轉頭過來,用意味深長的眼眸盯著我,接著說:「我覺得他好像對妳有好感。」

「真的嗎?」

「從開學那天後就有這麼覺得了,而且迎新餐會的時候,也是他先跟我說妳被爛桃花纏上了。」

「凱文他真是觀察細心…」我真心的感謝。

「妳對他有好感嗎?」

「好感?也不是這樣說吧…」

佩妤看著我,說:「凱文這麼帥而且又體貼,誰都會喜歡他。」

我忽然害羞起來,「所以他一定有交往對象了。」

「誰說有交往對象就死局了。現在日本可是很流行肉食女。」佩妤意有所指。

「拜託!我可不是肉食女。」我站起來,拿穩相機。

「啊~如果要幫忙要說喔!我最愛熱心助人了。」佩妤指著前面的花朵,「欸!妳去花朵那邊,我幫妳拍一張。」

哼!佩妤根本就是想要八卦。

我走去花朵前蹲下,用手捧著花朵,微微低下頭,閉上眼睛,嘴唇往前貼近,示意要親吻花朵。

佩妤按下快門後,接著尖叫:「這張好漂亮!好專業欸!好造作!真的有像隋棠!」

我噘起嘴,指著花叢裡頭:「什麼嘛!換妳,進去花叢裡面。」

佩妤小心翼翼踏進草叢裡,盡量不踩死花草。然後微微彎腰,張開手臂,像是要擁抱這些花朵。

我調整角度,按半顆快門對焦,「1.2.3!嘿!」,然後按下,喀嚓。

早上的迎新餐會結束後,接踵而來的是攝影課,炎炎午後,老師要我們拍出一張有主題的照片,只見大夥不畏懼高熱的陽光,衝去操場取景拍照。我跟佩妤還差點把一罐防曬乳給用光了。

一景一物,取決於不同角度,就是拍照的重點。

老師解說的技巧重點,我沒有聽進去多少,取景、角度、調整攝物的亮度、分割比例、定格對焦…等等,這些我都沒特別注意,因為我只想紀念每個感動的瞬間。

我喜歡拍花朵、傍晚的學校、還有看著天空的人。

喔!對了,看著天空的人,是我不經意發現的。

在午後,我走到操場取景,忽然發現有一個人坐在操場前的階梯上,身子斜斜向後仰,抬頭望著那湛藍無雲的天際,他那側臉寧靜的輪廓深深的吸引住我的目光。

他就像天空的一部分,讓人沈澱、廣闊。

回神過後,我趕緊蹲下身子按相機快門。

最後把照片洗出來,那背景的天空是最熟悉的藍色,一絲的白雲都沒有,天空佔了照片三分之二,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一層一層的階梯和男主角,他就像是被設定好的角色,用巧妙的方式放在這照片裡頭。

我覺得這張照片很棒,不過這張照片我沒交出去,只是偷偷的保存下來,貼在書桌上,只要每次覺得悶悶不樂,看一眼,煩惱就會一掃而空。

久而久之,照片裡的男生會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使我常常在想,我們是不是在某個地方見過面呢?

然而我幫佩妤在花朵叢裡拍的那張照片,得了很高的評價,老師評語寫為:「充滿陽光的可愛朝氣,大方自然不造作。」

而佩妤拍我的那張照片老師也給了很高的評價,但評語被寫為:「人與景搭配得宜,鏡頭拿捏洽當。模特兒在照片裡氣質出眾、溫文儒雅,完美襯托出花朵的高貴氣息。」

…………..

氣死我了!老師根本在玩文字遊戲,什麼叫「照片裡」氣質出眾?哼!在照片外,我也可以有氣質呀!

在飲料店時,我把這件事情說給店長聽,她撫掌大笑,笑淚用手抹去後又馬上在流新的出來,無法自拔,我像是完全點中她的笑穴。

「店長,妳笑得太誇張了吧?」我有點受不了。

「哈哈….你們老師的評語句句到位,不多不少,而且很中肯呢!」我的天哪!他居然用了「中肯」這種名詞。

「我真的是有氣質的呀!」我反駁。想起我最後一次被說氣質好像是在國小的時候。

「我當然知道妳有氣質,但條件是像娃娃一樣坐在那邊不能動不能說話…噗嗤!」店長又忍不住笑出來,他很享受這種樂趣。

我翻了翻白眼,吃著自己帶的五香乖乖,它是唯一能消除我怒火的零嘴。

佩妤去外送了,我只能看店內的流行雜誌打發時間。

「鈴鈴─」聽到這響鈴,我朝外一看,那隻橘黃色的貓咪出現在店門口。

「噓!」我食指壓著嘴唇,要牠安靜。但貓咪仍盯著我看,喵─喵─地又叫了好幾聲。

「噓!店長在,今天不行啦….」我用氣音悄悄的說。

在貓咪離去前,只見到店長像聞到獵物一樣,眼睛閃出冷列的光芒,回頭一看,馬上快步走到店門外,糟糕!還是被發現了!店長停下腳步後,就和那隻貓咪相視,表情似乎不太友善,而那隻貓咪只是抬起琥珀色的憂鬱雙眼盯著店長。

「店長!牠只是隻流浪貓!有時候我會看見牠出現在這裡….」我想解釋,但她並沒有聽我講話。

店長蹲下去,伸出邪惡的雙手,拜託!不要啊!牠只是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我因為不敢看而用手指遮蔽雙眼。

「小貓咪,你好可愛!來~我請你喝牛奶。」店長又驚又喜的把貓咪抱在胸前,走進店裡,倒一盤林鳳營鮮乳給牠。

我翻了翻白眼,原來店長被牠楚楚可憐的無辜外表給收買了。驚奇的不只這個,正當貓咪喝牛奶時,店長馬上打定主意飼養牠。

「真的嗎?好啊!好啊!我會幫忙照顧。」我有些驚喜,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牠了。

「先想個適合牠的名字!」店長顯得苦惱,「乾脆叫….紅茶?綠茶?還是奶茶?」身為搖搖杯的店長當然只想得出飲料的名字。

「不要~不好聽!」

「那妳想一個。」

我蹲下來橫著頭望著貓咪,瞇起眼,用力思考名字,牠沒注意我的目光,繼續舔著牛奶。

「蘋果?」我說。

「那取拿鐵怎麼樣?」

「西瓜?」我不放棄。

「水果茶….」店長又說。

「….釋迦。」

「……」

我跟店長的臉同時糾結成悲苦的形狀,沒在繼續說下去。貓咪喝完後,搖著尾巴,眼睛盯著垂頭喪氣的我們。

「喵?」

就當我和店長的心情逐漸冷卻時,我餘光剛好閃過桌上的那包五香乖乖。

「那叫….蘋蘋?」

店長聽到後,猛然地抬起頭來,手掌迅速搭住我的肩膀。

「好名字!」她激動地說。

「…….謝謝。」

可惜,最後我們留不住牠。

貓咪照慣例喝完牛奶就離開,店長趕緊跑出去把牠抱回來,但牠卻又從店長的手中跳開,機靈地逃去牆角,消失蹤影。

我們以為牠已經走遠,但貓咪還從牆角的探出頭來,輕喵一聲才離開,像是在對我們說再見。

不只店長覺得奇怪,連我都覺得奇怪,難道….這隻貓咪不願有個歸屬,喜歡到處流浪嗎?

「只要牠還肯來店裡喝牛奶,我就開心了。」被貓咪辜負的店長顯得有點洩氣。

「牠餓了,就會來了吧。」我這麼安慰店長,還有自己。

「你們怎麼看起來有點失落呀!發生什麼事?」佩妤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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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這星期的假日,除了我和另一個室友以外,剩下的都要留宿不回家。聽說有好幾攤的活動,佩妤則是要打工。

下課後,回到宿舍,我收拾下簡單行李,就騎車返回高雄。

月白風清,但一顆星星都沒有,清風徐來,讓我放慢速度,結果卻讓我花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

「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媽聽見機車聲,就從客廳匆匆忙忙的跑出來開門。

「騎的很慢…..」我走路有點不穩,屁股因為坐在椅墊上太久而隱隱作痛。

「那就快去洗澡,早點休息。」媽媽叮嚀完後,便逕自走回房間。

家中的成員裡,媽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特別關心出外狀況,當初還對我要唸大學的影視影視系抱持反對的態度。

我忘了說,我還有一個大我三歲的哥哥,但他已經出社會了,結束服役後,他就非常獨立的搬去台北生活,除了逢年過節,不然平常很少有看見他的機會。

家裡剩我一個女兒,父母也就當然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了。

特別當初要報考大學時,我和父母鬧了家庭革命,依照我的分數是可以唸財經系,但我實在不想面對一堆的理論和數字,當父母口中說出財經系時,我腦中就能想像畢業之後的生活。永遠的白領階級,畢業之後進去銀行當小職員,每天固定時間起床,換上一身OL套裝,踩著高跟鞋去星巴克卡布其諾,下班後回家沒事翻雜誌逛網拍,每個月固定一次和同事聚餐,大不了幾年後升職,薪資多了一些,但生活過程就像買大公司的股票,起伏變化的波動總是微乎其微。

「媽,可是我的興趣是表演藝術系。」

「表演藝術系?」媽媽的語氣充滿疑慮,「妳是說演員還是模特兒嗎?」

我小心翼翼的點頭。

媽原本緊繃的肩膀先是鬆弛下來,嘆了一口氣,「為什麼不選穩定的科系呢?」

「那是我的興趣。」

「妳知道演藝圈裡有多少的黑暗面嗎?」

我點點頭。

媽終於放棄說服我,但她將這段過程轉述給爸爸,那就是革命的開始。那是我人生中諦一次和父母吵架,我是滿面淚水的衝進房間,腦中一直不忘記爸爸口中的那句:「妳知道在演藝圈裡餓死的人有多少嗎?妳又知道要排到前幾名的代價是什麼嗎?是要用身體去換,難道妳要變得這麼髒嗎!」

我想努力反抗,把自己關在房間,絕食只喝水,媽媽受不了我用這麼激烈的方式抗議,她敲我房門,心疼的說:「歆渝,妳別這樣,快開門,我們在一起和爸爸討論一次。」

第二次爸爸做了讓步,可以讓我進去演藝圈這個環境,但最多只能去幕後。

所以我選了影視系。

洗了舒服的熱水澡,我用毛巾將頭髮盤起來,正想用電腦上網時,媽媽敲門要我去客廳吃水果。

「最近過得學校如何?」媽用叉子叉了一塊梨子給我,也順便叉了一塊給爸爸。

爸爸表情嚴肅,眼睛正盯著財經雜誌,似乎看的很吃力,寧願雜誌還越拿越遠,卻死都不帶老花眼鏡。

「剛開學課業壓力還沒很重。」

「大學生不都是會出去玩嗎?」她繼續說:「你可以趕快交個男朋友,我們家裏也沒禁止談戀愛呀,是不是?戀愛也是大學生的課題之一。」

我看穿她的詭計,誰不知道她希望趕快有男生管住我,喔,而且說到這裡就有氣!高中時,前初戀男友送我回家,剛好被正在散步的爸爸撞見,他二話不說就邀請前男友進來家中作客,泡了一壺茶,開始對他身家調查,過程像是審問犯人,天哪!難道對外人就不能輕鬆一點嗎?

「你是有職業病喔?就算是警察,第一次見面也不該這樣問東問西,害人家多緊張啊!活像是在做筆錄似的。」媽媽這麼對爸爸說。

「那個兔崽子不適合妳。」爸爸這麼跟我說。

「我以後在也不帶男朋友回家吃飯了!」我對著自己這麼說。

爸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家裏只有我一個女兒,難免會對我嚴格管教,媽則是特別擔憂不夠細心這點,時常丟三落四,尤其容易賴床的毛病。

對,賴床!

像是我預計星期一早上要從家裏返回學校,但不小心迷迷糊糊的把鬧鐘按掉,害我晚了三十分鐘起床,你知道,麻煩事就是會在這種急急忙忙的時刻上演,因為到了宿舍門口,又發現我的鑰匙不見了!

「怎麼會?怎麼會沒有呢!」我激動的翻動包包裡內外。

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插在機車鑰匙孔上。

第一節課的鐘聲已響,大家都往大樓走去,只有我反方向的往停車場走去。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機車時,上頭沒插著我的鑰匙,連置物箱的孔上也不見蹤影,我慌得快要掉出眼淚,鑰匙究竟消失到何處啊?此時,我發現儀表板上貼著一張便利貼,字跡相當工整秀氣。

「插在置物箱上的鑰匙我拿去教官室寄放了 莎士比亞。」

我將便利貼輕輕的撕起來,把它緊握在胸口。啊!這就是久違的人間溫暖呀!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存在,我心情百般雀躍,果然人間處處有溫情,令我不禁落下了一公升的眼淚。這位莎士比亞大人,若有機緣,小女子必定做牛做馬的報答你。

領完鑰匙,往教室走去,我還不經想像自稱莎士比亞得這位大恩人長什麼樣子,沒錯…他一定有非常立體的五官,高挺的鼻子,就像外國人那樣!高大的體格,至少要讓我接吻的時候要踮起腳尖!深邃的眼眸,像是黑洞般的吸引力。

想到這裡我就不經想咬牙尖叫!

或許是死裡逃生的關係,運氣沒跌落谷底,至少趕上繪畫課的第二節點名。

佩妤見到我,就拿走放在椅子上的包包,空出座位,我才一坐下就滔滔不絕的講起剛才發生的事。

「真不要臉,還自稱自己是莎士比亞。」只見佩妤得出這樣的結論。

「說不定他只是喜歡看莎士比亞的書嘛!」

「哼,我倒覺得他個是裝模作樣的人。」

「咳!」在台上的老師出聲了,「那邊的同學,先別管莎士比亞,還是先想想畢卡索吧。」

我跟佩妤同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繪畫課大家用桌椅各自圍成小圈圈,接著隨便選一個人進去圈圈裡頭擺定姿勢,讓大家當模特兒作畫,有人嫌抬頭麻煩,所以拍照。有人嫌悶,乾脆直接鬧模特兒。

「模特兒站好!別動!」有人丟出紙團,模特兒敏捷的向後一閃,躲開襲擊。

「就算被東西丟了也要屹立不搖,這才是模特兒該有的專業!」有人也跟著丟紙團,不偏不倚的擊中腦袋。

大家覺得好玩,放下畫筆,開始對著模特兒亂丟東西,紙團、橡皮擦…吃完的糖果包裝,連早餐喝剩的飲料杯都用上了。

「混帳!」

然後模特兒爆走了,在教室和大家展開你來我往、爾虞我詐的攻防戰,展現精采的守備美技。

這種氣氛我當然是跟著鬧,直到下課我才發現畫紙上還是一片空白。

「啊─啊─」我聽見自己的尖叫聲,「都是你們啦!一直鬧模特兒,害得我什麼也沒畫!」

「自身修行尚淺,怪誰?」佩妤得意地拿起完成的畫作給我看,是模特兒被我們用紙團襲擊的景象。

不得不豎起拇指佩服她。

「需要幫忙嗎?」凱文依然溫柔,沒想到他也畫好了。

「沒關係….我回宿舍後在補畫就好….」

一下班,就衝回宿舍,連妝都還沒卸就快馬加鞭的趕作業。

我煩惱該用何種主題下筆,筆尖不斷的來回刺著畫紙,上頭被我弄的到處都是黑點。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過,室友紛紛進入夢鄉,整間寢室只剩我還挑著燈努力奮戰。

這時我心裡有些惱怒和挫折,馬上丟下畫筆,拿起盥洗用具就去洗澡。

熱水讓我感到放鬆,重整思緒。沒想到微小的靈感創意就顯得吃力。

回到寢室,用毛巾盤住頭髮,我獨自趴在書桌前,憂煩至極,這時佩妤被我的煩悶給吵醒。

「怎麼還沒睡?」她問。

「繪畫課的作業還沒畫出來。」

「要我幫你嗎?」佩妤爬下床舖,搬一張椅子坐在我身旁。

「不用了,我想放棄。」

「可以找書本或照片來參考呀…」她隨手翻起櫃子上的書籍。

「都翻到快爛了,但就是抓不到我想畫得那種感覺。」

「咦?」她話鋒一轉,指著桌前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哪時候拍的?」

「攝影課,那個男生正看著天空,我就偷偷拍下。」

「畫這張不就好了?」佩妤舉起手,在空中比畫,「主題就叫:Blue Sky。」

「咦?」

我繪畫課的作業就被這張照片所救,老師還私底下說我很有創意與天份,要多努力。

從那之後,那張照片被我移來床鋪旁的牆壁上,期盼能與這位無名的貴人再相見。

「或許你只是我人生中的臨時演員,但因為你的參與,使我的人生更加光彩。」那天睡前,我在日記上這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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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熬夜趕繪畫作業的隔天,第一節的外文課我理所當然的遲到了。

叫醒我的不是佩妤,而是鬧鐘,畢竟外文課是通識課程,和其他科系合班上課,時間地點當然會不盡相同。

踏入外文課的教室,看見空無一人的景象我才想起,今天是要去電腦教室做初級英檢的模擬測試。

我運氣很背,沒認識的人與我同班,當然也就沒人會提醒我要換教室。

下了樓梯,我小跑步進教室,匆忙的脫下鞋子。大家正專心於眼前的螢幕,教室裡只有滑鼠的點擊聲,我向老師禮貌性的點頭,他要我拿耳機,我拿了耳機後,便悄悄的找個位置坐下,開啟主機電源,接著為了有趕上測驗而鬆了一口氣,但打開學校網頁後,卻不知道接下來的步驟。

滑鼠游標不知所措的在螢幕上亂跑了好一下子,然後用求救的表情看著四周。

「同學,要選電子服務台。」

「啊?」這時我才注意到旁邊有人。

他摘下耳機,接著又說一遍:「電子服務台,英檢練習…..乾脆我幫妳用吧。」

我還沒回答,他就走過來,拿走滑鼠開始動作,我盡量保持不動,因為他的胸膛就在我的身後,距離不到幾公分。

「打妳的學號、身份證字號就能進入系統了。」他說完,又彎下腰幫我接耳機。

我沒有動作,因為看見他明亮透徹的眼睛,突然間對他產生一種熟悉感,悸動的心情遲遲無法平復。

「怎麼了?發呆嗎?」他的手指在我眼前晃呀晃。

回神過來,看見網頁正等著我鍵入學號和身份證。

「對、對不起,謝謝你幫我….裝好。」我不知所措,緊張的把頭髮撥至耳後,把耳機戴上。

他眨眨眼,又坐回位置上,戴上耳機繼續做聽力測驗。

我回過神,把目光集中在螢幕的題目上。

Johnny, tell Mom and Dad what you _____ at school today.

(A ) learned

(B ) scanned

(C ) smiled

(D ) laughing

「…. 答案(D) laughing,學習?…..oh!no no no!」我搖搖頭,把答案更正為(A)learned。呼!險些第一題就失誤了。不行!我要集中精神!

雖然是這樣說,但眼角還是會分出一些餘光去注意他。

「怎麼了?」馬上就被他發現了。

「沒、沒有….只是….」

「嗯?」

「我們….是、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因為怕尷尬,我硬是擠出這句話。

「哈哈!」他立刻笑出來。看吧,果然被笑了。

「原來妳還記得我。」

「啊?」結果他給我一個出乎預料的答案。

「我在學校對面的飲料店跟妳聊過幾句,忘了嗎?」他把手指捲成圈圈,然後貼在眼睛上,「可能是因為那時候的我帶著眼鏡,妳才認不出我來。」

「啊!」看見他的頭髮,還有那爽朗的笑聲,我才終於恍然大悟:「你那時跟我聊貓咪嗎?」

「Bingo!」他為我驚人的記憶力拍手。

「然後還被我趕走。」

「這個就不要說出來了…..」他握住胸口,假裝心痛。

「但真是巧,買飲料的顧客竟然跟我英文同班。」

我打量著他,其實沒什麼差別,他穿著白T恤加牛仔褲,感覺還是清新平淡,只是差了那副黑框眼鏡就差多了,那黑白分明的雙眼,使他整個人的氣質都陽光了起來。

「是緣份吧。」他轉話題:「那隻貓咪還過得好嗎?」

「很好啊!還是一樣會常常來店裡喝牛奶,我還特別為牠取名,叫蘋蘋。」

「噗!哈哈!」他笑的很古怪,「那隻貓咪一定不喜歡這個名字。」

「你怎麼知道?」我驚訝,「前幾天飲料店店長大發慈悲的想養牠,但居然留不住,我就猜會不會是牠討厭這個名字呢?」

「說不定牠早有歸宿。」

「你怎麼知道?」

「哈哈!我只是瞎猜,」他好像在賣弄關子,瞄了我的螢幕一眼,接著又轉移話題了,「你唸影視系?」

「嗯,那你呢?」

「四技,資訊工程系,很悶的科系。」

「很悶?」

「整天與電腦為伍,和課本公式對話,毫無新鮮感,妳說無不無聊?」

我點點頭,比起我們影視系,資工系好像更來得沉悶與乏味。當初我連考慮都沒考慮要念資工系。

「葉歆渝同學?你是葉歆渝同學嗎?」聲音從我後方傳來,我轉頭過去,是老師。

「我是。」

「喔。」老師低下頭,「沒什麼,我只是點名,妳繼續做題目吧。」

「嗯…..」我現在才想起眼前的敵人是英文。

「….歆渝?」這位資工男孩喃喃念著,眉頭深鎖,接著抬起頭,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我,又反覆唸了一次,「咦?歆渝…?」

「嗯。」該不會他也要問說我長得像隋棠吧?

「我突然想到,前幾天撿到一把鑰匙,而那位失主好像也叫歆渝。」

「……….」我承認心臟有一瞬間停止跳動。

見我沒答話,他繼續說:「我和朋友準備要從西側的停車場走去上課,繞過機車群時,竟然碰巧看到一把鑰匙插在機車置物箱,真的是瞎透了。」

啊?他就是那位莎、士、比、亞?

「我也不是那種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但因為好玩,便把置物箱打開來一探究竟。」

「你、你把它打開了?!」我的聲音一瞬間拉高兩個KEY。

「對…對啊,妳幹嘛忽然這麼激動?」

我吐氣,緩緩地說:「沒、沒事,那打開後你看到什麼?」

「哈哈。」他笑著,嘴角上揚的角度讓人感覺笑得很壞:「裡頭有褐色的太陽眼鏡、防曬手套、薄外套,粉紅色的口罩,七、八成應該是個女生。」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心虛。

「據說主人好像當天就把鑰匙給領走了,我好奇去看名字,沒想到真的是女生,竟然還跟妳同名!說這巧不巧啊。」

「真、真的….很、很巧。」我出現猛性結巴,表情異常痛苦。

「唉!主人可能還是個天然呆的迷糊鬼。」

嗚啊!閉、閉嘴!我不聽!我不聽!

他忽然安靜下來,觀察我幾秒鐘,才接著說:「妳的臉色感覺不是很好,哦….是不是我說話太無聊?」

臭小子!你根本不知道那鑰匙的主人就在面前。

「沒、沒那回事….啊!那你呢?別人都怎麼稱呼你?」我必須趁還有理智的時候趕緊轉移話題。

「我喔?」他眨起一隻眼,表情真的好可愛。但名字就有著反差,他本名叫陳思齊。

「那我先不打擾妳了。」思齊說,接著指向我的螢幕:「妳在不趕快把測驗做完的話,就要陪下個班級一起上課囉!」

「啊?」就在我盯住題目進度時,他跟我說了再見,便走了出去。

在接下來的測驗中,偶爾會分神凝望教室門口,回想他離開教室時的背影。

那天我在日記上寫著:「莎士比亞先生一定有著立體的五官,高挺的鼻子,就像外國人那樣!高大的體格,至少要讓我接吻的時候要踮起腳尖!深邃的眼眸,像是黑洞般的吸引力………嗚,媽咪,我失戀了!」

「他只有一張日系的娃娃臉,還有一張很壞心的嘴巴。」那天晚上,我在日記上寫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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