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點五國際的追殺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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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飛到巴黎的小偷

午夜十二點,我在一家早已關門的老式巴黎博物館內飛奔。現在已無需降低音量,因為我身後不遠處就緊隨著一名警衛。

我奮力衝向出口,該死,大門前又降下了一道鐵門。我扶了扶眼鏡,掏出一把瑞士刀插進鑰匙孔,五秒內鉤住門鎖內部的卡榫,輕輕一拉,喀喳一聲解開了鎖──能這麼快打開是因為我剛剛花了十五分鐘進來。

我正要拉開鐵門,後腦卻已經抵上了一柄警衛專用手槍。那警衛用嘻哩嘩啦的法語說了一句話。

我聽不懂法語,但是我非常了解一個警衛在這種場合會說些什麼。所以我蹲在地上苦笑著用英語回答他:「如果我說我只是一個遊客,來不及在關門以前出去,你會相信嗎?」就算是法國的警務人員,也都必須要知道一點英語。

這傢伙看了看錶,用不太標準的英語回答:「我們七點半就關門了,現在是十二點四十二分,你被困了五個小時?」

「也許吧?我從來不戴錶的。」

他愣了一愣。我想這傢伙恐怕是個新手。

最後他說:「總而言之,公事公辦。我必須要聯絡警方逮捕你。」

「請便。」

「而且我有義務要先把你銬起來。」你甚至有權力這麼做。

我暗中從口袋裡掏出兩根鐵絲,然後伸出雙手讓他銬上。我把鐵絲塞進鎖孔,在裡面輕挑數下,喀嚓一聲就把它解開了──一副爛手銬。我把手銬還給他,他詫異的看著我,然後迅速聯絡警方。

等了兩分鐘,一部警車開到。走下了兩名警察。

他們跟那名警衛哇拉哇拉的大講法國話,然後作了一些筆記,用更不標準的英語問我:「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呃……」

他不等我說完就打了一個哈欠,說道:「你被捕了。請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恕我冒昧,巴黎的警局裡應該有咖啡吧?」

「有。」

「非常好,巴黎果然是走到哪裡都有咖啡。」我讓兩名警察押住我,輕快的上了車。

警衛愣愣得看著我的背影,終於問了:「你到底是誰?」

「江帆。」我回過頭笑著說。

我們來到了警局,他們還真的幫我泡了一杯咖啡,讓我坐在椅子上等候。過了幾分鐘,我被叫進了一間辦公室去會見他們的長官。這位長官雖然是一頭亂髮,相貌看起來卻是十分和善。

他皺著眉用比較標準的英語問我:「你在博物館裡幹了些什麼好事?」

「我只拿了一張遊客導覽。」我說。

他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我,「那我們只好搜你的身了。」我無奈的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銅瓶,拔下軟木塞,「很明顯我沒有反抗的權利。」我輕輕啜了一口。

他們從我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型手電筒、一個皮夾、一枝手機、一捲鐵絲、一柄瑞士刀、一雙皮手套和一個裝了少許咖啡的紅銅瓶。當然,還有一張遊客導覽。

這位警官檢查了良久,終於說:「我似乎只能因為你的疏忽而拘留你一個星期──如果你沒有偷東西的話。」我聳聳肩,不表意見。

那位警官喚來了兩名警察,讓他們把我帶去拘留室。「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江帆。」他點燃一枝雪茄,微笑著喃喃自語。就這樣,當我再次看到太陽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

一個星期後,在一個陰寒微雨的週一下午,我走出了那一間咖啡很好喝的警察局。我伸了一個懶腰,緩緩以手摀嘴,假裝打著哈欠,但卻吐出了一枚晶光閃閃的鑽戒。「這下子才是真正到手了。」我吹著口哨,往「金幣收藏者俱樂部」前進。

在一個星期前的晚上,我大概是在午夜十二點多的時候進入那家博物館的。我慢慢摸上二樓,利用瑞士刀和鐵絲打開了許多道鐵門──這家博物館裡連防盜系統都是老式的。我在一間陳列室裡把這個鑽戒掉了包,換上了一個毫無破綻的贗品。但是卻在一樓迴廊裡不巧跟看守的警衛打了一個照面,連忙把鑽戒藏進我的銅瓶裡,開始奔逃。等到了警局,我把他們給我的咖啡全部倒進了瓶內,然後再在那名警官要搜身的時候戰戰兢兢的啜了一口咖啡,順便把鑽戒含在嘴裡──這一含便含了一個禮拜。

我走進俱樂部──門前招牌掛的是「金幣收藏者俱樂部」,門後卻成了「盜賊工會」。我在門口插入識別卡,步進為我敞開的橡木大門。走在豪華的地毯上,享受著任務達成的滿足感。

我揀了一張沙發坐下,過不多時便來了一名侍者。我跟他要了兩杯咖啡:─杯要加上濃濃的牛奶和砂糖,另一杯則是純純的黑色。

這個工會正中央是美輪美奐的圓形大廳,供會員們自由飲食與交誼。大廳四周總共有二十個小房間,可以在裡面暢談私事。而二樓則是工會的辦公處,可以讓小偷和扒手們接受委託的任務,最後三樓則是客房。

整座工會鋪滿了波斯地毯,比起台灣的橡木地板可豪華多了。沒錯,我是一個台灣來的小偷。十幾天前才剛來到巴黎執行任務。

在十幾天前的一個星期五,我收到了一封信,信裡有兩萬歐元和一張飛往巴黎的機票。原來是巴黎盜賊工會寄來的(盜賊工會是世界性的,各大城市都有它的蹤跡),他們希望我可以接受一件任務,賞金二十萬歐元。還先給了我一成。我若願意,就搭這個週六的飛機到巴黎,若不願意,這兩萬歐元就當作是工會的一點心意罷。

信上說得十分不詳細,於是我抱著好奇的心理來到了巴黎。他們給了我一個雕工非常細膩,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請我去一家小博物館調換一枚不知是哪一個朝代的古董鑽戒。在觀察了好幾天之後,我終於在今天完成了這項任務。

我坐了不久,雙眼突然被一雙細膩的手摀住。我輕輕拉開那人的手,回頭一看,原來是艾薇。

艾薇是一個清秀的英國女孩,紅棕色的長髮,水籃的大眼睛,長相非常可愛。誰也看不出她居然是巴黎盜賊工會的大老闆。

別看她身材嬌小,她可是扒術高達七十二級,各大工會裡著名的盜賊公主。而我拿手的只是開鎖,扒術只有二十幾級而已。

艾薇伸出舌頭,扮了一個鬼臉,跳上沙發,老實不客氣的拿起一杯咖啡。「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她輕輕啜了一口。

「你手上的那一杯是我的。」

「難怪這麼苦……」

「你會發現最後是甜的。」我接過她手上的咖啡。

艾薇拿起另一杯咖啡,然後緩緩的靠在我身上,半撒嬌的說:「東西到手了嗎?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很像是一招簡單的美人計。雖然簡單,但是不好應付。我只有攤開手,而那枚戒指正優雅的躺在我的手心上。

艾薇伸手欲取,我卻輕輕的把手闔起,說道:「錢。」

她嘟著嘴,「你跟我在一起談的永遠是錢。」

「對沒有什麼交情的人,談錢不是直接一點嗎?」

她輕輕一笑,「在電影裡像我這樣的角色,永遠喜歡利用美色欺騙主角,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演員嗎?」

「人心險惡,不可不防。」

她又啜了一口咖啡,從地上提起一個黑皮箱,說:「你既然這麼不放心,錢就先拿去好了。」我打開一看,滿箱都是鈔票。

我輕輕打開手掌,赫然發現戒指已經不見了。只見艾薇笑嘻嘻得打開了她的手掌,戒指安然無恙的在她的手中。真不愧是盜賊公主,看來我得更小心得對付她才行。

她把戒指放在口袋裡,然後又輕輕的把頭靠在我肩上,笑著說:「現在你放心了吧?」她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氣。

看來美人計還沒完,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假了。我啜了一口咖啡,問道:「報紙上有登我的新聞嗎?」

「沒有耶,你幹的還算漂亮。」

「多虧了妳的假戒指。為什麼妳們不乾脆直接賣假貨給客戶?」

「我們的客戶能分辨東西的真假。」

我點點頭,忍不住又問:「那你們為什麼要找我來巴黎幹這個任務?」

她笑著說:「商業機密。」

過了一會兒,艾薇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機票,說道:「你現在可以選擇要留下來或是回台灣,巴黎永遠歡迎你。」我要是再幹幾件案子,巴黎的警察就絕對不會歡迎我了。

「我想我會回去。」我說。

「嗯……那也好,在你回去之前,你可以自由的在工會裡吃住。很高興跟你合作。」

艾薇對我笑了笑,起身拖著長長的米色禮服上樓了。我則靜靜的啜飲著剩下的咖啡。二十萬歐元不是一筆小數目,也許我可以輕鬆一下。至少,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需要再行竊了。

我提起箱子,正打算出去走走時,卻有一名侍者走向我,說道:「不好意思,有一位先生在六號房想要見您。」我在巴黎沒有認識的人,這可有點蹊翹了,也許工會想要耍一招謀財害命,把我剛剛到手的二十萬歐元給收回去充公。

我拿出銅瓶,拔下軟木塞啜了一口──現在裡面什麼都沒有,這只是我緊張時的一個習慣動作。我硬著頭皮跟著侍者來到了六號房,門一開,我發現裡面只有兩張沙發和一個茶几。而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個滿頭亂髮的中年男子……等等……滿頭亂髮?

「是我。」中年男子點起了一根雪茄,笑著說。「是你。」我坐了下來。原來他就是那名關了我一個禮拜的警官。

侍者鞠了一個躬,走了出去順道關上了門。我便跟那傢伙面對面坐著。過了半晌,他問我:「你真的叫江帆?」

「對。」

「你是台灣人?」

「嗯。」

「你在一個星期前才剛到巴黎?」

「是。」

「你被捕了。」我又被捕了,巴黎的警察似乎很喜歡講這一句十分富有戲劇性的話。

我苦笑著問他:「為什麼?」他嘆了一口氣,掏出國際刑警的證件,說:「其實我們在你一下飛機的時候就把你給盯上了,我假扮成一個普通的警官想先知道你是不是正身。而你居然還敢在博物館裡大搖大擺的說是參觀?」

我有這麼重要?重要到讓國際刑警費這麼大的功夫?我只不過是偷點東西足以餬口罷了。況且,不客氣的說,我偷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國際刑警為什麼會有我的資料?

我說:「我希望你找錯人了。」他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總之你得跟我回總部一趟。」

「好吧。」

「而且我要把你銬上。」我趁他在拿手銬時,先伸右手進口袋,拔下二根鐵絲,把它們彎成勾型,這才讓他銬上。

他光銬住我的雙手還不滿意,又取出另一副手銬將我的右手跟他的左手一併銬在一起。真是特異的銬法。

我忍不住問道:「你有幾副手銬?」

「今天帶了十五副。」

「……平常都帶這麼多嗎?」

「今天心情好,多帶幾副。」

我打算先解開把我們銬在一起的手銬。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我又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同事,等等就會有一票國際刑警把你給帶走。」

「我只是一個小偷呀,何必這麼大陣仗?」

他突然仰天大笑,我趁著這個機會將鐵絲塞進鑰匙孔。該死,國際刑警帶的手銬就是不一樣。我用鐵絲在裡面挑得滿頭大汗,仍是挑不到關鍵的卡榫。

他笑了一會兒,對我說:「堂堂掱黨老大居然說他只是一個小偷?」我震驚了,震驚到差點把鐵絲折斷。掱黨?就是常常聽說的「三隻手」嗎?我雖然曾經聽過它的名頭,但是壓根兒也沒想到我會跟它扯上關係。

這裡必須說明一下,所謂掱(讀作「手」)黨,是一個跨國際的犯罪集團,大本營據說是在台灣。他們無惡不作,基本上是以走私軍火跟毒品成名的。但是手法滑溜的緊,所以各地的刑警們都對它非常頭痛。

「很抱歉,你真的找錯人了。」他沒理我,悠然自得的抽著雪茄。

便在此時,我終於勾住了手銬內部的卡榫。現在只要輕輕一拉,手銬就可以彈開了。不料他卻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柄手槍,打開保險栓,然後指住我。「不要輕舉妄動,把你打算開鎖的工具拔出來。」我一咬牙,雙手一轉,喀嚓一聲解開了手銬,同時飛起右足,把在我們中間的茶几踢起。

但聽得砰砰兩聲槍響,我抱著頭就地一滾。只見木屑紛飛,那個茶几被打的支離破碎。那刑警又朝我連開三槍,雖然我及時一個翻身閃避,仍是被流彈擦傷了左肩。

我強忍劇痛,翻身躍起,上步左腳一個正踢,踢掉了他的手槍。他翻手捉住我的左腳,我騰身一個二起右腳踢中他的頭部。他放開我的左腳往後一摔,手一撐地再度躍起。然後左手連幌,一個右鉤拳迎面朝我打到。我雙手一合,用手銬架住這一拳,隨即仰天飛起右足,正中他的胸口。這一腳令他再度摔回地上。

他著地一滾,防我追擊。轉身欲再戰時,門卻開了──開門的是艾薇。我趁他一愣,上前運勁一個手銬往他的腦門敲將下去,他就只有睜著眼軟倒的份了。

艾薇驚訝的看著我:「很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但我聽到了槍聲……」

「很顯然你已經打擾到我們了。」這時,工會的橡木大門被強行撞開,走進來數十名手持槍械的刑警。我拾起地上的黑皮箱,拔足就往樓梯口飛奔──我記得工會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只聽得槍聲大作,幸好我已逃竄下樓。

當我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裡奔馳時,腦海裡浮出了兩個問題:第一,為什麼那個傢伙會把我誤認為是掱黨的老大?而他又是怎麼混進來的?第二,我現在要怎麼出去?第一個問題現在不重要,而第二個問題卻早已被我手中的瑞士刀解決了。

我很成功的用它開了一部保時捷的車門──這種車以前在台灣偷慣了,天下的保時捷都差不多,所以非常成功。只是我用的這種手法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警鈴會該死的亂響。

我正要開車時才發現我的手還是被銬住的。又花了一點時間開鎖──我的人生跟開鎖都打成一片了。

那個該死的警鈴把一大票的刑警全引來了。我當下不加思索,用力一踩油門往刑警們的方向衝去。但聽得陣陣槍聲,擋風玻璃早已碎成上萬片,而左前輪好像也被打爆胎了。我低下頭,用力一轉方向盤,嗤的一聲長響──感覺上好像是一個漂亮的甩尾。但是甩得再漂亮也沒用,這輛可憐的保時捷一頭撞上了牆壁。

停車場回蕩著防盜警鈴的哭喊,一名刑警走到了我的身旁。「喂,你這臭小子還沒死嗎?」他用英語問道。

在這裡我一定要好好表揚一下保時捷的安全氣囊。「好……像還沒死透……」我努力得搖下車窗,全身埋在安全氣囊裡,艱苦異常的說。

那刑警回過頭對他的同伴們喊了幾句嗚呼哀哉的法語。就這樣,十幾分鐘後,我就被他們五花大綁的給抬回去了。而那個防盜警鈴依舊在停車場裡哭喊。如果你肯好好得開,我相信保時捷會是安全的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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