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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們葛家依舊是天下無敵。」阿葛瞪著劍神,一字一字道。

<劍神>

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他們顯然不相信,所以現在才全倒在血泊中。

正在收劍的白髮男子,人們稱他作劍神。

一如神龕上的木雕神像,他臉上竟找不出一絲活人的氣息;危峻的線條,落拓出絕對冷酷。

那甚至不是睥睨,他那雙深邃的眼,似乎發現了什麼,泛著異樣的波光。

「哈.…」笑聲還在遠處,人卻已至眼前。

「霸刀王某」,絕對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一套「天破刀法」近年來已罕逢敵手,一夕殺滅東海魔鯨幫的傳聞,更使得他聲名大噪。

但他今天遇到的是劍神。

所謂神,是無上且不容侵犯的。

王某最得意的天破刀法並未使出,因為他連拔刀的時間也沒有;再說,一具沒有頭的屍體是不會拔刀的。

劍尖滴著鮮血,一滴一滴,作響著整片荒林。

「出來!」他出聲了,卻是極為沙啞滄桑。

他並不常說話,因為他的劍太多話了。

落葉輕飛,來者竟似從天而降,長髮飄逸,卻遮不住一張俊俏的臉。

「止水一刀?」劍神盯著他手中的小刀,雙眼似乎閃得更亮了。

「正是易止水,閣下好眼力!」易止水苦笑道:「沒料到才在半里外你就發覺了。」

劍神沒有說話,易止水卻緊盯著他:「劍…神嗎?嘿!好傢伙,『天山十二劍』、『霸刀王某』,竟全部一招斃命…」他撫了撫手中的小刀,淡淡道:「看來你我是同道中人。」

「哼!『止水一刀,一刀魂招』…」劍神沈吟著,手中長劍業已出鞘,嗡嗡作響。易止水不敢怠慢,也揚起手中發亮的小刀,「請吧!」

霎間,天地無聲。

但刀與劍已分出勝負。

易止水的左臂淌著血,顯然劍神這一劍無法將他斃命。

但冠絕天下的止水一刀也未發出,仍緊緊地扣在他手中。

劍神緩緩地收起了劍,長嘆道:「唉…止水一刀,果然名不虛傳。我…一招難以殺敗。」

易止水按著出血的傷口,俊俏的臉龐閃過一絲陰霾,勉強笑道:「劍…神,嘿!不愧神之一字,劍招竟是毫無破綻!」

劍神頭也不抬,冷冷道:「天下武學,惟快不破。不是我招強,而是我劍快;但既要求快,便不夠準…」劍神此時已轉過身去:「我…刺偏了三分。」易止水聽了不禁按住自己的胸口,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還不夠強…」才聽到劍神的喃喃,但人卻已不見蹤影,荒林又被攫入寂靜。

「不夠強…」易止水失神地跌倒在地,「這傢伙到底要多強才滿意…?」

易止水不知道,他身旁的屍體們更不知道。

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決鬥>

深秋,碎陽道上滿是殘陽。

劍神和阿葛的決鬥還未開始,但已有人在此等候了。

一行約莫七、八人,但只怕天下名門正派的首腦人物全到齊了:少林掌門「空明方丈」,武當掌門「玄天子」,天山劍派伊清秋…皆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為眾人之首的,更是名動神州的「北俠」|古天行。

「南盜北俠」,是近年來江湖中最知名的兩把劍。

一南一北,一邪一正,兩人雖齊名多時,卻始終未曾碰過面|直至今日。

龍嘯劍吟,只因敵人招已至。

「南盜」|冷鋒。人如其名,劍稱殺劍,凡物不盜,惟盜人命;江湖規矩對他毫無用處,嗜殺成性,血手沾染黑白兩道,武林中人莫不聞之色變。

古天行雖稍感訝異,但憑他身經百戰,一個翻身,龍嘯劍及時出鞘,破空裂地,揚起大片塵沙。

冷鋒雖被這塵沙一阻,但手中殺劍依舊犀利萬分,在塵霧中與龍嘯劍鬥得難分難解,饒是在場皆是頂尖高手,也只能看到劍光偶爾翻湧在漫天沙暴間。

約莫半刻,塵埃緩緩落定,兩人身影也漸漸浮現。

然而兵器交刃聲始終未絕,只聽見伊清秋叫了聲:「好劍法!」眾人始見到生平僅見的絕技。

劍光迤邐,已無法估算兩人交手了多少回;鏗鏘聲如行雲之流水,彷彿兩人套招套得完美無暇,但仔細一看,招招卻盡是致命的攻擊。只見龍嘯劍劍帶靈氣,殺劍盡曝血光,一時間劍影幢幢,只看得眾人心神俱馳。

正當眾人忘我之際,一名蓬首垢面的乞丐竟自林外奔來,硬是闖入了兩人的劍陣之中;眾人無不驚呼,只怕立即便要血肉橫飛。

古天行大吃一驚,一式才剛出手,要收手已是萬萬不行;而冷鋒卻是毫不在意,雙眼殺得血紅,這一招更是催了十分力。

面對當世兩大高手的夾擊,任何人,都絕計沒有活命的道理。

但只見那丐手起劍落,腰間長劍竟將兩人的招式通通卸下,且反震之力奇大,兩人長劍雙雙撒手,震飛數尺。

莫說在場眾人瞠目結舌,就連古天行二人也是面面相覷。

然而那丐卻連瞧也不瞧他們一眼,自顧自地又哭又笑:「劍…劍…神…」嘴裡也不知嘟嚷著什麼。

眼尖的玄天子,看到了那丐手中的鑲玉長劍,皺眉道:「玉簫劍仙?」此話一出,眾人莫不震撼,萬萬無法將風流文雅的「玉簫劍仙」和眼前此丐聯想在一塊,但對那出神入化的劍招卻又無話可說。

「什麼…」古天行雙眼睜得老大,瞪著那丐空蕩蕩的左袖,驚呼道:「沒想到傳聞竟是真的…」說著說著,他覺得他背上蜿蜒著一條條如蛇的冷汗。

「哼!北俠也不過如此!」冷鋒狠瞪著失態的古天行,用左手抽出埋入地下的殺劍,頓時又殺氣四生。

「玉簫劍仙是吧?嘿!我連劍神也不放在眼裡!」冷鋒說著,左手一式已然殺出;是的,左手,適才一震他的右手已是鮮血淋漓。

「什麼?你敢讓我三十招?啊…!」那丐忽然也歇斯底里起來,雙眼只見怒火,手中劍招比剛才還要兇猛。

不過瞬間,兩人已交手了十招左右,冷鋒忽地覺得喉頭一涼,那丐的長劍竟已貫穿。

「呃.…」冷鋒呻吟著,卻是極輕細,極輕微,終於消失在林中。

然而劍神卻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的一頭白髮已消失了,換成了一種令人眩目的銀;襯著一襲無暇的白衣,真是宛若天神。

古天行終於壓抑不住恐懼的情緒,跌坐在地,他覺得背後的蛇已滲入體內,冰心凍骨。

<阿葛>

阿葛原本也是有名字的,但自從幾年前瘋了以後,人們便管他叫阿葛。

自從阿葛那劍客老爹過世後,二十年來他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在他老爹生前留下了一筆錢財,讓阿葛開了間小藥舖,日子雖清苦,但也還過得去。

後來阿葛的生意越來越好,藥舖也越做越大,眼見這一切都很美好,但幾年前的那場大火卻奪走了他的一切。

那是把詭異的火,沒有人忘記當天發出的轟隆聲。

有如雷鳴般,大火也瞬間併發,只見阿葛灰頭土臉的逃出來,但他並不害怕或難過,面對燃燒的藥舖,他竟然自顧自地狂笑起來。

人們都說阿葛瘋了。

後來很少有人再看到阿葛,聽說他獨自到郊外的茅屋隱居去了。然而阿葛的身影,正逐漸地被人們所遺忘。

被遺忘的阿葛,彷彿也遺忘了這個世界般,將自己蜷縮在小小的茅屋中,直到了他的出現。

易止水。十年前敗給劍神後,心灰意冷地退隱,自此雲遊天下,卻在偶然間遇到了阿葛。

「啊!你…你…」久未說話的阿葛,看到了路過的易止水,竟興奮說不出話來。

「這位兄臺,不知有何指教?」易止水打量著衣衫襤褸的阿葛,滿是疑惑。

「我…我認得你!」阿葛說得十分吃力,「我爹說…說過,你…你是止水一刀,易…易…」

易止水微微一笑:「在下易止水,未請教令嚴是哪位?」

「不…不…你不會認識的…」阿葛咬了咬牙,「…我想跟你決鬥!」

易止水一時難以領會,但只見阿葛立即又搖了搖頭:「不好,不好,我跟你無怨無仇,到時害…害你丟了性命…」

「兄臺不必擔心,易某早在十年前便該死了,兄臺若有意指教,儘管出手就是!」易止水只覺得又好氣又笑,言畢,他轉過身去,但名動天下的止水一刀也同時按在他手中。

這一仗,他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好吧…你留心了!」阿葛才剛說完,止水一刀卻已如弦上之箭,立即便要發出。

易止水也不知道為何自己這麼快便要出手。

但他更不知道為何自己竟出不了手。

血,滴落。

易止水只覺得頭痛欲裂,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阿葛看似十分著急,奔到了易止水的身旁,忙道:「對…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易止水只覺得精力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知道自己捱不過了,但他卻忽地笑了起來。

那自然是嘶聲地笑,甚至還帶點淒涼。

「嘿…好功夫…看來你…你應該打得過他…」易止水的臉蒼白無比,眼見是不行了,但他依舊附耳對阿葛說了…

「劍…神」阿葛聽到了這兩個字。

不久,易止水的死訊在江湖中傳了開來。

劍神也同時接到阿葛的挑戰書。

<劍神>

離阿葛之戰還有十天,但今日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已不知多久沒看到這種眼神了,劍神興味地打量這位訪客。

那是高傲且自負的。

「玉簫劍仙」|雲若飛,成名還在易止水之前,算來該是四十好幾了,但他仍舊是那般溫文儒雅,氣宇軒昂。

雲若飛出道已二十年,卻罕見他出手;但只要玉簫劍一出鞘,便是絕對地驚世駭俗。「仙」之一字,正為他絕頂的劍技作了註解。

但他今日卻要除去這頭銜。

「玉簫劍神」,才是他想要的。

「久仰劍神大名,在下雲若飛,特來討教!」只見他雙眼炯炯,續道:「我先讓閣下三招,如何?」

劍神眼也不眨一下:「三招?嘿!還是我讓你個三十招吧!」

雲若飛不再說話了,他的激將法出乎意料地成功,只聽見一聲「好!」,二十八路玉簫劍法瞬即殺出。

招招式式,的確驚世駭俗。

連劍神也滿意地泛起微笑。

然而對雲若飛而言,沒有什麼比劍神的微笑更可怕了。

他笑著,但二十八路玉簫劍法卻連沾也沾不到他衣襟。

還剩二招。

雲若飛還是使了出來。

他這一生從未使出的招數,因為誰也未曾全數接下他的二十八招。事實上,一招也沒有。

之前,沒有人接得了玉簫一劍。

三十招畢,雲若飛只覺得比死還要痛苦。

眼前這人竟是毫髮無傷。

「你…很不錯,我很盡興。」劍神又再度微笑。

這一笑卻削去了雲若飛的左臂。

雲若飛忽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決鬥>

深秋,碎陽道上滿是殘陽。

但卻一點聲響也沒有。

古天行一行人,盯著劍神手裡的長劍,卻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死去的冷鋒自然不會出聲,但殺他的那丐卻也像死去般,一動也不動地僵在那。

決鬥之時已到。

阿葛卻還未出現。

依舊是殺人的靜。

劍神開始慢慢地抽出了劍,正當劍光耀眼,長劍出鞘之時…

終於聽到了阿葛的喘氣聲。

只見阿葛滿頭大汗,賠禮道:「呼…抱歉,抱歉,來遲了…」

劍神沒有說話,在場的眾人卻都皺起了眉頭。

「請!」終於,阿葛的氣喘定,他也有模有樣地抽出長劍。

「讓你十招!」劍神卻把劍收了回去。

「甚好!」阿葛的眼裡斗地射出精光。

一連九式,就連劍神也大吃一驚。

銀髮翩落,適才九招削去了劍神一把頭髮。

從來沒有人傷過劍神!

「葛家劍法!」一旁的伊清秋不禁叫了出來。

劍神的手按著劍柄:「還剩一招。」

葛家劍法,該是先秦時傳說天下無敵的劍技,但傳至晉朝葛洪時,卻因為葛洪從文不從武,自此失傳。不料數百年後再度重現江湖。

劍神的心跳了起來。

那是興奮且躍躍欲試的。

但阿葛卻將長劍往地上一摔,仰天長嘆:「爹啊!爹啊!你追求一生的葛家劍法也不過如此!」

「不過,我們葛家依舊是天下無敵。」阿葛瞪著劍神,一字一字道。

「砰!」劍神的額上出現了一血點,他想不到自己是如何中招的。

他只看到阿葛手中握著一柄奇怪的東西。

應該是暗器,但天下間哪有劍神躲不過的暗器。

無論如何,劍神倒下了。

阿葛贏了!

<阿葛>

後來再也沒有人見到阿葛。

聽說他往西域去了。

幾年後,有心人士在阿葛的茅屋中找到了兩本書,一本稱「抱朴子」,另一本則是上古傳說的「葛家劍法」。

但內頁卻已全被燒毀。

他們也在茅屋中發現了一堆有著刺鼻味的粉末。

又再幾年後,沒有劍神和葛家劍法的江湖,「北俠」|古天行被人們尊為「劍聖」,瘋瘋癲癲的雲若飛,更成了所謂的「獨臂劍神」。

沒有人會再記得那天他倆有多狼狽。

無論如何,要在更久更久的以後,人們才知道那場決鬥的謎底。

槍。

阿葛當時手上拿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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