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以「作文」為題

[跛腳的字 10]

　　　　

　　評審先生您好，如果您閱讀完這篇文章，請別為我打分數。

　　不諱言，自從接觸純文學這類的藝術創作之後，我打從心底討厭且排斥寫作文，再加上種種環境與人為因素，導致我自考進南二中至今沒有一次考試或作文課規矩地寫好作文，每次不是胡謅一番、敷衍了事、虛應故事就是索性擱置到引蟲發霉。因此，每次只要聽聞有人吹捧我文章寫得好、文藝獎拿得多，作文十之八九隸屬Ａ＋那類層級的時候，總難免羞愧萬分，愣著傻傻微笑不作任何特別的回應，心裡多少體會米立坎靠粗糙的實驗器材拿諾貝爾獎的心情，恨不得立刻以秒速８０００公尺飛離地球表面尋個可以容身棲息的星球，不再折返。

　　作文和散文在本質上是兩回事，所以在此要向那些對文學創作者有「作文不差」此種刻板印象的人澄清，我敢發誓以下內容絕無虛假、矯情、造作、增刪或盜取他人的記憶納為己用，如有雷同純屬生命中必然的重複、交疊與相仿；否則，未來的我考不上台清交成研究所！

　　雖說現在討厭作文，但在國中時期亦有一段屬於作文的「輝煌」年代，只是由於國中升高中不必考作文，致使我的態度始終極其隨意。即使如此，偶爾還是會被老師評比為「優良作品」當全班的面朗讀一遍。高一寫得更隨性，從不管文章結構如何、內容是否緊密嵌合題旨，第一行至最後一行的修辭除了白描法就是直述句，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沒什麼讓人為之驚豔的文筆；高二時期的作文課囿於成績壓力尚會勉強在作文簿裡唬幾句半捏造半事實抑或冠冕堂皇的文章，起承轉合是基本手法，偶爾再加上「冬雨……等到下一場冬雨來臨時……」之類的首尾呼應，或者在段落之間埋伏一些象徵意義趁老師卸下防備之際來個聲東擊西，此外，違情曲筆甚至令人作嘔的句子都寫過，讓我這段時間的作文能力在班上堪稱無人足以並駕齊驅（這段時間真的隸屬Ａ＋那類層級）；但是升上高三把學業重心放在數學物理化學後，對作文漠視和厭惡的程度臻至「不知不覺、不理不睬、不痛不癢」的巔峰境界，分數想當然如墮深淵般慘不忍睹，更別提「作文能力」到底如何了。

　　但最令人倍感誇張的是，高三新任課的國文老師竟然聽信高二國文老師對我的謬讚，指定我參加校內作文競賽。

　　依稀記得競賽的題目是「一念之間」，用閱卷者的腦袋思考也知道大概要我們寫「人生路上具有關鍵意義的選擇其成敗與否都在一念之間」這種搖撼全世界的宇宙大道理，要我們肩扛這門有思想深度的大砲高唱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曲韻，雜揉排比修辭與反詰語氣證明真理，結尾還得從古籍裡恭請孔孟老莊韓愈蘇軾等為這篇文章背書，於是，在正例反例激戰拼鬥下，藝術形式之美成了刀弓槍戟下的亡魂、楚河漢界上的砲灰……競賽開始前十分鐘我發愣得過分，躺靠椅背時而轉筆，時而窺覷其他一百多名埋首拚命書寫的參賽者專一的神情（為何校內文藝獎總是小貓小狗兩三隻？），他們在紙上整齊劃一的動作異常駭人，只見文字規規矩矩地一格接一格填滿稿紙，而我的思緒仍在「一念之間」這四個字的附近躑躅徘徊。像是舞台上忘記台詞的表演者無助地任憑觀眾席中蔓生的恐懼與焦慮逐一吞噬每根神經，然後徹底崩潰。到底，要按照過去擬定的公式當成填充題作答，還是不顧一切地自由發揮？秉持一貫的抒情吧！這是痴滯十分鐘之後的結論。競賽結果，沒有恭請古聖文豪且不擅作文的我名落孫山，一切均在預料之中。後來早晨升旗頒獎時，面對眾人因得獎者獨缺我而投以「難以置信」的眼光，自然得閃避好一陣子（每次，我都愣著對那些人傻傻微笑）。

　　不是常把江山代有才人出、後生可畏之類的話掛在嘴角敲鑼打鼓地宣揚嗎？很難想像一個作文不好的人竟能獲得文藝獎的肯定吧！當他們的眼神不斷對我擲以驚嘆號與問號時，我以閃避防禦的姿勢斬釘截鐵地說：「散文和作文本質上不一樣！」「散文和作文本質差在哪裡？不都是一樣的東西嗎？」他們這麼質疑。是啊，到底差在哪裡？我應該答覆他們「感覺」不一樣嗎？寫不好，就是寫不好，代表自己駕馭文字的能力不夠，表達能力不佳，思想筆觸不夠深刻，若激進地說散文的存在遠比作文尊貴，恐怕會被眾人揶揄恥笑是酸葡萄心態，所以，哪來那麼多藉口供我敷衍搪塞？連鬼也不肯相信。

　　於是，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緘默，陷入深思。

　　散文和作文，事實上對我而言表面上最大的差異僅只喜歡與討厭。

　　作文讓我討厭的地方在題目隱含的「真理」老是擺出一副不容質疑的嘴臉，和依照題目的循循善誘與諄諄教誨創造不屬於自己的想法，其它一概不允許，有違者以扣分論處。像「論孝道」這樣的題目決計不能援引社會負面案件闡發血緣有時是種獨裁的暴力關係；或者，例如「向著陽光前進」這類的題目一定要在描寫淒絕沉鬱的雨景後，運用大量且繁複精美的詞藻加重力道雕鑿雨過天青的豁然與清新（這時最保險的寫法是先假設自己是開朗的向日葵），萬一不小心寫成「向著夕陽前進」也沒關係，記得附上李商隱的詩句「夕陽無限好」就行（意味自己嚮往唯美的風景）。此外，不管什麼題目都有一定的脈絡可供憑藉依循，我們必須步步進逼那些早在命題之初遂底定的路線，方能獲取分數。如果寫作文旨在訓練我們對一件人事物的表達、思辯、統整與歸納的能力，那麼，我是徹底失敗的人，因為在作文裡至始至終表達的想法都是刻意虛構而不是真實的自己，辜負命題者的用心。

　　這種謊言並非出自善意，不容赦免。

　　那試問，真實的自己在哪裡？在每篇自由命題的散文，在每首反覆咀嚼憂傷的詩歌，在每次不可遏抑的狂野幻想──在現實生活中反而極少出現，即使偶然撞遇也僅是匆匆一瞥。接觸純文學的日子以來，我不斷地精煉自己的語言，為真實的自己冶鑄合身精美的容器，鍛造不畏浩瀚文海上風風雨雨的舟身，茁壯馳騁文字莽原的腿脛……也因此我的語言未曾用罄。一個高中生不成熟且駕馭能力有待淬煉的文字究竟可以承載多少情感與思想的重量？想必有限，只是我的強硬不偏不倚恰在執意於創造無限。

　　散文和作文的差異因此趨於明顯。

　　另外，高二願意寫作文部份原因跟老師審視的標準較寬鬆有關。

　　某日在整理書櫃的時候偶然發現一本忘記送去紙類回收的作文簿，在對過去抱持好奇和看笑話的心態驅使下，我翻開其中一篇閱讀，是高二的作文。其中一段這麼寫：「在這裡，古堡與金城是最資深的史官，寫著沒有句點的通史，從洋人戰爭寫到滄海桑田，寫到帝國主義；曾經聽他哼唱一曲安平追想曲，如今已不在響亮。也許端午節過後的清晨，那鋪滿垃圾的河濱公園能詮釋這一切。」然後再用老氣過時、沒創意又自以為成熟的口吻辯證：「歷史的莊嚴在經過濃妝豔抹後，呈現的是什麼樣的風情？」如今讀來像在批閱、品評學弟的作品，腦中不自覺浮現哪裡濫情、哪裡該刪改之類的想法，也詫異那時怎會想出如此之「玄」的轉化與譬喻（或許，模仿某些作家的文句），從文句詰屈聱牙的程度細細判讀，當時一定寫得極度痛苦與不自在吧！

　　不過這些相較於高三變本加厲的鉗制好上許多。

　　更貼切的說，要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的高三正式進入戒嚴時期，評閱者的標準較以往嚴格外，有更多律則必須遵守不二，像是須在５０分鐘內寫完一篇長篇作文、整篇文章必分五段等，諸如此類。而為了安然度過這段戒嚴期，我義無反顧地參加學校開辦的作文加強班。這一去反而令我更加排斥，整堂課的內容像在教授數學物理簡單而基本的應用問題，給我們一套公式自行演練，好比第一段要寫「引用俗諺語、設問句、排比句」與內文結構的口訣等等。授課老師還說了一些讓我久難釋懷的話：「教授要看的是你思考深不深刻，若你思考不深刻甚至毫無思考，國家養你幹什麼？當然，我們也不會期待一個十七、十八歲的高中生能達到那些名家的文學境界，你們現階段的目標在考上大學，只要能模仿好他們就行了！」所以我們為了考上大學而必須服膺那些現階段不完全懂甚至從未深刻體悟的，那些所謂的「真理」？是的，我同意。我必須鞭策自己絕對服從，不能質疑，不得有所異議。我深信，在沒有大挫大折的高中時期要懂得樂觀進取；在倏忽即逝的青春年華要懂得生命的奧秘與真諦（縱使，我們的文字不堪如此肅穆的負荷）。但我要向那些愈來愈逼真的謊言窮極精力地嘶吼，說不，不讓它們有染指心靈的機會。

　　最後，能否諒解我的無知任性，與爭取在浩瀚文海自由呼吸和大放厥詞的天性？在現實之外只有文字與文字構築的莽原能放縱我徜徉奔馳。而為了詮釋一個討厭作文的高中生因大學入學考試不得不寫作文的心情，也為了在竟日重複的、制式化的校園生活中找一些趣味盎然的娛樂趕殺時間，高三下學期第一次模擬考結束後，我這樣篡改題目──請以「作文」為題，依提示作一文，文長不限。提示：第一點，寫作者與閱卷者擇一立場書寫；第二點，書寫或閱讀的對象無須具名；第三點，請詳細闡發作文的意義與價值，以及願意書寫與閱讀的原因；第四點，不得以新詩、歌詞或書信形式書寫。

　　那麼，這篇我能拿幾分呢？負１０分、根號３６４７分、７０分、８０分、１００００分……所有實數。

－－－－－－－－－－－－－－－－－－－－－－－－－－－－－

不曉得大家對作文和散文的糾葛有什麼看法呢(H)

[隨心所慾 10]

這篇還不錯阿((笑

先說一下節奏好了，前面緊湊的讓我慌了手腳

從「　　於是，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緘默，陷入深思。」這段開始之後有比較和緩一點，但是到最後還是忽快忽慢的感覺

內文，幽默的議論，好樣的結尾，我還蠻不錯喜歡的。

ps.散文和作文是不一樣的東西...

[跛腳的字 10]

這篇還不錯阿((笑

先說一下節奏好了，前面緊湊的讓我慌了手腳

從「　　於是，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緘默，陷入深思。」這段開始之後有比較和緩一點，但是到最後還是忽快忽慢的感覺

內文，幽默的議論，好樣的結尾，我還蠻不錯喜歡的。

ps.散文和作文是不一樣的東西...

嗯...

我創作散文的時候的確比較不會注意節奏控制的部分..

很多剛開始寫散文的學生都會殘留作文的感覺^o)

作文和散文是不一樣

只是有點難具體敘述說怎麼個不一樣法..

[vega 10]

如果你是個考完的高三生，我讀完只想恭喜你：恭喜畢業。（為了討厭而寫這麼多字也太累了吧。）（這就是青春嗎我想。）

＞散文和作文，事實上對我而言表面上最大的差異僅只喜歡與討厭。

哈哈，好任性的分類。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習寫散文，所以散文部分我不敢說，但作文對我來說，比較像是寫指定題目的寓言。其實那比較不用腦，也不太用得到心。（抱歉這樣說好像有點惡劣.....）

也不用太討厭它啦，作文是幫助得到分數的好幫手。（笑）雖然這樣說，還是會很矛盾地覺得討厭，但或許這個世界正教導我們一件事：有的時候適當程度的迂腐是必要，分數和錢一樣，討厭是另一回事。

能不能問個問題，寫了這麼多，你覺得你寫的這篇是作文還是散文呢。

[跛腳的字 10]

如果你是個考完的高三生，我讀完只想恭喜你：恭喜畢業。（為了討厭而寫這麼多字也太累了吧。）（這就是青春嗎我想。）

＞散文和作文，事實上對我而言表面上最大的差異僅只喜歡與討厭。

哈哈，好任性的分類。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習寫散文，所以散文部分我不敢說，但作文對我來說，比較像是寫指定題目的寓言。其實那比較不用腦，也不太用得到心。（抱歉這樣說好像有點惡劣.....）

也不用太討厭它啦，作文是幫助得到分數的好幫手。（笑）雖然這樣說，還是會很矛盾地覺得討厭，但或許這個世界正教導我們一件事：有的時候適當程度的迂腐是必要，分數和錢一樣，討厭是另一回事。

能不能問個問題，寫了這麼多，你覺得你寫的這篇是作文還是散文呢。

考完指考才有閒上這種地方嘛~

這是一篇像作文的散文

當初寫這篇其實不是因為很討厭才寫

只是剛好考完模擬考

吃飽太閒想惡搞一下"作文"而已xd

反正高中畢業後我就不想再碰作文了=_=

[亞策 10]

看完這篇之後

我忽然覺得我指考國文七十一點多分的頂標拿的好心虛

我的作文的確已經淪為公式化下的產物

為了考試而寫成的作文

在各方面都只能算是一種八股吧

開頭就來一句古言名句

內容則不斷以正反例鑲嵌堆砌

真正必要的時候就移花接木的將古文一自不差的偷來用

結尾呼應開頭

免不了一番孔言孟論

最重要的是整篇文章要調抱持樂觀積極向上的態度

這就是教授想看的

因為年紀輕輕的我們沒有真正文學家的實力

學習的第一步由模仿開始

模仿到了極致就成了公式、是八股

完全被限制的思考模式下能有幾篇好文章？

以上是在說我

慚愧慚愧

[跛腳的字 10]

仁兄言重了

國文我跟你考得差不多XD

為了分數好像也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