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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黑色的門,沒有門把,沒有裝飾,門與牆之間沒有一點縫隙;門的上面只

有一個像是窺探孔的透明玻璃圓孔,但是窺探孔裡什麼都看不到。

這道門就在某天下午六點的晚餐時刻出現;那天我的桌上,當天吃的晚餐是荷包蛋

、炒青菜和醬瓜罐頭,配上一人份的白飯。晚餐吃到一半,就在炒青菜吃完的時候

,我側過了頭,那道門不聲不響的出現在餐桌旁的白色牆壁上。

一開始,我放下了筷子,走到門邊輕敲了幾下,納悶這是怎麼回事,那道門的後面

就是牆壁,牆壁後是這棟公寓與隔壁公寓之間的防火巷,這樣毫無緣故的出現,除

了使人訝異,更令人不解。

一開始,我很害怕這門會出現些什麼東西,有好幾天不敢回家;過了一陣子,現在

已經可以背對著這道門,愉快的看著電視,愉快的上色情網站;我曾經在某個假日

對著門瞪了二十幾個小時,事後證明,那只是道門,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原本,我以為只有我看得到這扇門,不過,來到我家的朋友、同事,每個人都看到

了,房東收房租時也看到這扇門,而且還問我怎麼把門裝進牆裡的;我把事情一五

一十的告訴房東後,隔天,他先找人做了做法事,再隔天他找了幾個工人,想把門

拆掉,但是,不管是敲、砸、鑽,沒有一個方法可以拆掉那扇門,頂多留下些刮、

割、磨損的痕跡。

『不把牆打掉,是拆不掉的啦!』其中一個工人汗流浹背的說著,他身後的地上滿

是弄壞的工具,房東看了看我,我對著他笑了笑。

房東看我無所謂,調低了一兩千塊房租之後,我便繼續租了下來。

段二 門

幾個月過去了,我與門之間,除了我偶爾敲兩下然後躲起來之外,沒有太多互動,

並沒有因為多了這門,生活變成有那裡不尋常,變成有那裡氣氛不對,生活照舊,

日子照舊,工作照舊。

有時候,我也會拿起些工具,試著鑽個小洞或是把門撬開之類,但不是工具壞掉,

就是我滿身大汗的累到躺下。

也許,你會問我,為什麼稱呼它為『門』?那是因為它曾經出現過一種只有門才有

的反應。

門出現的第一個星期裡,我除了拿換洗衣物的幾分鐘,我根本不敢待在家裡,因為

,在門出現的第一個小時裡,有人敲門。

敲門,你可以想像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因為敲門而嚇得抱頭鼠竄嗎?

是的,我就是那傢伙,我差點穿著內褲跑到房間外面,很平凡的敲三下,沉穩緩慢

的三響,但是沒有門把,窺探孔又看不到東西,我只能在夜裡拿著自己的行李到朋

友家躲了幾天。

但是畢竟是別人家,最後還是得硬著頭皮回家,偶爾,它還是響起敲門聲,但是,

我從害怕慢慢變成習慣;只是敲門聲,不是嗎?敲三下,說不定只是代表『我是一

扇門』或是『有人在家嗎』之類的,當成常理,敲門,不應聲代表不在或是沒人,

那麼我就可以不開門吧?;想到這裡,於是我又冷靜的住了下來。

只是扇門,它能怎麼樣?

段三 懼

門出現在夏天,而現在已經是滂沱大雨的冬季時分,算了算時間,我冷靜的住了將

近半年,下雨的日子,讓門也積了厚厚的一層霉,我利用一個假日的下午,拿著鬃

毛刷子,想把門上的霉刷乾淨,門的質地像是木頭,而且是高級的紫檀木,質地堅

硬密實。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響起的瞬間,身上的汗毛彷彿一根根豎了起來,我搖搖頭,振

作著自己的精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下意識的跑到了床舖邊,右手還沒有意義的

抓著枕頭,這還是第一次這麼靠近的聽到敲門聲,可以很強烈的感覺到,門後有東

西存在。

我放開了枕頭,鼓起勇氣走到門邊,想把濕漉漉的鬃毛刷子撿起來,只是,剛剛響

起的敲門聲,倒是讓我的好奇心急劇昇高,我一手握著鬃毛刷子,將耳朵輕輕靠在

門板上,許久,我只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難道剛剛的敲門聲是錯覺嗎?驚悸、

納悶縈迴在我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我二話不說,放下手中的鬃毛刷子,拿著換洗衣物與我的抽取式硬碟,再度到朋友

家度過了幾天;那種有人隔著門邊存在的壓力,沉重而具體。

門後面,會是什麼?

段四 變

這次,足足住了半個月,住到我的朋友跟他女朋友吵架,惹了這麼大的事,我也沒

有臉再繼續窩在我朋友那邊;不得已之下,我找了兩三個朋友,以一局三千的牌局

為餌,騙他們跟我到我的公寓拿東西,總之,我的計畫是:拿完東西之後,再到另

外一個朋友家窩個幾天。

到了我家之後,我先開了電視給朋友看,然後我開始整理我的行李與我的謊言;半

個月沒有回家,家裡只是多了點灰塵、蜘蛛網,然後,那道門依然還在。

沒有時間多加思索了,我在電視的聲音與朋友的聊天聲下,專注的收拾著東西。

『喂』

我回過頭,一個朋友站在我的身後,

『那個門怎麼開阿?從剛剛就一直有人敲門敲個不停。』

我起身,另外兩個朋友就站在那道門邊打量著。

『咚咚咚』相同沉穩的三響。

我吞了吞口水,走到門邊,剛剛的朋友把眼睛湊近了窺探孔。

接著他大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張口結舌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咚咚咚』相同沉穩的三響再次響起。

我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把眼睛湊近了窺探孔。

漆黑,當我正在納悶還是什麼都看不見時,漆黑變成一個黑圓圈,旁邊是佈滿血

絲的白色,鏡頭越來越遠,那是個女生,垂披著烏黑的頭髮,穿著斑駁血跡的衣

服站在樓梯口,她正趴在門上窺探著我。

我緊摀著自己的嘴,深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另外兩個朋友架著跌坐在地上的朋

友,站在門口。

『有人在嗎』

從門那端傳來了聲音,這半年來,我雖然知道這道門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但是

進展到此,我已經完全無法冷靜,跪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敲門聲,急促而用力,力道大得使門搖動,沒多久,敲門

聲停了,一個朋友戰戰兢兢的走過來,想扶走我。

『喀噠』

門打開了一點細縫,一點細縫慢慢變成全部打開,剛剛的女生,手腕、脖頸都淌

著血,她正怒不可遏的看著我。

下一瞬間,剛剛的女生已經跨坐在我的胸口,她舉起雙手緊掐著我的脖子,她的

眼神充滿憤恨,悽厲而可怕的尖叫著,她的指甲深深的刺進我的脖頸,我的脖頸

正不斷的流著鮮血,我的呼吸困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段五 刑

我被宣判了『懼刑四十年』,得易死刑,刑期三分之二之後可以假釋。

照理說,蓄意謀殺應該被判死刑。

我的律師翻遍資料,但是,就沒有這個刑罰的資料;律師建議我先受刑,

畢竟,誰會將不會死的刑罰換成死刑呢?

『這是一種最新的刑罰,』

穿著白袍的技術人員,邊理光我的頭髮邊說著,

『那就像是一場夢,但是卻更真實而具體,在夢裡,你的生活會延續不停

,你在夢裡會繼續活著,直到刑罰時間結束。』

哈,那真是賺到了,我不會死,而且可以在腦海裡過著愉快的生活。

『不過,』

穿著白袍的技術人員,在我的光頭上貼滿了儀器管線。

『我們會介入你的夢與記憶,你將不記得你曾經入獄,我們會在適當的時

候加進一些元素,當然,這部份的內容,可以依被害人的家屬意願,調整

內容。』

嗯?什麼內容?

『什麼內容?』

穿著白袍的技術人員,在我的胸口貼上管線,在我的手上吊著點滴瓶。

『一般來說,原本殺人的,在夢中會被追殺,依照你之前填寫的心理調查

問卷,有時會有很超現實的表現方式;之前有個人,他在夢中,被全世界

的人追殺;還有個人被假槍打中頭部,還故意送錯醫院治療;類似這樣,

反覆著如此折磨受刑人。』

不會吧?

『你是強暴殺人吧?你很怕鬼嗎?受害者的家屬知道了之後,要求來一點

比較不一樣的內容。』

穿著白袍的技術人員緊緊的用橡皮帶捆綁著我。

『這很公平啦,殺人不用償命,還可以照常過生活耶!很舒服的呢!』

我吞了吞口水。

『放心啦,根據統計,目前只有兩個人被嚇到心臟麻痺。』

穿著白袍的技術人員拿了些乙醚給我聞了聞。

『再看到那個女生在你面前活蹦亂跳,不是很好嗎?』

我的腦袋昏沉。

段六 迴

我醒過來,我站在一條巷子口,巷子裡有一扇黑色的門,我聽到,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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