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篇愛情短篇小說－鬼針草...

[PiscesLatte 10]

　　台北山區飄著綿細的雨，一輛轎車走著鮮為人知的產業道路上山，停車之後，山承語下了車，走進了雜草叢生的小路中...

　　走了許久，山承語全身留下了被芒草割傷的傷痕，最後到了一片廣闊的白綠相草原，是一片佈滿鬼針草的草原，草原緊鄰著峭壁，而很奇怪的是，草原完完全全的被幾十公尺的神木給遮蓋住，卻依然生機盎然，草原中間有一個被太陽照射著的小土丘，那是山承語的妻子，風尹靜的墳墓，山承語走近了墓碑，靜靜的坐在土丘上，拔起一個鬼針草的種子，從口袋拿起了打火機，點燃......

　　『尹靜，你有收到鬼針草的種子嗎？』

　　四年前的春天三月，山承語與風尹靜分別騎著機車。風尹靜總是有一個習慣，不喜歡給自己的男朋友載，總是覺得這樣會養成男朋友的大男人主義，所以總是自己騎一台機車。

　　那一天是風尹靜的生日，兩人很開心的在大街上奔馳，山承語騎在風尹靜的車後，他看著風尹靜身上穿著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件白色的薄外套，外套被風吹起的樣子好美，他就靜靜的跟在風尹靜的車後，直到風尹靜騎到了山區的產業道路上。

　　『尹靜，我們騎來這邊幹嘛呀？都下午三點多了！再過幾個鐘頭就要天黑了耶！』山承語很著急的念著她。

　　『沒關係啦！承語！我今天在學校的BBS板看到一個東西耶！聽說這裡有一大片被神木蓋住的草原，超漂亮的！難得今天我生日，我們去找看看嘛！』山承語拗不過風尹靜的撒嬌，便緊抓著她的手，深怕她有什麼不測。

　　『好吧！天黑前我們要回家喲！』

　　『好啦！那我們走快點！』風尹靜便拉著山承語的手，往一條被也忙草掩沒，快看不到的小路前進。

　　山承語一早就穿著一件短袖，直趕到餐廳，替風尹靜慶生，所以現在在這條小路上，他可是不斷的在慘叫，至於風尹靜，生日禮物這時就發揮功效了，完全不讓風尹靜被芒草割傷。

　　『啊！噢！痛呀！尹靜！』

　　『你在叫什麼啦！』風尹靜不管後面的山承語發生什麼事，直拉著他往前衝。

　　『芒......噢！芒草......割人啦！』

　　『你騙誰呀！我都沒事了！你在吵我等等把手放開喲！』山承語一被風尹靜這樣的威嚇之下，他寧願再痛也不叫出聲來。

　　風尹靜突然停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要往哪裡前進，山承語這時也傻住了......

　　『尹靜，你不要說你現在迷路了喲！』山承語似乎很害怕她真的迷路了。

　　風尹靜慢慢的他推到自己前面，『嘻嘻！現在你帶路。』

　　『我......看BBS的人是你，我怎麼知道往哪走呀？』

　　『我不管，今天我生日，快走啦！』風尹靜又再撒嬌，山承語也不忍心再責備她，便硬著頭皮往前走。

　　走了許久，山承語腳一滑，掉到一潭水中，風尹靜站在旁邊捧腹大笑，由於是山區，所以水算乾淨，山承語也不至於弄到全身臭味。

　　『我就是看了BBS，知道網友早就提醒說小心水池了，我才沒迷路呢！耍你的！』風尹靜頑皮的個性，山承語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想到這種時候，風尹靜依然還是頑皮的。

　　『承語你看！這裡就是BBS上說的那一片大草原耶！要找到可不容易喲！全靠我的聰明才智呢！』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山承語才把臉上的水抹去，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便不自覺的停止話語。

　　一片廣大的白色與綠色交雜的草原，被幾十公尺高的樹木的樹蔭遮蓋著，唯有中間接近樹幹的一小塊地方，被太陽照射著，仔細一看，草原上所有能夠看見的，都是鬼針草，白花與綠草的和諧交響曲，似乎都在這綠蔭之下演奏，山承語被這首曲子所感動著，看著風尹靜卻像個小孩子般的，深怕自己踩到腳下的每一株鬼針草，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山承語更想呵護著她。

　　風尹靜選了草原中唯一有陽光的那一小片地，不管地面是什麼東西，她就直接躺了下去，山承語看到了這樣好玩的景象，便走了過去。

　　『尹靜，你剛不是很害怕會踩死鬼針草嗎？怎麼現在都不管就躺了下去了呢？』

　　『我想說不管怎麼樣都會弄到，我就直接躺了呀，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沒差啦！』風尹靜的大而化之，讓山承語也放心的躺在她旁邊，把手放在風尹靜的頭後，讓她靠著。

　　『尹靜，你還會想著你媽媽嗎？』風尹靜沒有說話，只躺在他胸前哭泣了起來。

　　山承語看著藍天上的太陽，想起了當初在醫院，病榻上的伯母將女兒交給他，並囑咐他，『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尹靜！』伯母會相信他，是因為兩人從國中就開始同班，畢業後開始交往，互相勉勵，努力考到理想的學校，山承語也常常到風尹靜的家裡照顧伯母。

　　風尹靜的家境不是相當的好，在她國三時，父親知道母親得了絕症後，進了加護病房當晚，便帶著家裡所有的積蓄，離開母女倆，山承語隔天便到風尹靜的家中，聽著風尹靜的哭泣，抱著她在懷裡，安慰著她，直到她入睡，他才放心的睡著......

　　風尹靜的母親，只撐了三個月多，就在她基測放榜前的那一晚，離開了她，風尹靜來不及讓媽媽知道，她考上了第一志願，她只把登記分發的榜單燒掉，希望母親真的能夠看到她努力的成果。

　　風尹靜一想到這裡，便一邊搥著山承語的胸膛，大聲的哭泣，山承語也默默的輕撫著她的背，像當初安慰著受爸爸拋棄的傷痛的她，再度安慰著風尹靜。

　　哭了許久，風尹靜擦了一下臉頰，向山承語說，『我以後如果跟媽媽一樣的話，我要待在這裡，生日時還要收到鬼針草的種子......』，山承語馬上把風尹靜的嘴巴捂了起來，『你不可以比我先走，這是我不允許的事情！』山承語坐了起來，對風尹靜講出這句話感到相當激動，大吼著風尹靜，風尹靜又低頭，眼睛泛著淚光。

　　『媽媽從我小的時候，她就告訴我，她很喜歡鬼針草，每次都拿著鬼針草的花別在我頭上，就對我說，「小白花在哪裡，媽媽就在哪裡保護你！」我只是想要以後跟媽媽近一點而已......』山承語對剛剛他對風尹靜大吼的行為感到後悔，抱著她，『尹靜，對不起，我答應你，今天是你生日，不要哭了，好嗎？』這時風尹靜才慢慢的止住了哽咽，山承語幫她擦乾了眼淚，『好了，天快黑了，我們要回家囉！』

　　山承語抱著風尹靜走著當初來的時候的小路，這次他感覺不到有任何的痛，他覺得自己的痛比不上尹靜從小心裡就被重創的傷的......

　　回程時，風尹靜騎得很快，山承語擔心的緊追在後，深怕風尹靜真的有什麼不測，一路上，風尹靜驚險的閃車、超車、闖紅燈，看的山承語膽顫心驚，但還好最後平安的回到了風尹靜的家。

　　『承語，今年的生日你要陪我嗎？』她很希望今年的生日能夠與山承語度過，而不像往年，山承語忙著課業，而老是將風尹靜冷落在一旁。

　　『尹靜，對不起啦！我今天下午陪你出來已經算是偷跑了，我再不回去，系所的學長又要發飆罵人了...』山承語一臉懊悔的向風尹靜說著。

　　『喔！那你快回去吧！反正我已經過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日......』風尹靜滿臉的無奈，清楚的寫在臉上。

　　『對不起啦！尹靜！明天我再來接你出去玩！補償你！』山承語只在風尹靜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便急忙著騎著摩托車走了，山承語看著後照鏡裡的她，他好難過，他真的很想陪她過生日......

　　山承語只看見後照鏡的風尹靜，而沒看見風尹靜背後的搖晃的人影......

　　凌晨一點，山承語坐在書桌前，準備著明天要交的報告，忽然手機響起，以為是風尹靜打來的，結果電話號碼顯示的是一隻沒有看過的電話號碼，山承語接了起來。

　　『喂？』

　　『請問是山承語先生嗎？』

　　『是的！我就是！』

　　『恩......我這邊是大同分局，我這邊有事情需要請你過來協助一下。』

　　山承語一聽到是警察局打來的電話，心裡便忐忑不安的，希望不是今天傍晚風尹靜瘋狂飆車的事情。

　　『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是風尹靜小姐的男朋友嗎？』山承語一聽到是關於她的事情，心裡便更加的緊張。

　　『恩......你可以先來風小姐的住處一趟嗎？』到底是什麼事情需要到她家中才能做協助，今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大事呀！

　　『喔！我馬上到。』山承語也不多問，便急著騎快車往風尹靜的家飆去。

　　越接近風尹靜的位置，山承語便愈來愈擔心，車也不自覺的愈騎愈快，轉彎處就是風尹靜的家，但柏油路上盡停滿了車，停滿了車頂閃著令人心緊的燈的警車，山承語一看到風尹靜的住處外拉起封鎖線，他將摩托車丟在一邊，衝著便直接想往她家大門衝入，理所當然的被封鎖線外的員警擋下。

　　『先生！我們正在辦案，裡面是現場，請不要干擾我們。』

　　山承語抓著擋下他的員警，大聲吼著，『尹靜幹嘛了！為什麼要拉封鎖線，你們又為什麼要在這裡！尹靜！風尹靜！你給我出來！......』

　　裡面的人走了出來，似乎是更上級的警官，揮了揮手，示意要員警讓山承語進來，員警的手一抽，山承語便拉開封鎖線，他沒有用跑的，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深怕等一下看到的，會與自己心裡想的一模一樣。

　　愈往內走，愈接近客廳，愈多血漬，那紅色的液體已經衝擊了山承語一半的思緒，還未踏進客廳，剛剛讓山承語進來的警官，便在內門前擋下了他。

　　『你是風尹靜的男朋友？山承語嗎？』

　　『尹靜怎麼了？』山承語的語氣已經完全的失去生氣。

　　『我們在將近晚間十一點時，接獲附近鄰居的報案，說這裡原先有口角的聲音，然後傳出一聲非常淒烈的慘叫聲，然後便有一個男子從裡面跑了出來，員警到的時候，已經不見蹤影了......』

　　『然後呢？然後呢？』山承語又開始激動了起來。

　　『山先生，請冷靜一點。我們的員警在門外喊了幾聲，無人回應，員警便破門而入，進來時，就是這樣子的狀況。山先生，你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你確定要看現場？不然我明天再請你來......』

　　『走開！』警官還未說完，山承語便推開他，衝進了客廳。

　　山承語一看到客廳的景象，便倒坐在地上，那樣的畫面，讓他震懾到了，讓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內心被掏空了。

　　客廳的地板、天花板、牆壁，到處都是血跡，地板上的白布，覆蓋的物體，讓他心驚膽顫，走近那白布，凌晨的氣溫很低，但這一幕卻讓山承語的心更寒。

　　這時，不該來的一陣風，將白布掀開，也將山承語心中的疑問的謎底掀開，是風尹靜，身上還穿著他送給她的那件白色薄外套，只是，早已被染成紅色，全身都是刀口，明顯地，脖子的那一刀便是致命的原因，法醫跟警官說了幾句話，隱約可以聽得出來，『這兇手砍了不只一刀，每一刀都不留情......』

　　他哭了，他感到很對不起當時臨走前的伯母，也很對不起尹靜，從他們交往的那一天，山承語從來就沒有好好的陪她過一次生日，這次，他知道再也沒有辦法陪她過生日，他痛恨，他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答應風尹靜的要求，因為他的疏忽，讓從小就被傷害的她，沒有辦法得到他的呵護，山承語哭了，嘴裡不停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事情隔了幾天，兇手抓到了，也就是當時奪門而出的那位男子，風尹靜的父親，當初帶走了家裡所有的積蓄之後，便開始到處賭博，當然的，過沒幾個禮拜，欠了一屁股債，老是被地下錢莊追討欠帳，本來想回以前的家找風尹靜要錢，誰知道風尹靜在母親過世之後，就搬走了，後來有一天，風尹靜的父親一個人在路邊的麵攤喝悶酒，看見風尹靜就在小巷子內跟一個男子聊天，他便拿了麵攤老闆的刀，在男子走了之後，便走向風尹靜，那一天，就是風尹靜生日當天。

　　風尹靜一看到父親，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便馬上打開家門，打算將他關在外面，便什麼事都沒有了，但在門上未關上時，風尹靜的父親早已將門縫以磚頭堵上，使門關不起來，便大力的撞開門，衝進屋內後，便不斷的藥風尹靜將錢拿給她，但風尹靜想起母親，與當初父親無情的離開，便大聲拒絕了他，風尹靜的父親便在酒精的催眠之下，瘋狂的不斷砍殺風尹靜，直到風尹靜倒在地板上，不再呼吸......

　　山承語不在乎他得到了什麼樣的報應，他只記得生日當晚，風尹靜要求她的那一件事，『我以後如果跟媽媽一樣的話，我要待在這裡，生日時還要收到鬼針草的種子......』，似乎那句話還在耳邊不斷的迴盪，山承語照做了，就在那唯一照的到陽光的那一小片地，將風尹靜的骨灰連同當初的白色薄外套一起埋下，他也躺在當初兩人躺的位置，大聲喊著，『伯母，尹靜，對不起！』，不斷的重複這句話，他似乎失控了，從一剛開始的大吼，變成哽咽，變成痛哭......

　　事隔了四年，山承語早已經從醫學院畢業，也成為了醫師，但在風尹靜的生日，也就是忌日當天，再怎麼的忙，都會請假，就像當初兩人第一次來到這裡，也是風尹靜唯一的一次來到這裡，穿著短袖走那條小路，躺在小土丘上，陪在風尹靜的身旁，完全的放鬆、抒發情緒，就這樣一整天，這是他唯一能夠彌補她的方法。

　　最後再照著風尹靜生前的要求，拔起一個鬼針草的種子，不抽菸的山承語會帶打火機也是這個原因，將種子點燃，靜靜的看著種子化為輕煙，再靜靜的問一句。

　　『尹靜，你有收到鬼針草的種子嗎？』

　　這是我的第一篇愛情短篇小說，所以如果有缺點或優點的，希望大家可以盡量提出來，這樣才可以讓我有進步的空間！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