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錯

[艾咩 10]

失蹤

「嗯啊…」斐斯覺得自己睡了有一段時間了，頭腦昏沉沉的，「這裡是…」放眼望去的景象並不陌生，這裡是他上課的教室，而他正坐在屬於自己的木桌上。

他本能性的看了國父遺照旁的廉價掛鐘，已是午夜。

目光順勢往下，黑板正中央貼了張影印紙。

斐斯起身，穿過其他同學的座位、講台，他緊盯著那張影印紙上用特殊筆跡書寫的文章。

親愛的斐斯︰

我知道這是尹克的筆跡，但我並不是尹克。

你讓尹克展露了許久未見的微笑，我非常高興，但這讓我不禁懷疑你的意圖。

不過在這個時間點，我發現我們的立足點是一樣的。

這張東西出現在你眼前，是要給你一個心理準備，我需要你的幫忙！然而這不是請求，而你也必須接受。

深呼吸，準備好後，就撕下這紙吧！

「這誰啊？連個名字都不寫！」斐斯覺得有些惱怒，但這人想必知道尹克的下落。

尹克已經曠課一個禮拜了，校方也無法取得與他親戚的任何一點聯繫。斐斯真的好想好想尹克。

他毫不猶豫撕下那張影印紙…，紙背塗了一層頗厚的膠，甚至將一小塊黑板拉了下來！

不！待斐斯端詳了那平整的切割面，他隨即斷定黑板是遭人為破壞的，黑板的斷口更證明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斷口內藏有一個球狀物體以及一張照片！

斐斯伸手拾取小洞內的東西。當指尖觸及那顆球時，它發出了聲音，「真晚起啊，斐斯…」聲音尖細又低沉、忽大忽小，似乎是由不少人的嗓音加成而成。

斐斯拿出球體。然而那並非完整的球體，那空心鐵球用精細的技術焊下了四分之一。複雜的線路外加喇叭，還加上製作者獨具品味的一些圖騰…是台怪異的對講機！

「拿出照片了嗎？」對講機另一端繼續說著。

斐斯取出照片，「嗯…」

拿照片的手隨即開始顫抖，斐斯幾乎喘不過氣了。照片上的長髮少年，被慘無人道的方式肢解，許多部位的肉與骨甚至是分離的…，但最令人不舒服的，是屍體白眼下臉龐上的詭異符號。

「你對尹克怎麼了！」斐斯竭盡全力嘶吼著，「說話啊！你這變態！」他對著對講機大叫道。

「你別急啊…」對講機那端的人有些嚇到，「這是尹克的雙胞胎弟弟…」他反駁著。

「雙胞胎…弟弟…」斐斯的淚水止住了，失神的望向遠方。

「我懷疑他們全家都被兇手綁架…甚至凌虐…，總之尹克現在生死未卜，而我需要你的幫忙，可以嗎？」

「嗯。」斐斯答應了。為了尹克，他什麼都願意做；為了尹克，他什麼都可以犧牲。為了他最愛的尹克…

愛

斐斯永遠記得，那陽光普照的下午，身為輔導股長的自己，奉老師的命關切班上最自我封閉的同學，尹克。

毫不避諱與任何人交談以及主動關懷同學是一個輔導股長須具備的特質，而斐斯就是擔下這重責大任的不二人選。不過，如果對象是尹克的話，斐斯連瞄都不敢瞄一下。

並不是尹克表明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在以他為中心方圓一公尺處總有一道沉重的無形鋼牆，擋著。另一個原因就是斐斯看到他時，胸口就有莫名的緊縮感。

但這次是老師指派，斐斯只好放棄午休，硬著頭皮前往尹克最常待的那片樹蔭…

「你，都不午睡嗎？」斐斯僵硬的在尹克旁坐了下來。

正抱著筆記本創作的尹克，被斐斯的突如其來嚇個正著，馬上將筆記本闔上，緊貼在胸前，「有什麼事嗎？」

「嗯…」斐斯目不轉睛的盯著尹克柔順的及肩黑髮跟灰色虹膜，透過尹克的靈魂之窗，他感受的到那不安的靈魂。胸前的悶又不請自來了！他得找個話題…

「那是日記嗎？」他不敢相信自己單刀直入的問起筆記本的事，那本黑皮筆記本一定是尹克的內在或核心，自己怎麼可能有權分享…

「不，是畫本…」尹克微微鬆開緊缚筆記本的手，「是老師叫你來的嗎？」他問。

斐斯搔搔頭，「一開始是啦…不過我到是真的很想跟你…」

「好啊。」尹克臉上浮現千載難逢的喜悅，他將筆記本放在一旁，「我一直很想跟…，我可以叫你斐斯嗎？」

斐斯訝異的頷首，他沒見過如此健談的尹克。

「我一直很想跟斐斯做朋友！」他蒼白的臉染上些許的紅潤，「跟最漂亮的輔導股長做朋友！」

「漂亮…？」斐斯的胸口快要炸開了。

這時，徐徐的微風逕自翻開了筆記本的書頁，一部動畫顯現在斐斯的眼前︰動畫中，黑髮男孩用嘴輕觸了金髮男孩的臉頰，並獻上一朵四瓣的小粉紅花，接著兩人頭頂還浮出一些俏皮的愛心。

「你每天畫的就是這個？」斐斯非常了解這動畫表達的涵義，尹克巧妙的畫功將一頭金色短髮的自己畫的維妙維俏。

「是啊。」尹克深呼吸，緩緩接近斐斯。

「你…你…你幹麻？」斐斯試圖躲避，身體卻無視大腦的命令，自己釘在地上。

尹克的雙臂環繞著斐斯，抱緊。他閉上眼，輕輕吻上斐斯的唇。

危險

「那…你怎麼稱呼呢？」斐斯再度聯繫對講機內的人。

「我啊？」他停了停，「叫我拉布拉就可以了。」

「嗯…拉布拉，你要我做什麼呢？」斐斯了解，要再見到尹克，遵從拉布拉的指示是唯一的辦法。況且拉布拉在信中提到他跟自己的立足點是一樣的…

「我要你來找我，我現在在尹克家，你知道的那個家。」

「喔。」斐斯步出教室前門、左轉下了兩層樓梯經過學務處前的長廊、越過操場、走出校門。

尹克的家沒有多少人知道確切位置，校方也沒明確紀錄。而斐斯所知道的那個家是尹克自己在學校附近租下的一間沒幾坪大的小房間，更是極其隱密。

凌晨的街道格外冷清，天還是如午夜黯淡，斐斯走在明滅相間的路燈下，左眼皮的明顯跳動讓他倍感不安「沒什麼，再轉個彎就到尹克家了。」為了安撫自己，他深呼吸。但四週的空氣像是凝結了，深呼吸並沒有讓情況好轉。

斐斯不顧腦內的反對聲漸漸高漲，他緊盯著小巷盡頭，快步走去…

「喵啊！！！」一聲讓人不寒而慄的貓尖叫劃破巷內的寧靜，斐斯也被迫停下腳步望向聲源。

眼前的景象甚是殘忍，陌生的中年男子撕紙般將母貓的肚皮活剝開來，暗紅色的血液濺了男子一身。但陌生男子毫不在乎，他邊低吼著邊將雙手扣入苟延殘喘母貓的雙肋，扳開！同時讓臉埋入貓體內啃食內臟。

斐斯吞了吞唾液，退了兩步，他很喜歡看以殺人魔為題材的恐怖片，但這倒是頭一次看到這麼近距離的肢解，而且只是貓的肢解。

「你到了沒啊？」好死不死，拉布拉傳來的訊息將斐斯推入火坑。那男子停下他攝食的動作，極不順暢轉過頭來，面露凶光的打量著斐斯。

斐斯這才注意到那啃貓人有多不尋常，他的七孔像是地鐵站，任憑如火車的煙狀物在各站循環。

斐斯慢慢將對講機移至嘴旁，「不知道你有沒有遇過這種狀況…」

「什麼狀況？」

啃貓男倏地衝了過來，奔跑的模樣像極了黑猩猩，甚至有肉屑與鮮血自其嘴旁飛出。

「有一個殭屍大叔七孔冒煙跑過來要吃我啊！！！」斐斯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來時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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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咩 10]

穿插

放學後，艾瑞克按照慣例回家和爸媽大吵一架，甩上了門，反鎖，在沒幾坪的房間內，「媽的…考第三名也要在那邊叫囂！幹第二名跟第四名都比我快樂！」

自從艾瑞克高中考上第一志願後，每天都要收到來自父母的一陣陣批評與催促，至於那些「考上高中你就輕鬆了！」、「上高中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不管！」之類的話，爸媽自然也沒兌現。

艾瑞克踱步來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詛咒布偶和針就胡亂狂插一通，「什麼狗啊啊啊啊啊！」

啪！

插針的手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固定住了，艾瑞克定神一看，自己的右腕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不過艾瑞克倒不怎麼在意，似乎早料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密室中，會出現第三隻手。

「謝謝你。」艾瑞克穩下情緒，笑了笑，「可以放開了，里亞多…」

「是的，主人。」穩重的嗓音填滿整個房間，那隻壯碩手臂的主人，里亞多，正站在艾瑞克的後頭。

里亞多像是剛參加完化裝舞會般，裸著上半身，頭上頂著大羊角，還有那奇異的羊蹄惡魔尾…去除以上那些部位，里亞多是一位面貌姣好的青年，擁有健美的身材、人人稱羨的身高…，就是臉部表情僵硬了點，甚至帶有不為人知的悲苦。

「跟你講過不要叫我主人了。」艾瑞克腳踮在小板凳上，摸了摸那對羊角，「一陣子沒見你又長一圈了呢！記得去磨一磨啊！」

「是的。」

「好啦，你除了來這裡阻止我殺詛咒娃娃，還有什麼事嗎？」艾瑞克問道。

「我想我已經找到皇家冒險團的後裔了…」里亞多說，「尹克‧艾斯雷德以及利特‧艾斯雷德…」

里亞多明顯的是一個非人的生物，而艾瑞克又是一個不正常人類，出現在兩者對話中的尹克，必定也非普通人。

「哦，有兩個啊…」艾瑞克摸著下巴。

「而且還是雙胞胎。」里亞多補充，「鑰匙則是在尹克身上…」

艾瑞克莞爾一笑，「可憐的利特…你將他交給誰…處理了？」

「小瞳。」

「唔，那一定很痛！」

回顧

利特裸身坐在冰冷的鐵椅上，無法動彈。

四周是一片漆黑，但仍能感覺到肅殺的氣氛，也嗅得到陣陣的鐵銹味。

不知是不是迷糊，綁架犯並沒有封住他的眼、口，甚至沒綁住他。幾小時前他意識清醒，試著呼救，但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不過現在麻醉劑的效果似乎退去了，全身肌肉又可以正常運作，因此他感到冰冷。

他生疏的移動沉重的嘴唇，能動了！但手腳還是一樣，像是別人的手腳，不能控制。

「咳咳…」利特乾咳了幾聲…

「嗯，不錯，嘴巴可以動了嘛！」尖細的聲音傳來，數十個白熱燈泡也同時被點亮了。

利特倒抽了一口氣，就在他前方不遠處，一個赤身的女孩坐在與自己相同的鐵椅之上，而鐵椅又放在一個鋼製水缸中。

然而那只是軀殼而已，小女孩兩兩肋骨尖的縫隙，全給無情的尖銳物割開！血現在是已經乾了，但當時的情況一定是汩汩紅泉順著小女孩的軀體、鐵椅流入水缸中。

「我說你也說句話嘛！」尖細的聲音再度鑽入利特的耳中，聲音的擁有者同一時間擦過利特身旁。

一位黃髮男人，下半身穿著四角內褲、上半身沒穿衣服，只在外頭套上一件肉販殺豬時穿的塑膠皮長圍裙。

男人用手上拎著的不鏽鋼杯在女孩腳下的水缸中為自己撈上一杯鮮美的血液，一飲而盡。

利特驚恐極了，他晃動著身軀。儘管行動不便，他還是想要試著逃跑。固定在地上的鐵椅嘎嘎作響。

「沒用的…」男人說道，並走向一旁。

目光隨著男人移動，利特這才發現，原來男人的目的地是角落一個剛才沒注意到的鐵桌，其上放置各種刑具及拷問用具。

男人拿了桌上的鐵箱，隨意揀了幾個喜歡的工具放入其中，轉身向利特走來。

「你要幹麻！？」利特失聲叫道，他可以爬起來了！但當臀部離開鐵椅的瞬間，卻被男人用力壓了回去。

男人一手固定利特，一手拿出鐵箱中的橡膠繩，熟練的將利特的四肢捆在鐵椅上。

「利特‧艾斯雷德，我想先來個自我介紹，」男人邪笑著，「我叫小瞳。其實呢…」他撥開劉海，拆開兩眼個別戴著的單邊眼罩，「我本名叫重瞳…」只見兩隻眼睛的兩個瞳孔隨性打轉著，左眼左上方的瞳孔甚至有著異於其他三瞳的戴皇冠骷髏印記。

「嗚喔…」利特忍不住來了一陣嫌惡的乾嘔。

小瞳笑了笑，「別這樣嘛！我也不希望自己長這樣啊！不過，身為惡魔，總得有地方長的不太一樣吧！」不顧利特的叫喊，他將臉貼在利特胸口盡情磨蹭，「而且這樣的我是瞎子，看不到東西的…只能靠嗅覺和味覺…」將目標上移，小瞳舔著利特的脖子、嗅著利特的味道、呼著溫暖的氣息，「你好香喔，要不是上頭有令，我就留你下來當我的小童僕…」

「無恥！齷齪！」利特只剩下吼的力氣，他不能掙扎了，就算不願意，也只能任憑小瞳為所欲為。

「真是驕縱啊…」小瞳露出苦惱的表情，「媽媽沒教你不要亂罵人嗎？這小孩真要好好管教管教！畢竟童僕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他再度在箱子裡翻找。

「又沒人要當你的…那什麼啊！」眼前的小瞳手上拿著的是一個插滿針的小球。

「這個啊，我叫它『鐵海膽』，是懲罰嘴巴壞壞的童僕用的喔。」小瞳將鐵海膽叼在嘴上，並用雙手扳開利特緊閉的上下顎，將嘴一鬆，鐵海膽就掉入利特口中。

頓時利特的口中中滿金屬及血的味道。他試著吐出鐵海膽，卻又被突如其來的橡皮繩一繞，嘴就被封住了。

小瞳拉拉筋、做做伸展，「里亞多也真是的，這麼好的一盤菜，卻要我把他浪費掉！我本來還想我們可以一起洗澡澡、睡覺覺…唉，現在可愛的小男孩、小女孩還真難找，如果我那些童僕都像你們一樣就好了…」他望了望那小女孩，滿臉惋惜。他將脖子一折，「好了，開始吧。」

熟練的身手從箱中挑起了一把小手術刀，在空中甩了甩，利特右手的橡皮繩應聲斷裂。

小瞳折起利特的右臂，使二頭肌凸出，「哇，凸起的樣子真可愛！」隨即手術刀的刀鋒便送入二頭肌上方，切了一圈…利特的二頭肌就這麼被剜了下來。

血流滿下巴的利特只能嗯嗯啊啊的悶聲叫著，並看著自己的右臂見骨，眼也迷濛了起來。

小瞳湊近傷口，啜飲著其中的血，又壓了壓利特的雙頰，舔食嘴縫中冒出的血液。

「別哭…」小瞳安慰利特，由嘴唇舔上眼角，唾液和著血畫過利特的臉頰，他用舌尖舔去眼角的淚，並在利特耳邊緩緩預告道，「再來是大腿…」

利特想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他好希望麻醉劑的效果沒退、好希望鑰匙在自己身上。

只見狼牙鐵棍被放置在大腿內側，加上小瞳這麼一壓，其上的鋼釘都嵌入了兩側的大腿肉中；又因橡皮繩的彈力被拔了出來。

再來，兩支鐵橇卡入兩邊鎖骨內，將它們橇了開來…兩道噴泉噴出…

利特動彈不得，眼睛也漸漸闔上，劇烈痛楚慢慢轉為癢與麻…在他死之前，只有小瞳狂喜的笑聲在耳邊迴盪。

「唔，死啦？」小瞳過了幾分鐘後才從腥臭的喜悅中回過神來，「真可惜…」他撫了一遍利特的屍體，舔乾手上的黏膩，「好啦，按照計劃把他割一割送回家，再回來洗澡澡…」

那晚，拉布拉在尹克家中拍下利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