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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爐插上,九道白煙嬝嬝飛昇,化為無限的追思,發散在空氣中。小姑嘴角保持著她特有的淺笑,飛躍的言詞中透出一點過年的歡愉氣氛。「說好了,不過年的。」我心下嘀咕。長輩們仍是有說有笑,老臉上盡是笑意。我不懂那笑意代表些什麼,但我從他們逐漸蒼老的臉龐上,看到歲月的流光,在額角邊,在頤頰上,泛起的線線渦紋。那渦紋,哀傷的提示著年齡的徒增,跟眼下這棟房子一樣步步衰歿。

  「半年了。」我憂傷的對自己說。

  埔里是個好地方。今日下午,出了門,車子橫過越山的道路,左右是山,前後也是山,山間,有溪涓涓而流,山壁,有雲霧拂染。但比起埔里,這只是普通的景色。光是埔里的週遭就如此美了,遑論埔里的本身呢?伴隨著雲霧,我們回到埔里的親戚家中,給阿嬤「拜年」。說是拜年,這言詞也就太修飾了,實際也是給過世的她在冥之處有慰藉、有陪伴。「有什麼話要跟阿嬤共(講)a緊耶(趕快)共,大富大貴大探集(賺錢)!」小姑收了我們手中的香,說。

  這讓我不禁聯想那半年前法師啟棺前的話(都是台語):「所有人都大富大貴大賺錢,好不好?」「好!」、「所有人都平平安安長壽,好不好?」「好!」、「所有子子孫孫都當大官,將來都當立法委員好不好?」「好!」……。還記得那時聽到「立法委員」四個字時我差點兒因為覺得太滑稽而笑出來,隨即又是一陣重重的哀傷。那幾天的家祭、公祭我都筆墨未留,只剩下一丁點的記憶了。還記得那篇「那些年,那些雲」登上校刊後,我翻起評審的評語,其中說:「對阿嬤的思念總是刻意淡淡的。」是淡淡的,那種淡,可以從很多層面來解釋。

  我總是不習慣閩南語,聽雖可以,說卻勉強。當我在那些年節時候來到她面前,我時不時的會感到畏懼。我畏懼的不僅僅是對談的問題,語言上的不通尚可忽略,但那種俚語帶著洪大的嗓門衝著我而來時,那種碰撞在喉頭的難受總讓我無法對答,難堪的時刻我喜歡選擇落荒而逃。疏遠的感覺也常在距離上讓情感變淡,她在埔里,我住在豐原,沒有回去的機會,那就更淡了吧,那種感覺……。

  跟著我站的這棟房子逐漸老去的人們或許已經對死亡看得豁達,噢,只限於大人們。親人的死去對一個人的打擊是很大的,不是別種的死亡可以比擬,也許他們已經把哀傷的情感埋在心坎的角落了吧,我只能這樣推測。我之所以寫得淡,也代表真實的情感也是淡淡的,評審老師沒有說錯。但不知怎的,九支香朝天而飛的煙,卻讓我感到一些痛楚。

  當香爐上已經上了香,大人們便無所忌的聊起天來了。我走下樓,至客廳,拿出袋中的「山居筆記」閱讀起來。客廳角落有一粉色鳥籠,裡面養著一隻青綠鸚鵡,吱吱的叫聲把我吵著了,我抬頭一看,那鸚鵡跳下了籠中的站樑,依偎在籠邊爪子試圖抓住籠弦,木頭顏色的鳥喙在籠柵間縫隙摩擦,伸卻不能出。我闔上書,站起身走到左側的門口,鸚鵡便跟著靠向籠子左側。牠欲奪籠而出,焦急的在籠緣爬上爬下,翅膀完全沒有動作,只剩爪子奮力的勾扣。

  我嘆息一聲,回到椅上繼續閱讀。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前一聲在我耳內消失前又再度出了下一聲,綿延不迭。

  翻開書,正讀到山居筆記裡頭的「蘇東坡突圍」。「他很疲倦,他很狼狽,出汴梁、過河南、渡淮河、進湖北、抵黃州,蕭條的黃州沒有給他預備任何住所,他只得在一所寺廟中住下。他擦一把臉,喘一口氣,四周一片靜寂,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他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因為烏臺詩案,蘇東坡被謫貶黃州。落拓的他,來到黃州雖才四十餘歲,正值強仕之年,面對人生卻彷若山窮水盡。好個山窮水盡,卻在這裡留下了中國文化的柳暗花明。讀了赤壁賦,其中客人的回答,那「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渺小感正說明了人於世間的點綴性,那「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短壽感正體會出一般人活在世間的無助,最後文人只能「託遺響與悲風」,而市井小民也只能以普通的言辭顧影自憐。

  蘇東坡卻不這樣想,謫貶黃州,是個末路,卻也是個開始。他在(前)赤壁賦末的回答是如此的豁達,是一種已經放開一切的感覺。前陣子閱讀南京大屠殺的相關資料,那種讓中國人血淚交織的歷史硬生生展現在眼前,我告訴我朋友說,「我沒辦法忍受那些不該死亡的死亡。」不料他回道:「什麼又是該死的呢?」我截斷他的話,不再讓他講下去。因為我又想起阿嬤,儘管那思念與感情是淺淺淡淡,但那日出殯時的感覺卻深遠,深遠的幾乎能讓眼睛喀出血來。「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蘇軾說。「葢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蘇軾更說。是無盡,還是不能以一瞬呢?那就是個人觀物的角度不同,心態的悲觀樂觀與何了。於此,我在南京的資料中冷眼以待了。那30萬的中國人,還是無盡的吧?

  八個大人魚貫下來了。我闔上書,與他們一起走出大門。車子來到另一陳舊房前。那是三姑的家。按照吳祥輝先生的定義,三姑應該算是所謂的「台灣傳統美麗女性」吧!--會上菜市場。身為埔里流水席的最大廚,其本身的烹調技術自也有一流,在這樣的日子裡,她總是邀我們至她家,簡單辦上一小桌菜餚,再讓我們帶些傳統食物帶回去。大家也明白,因為她的過世,大家見面的機會在將來也不多了。是不過年,卻也形式的吃那一桌,算是年菜嗎,或許也是團圓之意。

  還算豐盛。大家吃著,偶而爆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那通常是因為可親的台式幽默所引起,我可聽不懂,面對這臺語構築的世界,心裡頭的迷茫總是有的,但那種溫馨卻不言而喻。核肴既盡,便要啟程返家了,我聽到些隻字片語。「三十年嘍!過了年就要三十一年嘍!」三姑指指那房子。三十多年前,她也才剛結婚,伴隨著這棟房的建立,打拼的汗水滴下,事業越做越大。按照吳祥輝先生提到的「識別」說法,流水席是種標準的華人識別,更精確的說,它已經融入了台灣的本土環境之中,成了台灣識別,婚喪喜慶多脫離不了它,雖不衛生,但卻傳統、美味;儘管環境多在戶外,但團聚中造就出的溫暖不輸名飯店、大酒店。她做的是這樣的事業,她的性格也是熱情而好客。如今她也老了,抱著孫子她一刻也捨不得放下,樂呵呵的哄著,餵他吃奶,顧他睡覺。

 

  「人老去西風白髮,蝶愁來明日黃花。」看著人老了,開車的人也老了,坐車的人也老了,噢,是成長了。滿滿的一包蘿蔔糕塞進母親懷裡。真好,明早有新的早點可吃了。

  擺著擺著,車子的行動迅捷,如浪一般。我走向車外,向還要去會一會老友的父母一聲再見,逕自走向有了二十年歷史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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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第一段示範好了,原文:

  香爐插上,九道白煙嬝嬝飛昇,化為無限的追思,發散在空氣中。小姑嘴角保持著她特有的淺笑,飛躍的言詞中透出一點過年的歡愉氣氛。「說好了,不過年的。」我心下嘀咕。長輩們仍是有說有笑,老臉上盡是笑意。我不懂那笑意代表些什麼,但我從他們逐漸蒼老的臉龐上,看到歲月的流光,在額角邊,在頤頰上,泛起的線線渦紋。那渦紋,哀傷的提示著年齡的徒增,跟眼下這棟房子一樣步步衰歿。

所謂砍一半的寬度就像這樣:

  香爐插上,九道白煙嬝嬝飛昇,化為無限的追思,發散在空氣中。小姑嘴角保持著她特有的

淺笑,飛躍的言詞中透出一點過年的歡愉氣氛。「說好了,不過年的。」我心下嘀咕。長輩們仍

是有說有笑,老臉上盡是笑意。我不懂那笑意代表些什麼,但我從他們逐漸蒼老的臉龐上,看到

歲月的流光,在額角邊,在頤頰上,泛起的線線渦紋。那渦紋,哀傷的提示著年齡的徒增,跟眼

下這棟房子一樣步步衰歿。

這樣對讀者來說會比較好閱讀。雖然說板規沒有規,改變寬度對你文章內

涵也沒有助益。但是觀眾的第一印象來自於文章的長相—「排版」,第一

眼覺得這篇文章長的不是很好讀,就會不想讀下去了。

不過說不定這只是我年紀大了眼睛有點不靈光,或許小朋友們覺得沒差別

那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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