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殤 (求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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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成文覺得自己被設定發條似的,才被父親一陣叫喚便一翻身爬下床了。朱感覺意識撐持著他,將身體從幽暗中拖著顢頇回來。

  抬頭看時鐘,恰好是早上六點半鐘不多不少。

  當他出神地啜飲早上的牛奶,想著今日是幾月幾日星期幾時,房裡穿衣的父親催促,快點快點,別再慢慢拖不然會遲到。他用湯匙挖著杯底麥片,眼角飄向牆上日曆,五月十五。這讓朱成文想起一些什麼,放下杯站起把日曆一頁撕了,一邊喃喃自語:錯今天是五月十六才對。他差點忘了今天是國中基測倒數日期進入倒數十一天的,模擬考的日子。昏沉沉漱洗,朱的精神尚還沒醒來,他甩上書包就出了門,忘記留下一句再見。

  甫一出來臨面就是不怎樣早晨的熱烘烘的空氣吹往朱,他走在路上,這條路是通往正德國中的主要道路之ㄧ,因此路上多的是和他穿一樣制服精神萎靡向前的國中生,遠遠看去像滿街不停蠕動的碎布。偶有高中生著不同色彩的制服走著,這看來就像鶴立雞群一樣顯眼。他在一十字路口橫越馬路時被突然竄出的汽車弄得有些狼狽,看到同班同學王鳴華在對街往這走來,王嗨了一聲跟他揮手,朱的回應遲緩的拖了半拍,笑。

  「你剛剛閃車的樣子好好笑」王說。

  朱說是嗎,想不起來剛才是做了什麼動作,精神因為他人的出現而好些,但還不太清醒。他這樣的維持沉默和王鳴華一起進校門口,爬上五層的樓梯穿過長長的走廊到三年十一班的教室。當他踏進教室門口時腿有些痠,忽地意識到這有可能是他今天一整天最激烈的運動。

  教室比平常安靜,也許是因為天氣熱又有模擬考的緣故。朱成文把一本頂點國中理化總複習講義攤開在桌面,書紙像死人臉般慘白的瞪著他,他沒什麼反應只是讀著畫滿重點的文字,一面祈禱待會考運長久大吉大利。早自習很快就過了,喇叭廣播機機嘎嘎叫:各位國三同「鞋」國三同「鞋」下一節課就是模擬考,請大家趕快照昨天的座位表跑班請把書包放在桌子旁地上不要掛在桌面邊上噢......。

  朱成文就收起書包和朋友掰掰,逕拎起書包往他考試座位的三零八班覓他位子去了。接著打鐘,考試開始。

  當然你知道的,考試還不就那個樣子。

  考卷發下來之後朱懶洋洋趴下來開始寫,慢慢的,這其實並不是慢,而是一種提不起勁,不想寫的心情。他沒吃什麼東西,胃卻感覺滯塞、滿呼呼的,像被充滿棉花;他緊張,但一股沉悶無力的感覺就像水蒸氣從剛開蓋的沸水鍋裡竄出,冒著泡泡嗶啵直響。

  你懂那種感覺嗎?那是一個國三學生,每天考大考小考考出來的像金屬經過不斷彎曲後失去韌性的疲勞。他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最後一次,國中生涯最後一次的模擬考,他想明白最後一次的意義會比較重要嗎?他很努力的坐直身來,也很努力的打起精神,看著白花花的考卷,紙上每一題他都認識,又都好像在某另一張一樣白花花的考卷上有數面之緣(他有些懷疑它們是否有親戚關係),可是偏不知道自己和那題目是否熟到可以看出它背後的答案?寫了幾題,朱成文又覺得那一股沉悶無力的感覺像水蒸氣從剛開蓋的沸水鍋裡竄出了,他再趴下,懶洋洋的。

  下課休息時候,朱成文在廁所旁走廊邊無事地和趙嗶閒聊,等待再打鐘考試。趙嗶是他同窗三年的好同學,又高又瘦,身材顯示出他嚴重缺乏脂肪,像月球表面的臉卻滿是油光。

  朱往樓下一望,忽然發現花園有奇異的動靜,那是一個矮小的學弟正隱身在叢叢桂花樹下彎腰曲背滑稽地跳躍,其行其動一如蛙類。朱伸手指向那小弟,正想叫趙嗶,沒想到一轉頭發見整排走廊都在興致勃勃看著。那小弟跳著跳著,不斷驟然前撲,追著什麼撲出了桂花叢,弄得路過的一個看來斯文學妹-朱能想像她高八度的一聲尖叫-嚇了一跳,這時大家已經能看到他追著一隻大蜥蜴,在草皮上跳來跳去。原來是蜥蜴王子,朱想,這個怪咖國一生,沒事就常常在那醜不拉機、荒煙漫草的鬼地方抓蜥蜴,完全不知自己已經儼然成為樓上看好戲的全校學長的笑柄。

  小園裡蜥蜴王子沒抓到蜥蜴,一不小心讓它從老樹盤根錯結之下溜走,雖然別人認為他在抓,但他卻覺得自己只是在和那隻蜥蜴玩而已。他好喜歡待在有綠、有泥土、有陽光的地方,他不喜歡上課、待在教室裡,為什麼要坐在教室裡念著一堆又厚又醜的書?他不知道。

  將打鐘,蜥蜴王子不玩了,想洗手。他跑向校園角落,有個水龍頭凸出在牆邊。正當他彎下要旋開水龍頭,忽發現龍頭一邊晦暗樹影下,三個不識的高個子正躲著抽菸呢。其中一個滿臉凸痘痘的胖子正把玩打火機。

煙味濃重得嗆人,胖子像頭熊般搖搖擺擺走來說,看什麼看。

  如果是你碰到這場面,我相信你一定會拔腿就跑的,只是蜥蜴王子來不及了。在他愣了的當兒,已經被三個人圍著,他們把煙氣吹在他臉上,薰的他迷離矇矓睜不開眼。他覺心砰砰然而跳,幾躍出胸口,喘不過氣來。想闖出去,卻被胖子伸出腿絆倒,摔在泥土地上,接著一腳落石般重重踩在他背心。

  「小朋友,別跑,我們來玩嘛。」

  這是蜥蜴王子最後聽到的一句清晰的話語,他無意識地,像落水之人看見一根稻草也會本能握住地,抓了一把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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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weeks later...

  模考兩天考完了,朱成文沒有輕鬆的感覺,基測進入十天,他的疲累只會越來越沉重,一整天上了六節考了快二十張考卷,覺得頭昏眼花,好像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神經細胞都在吶喊著、渴求著外頭暖人心脾的陽光。大半同學都在一下課時出了教室,教室裡剩一群女生在聊天,笑的花枝亂顫的。王鳴華教室一邊喊朱一聲指了指趙嗶,朱便會意,他一腳飛踹上趙的屁股把他踹醒。趙嗶睡眼仍惺忪,覷了朱王一眼緩緩的在面前舉起一根中指......

  「起來了啦趙中弼,剛剛考試有那麼無聊唷你。」王說。

  接下來的情況很混亂。在座諸君需知,他們是國中生,你很難看到他們多成熟。

莫名所以趙中弼就和朱王打起來了,不是真打,而是遊戲。王鳴華拿一瓶水躲在門口潑趙嗶一身還滿,趙趕忙「公平交易」的還他一拳,再一拳,再一拳。王鳴華哀哀叫,擺出一副說要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的表情,趙大步踏出要再來個一拳,看見朱拿著兩瓶埔里好水跑來,大步很靈活的快轉了個方向,衝下樓梯飛也似的逃去。跑過操場,外面很熱,汗水和揮灑的水花很快就淌濕了三人衣服。朱成文追過操場邊,舉起寶特瓶往趙嗶就一潑,陽光下水晶瑩閃亮成一優美的弧飛過空中,卻差些潑到樹下拿著一本英文講義的森。她退開往樹影下水泥台階走去,和一群同學坐下。

  一直到體育課集合時,朱成文他們才收手,全身濕淋淋的。暖身操做過之後老師就讓大家解散,很多人把講義帶下來看。朱原本想打籃球的,只是學校運動場小,場地早都被佔走。他走向跑道邊的水泥台,就和台下一群看書的同學借手機來玩。他想,坐著K書的體育課,還真是悲哀啊,考試壓力是需要多大才會讓他們選擇坐在這裡K書?他手上的音速小子一不小心被玩掛了,鬱悶的心情一下像鉛塊落下,壓的他胸口作痛,基測就剩八天,他居然還在玩這個。他看見王鳴華、趙嗶和葉欣正在操場邊樹影下,忙走過去,似乎只有在和朋友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暫時拋下那重,無形的沉重。

  「維平高中?那是公立還私立的?」葉欣問。

  「當然是私立的啊,你覺得有可能是公立的嗎?」王鳴華說。

  「可是我們縣裡好像沒有這高中啊。」

  「我記得好像在新竹,他那個時候沒說。」

  「章書南怎麼了?」朱成文過來聽了一會,不明所以。

  王鳴華換了個姿勢坐著,他說:「啊就我昨天放學時看到章書南和他朋友在一起,他那個時候抽菸,很得意的說的。」頓了頓「他不是常常說他老爸怎樣怎樣有錢嗎,昨天放學我走在他們後面就聽到他說他老爸跟那個校長交情怎樣怎樣,讓他進那個高中。」

  「是唷。」

  「他為什麼要去那裡讀?」葉問。

  「他家有錢啊,不然他成績那麼爛哪裡都上不了好不好。」

  「私立學校都這樣啊?」

  「私校就怕收不到學生,搞不好不用收錢就進的去了。」

  「對啊我姐她基測才考六十五分,沒考上任何一間高中,」趙嗶說「後來私立青城高中就寄了一封信叫她去讀它們的美容科。」

  「結果她就去讀了喔?」朱問。

  「對啊,現在已經在髮廊實習了。」

  話說回來,朱成文心裡浮起了章書南的影像,就像他正站在前面陽光下。章滿臉像蟾蜍皮般的痘痘,肥胖的身軀每一吋皮膚都浮著污濁的油光,身上總有一股介於明星花露水和菸味之間令人作噁的氣味,而說起話來劈里啪啦就像連珠炮。他有名的一是脾氣超差,誰惹上他保證吃不完兜著走,二是他那群人數約有十多來人的狐群狗黨,每天放學之後都在學校附近鬼混流連。如果這時章書南和那群狐群狗黨真在這兒的話,朱心想,我們可能已經像人體骨牌般一個接一個被打的躺在地上了。

  朱站起來挺無聊似地看看四周,這裡水泥地面疏於維護,隨著歲月的裂跡高草抽起身似的早紛紛萌發出來,一叢叢。他隨手拾起一支被遺棄的掃把柄子,向著亂草著力揮砍起來,竹棒到處颯颯風過,所及之草就折了腰肢,垂頭喪氣的矮了一截。朱成文感到一種壓在鉛塊下的快感,在心中隱約地想促使他瘋狂的做某些事,做什麼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趙嗶這時站在他身後,退出了談話,他也找到了一枝竹棒,誇張的將竹子高舉過頭一揮而就,砍下一根面前不知名樹的枝條,接著一棒隨身轉了幾圈削上來,又弄下幾片樹葉。這姿勢感覺有些架子,倒不難看。

  「你們在幹麻?」葉欣不像是問,反而像是在敘述某件事的口氣。

  「我們在砍樹,練胸肌。」

  「白痴耶。」

  王鳴華拿起趙嗶的竹條,刷地就將一根比趙嗶砍下那枝粗得多的樹枝揮下來,就在這時鐘聲驀然響起。朱成文淘氣的看看王鳴華,比出投標槍的姿勢開始助跑,一揮擲出手裡的竹棒。竹棒像斷了線的風箏打著轉兒不偏不倚直進前頭的矮榕樹裏,留出一大截在外頭。

  一棵油葉繁茂的矮榕凸出一支竹屁股,非常突兀,像在憑弔他們這一節體育課似的朱心想。

  四人往操場另一邊走,他們教室就在對面的大樓五樓上。剛下課,可以看見一群人帶著籃球從教室裡衝出來搶籃球場,再慢些場地就全沒了。朱知道他們一定是學弟,因為國三像是得了傳染病被學校隔離般,教室通通在「高處不勝寒」的五樓頂樓上,四樓則是老師辦公室。先天有這樣的地理形勢,出發就比學弟慢了兩樓,既沒閒,也沒有能力來搶藍球場。

  當他們走到操場一半時忽然有人在背後大聲喊,朱成文回頭,看見訓導主任正在後頭叫,心中忽然有種可怕的預感。

  「你們過來~」他喊。

  「慘了。」王鳴華低聲說,感到心跳像賽車起跑般急劇加速。

  主任看著走過來的他們,臉上嚴峻的線條硬的好像可以敲出聲來,指著矮榕樹說: 「那是你們弄的吧,去把它拿下來。」

  朱不能確定主任是不是很生氣,他和王鳴華去把竹棒拿下來,四人排成一排低頭不敢正視主任。

  「你們都國三了體育課不打球就看書嘛,現在是在做什麼?」

  沒人回答,雖然操場吵鬧喧囂,但朱卻覺這裡死一般的寂靜。

  「我剛剛看到是只有兩人有丟竹棒,破壞校樹是吧。然後另外兩人在旁邊看嘛?剛剛在玩的是誰?」

  朱成文才猶豫著,主任就說下去: 「是你,還有你,對吧?」他指著趙嗶和王鳴華,要他們看著他。

  趙和王沒說話,沒有表情的看著主任,朱成文的喉頭突然被抽掉水分,就像被貼上砂紙般粗糙,又像哽到魚刺。他蠕動嘴唇,沙啞地想說他也有份,聲音卻像煙泣一樣難以捉摸,最後出口的只是幾聲嘶嘶。

  主任自然沒聽見,他向葉欣說: 「那你們可以先回教室上課了。」

  「喔。」葉欣說。

  朱成文覺得背上黏膩膩的全是汗,他不安的轉身和葉欣向回走,走了一段望回看去,主任正凶巴巴的說著什麼,王和趙垂頭不語的樣子看起來好悲慘......

  「我覺得他們一定很想扁你。」葉欣說。

  教英文的班導是個矮胖的老男人,他總是將頭側稀疏的薄髮向童山濯濯的頂上梳去,意圖瞞天過海掩蓋他中年禿的事實,不過類似 「太陽」、 「燈泡」、「阿波羅」的綽號還是  隨著一屆屆學生不離不棄地跟著他十幾年。英文課已經開始了五分鐘多,王鳴華他們才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室,考試剛開始,班導沒說話讓他們回座位考試,繼續看他的報紙。朱成文考試,心卻一直飄往王趙那邊,捱了好久終於盼到了下課,正想著用什麼說詞問他們有無處罰的事。不過王趙倒先走來朱成文座位這裡,趙嗶圓胖的臉露出一點笑容,似有幸災樂禍的意味,說:「訓導主任說你明天要去訓導室找他。」

  「他說要記你兩支小過。」王補上一句說。

  「嗄,為什麼是我?」朱想不到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不禁脫口而出。

  「我們原本沒有要說是你,可是他問我們剛剛丟竹棒的人是誰,還說要記兩支小過。 」,趙說「他沒有看到我們砍樹。」

  朱想說天啊這是搞什麼鬼,可是喉頭只是咕嘟作響。

  「沒辦法啊,不然我們就會被記過,你明天只好去找主任了。」

  接著最後一節課到放學、去補習、回家,朱成文像是被鎖在三溫暖的烤箱裡,又悶、又難過,偏偏又逃不出來,他後悔著要是不丟那支竹棒就好了,真搞不清楚那時候,自己到底是什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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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成文在心中不禁喃喃自語類似「要是當時沒有這樣,現在也不會如此」的話語,像跳針唱片不停重覆相同的一段曲子,他知道這沒有意義,都是事後諸葛,是馬後炮,但人性如此,好像不抱怨不追悔便無法快活似的。朱要王趙陪他同路去訓導室,他終於知道當時王趙被訓導主任留下來是怎樣的,淒涼的心情,阿,他們就在暴風之外,而我卻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接近中心。

  在四樓樓梯口,王鳴華叫住正往下走的朱:「等等,」

  「怎麼了?」

  「我們不是要先去老師辦公室?」

  「去那裡幹麻?」

  「先跟「太陽」講這件事呀。你想想在發生這麼多事,記兩小過之後,「太陽」是班導,你不說,讓他自己最後一個知道,他不生氣嗎?」

  朱成文驚訝於王居然想到這一層,忍不住抱怨一聲:「煩!」,其實他不太在乎「太陽」的,只是想到又要給另一個人罵,頗有一罪兩罰的意味。

  「為了小命著想,走吧。」趙嗶半開玩笑的接語,順勢拍拍他的背,想露出一副同生死共患難的表情,卻笑說:「別難過!」

  「你們不陪我進去?」朱在辦公室門口問,猶豫了一下。

  「不了。」

  「我們只是義務性陪你來而已。」趙嗶答。

  王鳴華見著朱走進辦公室,這辦公室是個擁擠而感覺陰暗一如地下室的地方,堆滿各式各樣書本雜物的老師們的桌子不留空隙的緊緊挨著,排成兩大排,走道的寬度僅容兩人會身。而窗很久很久以前應該是寬淨明亮,往下望去可以看見操場上學生們正跑跑跳跳著的,但曾幾何時已被裝滿講義沉重的長排鐵櫃沉默地阻絕,也擋住了外頭透進的笑聲以及早晨的陽光。

  王趙可以想像「太陽」狂噴口水中西合璧把朱成文臭罵一頓,讓他抬不起頭來的模樣:  「Damn你這小烏龜王八蛋!你是每天太閒了是不是,只剩不到十天考基測了在搞什麼鬼,很好玩嗎?好不好玩?考試考的不好,就只知道玩,你這豬腦在想什麼,我告訴你你被記兩隻小過真是活該、活該、活該、活該、 naughty!」。

  「我們在外面等他。」趙說。

  「等等他一出來我們就告訴他?」

  「嗯,讓他被臭罵一頓。嗚嗚嗚嗚。」趙嗶維妙維肖地模仿被罵哭的神情,肩膀抽動,埋頭嗚咽,王鳴華忍俊不住。

  等到朱成文出來,已經快上課了,老師像川流般進進出出,當他出來的時候,一時不見,還以為王趙已經走了,四處張望。王趙在後頭看在眼裡不禁又覺好笑,忙叫了朱成文一聲。

  「老師跟你說什麼?」趙嗶耐不住心急,劈頭便問。

  朱成文臉色不是很好,露出一點病氣,有氣無力的說:「他處罰我每節下課都要去辦公室罰站。」狐疑地看看王趙,因為他們的表情透著詭異,眼睛閃著不尋常的光, 「我們現在去教官室?」

  趙嗶笑了,他終於可以說出這個秘密:「不用去了。」

  「為什麼?」

  「你被我們整了,」趙嗶笑笑: 「哈哈,我們......騙你的。」

  朱成文不語,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他所指何意。

  王鳴華搶著說:「你沒有被訓導主任處罰,他也沒有處罰我們,我們整你的。」

  朱愣了一下,臉上呈現呆滯的表情-讓王趙又笑了起來,但千頭萬緒卻在腦裡打著旋,第一句想到,脫出口的話就是: 「幹!你們白痴喔,老師叫我們三個每節下課都去罰站站到考完基測啦!」

  「真的?」王急急問道,一時不敢相信。

  「老師問我你們是不是也有玩,他他還記得你們那節英文課遲到,我總不能騙他啊。」

  「你幹麻跟老師說啦。」

  朱成文答: 「是你們先整我的耶,更何況老師問我的時候,我怎麼知道會被處罰。」頓了頓 ,為了增加說服力,強調自己被他們害的多慘,「這樣我們就要每節下課都要拿講義去老師那邊罰站,被老師 「正式列管」,一直到考完基測,都是你們害的啦。」

  他說完這話的那瞬間,他看到王趙同時一副驚愕的表情。

  在往教室走回去時,王鳴華才悶悶地低聲 說:「我們害到自己了。」

  下一節下課,三人手拿一本講義,來到辦公室,趙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居然想出這爛招陷害朱成文,沒想到連自己和王都被拖下水,正是所謂作法自斃。他一想到以後每天上課拼命K書寫講義,像個機器人一樣寫完一張又一張考卷如流水般來去,永無止盡的考卷,下課不得休息,還得被軟禁似的去罰站,這十天就像人間地獄一樣啊。

  朱成文臉上半攙無奈,半是苦悶,低著頭走。但他時時注意著王趙,心中藏著別樣心思,像一條繃緊的線,懸著顆大石頭。他暗暗希望他們千萬別懷疑這處罰的真實性。

  待到辦公室,卻見青寧和葉欣就在老師旁邊,聽「太陽」交待事情。

  「妳們文筆好,幫我想下禮拜五基測誓師大會的班呼,可以嗎?」「太陽」滑稽地抓抓他的光頭,頓一頓:「下禮拜三要把這張班呼報告紙拿去給訓導室看。」

  「喔。」青寧接過紙。

  「規定都在上面了,寫完記得給我簽名。」「太陽」說,讓她倆回去。

  朱成文趕著,在老師開口問之前搶先一步,說:「老師,我們三個來罰站了。」

  「你們站我桌前,對,這裡,看你們的講義,不可以聊天。」「太陽」看看王鳴華,又看看趙嗶,-天幸沒有問什麼-朱成文想。

  於是他們就站著了,有些老師經過,因為他們舉止不俗,就停下來問為何故在此,他們只好一直解釋同樣的話語,並且嗯哎唯諾接受老師們不同的評語,有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補上幾句罵語的、有故作好人貌行事不關己之安慰者、有漠然處之疾疾行過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後來甚至因摩肩繼踵列於道旁大家看了礙眼,被「太陽」流放邊疆,趕去一僻靜牆角落面壁思過。下課很快便過,他們聽見外面傳進的奔跑喧鬧聲,想起昨天這時候,他們正做著什麼:朱成文應該在福利社買吃的,而王鳴華正在廁所打水仗,趙嗶則全身是水濕漉漉的往外逃,陽光普照......。

  上課,到回教室的路上,朱成文才慢慢的說,含著揭露一件事所獨有的喜感:其實老師只有讓他自己來罰站,這是一個可愛的惡整。王趙倆恍然大悟連罵髒話,一面又奇怪的感到某種趣味,朱開始跑,他們拔腿追,又一次追追打打笑笑鬧鬧的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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