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十八歲: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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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過巷口黏膩的摺疊桌,過甜的黑糖剉冰;田埂上蜿蜒的鐵馬壓

痕;低頻而亮的男聲裡「豆花喔,好吃的豆花喔...」無法溯及既

往的,被鄰居男孩踏過的藍白拖鞋;和媽媽說過的,爸爸說過的;月

娘亮晃晃的揉著白暈的那些夜晚;每個不帶情的一夜以及太多街上擦

肩時的挑逗。當我們抬頭的時候,不自覺地誕生出最虔誠而敬畏的姿

態,好去凝視一輩子再也摸不到的疤痕與溫度,卻不美麗,也沒有煙

花陡地在山巔爆發然後瞬間滅亡的敢與不敢,因為,活著的人都是這

樣灰色地,黯淡地,只能顧影自憐地走過了。

  於是十八年的紋路不能這樣刻劃,世界不是圓而充滿柔順的,路

只有一條,輕輕淺淺地藏在每個人放棄之後的嘆息,接著被磨蝕,被

自己看著鏡子時落下的眼淚給燙熟了。

  這樣就能繼續走路,繼續走走停停,紅色的艾亞斯岩在澳洲中部

的黃昏;敦煌,武威,張掖,酒泉,這些河西走廊上的綠洲城市,在

日出時摻著佛陀的金色黃暈;加州的柑橘葡萄海灘男人與女人;挪威

荒涼但是吐出的每口氣息都能染上的湛綠森林和低低的交談;從峽灣

出航看到的那些大海與大洋,火山從黑藍色的中洋脊中噴發;一定不

會忘記的,加拿大哈德孫灣多霧白的天空;還有阿根廷的高原上,牧

場上,一個個不停回蕩的馬蹄聲,讓人垂涎的乳酪起司與牛奶,和西

班牙才踏的出的舞步。

  我把航程刻在肉裡了,刻在最深最殷切的心臟上頭。路上我會不

時地回頭而望,回頭看看自己留下多少自己的殘渣,又帶走多少從來

也就帶不走的人事物,很多時候我也將躲在閣樓裡,只剩黑色灰色白

色的盒子裡,一個人獨自舔著傷口,但更多更多的時候,我也將舉著

七色的大旗,讓旗幟在風中,在陽光中,在眾人的眼神中,不斷地飄

蕩,直到我的一切都被漂白,都無奈地轉成乏味的薄茶,那也許,彩

虹就該消失了,就該在連連的驚叫聲中,如一尊驕傲而恣意的希臘男

神,無聲倒地,無聲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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