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

[即墨 10]

火燒的正旺

老人看了看手中剩餘的紙錢，燒完就沒了啊……他無意識的用左手搔著後腦，像在思索某件重要事情似的。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魚一樣開開闔闔的，就這樣開闔了半天，最後索性什麼也不說，伸手把紙錢全灑進爐裡。

這下子真的啥也沒剩下了。

他吸了一口長氣，卻被濃煙嗆的眼淚直流，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煙味讓人如此難受，他腦中浮出妻的話：「少抽點吧！吸菸對身體不好！」他記得當時妻說這話時的神情，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竟沒有半點不耐。而當時他也沒說什麼，這話聽了四十幾年了，聽來倒不覺得逆耳，倒是現在聽不見了卻覺得少了些什麼。

他探了探頭望了爐底，燒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沒燒透的仍在冥滅之外盡成了灰，妻也是吧！像這樣通通燒成了灰。

他回想起妻的臉，她坐在床邊替他摺衣服，瞇著眼挑掉褲子上的線頭「少抽點吧！吸菸對身體不好！」他覺得嘴裡有些苦「少抽點吧！吸菸對身體不好！」妻端著熱茶，正低頭替他吹涼「老先生，您的家屬已經進入程序，不用擔心，下午您就可以來取走她的骨灰。」「少抽點吧！吸菸對身體不好！」有一種濃烈的酸意直衝腦門，閉上眼睛，他感覺有兩行熱流滑過臉頰。

都成灰了，爐裡的和結婚四十幾年的妻。

他蹲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吸著爐裡冒出的黑煙，僅管難受，儘管雙眼被薰得睜不開，口水鼻水無法止歇，但他心裡卻漾起一股異樣的快感，似乎稍微沖淡了哽在胸口的愧意「很遺憾，你妻子罹患的是肺癌，這是不治之症。」醫生搖著頭。

他跑到路邊跪著吐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全被黑煙薰成條條黑線，他突然有個念頭，妻終於從這苦難中解脫了。

他隨意抹了抹臉，想起妻沒有半點不耐的表情，笑了。

他起身替金爐蓋上蓋子，遲疑了半晌，彎腰拾起腳邊只剩半截的菸頭，從口袋拿出打火機把它點燃了「少抽點吧！吸菸對身體不好！」他模仿起妻的口吻，對自己說。

白煙像條細繩，緩緩的往天上繞去，牽著他的目光越飄越遠，遠到天的另一邊去了。

他在等待，等待著手中菸頭靜靜的燃燒到盡頭，然後將他從回憶裡燙醒……

[即墨 10]

應該要歸類在極短篇才對說.....嘖嘖^o)

[乃菉 10]

標題分類可以改呀=ˇ=

同一句話重複出現如果沒有明顯分際會讓人覺得困惑

可以考慮分行處理

有淡淡的遺憾

韻味頗濃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