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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潤,你噢,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悲傷?」

妳那時候喊著我的名字,以妳一貫和優的表情,直勾勾地,活像直接透射的水珠,閃爍而專注的發著光茫。似乎妳是向來如此了。

「我沒有。」我只是抵抗妳的溫柔,以極其卑憐的姿態。

「那就不要哭。」

「哭就是悲傷了噢?」

「不要強詞奪理。」妳被激怒似的一轉身,但妳知道嗎,妳生氣時比瀑布還美麗莊嚴,我就是沒辦法不愛,好像已經被愛堵塞住不愛的那條路,那已經是再看不見的明天。

半晌,我輕聲開口。「對不起,南南,我天生悲傷。」

「我不怪你。」妳嘆口氣,轉過身來,滿眼堆疊著憐憫:「楚潤,你心裡不好過,我怎麼還能怪你,楚潤,我只是為你難過。」

幾刻的靜默在我周圍瘋狂打轉,在言情小說裡這樣的情節該被刪掉,或被一些當代電影拉長成十五分鐘的鏡頭,然後拉出一條直排仿宋體的長字,寫著看不懂的感動。然後我們被拉遠了,瞬間,我不是我,她不是她,我們變成遙遠操縱自己的主宰,一切知覺上的東西都存在,弔詭的是,我們知道那不是自己。

「南南。」

「嗯?」

「別為我難過。」他壓著聲音,澀澀的。

「楚潤。」她低喊了一聲,走近他,捧起他的臉,像省視著藝術品的畫家,她仔細地看清了他的眉眼,然後她笑了,一抹霞光自她嘴角溢了出來。「你有一雙世上最美的眼睛噢,記得嗎?我說過的。」

「是,我記得。」他喃喃自語般地說。

像聚焦中的攝影鏡頭,他的臉迅速地被清晰起來,速度過快,連毛細孔都還來不及收縮,幾粒明顯的痘子也無處藏身。但她卻怎麼也找不到一絲遺憾,攝影機像下定了決心非要找到什麼不可的圍著她上上下下,連拍攝者頭都昏了,卻只能得到兩字完美。

太清楚了,他臉上的悲傷竟再也無從矯飾,少之又少!多意外的答案,他的臉上並沒有他嘴裡的十分一,百分一,連淚光都閃爍的微乎其微,只有那雙眼睛上的兩片睫雲稍掛著,像清晨的朝露,可以急遽蒸發的。

「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吧?」我開口,「看」著妳說,事實上,這是化抽象為具體,一種轉化,因為我並看不到,你也接收不到我的視線。

「不,不回去。」妳說。

「為什麼?」

「回去的話,你又是你,我又是我了。」

那時候,他正在低聲嗚咽著,眼裡沒有淚水,她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不時發出幾聲無謂的呢呢喃喃,他抱住了她,像柔弱的孩子緊緊依偎著戀人。

不,不回去,回去的話,妳又是妳,我又是我了。我重覆了一遍,然後眼淚不由自主紛紛亂亂地滴了下來,像春蟬畢生唯一一次竭力織出的蛹絲,美的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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