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2

[匡樊苦瓜 10]

2.

「她現在在醫院，剛剛我們發現她在倒在路邊，全身是血.........」陌生人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匡樊呆住了，母親的血染畫面從他眼中閃過，外面雨聲令他感到特別悽涼不安，他張開嘴，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任由話筒另一端的急躁沙聲音、號叫、陌生人持續的沙語擺佈，他的內心仿佛被淹沒在冰水之下，癡癡著，無法有任何動作。

曾小姐看著匡樊臉色一變，那沉思般的憂愁表情再度出現，如同匡樊第一次將自己的作品推薦給她，那份不安緊張的表情，她想著，應該不是件好事。

「你的母親現在意識還是清楚的，不過醫生說恐怕維持不久了」陌生人說著「剛剛我們已經連絡上你的父親，他現在正在路上，剛剛你的母親說想見你一面......」

「她在哪一家醫院？」

「彰化基督教醫院」陌生人回答「快一點，她可能撐不久了」

雖然日月之水離基督教醫院只有幾條街，不過匡樊意識到，時間不夠了。

他試著掩住臉上的悲傷，向曾小姐解釋家中有意外，要趕到醫院一趟，匆匆的走出日月之水，無情的雨拍打他的全身，他感到全身無力、一種孤獨的悲傷寒冷，匡樊掏出破爛鐵的鎖匙，走向餐廳外旁的機車停車位，但是......

匡樊原本停放機車的機車格，停放著已經不再是他的機車了，是另一臺紅色的三陽機車。

‧ ‧ ‧ ‧

曾小姐目視著匡樊匆忙的走了出去，匡樊的母親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她很好奇，但曾小姐知道決對不是一件好事。

看來把時間定在今天本來就是錯誤的選擇。

現在才快八點，曾小姐並不想要這麼快回家，她所租的公寓內閱讀品質可沒這裡好，燈光不是問題，只是不停會聽到樓上住戶「碰碰」的走路生，平常這個時間，曾小姐也是在書店中流連忘返。

她決定從袋子中取出了瑪格麗特．德．凱揚古爾的【苦煉】，細細閱讀，這可是她今天在文化中心中發掘出一本小說，書的封面是一片黑，右下角則涵有線條金紋，形狀像是漂蕩的水紋，代表著黑暗中的一絲光明？曾小姐一時興起就借了。

【苦煉】的故事是由文藝復興時期開始，身為教士的澤農，踏上旅途，當時的社會混亂，瘟疫、戰爭、教派衝突，還有天主教和政府的殘害......。

「曾小姐？」

曾小姐抬起頭，吃驚且疑惑，看著匡樊一身濕的狼狽樣。

「匡樊？你不是已經走了？」

「你今天騎車來嗎？我的機車被偷了，想跟你......」

「沒有」曾小姐回答「我家就在這附近，我是走過來的」

匡樊聽了更為心急如焚，一句話都沒說又衝了出去，落入在雨中，這回曾小姐再也按不住內心的好奇，慌亂的把書塞進袋子，一手抓起雨傘一面跟了上去。

匡樊奔跑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顯得迷濛不清，之前的悲情完全不算甚麼，他慌忙，他急迫的，匡樊覺得自己如果趕不上母親的最後一面，他的人生會永遠失落一小部份。曾小姐在後頭追著，她快趕不上他的腳步了，邊跑邊大喊著：

「匡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了？」

匡樊的身影沒有變慢，沒有回頭，曾小姐追著他追了三條叉路，她沒力了，望著匡樊落入雨中。

一台沒名的小客車從她旁無情駛過，無情的濺了她滿身雨水，濺溼了她的內心與她手上的幾米雨傘，曾小姐還是呆望著遠方，那身影會回來嗎？

那陣水喷了過來時，趴拉！喀叉！喀叉......。

‧ ‧ ‧

「媽媽？」一位年輕男子衝進了醫院，一身溼透，一臉慌亂，在四周病人的面貌中穿梭、尋找著、大聲呼喚著「媽媽？你在哪裡？」

男子一直在人群中奔馳，但他卻一直找不到他要找的那熟悉的面孔，年輕男子真的完全慌了。

在手術室外，一位熟悉的臉，一位老先生，在他的面前閃過......。

「爸！你知不知道媽現在在哪裡？」

老先生望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又悄悄的，轉向手術室的大門，凝視著。

‧ ‧ ‧

一位醫生從手術房走了出來，望著病患家屬，搖了搖頭，接著是一陣哽咽聲，在長長的走道上，迴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