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世紀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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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暗,但也不是很暗,靡紅陽光筆直穿過滴血的百葉窗,條列式的斑駁在我們身上,屋裡兀不開燈,徒留一陣無聲的喘氣。我想我剛剛殺了一個人。

沒有刀、沒有槍、沒有電擊棒。

我只是把血管抽出來扯斷罷了,簡單、毫不繁複的難得俐落,我想她一定會很欣慰的,她老是愛說我拖泥帶水、婆婆媽媽,噢,真希望這能像電影一樣重播再重播剛才那個可愛的畫面,我想我一定酷極了,她會愛我愛到瘋了。

我低頭,手上、頭上、髮上,都凝著一層變黑變臭的血塊,手臂上還掛著那跟滴血的管子,厚而富彈性,管子的另一端是兀自跳動的心搏,跳得那樣不甘不願,像從淡水河撈出的半腐吳郭魚的灰澀,比之上祭還少了一點瘋狂。

而她的臉更是被血滴埋了大半,卻還能看到那尖尖的、美麗靈巧的鼻樑,跟血一樣紅豔豔的唇顯得那麼和諧得被擺放著。她的髮被黏在頭上,一縷一縷的那麼服貼,黑與紅對比得恰到好處。底下一雙瞪大的眼睛扭曲著溫柔,正正瞪視著她美好胸膛前的一條細長綿延的裂縫,清晰的展示生命之血,多像新娘頭上半纏的紅紗。

•你殺了她喔,對,是你,你把她殺了,不用任何兵器,不用任何理由,你將你的雙手放進她柔軟的胸房,你渴望已久的溫暖觸感,然後你把你的雙手完整地放進去,享受得攪拌她的心臟,接著你離開,離開得並不情願,卻乾乾脆脆,並拖出一條長十幾公分的動脈,它跳得很快,比你想得還快,於是你就扯斷它了,快且明明白白,比扭斷脖子還少了不少時候,你看著她慢慢地不再掙扎,當然那是一段不舒服的時光,她激烈得搖晃、揮舞著雙手、眼睛突出、嘴巴裡還傳出陣陣不悅耳的尖叫,你遺憾不已,她死得失去了她的美麗。

但你還是很滿足,再不能更滿足了,你握著她的血管,漸冷漸硬,卻不失生命的腐臭本質,你陶醉在這樣的生物氣味裡,直到她的身體變得沒有溫度、沒有活著的任何跡象,你還不能放開她的血管。

我還不能放開她的血管,腳邊躺著深愛的女孩,她誘人的沉睡著,身形完美、體態魅惑,除去她臉上的駭人神情,她的嬌柔是那樣狂妄地讓人著迷。

我於是蹲下了,再不能更憐愛一分地用左手撫摸她的左頰(當場右手還握著她的血管。),我撥開她的髮,享用著她凝聚的視線,血汙在她的眼睛下排出一個愛心的圖形,紅得醉人。

閉上雙眼,我輕輕伸出舌尖,低下頭,吸吮著她的眉眼,我的舌頭卻不能感覺,只是在掠過與掠過,兩個沒有生命的磨蹭是那麼不知所措。

我喉頭發出一聲黯啞的悶聲,像被丟棄的泰迪熊摸擦地面所發出的嗚咽,我是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思考與邏輯瞬間在我腦內定型,太過倉促,我不能適應生靈的殘忍與暴虐。

•你想流淚,像動物一樣滾出一滴滴水,顯示哀傷,卻只能抽搐著你的眼睫和嘴角,不是任何一種負面情緒擾亂了程式,而是她沒有設定,她大概沒有預料到你會為她的死亡悲慟到這種程度。

你的手腳比平常冰冷,很冷很冷,硬得像塊冰似的,你承接了她的無限寒氣,自屍骨到血液都散發著冷悠悠的青白光芒。你的身體上一個調節溫度的裝置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運轉了,連散熱風扇都靜默,你的溫度被她一手掌握。你熱愛這樣被命令式的主宰,樂於彌補她的所有溫差。

時間在不停不停的走著,然而對你來說是如此的毫無意義,你沒有時效、不會消失,你只會因此不斷不斷的活著,讓自轉與恆星調整每一個氣候。

然而她卻正在慢慢慢慢被推入時間的墓穴,極其緩柔的,蛆與細菌將分解她的營養與能量,你不愛,可是必須接受,她將被分割成上億著氨基酸、多醣、二氧化碳……無論再怎麼企以挽留,事實承認她是將會被打亂的拼圖。

你輕舔著她,保留永不褪去的記憶,可以被拷貝或重組的。

「是永•恆的喔。」

我的舌尖抵到了她的唇,盈富彈性和獨有的櫻花瓣色澤,在我的味蕾上感應出一絲驕傲的甜蜜,我旋上一個極其沉重極其詩意的烙疤。

「我愛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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