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蚊燈第三章

[Limportant 10]

第三章 校園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濤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只是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

這節課是國文，上的是三國演義裡的空城計。國文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達達地寫滿了補充知識，包括上面那首三國演義的開卷詩。

下面的學生，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在聊天，有的打電動、看漫畫，當然專心聽課的也不在少數。

「阿蠱一個人在校園裡亂晃 ....應該不會被當成怪人吧...」胡悅心裡想著。

胡悅的手不自覺的摸了摸書包，裡面放的是電蚊燈。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起立，立正，敬禮。」班長王哲起來發號司令。

「謝謝老師。」

「同學們，可以下課了。」四十多歲的女老師說。

胡悅突感尿急，一下課，他急忙奔往廁所。

當胡悅解放到一半的時候，他感到一陣壓力，這壓力很像他第一次遇到阿蠱的時候所感受到的那種。

一個穿著黑色連帽斗篷的人緩緩走了進來，恰巧此時這間廁所又沒有其他同學。胡悅臉頰湧出許多冷汗，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人站在自己身旁。

胡悅不敢正眼去看清楚那個人，只覺得那人出奇的高，至少高胡悅五個頭。胡悅已經上完廁所，但他不敢動，他的冷汗越流越多，最後，那個人說話了，小聲的，慢慢的。

「好熟悉的味道...」

「好熟悉的味道.....真好...」

「不.....留著....等著....」

「留著....留著.....」

「幫...我向他問好...」胡悅的眼鏡裡的瞳仁急速收縮。

他走了。

幸好他沒有對我怎樣.....

胡悅呼了口氣，洗完手走回教室，但言皓和他的同夥已經在洗手間和教室之間的一處走廊等他。

「喲，我們好久都沒增進感情了呢，死胖子。」

渾身肌肉糾結的言皓如往常一樣對胡悅叫囂。

「不好吧..」當那群人向胡悅圍來，胡悅突然被擲出十五尺外。

而在原本胡悅位置的人，是阿蠱，左眼、右臉和右手都纏滿繃帶的阿蠱。

「你是誰啊？繃帶男？胡悅的同伴也是一樣要揍的啦！」

言皓和同夥們的拳腳都往阿蠱身上擊去，胡悅把眼蒙住不敢看。

無聲，沒有叫罵聲，沒有哀嚎聲，沒有拳頭落在身體上的聲音。

但是....這也太安靜了吧...........

胡悅把眼睛張開，但最後吃驚的把眼瞪大。

其他人倒下，阿蠱站著，無傷。

言皓勉強爬起來撲向阿蠱，但撲空了。

阿蠱已不知不覺站在言皓身後，用他白嫩的左手在言皓背上輕輕一壓。

「碰！」言皓倒下。

路過的人圍過來看，有些人幫忙善後，有些人只是看熱鬧，最後一些行政老師也趕來了。

一陣混亂後，阿蠱消失，一群人把言皓他們抬去健康中心。

言皓被阿蠱擊倒，胡悅本以為他會很高興，可是他沒有。

甚至，他其實是有些落寞的。

事發後，很多目擊者被帶到學務處，當學務主任問起胡悅時，胡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事發的經過。

「那你認識那個人嗎？」

「...不...我不認識...。」

「好，你可以回去上課了。」

這堂課是國文課，老師教的是詩詞。

〈元微之聞白居易左降詩〉：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

垂死病中驚坐起，闇風吹雨入寒窗。

「言皓他們...不...我到底在幹嘛..」

「還有...已經有蠱找上我了...」

「我家怎麼辦？我又會如何？..阿蠱又...？」

「看那個怪物說話的樣子，他應該是已經發現我們了才對。」

「但他並沒有立刻對我下手...，就這種情形而言，在校園內我暫時是安全的...」

胡悅不經意地往窗外瞧，校門外，立著黑衣人。

胡悅的手開始抖，那黑衣人的氣息彷彿已飄到教室。

胡悅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課本拿反了。

「胡悅！站起來，把課本蓋上。」老師推一推金框眼鏡說。

胡悅的思考終於被拉回正課，他急忙起立。

「胡悅，把元微之聞白居易左降詩背一遍。」

「是。殘燈無焰..影..影幢幢，此..此..夕聞君謫九江。恩.......。」

「繼續啊 ，胡悅。」

「垂死病中驚坐起.......再來是......再來是......。」

「再來是什麼？」 全班很安靜。

「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沒有人笑，沒有人噓，沒有人嗆，言皓那些人的座位，空。

全班都很安靜。

難道全班都看到言皓被揍了嗎？難道全班都知道阿蠱是我帶來的嗎？難道全班都以為阿蠱是我找來的打手嗎？

他轉頭看看小莉，一個胡悅喜歡卻討厭胡悅的女生，她此刻面無表情。

他看一看左前方的班長王哲，也一樣面無表情。

老師說：「好了，胡悅你可以坐下了，要專心上課。」

「是，對不起。」

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決不是。

放學，他去找王哲。

王哲是現在的班長，人緣功課都很好，會拉小提琴，考試時他總是拿第一，而胡悅第二。目前他是班上唯一不會排斥胡悅的人。

胡悅把一張紙條遞給王哲，說：「幫我拿給我媽媽，上面有地址。」

「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悅已經跑遠了。

王哲把紙條打開，上面寫著「我和朋友去很遠的地方旅行，不要擔心。」

胡悅呢？

他被阿蠱背著，阿蠱往後山疾奔

帶他脫離現在這個地方，就是胡悅的第二個願望。

「阿蠱，他們已經來了。」

「我知道。我一直盡量收斂我的氣息，看來還是不夠。」

「阿蠱，我真是一個膽小鬼呀。」

「其實...我也是。」

阿鼓的鞋印踏離了校園，印上了街道上的牆壁，踏過了無數高矮相閒的屋頂，踩上後山石階上的 青苔。

青山在，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