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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我要說一個無聊沉悶的故事。

故事的開始,往往在繁花落盡的時節,

在最末的晨星綻放之後,在最初的雞鳴奏起之前,

說故事的人坐在沒有界線的虛假裡,說著被限制住的人生。

每個人都喜歡聽的故事,說故事的人並不曉得有這種事,

所以在他身前,一個聽故事的人都沒有,

故事在那個地方裡,也就組織成七零八落的東西,

說故事的人說著不受歡迎的故事,在一篇無聊沉悶的故事裡,

所以故事也就不再是故事,在銀雪紛飛的季節裡望不清,

在幽闇迴盪的靜謐裡尋不切的,

是說故事的人,還有他懷裡的白兔,依肩的烏鴉。

從沒辦法考究的時間開始,說故事的人就存在了,

我們後來只能知道,

最後一片楓葉落下的時候開始,到最初那片雪花飛舞的時候結束,

說故事的人倒在沒有說完的故事前面,

關心著故事的群眾和說著不受關心的故事的他,

隔著一面看不見的次元那樣的東西,

笑靨與沉默。

如果要說故事的人自己評斷這樣的倒下,想必是非常不甘心而且憤恨

的吧?

「故事的價值性在於我身旁的兔子和烏鴉啊!」

說故事的人說,

然而曾經有過的那麼幾個疏疏落落的旅人,

都只是側目打量他幾眼,

就把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故事,

拋在腦後,隱埋成不具有任何意義的衰老蛋白質,

隨著代謝而消逝了。

所以終究說故事的人嘴巴裡豪邁奔騰的解釋,

最終也只能成為伊伊啞啞的細弱聲音,

老舊的懷錶從他口袋裡掉出來,

用說故事的人從來不曾傾聽過的角度,橫亙。

漠然於空間,必定會漠然於時間。

細細碎碎的聲音,繁瑣的從他不被歡迎的空間中,繼續惹人嫌惡下去

──如果有人的話。

說故事的人是如此的渴望受人歡迎啊,

只是終究他只能夠倒在他無能為力的空間上,

繼續用憤恨的語言凌遲他所處的這片空間,

瞪視著那些總是沒辦法發現兔子與烏鴉的人物。

用著絲毫不厚道的字辭,

說故事的人的故事也早就異質成連存在著說故事的人的故事本身都沒

辦法用更加有意義的話語來作圓潤,

能呈現出來的事物本身就不具備事物本質性的最終依歸,

說故事的人所說的故事也就沒辦法幻化成具有意義形狀的色塊讓記載

他的故事可以更加明確;

相同意義的,承載了無法被說明的故事,

於是連這樣的故事也都呈現一種曖昧未解的態度,

嚴格說起來,正如聽故事的人沒辦法獲得隱藏在雪白中的兔子,

躲匿在暗夜下的烏鴉一般,除了說故事的人本身,

再也沒有任何人真真確確的發現所謂的白與黑,

所以在故事中羅列的,終究也只是名為"兔子"與"烏鴉"這樣兩個具像卻

又虛幻的物件,聽者點頭的時候,

其實恰巧正是最深刻的不明白。

說故事的人沉默了,

「因為看不到,所以就不存在嗎?」

懷錶問。

說故事的人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那隻老舊的錶會有這麼驚人的發展,

他只是老實的,下意識的,不帶批判意義的本能反射:

「我看不到你──可是你正在跟我說話啊,這樣你不存在嗎?」

懷錶經過他身子的俯臥而傳出壓抑過的聲音:

「可是我會不存在。」

說故事的人還來不及弄懂懷錶的意思,

只感覺身子底下一陣難堪的聲音──

錶碎了。

說故事的人想笑,

「喂......你不存在嗎?」

當然懷錶沒有回答他,只是持續的用碎裂的玻璃與鐵片刮痛說故事的

人的肚皮。

提出來的問題沒有獲得解答,

最後也只能夠成為被嗚咽的風撕去的空洞。

「喂!你實在太可笑了,你如果不存在,那我為什麼要對空氣問問題呢?我為什麼要回答不存在的人的不存在的問題呢?更何況你不是人卻能夠與身為人的我這樣溝通,這樣豈不是都很有問題嗎?你如果不存在──那現在弄痛我的是什麼!」

說故事的人大吼,聲音中不意流洩著某種情緒,有點類似...恐懼...的那種。

「你覺得會活在記憶裡嗎?」

沒有人在這裡,自然不應該會有人類的語言來詢問,

但說故事的人接收到了,或許是風,或許是從來不發一語的兔子與烏

鴉(因為牠們有嘴巴?),

或者根本就是從他心海底處湧生出來的疑惑,

總之這樣發牢騷的說故事的人遭受到問詢了,

他簡直徹底遭遇了那種被赤身露體苛求真相的衝突,

如果他不做出一些回應,遲早會淹沒在這樣一個又一個自我疑惑中,

最終剩下的也只是一個名為人類碎片的東西。

所以,說故事的人說:

「從現在開始,我要說一個無聊沉悶的故事。」

他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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