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亂 第一章

[水藍雲影 10]

第一章 月夜殘影

孤單的到底是我呢…還是月

她總是照著寂寞的旅人

是在勾起鄉愁呢

還是在陪伴…

黃昏。

一個女孩走在呂城的大街上。

她擁有非常引人注目的美貌，是走在路上都會讓路人傻傻地看到一頭撞上電線桿的那種，雖然她所處的時代並沒有電線桿。及腰的長髮是明亮的咖啡棕，眼睛也是同樣的顏色，散發著光彩，皮膚並不非常白皙，但給人一種很健康的感覺。看過去的第一個印象除了漂亮還是漂亮。不過仔細觀察，她引人注目的地方並不是只因為她的長相──還有打扮──脂粉不施，衣著簡便，只穿了一件黑色夜行衣再套件短布杉，似乎不太注重外表。對於這個國家的女子來說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此地最多顧客的行業就是賣服裝和化妝品（不一定是最好賺的…歐巴桑跟小姐都是殺價的高手）。

除了異於一般女性的容貌裝扮，她的舉止也沒什麼女人的嬌態，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唸著…

「呿…都是那幾個痞子害的…！要不是他們小吃店也不會搞得一團亂！更可惡的是身上又沒幾個銅板，還要我花光盤纏去賠錢！晚上又得野宿了…去去去！」

……說話好像也挺粗魯的。

夜幕漸漸低垂，巷子裡的狗嚎叫著，聽起來有幾分悽涼，一抹白色弦月鑲在東方天幕上，少女的峨眉微蹙了起來。

……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

我…到底走了多久？

…月啊…只有你陪著我的旅行已經過了幾天了呢…

我的自由…還剩幾天呢……

………

＊＊＊＊＊＊

「…妳走吧。」穿著白色長袍的女人說，那質料很輕柔，襯著她的肌膚，軟軟地飄動，讓她看起來像個仙女。但她面前這女孩正憤恨的瞪著她。

「我不會再回來的！不要想找人來抓我回去或是什麼的！！妳休想再要我待在這監牢裡像個囚犯！妳也沒有資格這樣做！」

「…我不必把妳抓回來，而且宮人裡也沒有一個可以抓得到妳。」

「就算是妳親自來我也不聽妳的！！我再也不要踏進這裡一步！」

「會的…妳會的…」

「我不會！！我…我恨妳！！！」她用力吐出這一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那語氣，是壓抑了許久的、深沉的…憤怒。

白衣女子嘆了一口氣，她的眼裡映著皎潔月色，卻看不透那雙眼，就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

過不了多久，有人匆匆進來稟報，「楓…楓小姐她…打倒十幾個守大門的人之後逃出去了！！……」

「…是嗎？」這麼快？…那孩子…又進步了……

「非…非常對不住！我馬上調一個小隊去請她回來！！…」

女子臉上泛起了令人不解的微笑，「不必麻煩了。」

千年如一日的月亮阿…妳是否早已看透人間了呢？…

「妳一定會回來的…一定…」她用一種清晰可聞的低語喃喃說著。

為什麼？！為什麼妳可以這麼肯定？！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原本只想知道她會說什麼，才這樣做再偷偷溜回來躲在屋頂上偷聽…卻只聽到這句話…為了不讓她如此肯定的那一句話成真…我決定永遠離家出走……就像說過的一樣…再也…不回去…

＊＊＊＊＊＊

她甩甩頭，把思緒都撇開。

「…有什麼地方可以睡呢？…」

迷人的雙眼環繞四周一圈，想要找個風吹不到又沒有毛毛蟲的角落，但在不遠的一棟住宅前，某個景象吸引了她的目光。

「…嗚…嗚嗚…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請讓我在這裡歇一晚……」一位穿著花花綠綠衣裳的女子站在門口，用袖子遮著臉，而門裡面那位似乎是女主人的婦人似乎很困擾，「我們沒有辦法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過夜…請妳說說自己到底是什麼身分好嗎？為什麼妳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到處跑？」「我…我…其實…我是從青樓裡逃出來的……」「什麼？！」婦人嚇了一跳，躲在暗處偷看的楓動了一下，繼續凝神觀望。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那裡了…最近真的受不了了…才決定逃出來…但是…但是…好像有人一直在追我…」她抽抽噎噎地說著，「啊…啊…妳…妳快進來吧！！可憐的孩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快進來呀！別在外頭凍著了…」「謝謝您！謝謝您…我這輩子都無法償還您的大恩大德！！…」

………

什麼跟什麼嘛…不管怎麼樣我就是覺得她不對勁…那行李的形狀很像藏了武器之類的傢伙…青樓女子哪來的武器……！我看是花光盤纏只好去騙善良百姓還差不多……慢著！這處境不是跟我一樣嗎？！…我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呢？！可惡！！

因為腦筋上輸人家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坐在對面的屋簷上瞪著，看到那女郎進了正對面窗口的房間。

……！！

對了！！去跟她訛詐一下吧！！行囊裡的武器被搜出來我看她還能說什麼…那房間也夠大，足夠兩個人睡了，反正我也只是要找稅禁的地方而已。

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名為楓的少女站了起來，準備為自己今晚的安眠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