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結束了

[屏．非絮 10]

每逢一段時間乾旱後所下的雨，都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我走在高雄火車站的天橋上，呼吸著雨的味道，下過雨後那是一種很獨特的味道，而我對那種味道十分敏感，即使是經常下雨的季節，我還是經常的會感覺到。

火車進站，從月台上湧出一大群人，與我擦身而過，各種的味道在鼻間來回，汗味、菸味、香水味交叉前進，還有和妳類似的洗髮精的味道，我承認我在想妳。靜靜的看著鐵欄外，靜靜的抽著妳不喜歡的菸，這是我們分手後的第二個月，我再度跑到高雄來，離開曾經屬於我們兩個的公寓，離開擁有我們兩個回憶的台北市，每天到火車站，買一張六塊錢的月台票，從前站到後站，再從後站到前站，也習慣在第二和第三月台間，看著欄杆外，聽著火車來回、人來人往的腳步聲，點一根菸，度過只有自己的三分鐘，偶爾會有幾個穿著女中制服的學生用著“這裡是你抽煙的場所嗎”這種眼神看我，然後用著有點氣憤的腳步走開，黑皮鞋和水泥地敲打出她們的生氣。

每天都會到火車站，沒有什麼理由，或許是思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或許是因為喜歡看著火車來來回回、人來人去，月台上總有幾個孤單的人，背著厚重的行囊，也總有幾個看起來永遠疲憊的學生，站在月台邊，手裡抓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拼命背，眼皮卻一直垂下。

在天橋上觀察人群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或許這才是我每天跑來的原因吧！無視於總編催稿的電話，也無視於幾個好友要我想開點的簡訊，大家都說妳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就像連續劇裡的狐狸精一樣，但我知道妳會離開，是因為我不能給妳妳要的，只可惜我是個不怎麼有出息的作家，只出過幾本小有名氣的小說，不能像他一樣有一番大作為，但我卻不想幫妳解釋，任妳的名聲在我的朋友堆裡翻滾，越滾越爛，因為我不是一個有度量的人，可以任著別的男人享受妳的髮香，而我還要幫妳說話，這種事我辦不到。

關掉手機，拒絕在收看任何有關來自台北的訊息，我把思緒再拉回天橋，我要習慣不再為了妳生氣，菸已經燒到末端，扔掉菸蒂，下午五點五十一分南下的火車總是充滿雄中的學生，整個車廂都是。

走出車站，又開始下雨，雨的味道好濃，一個低著頭講電話的女學生撞上不認真走路的我，女學生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接連幾聲對不起從她嘴裡吐出，之後又笑著繼續和電話裡的人聊天，隱隱約約記得她，黑皮鞋和水泥地碰撞出的生氣，原來這個討厭我菸味的女生也會笑，這是我和她第一次的接觸。

我忘記是怎麼和這個女生認識的，在無數次的黑皮鞋和水泥地的碰撞之後，或許是她那和妳相似的髮香，在我們分手滿兩個月後，有個和妳一樣特別的女生走進我的生命。

十七歲的她，二十七歲的我。

我不確定我對這個小我十歲的她是什麼感覺，也不敢確定我就是喜歡她，而她也樂意和我分享她喜歡的人的一切，甚至開心的告訴朋友們她認識了一個作家朋友，還抱了一堆我寫的書要我簽名，因為她，我又認識了一大票十七歲高中女生，我開始找回我隱藏的笑容。

天氣好的假日，她會帶著我到處玩，就像妳一樣，拿著一大疊從網站上列印下來的資料，帶著我坐著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公車到處跑，偶爾會著急的打電話問朋友正確的路線，偶爾會開心的向我炫燿又成功的到達目的地，這些都讓我想起妳，剛開始和妳交往的時候，每次約會都讓我很懊惱，總是不知道能帶妳去哪裡，看了幾場妳不喜歡的電影之後，約會地點的決定權轉交到妳手上，妳也是像她一樣，帶著我到妳也不熟悉的地方去玩，那時候我還常常告訴妳，要是妳真的不熟悉一個地方，千萬不要單獨和不熟的男生一起去，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接近冷血的，同樣的話現在我也說給她聽，妳會笑著對我說，因為我是妳最心愛的男友，所以妳才敢，而她卻是賊賊的跟我說她未成年，如果想吃牢飯也不是這種方法。這才讓我發現她不是妳，永遠不會是妳。

天氣不好的假日，她會拉著我到她學校附近的星巴克，笑著要我請她喝咖啡，然後開心的玩著我筆記型電腦裡的小遊戲，我靜靜的看著，喝著她最喜歡的摩卡，而不是妳最喜歡的香草拿鐵，這是我決定第一個要改掉的有關妳的習慣。

這天我接到妳打的電話，就在她開心的拉著我要去星巴克點咖啡的時候，我看著來電顯示遲疑了一下才接，妳跟我說總編幫妳換了個專欄，也就是以後妳不再負責我在妳們雜誌裡的專欄，還有以後我的書也不再由妳編輯，之後妳唸了一個陌生的人名，一長串陌生的電子郵件信箱，幾個數字組成的陌生的電話號碼，要我以後把稿件給這個人，最後留下電話嘟嘟嘟的長嘆，我沒拿筆記下，我心裡面到現在才真正的知道，我和妳已經沒有任何關聯了，就連工作上的交集也沒了，剩下的，只是妳在我腦海裡的空間，我們，是真的再也沒有關係了。

我喝了最後一杯因為妳而點的香草拿鐵，她沒有說話，也沒笑著玩遊戲，讓她看著我這麼一個大男人為了感情而哭真的很丟臉，她抽了一張面紙給我，之後到櫃檯幫我點的一杯什麼也沒加的黑咖啡，她跟我說，一個咖啡店老闆說過的一句話，那是一個只喜歡喝黑咖啡的咖啡店老闆。

“失戀的時候，喝什麼咖啡都是一樣的，因為怎樣你也無法喝出那杯咖啡真正的味道，乾脆來杯黑咖啡吧，說不定還能把自己苦醒。”

所以她點了一杯黑咖啡給我，只說了一句話：“是男人就把她忘記！”之後就走出星巴克，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喝完那杯充滿苦澀的黑咖啡，為我們的愛情畫下一個不能再修改也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句點。

分手滿三個月，我賣掉台北的公寓搬到高雄來，妳留下的戒指送給了我小妹當作禮物，看著她的開心，我不再為那枚戒指感到任何不捨，租了一間在十四樓的房子，開始習慣搭電梯的生活，也淡忘和妳一起爬公寓樓梯的情景，不再寫有關妳的故事，開始幫她寫故事，她也開始教我彈吉他，一次教學換一次三千字的小說，我的琴技還很破，她的故事還很長，我和她的故事更長，忘了妳，我開始和另一個女孩寫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