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步若肯 10]

燃燒怠燼，她的骨灰在我眼前輕輕飄散，噘起嘴唇，只要一口氣，呼……就可以飛翔了。

　　很榮幸能夠成為妳的推手，接下來就交給風吧，它能賜予妳一雙翅膀，擁有蒲公英種子輕柔的棉絮，彷彿能在雲朵間看見妳綻花般地微笑，而陽光的沐浴，將使妳更加耀眼。

　　親愛的姊姊，妳可曾注意過我對妳的仰慕，總是躲在妳背後的孩子，也逐漸成長了呵。

有人說，崇拜會轉變成羨慕，羨慕則會累積成嫉妒，多可笑的理論，我對妳始終確實是仰慕，深入內心的那種，頂多曾經懷疑是不是悄悄地化為愛意，是也無所謂啊，妳不也常對我說，『好愛妳唷，真是惹人疼的妹妹。』

　　接著我就鑽入妳懷中，與妳互相搔癢笑鬧。

　　出生前是相連的我們，各別也只相差那兩三秒就接觸到真實世界，才一眨眼，就硬生生地被分成了兩半，妳和我。

　　姊姊卻比我更堅強，我從來沒見過她哭泣，然而我卻常常軟弱的哭倒在她懷中，當我與姊姊被拿來作比較時，我就會恨自己與姊姊那一大段的差距，能夠父母拿來說嘴的差距。

　　『不是光與影，也非黑與白，我們是可愛可親的雙胞胎好姊妹』，姊姊輕輕地、輕輕地安慰我，撫去我臉頰的淚水。

　　望著姊姊，明明就是和我一樣的臉孔，然而此時我眼中的姊姊，似乎是個美麗的天使正在拯救我。

　　 好想念妳喔，姊姊。

　　妳不應該嚮往天空的遼闊，為何常常對我說妳渴望自由。我對妳說妳有對純白美好的翅膀，妳回答我那太沉重使妳飛不起來。我仍然不懂，我是個笨妹妹，才沒有看清楚妳蘊含閃爍光芒的瞳仁，沒有聽清楚，妳語句中的意義。

　　我們拯救不了任何人，我和妳並不是神，沒有那雙萬能的上帝之手。但是姊姊，我在想阿，那時候我有抓住妳的話，也許我就可以被稱作神喔。

　　我不想變成妳。

　　妳日記本最後一頁問我的問題，這就是我的回答。

　　即使我是那麼的愛妳，我再怎麼希望能與妳重回母親子宮內，重新融合為一體，但我們仍然是不同的個體。是二，不是一唷。

　　妳是姊姊，早該知道這點的。

　　多比我呼吸到真實世界空氣的妳，竟然比我早……比我早……不再繼續呼吸……

　　男人和我。妳多放了心思在他身上。

　　是寵物喔，笑著對我的說道的姊姊，那燦笑讓我暈眩。

　　是寵物哦……

　　妳的寵物很不乖，他用力的咬傷了我，都流血了。告訴姊姊妳的時候傷痕卻已經消失，姊姊看不見，所以不肯相信我，那只是寵物阿，姊姊妳該要好好地修理他一頓的，我真的很痛呢，不管是不是說謊，妳都該處罰他的。

　　

　　我很愛妳姊姊。

　　真的，真的。妳飛了起來，但是翅膀明明就已經送給我了，妳怎麼還能夠飛。所以是上帝直接讓妳飛翔，藉由祂的雙手。

　　浸濕妳胸襟的眼淚乾了嗎？我大概再也流不出眼淚了，當我望見妳胸前是紅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將不會再哭泣，姊姊妳別擔心，我會永遠記住妳的。

　　我愛妳。

　　親愛地，親愛地，姊姊。

那片片的灰燼，是我這生中送給她的最棒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