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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生活的意義在於:如何下好一盤棋。

  八月開始,有空閒的早上便和父親對弈幾局。餐桌白熾的兩盞燈泡加上一點柔和如假日旅館床頭櫃旁溫黃色澤的另一只燈泡,機械性轉動嗡嗡作響的電風扇,反射一個身影一個動作的一大面玻璃鏡。專注肅殺的氛圍。無聲靜默的長考時刻。我們,偶爾會放一片優雅的清音樂或周杰倫快歌CD,同時刺激腦神經思維的脈絡:如何佈局、如何得子,如何讓對方倒棋的千百種殺法。

  最開始,規則簡單,不正式作任何比賽上的限制。漸漸,為了使失誤減少,更為公平謹慎起見,除了限時,我們幾乎定了合乎正式比賽的規則,五戰三勝制也變成七戰四勝制。近兩個月下來廝殺了兩百盤有餘,大約輸贏各半,互不佔對方便宜。

  很久以前的某些時刻,小學二三年級光景,同齡的小孩在玩彈珠、跳房子、打躲避球,或者聚集在一起「鬼抓人」、「紅綠燈」,甚至將踩扁的鐵鋁罐當作足球危險地偷偷在下課老師不注意拿出來踢的時刻,我卻著迷於象棋搏弈的世界。那些戰術:誘敵、先棄後取、以攻為守、殘局殺法。毎一盤棋譜上華麗的殺局和名稱,毎一著創意或精湛或解殺還殺之妙手,每一個縝密如總統擬中外記者會演講稿般的細緻思考和佈局,如此迷亂卻又心癢難搔的跟著緊張、血管粗大、腎上激素亢奮大量分泌,那些男子漢「真正的決鬥」。

  父親在我成長時,常會憶起往昔唸專科學校時自己經營的橋棋社(橋牌和象棋),以及在海軍當兵,象棋實力獲得全艦第一名認可的風光年代。那些對戰討論與互相進步的動力,當上社長時的意氣風發,某個比賽當下的失誤或僥倖獲勝,意志力和角力激盪下不懈奮戰的精神。那是父親遺失的「光榮戰役」。而我在沒有人督促和教導的情形下,意外著迷意外感興趣於父親曾經的驕傲,這使我不禁覺得命運巧妙的安排和其中冥冥的用意。未強迫繼承、交棒給兒孫發揚之可貴。

  此刻,我正奇詭的步上父親的後塵。像當年父親和他雙胞胎弟弟寒暑假天昏地暗之廝殺搏弈時刻,在每局輸贏過後我曾暗自揣想:父親對於經驗帶來往事的隱隱重疊,時光弄混對歷史記憶的遺失和追尋,究竟是懷著如何的情愫在此時此地和我對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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