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無名屍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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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晚上的談話,更讓簡若桐決定要找出自己的身分證,不要有把柄落在桐傑手上。

第二天桐傑一出門,她像發瘋似的在家裡四處亂翻,也不怕把東西弄亂,執意的要找出她的身分證。

從客廳找到小房間,再從小房間找到廚房,連浴室都翻過了,卻還是找不到。那麼薄的一張證件,對沒有頭緒的她來說,就像是海底撈針般困難。

若桐失望的走回房間,往床上一倒,也沒力氣去收拾一屋子的雜亂,腦中反覆思索著還有哪裡沒有翻到。

這個房間也找過了,但是好像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找過……是哪裡呢?她一直想著到底有哪個地方遺漏了。

突然,她靈光一閃,連忙跳下床,使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將彈簧床搬開、床板移走。沒錯!就是這裡!床板下有個男用公事包,上面一點灰塵都沒有,可見近期內有人動過這公事包。若桐高興的打開公事包的拉鍊。

「這是……」當她看到裡面層疊的紙張時,不禁納悶起來。裡面不是她的身分證,而是好幾張身分證!她拿起來查看。

這些身分證都是不同的女人,大概有幾十張吧!偏偏她的身分證並沒有在裡面。除了這些身分證外,包包裡還有一些保險、房契、貸款的契約書,她仔細比對,發現這些契約上的名字和身分證上的名字是符合的!

漸漸地,有些生活上的瑣事和這些東西連結在一起。桐傑的刻意接近、邀請她住進他家、偷走她的身分證,難道和這些東西有關?

在她陷入沉思之際,一個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妳在找什麼?」

若桐回頭一看,竟然是桐傑!他倚在門邊,眼神犀利的看著她。現在不到他下班的時間,他回來做什麼?更糟糕的是,契約書散亂一地,她手上還拿著那疊身分證。若桐緊張的說:「我……我在找……找我的……」

「妳在找這個嗎?」桐傑露出狡詐的笑容,右手抬高晃了晃。

那是她的身分證!原來他一直帶在身上,難怪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若桐心急的上前伸出手要搶下身分證。桐傑將手一縮,她撲了個空,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妳怎麼把我房間弄得這麼亂啊?」桐傑看看地上散亂的文件,蹲下來問她。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但卻透著一股冷冽。「找妳的身分證也不是這種找法啊!怎麼不來問我呢?」

「還我!把我的身分證還我!」若桐喊著,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

「欸欸!不可以喔!我沒說不給妳,妳幹嘛用搶的呢?」他把手藏在背後,不讓她搶走身分證。「簡若桐……嘖嘖!沒想到妳的真名和這個鎮也有關係啊!妳說沒來過這個鎮是不是在騙我?我看妳應該也是在這個鎮出生的吧!」

「我不知道……最少我爸媽沒有跟我提過這個鎮!我來這裡之前真的不知道有若桐鎮的存在!」

「是嗎?」桐傑的視線狐疑而冰冷的射向她:「無所謂,誰管妳是不是出生在若桐鎮!但妳來到若桐鎮,就再也無法離開這裡!我不會讓妳離開!」他雖然是用命令的語氣,但聲音卻無限溫柔。

「你到底……到底想怎樣?!」若桐被他的舉動弄得快瘋了,她低頭輕聲啜泣。她都知道他的秘密,他怎麼還能這麼溫柔的對她?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想怎麼樣啊!我只想把妳留在我身邊。如果讓妳找到身分證,妳一定會離開這個鎮、離開我。我不要妳離開我!」

「我從沒說要離開你啊……」聽到他難過且真摯的話語,她有點動容,快要重新信任他了。

「妳是沒說,但我還是會害怕啊!我要留著妳的東西,讓妳離開了還會回來找我!」

她沉默了幾秒。她的心在掙扎,掙扎著該相信他,還是要馬上逃離他。她很想相信他,畢竟之前那些美好的日子她無法輕易忘懷。好不容易忘掉前一段戀情,難道她又要跟這段戀情告別嗎?她實在不想再嘗試失戀的痛苦了。她要忘掉過去,所以逃來若桐鎮,但如果在這裡又受傷,她能逃到哪呢?

「但是那些身分證和房契又是怎麼回事呢?」她對他還是無法信任,那些不同人的證件實在是太可疑了,她要看他怎麼解釋。

他將臉埋在手掌中,一副苦惱的樣子。「唉!還是瞞不過妳。我早該把那些東西處理掉,我沒想到妳會翻到這裡。這是我的失策。」

「什麼?」她驚訝的問,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慢慢浮現。

「我跟妳說過,會來若桐鎮的,除了對這鎮感到好奇外,有大部分都是在外地犯了罪而躲來這裡。妳看到的那些證件上的人都是這樣的人。」

「那……她們的證件怎麼會在你這裡?」

「妳說呢?」他將手放下,出現的臉孔竟是猙獰至極的臉孔,充滿邪惡的狠狠瞪著她。

她嚇到了,雙腿發軟無法站起來,只能用手撐著往後退,遠離恐怖的他。

他怎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難道他剛才所說的都是謊言嗎?他根本不愛她,也不是怕她離開,是要謀奪她的財產啊!她怎會沒想到這點呢?從她身分證不見的那一刻起,她就該懷疑了啊!

「嘿嘿!妳真的很聰明,從來沒有一個女的發現我圖謀不軌,只有妳……我應該早點就下手的,不用像現在跟妳說一堆廢話!」桐傑逼近她,臉上表情更顯詭詐,在昏黃的室內讓若桐更害怕。

「你剛剛還說愛我的,怎麼現在就變了樣子?你到底……到底想做什麼?」

「愛妳?這句話我跟那些身分證的每一個主人都說過!」桐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條繩子,陰險的笑著。「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想拿到妳存摺裡的三百萬!」

「你這樣是犯罪啊!」她竟然天真的想用法理阻止他。

「犯罪?」他有點錯愕,但隨即仰天長笑:「犯罪?呵呵!看來妳還是搞不懂啊!這個若桐鎮沒有法律,是無法地帶!我想幹嘛隨我高興!況且那些被我殺害的女人全都是罪有應得!她們在外地犯罪所以躲來這裡,哪敢去報警!當然不可能有警察來抓我!我怎麼是犯罪呢?我是制裁那些該死的人!妳不也是犯了罪才躲來這裡的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每天都很注意新聞,一定是在看自己的罪行有沒有被發現!在看自己有沒有成為通緝犯!」

「我沒有犯罪!我不是通緝犯!」她激動的哭著說:「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想躲避過去的我才來這裡的!我根本沒有犯什麼罪!」

桐傑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妳有沒有犯罪不甘我的事,誰叫妳當初要搭上我的車,羊入虎口,妳怪不得我。」

他先將她的腳綑緊,再從公事包夾層中拿出一副手銬,銬住她的雙手。「來,快點告訴我妳金融卡的密碼。」

「我不說!」她倔強的別過頭拒絕他。

「我就知道妳會有這樣的回答。」他再拿出一隻電擊棒,不留餘力的往她肩膀戳。

「啊──」她痛苦的叫著,全身激烈的抖了一下。一股刺痛酸麻感從肩膀傳至全身,讓她的眼淚掉的更多。

「這還是最小的力量,妳要不要說?不說我就直接把妳電昏!等妳起來我再繼續拷問妳!」

「我……我不說……」

「很好,看來我還要再調高一段囉!」他再度把電擊棒往她身上送去。

這次電擊的力量比剛才還強,讓她痛到無法說話,只能哀嚎著,全身彷彿麻痺似的疼痛。

桐傑無視她充滿痛楚的臉孔,拿著電擊棒在她眼前揮動恫嚇:「說不說啊?」

「我說、我說!」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了!電流就像要刺破皮肉一般的流進她的身體,這已經不是肉體上的痛苦了,而是椎心之痛。因為她沒想到桐傑從沒愛過她,為的只是她的錢,這種心痛比皮肉之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望著桐傑,他已不再是之前的他……不!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桐傑。無情的眼神、非達到目的不可的倨傲表情、凶惡的聲音,這才是真正的他。她所認識的桐傑只是刻意營造出來的假像。她灰心了,不帶任何希望,她知道桐傑對她完全沒有愛,她不奢求他會對他感到一絲同情。她也知道若她堅持不說密碼,桐傑真會殺了她。

她將密碼告訴桐傑。

他滿意的點點頭說:「很好,很乖。」手中的電擊棒卻沒有放下,反倒往她的臉上一揮。

她來不及尖叫,身體劇烈的抖動,昏倒在地。

「我不是跟妳說過,這個鎮好處很多,最大的好處就是,屍體任妳丟棄都不會有人會管。恭喜妳,妳也快成為這座鎮上的一具無名屍。」桐傑不帶一絲感情,冷冷的看著倒在地上昏迷的她說。

※ ※ ※ ※

黃昏時分,夕陽仍不放過最後一刻展現光芒的機會,紅色光芒怒放,似火焰般的籠罩著若桐鎮。若桐鎮的奇景不只隨意丟棄的屍體和屍鳥,就連夕陽也那麼與眾不同。

劉桐傑在這刺眼的光線照射下,更顯心浮氣躁。他氣呼呼的雙手握拳,在心裡咒罵著:媽的!這賤女人!竟敢拿假密碼來騙我!看來回去還得好好整整她才行!

一想到又可以以殘忍的手段虐殺女人,他不禁興奮的輕笑出聲。他總是在橋邊等著獵物上門,再以彬彬有禮的態度接近她們,偏偏這些獵物一點戒心都沒有,這招屢試不爽!他用不同的方法和她們戀愛,奪取她們的芳心,騙得她們的錢財後再虐待她們直到死亡,屍體就隨意丟棄在鎮上。偏偏這個李錦妍,不!是簡若桐!她的戒心特別重,不只用假名來騙他,連假密碼她都說的出口!之前那些女人雖然也是在外地犯了罪才躲來若桐鎮,但她們所犯的不外乎是詐欺之類的小罪,而這簡若桐……

劉桐傑越想越氣,他加快腳步回家,上了樓梯,打開門,室內一片黑暗,讓他無法看清裡面的動靜。他撳了電燈開關,走向若桐昏倒的主臥室內。開了房門,透著客廳的光線往內看去,他看不到簡若桐的身影。她原該倒在地上的,此刻卻不見人影。

簡若桐躲在臥室旁的小房間裡,從門縫窺望桐傑的一舉一動。她雙手緊緊握著一根鐵鋁棒,準備趁機攻擊他。桐傑走進臥室,她悄聲跟去,緊握鋁棒的手發抖著,但她仍然要狠狠的給他一擊。她舉高鋁棒,使盡全身力量正要往他後腦勺打下去時,他卻躲開了!

桐傑身手俐落的閃過攻擊,並抓住她拿著鋁棒的手,用力一甩,把她摔落在地。

「原來妳躲起來啦!想攻擊我?還早咧!」他露出猙獰的笑容,踩住她的手。

桐傑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中的興奮感又增加許多,他再加重腳的力氣,狠狠的將她的小手踩到通紅。

「啊──」簡若桐終於忍受不住,尖叫出聲。

「不對!」突然,桐傑想到不對勁的地方,他邊想著邊喃喃自語:「我是上手銬的啊……她怎麼能自己解下手銬呢?」他摸摸口袋,手銬鑰匙還好好的在口袋裡,那是誰……解開了若桐的手銬?這副手銬鑰匙有兩把,一把在他這裡,另外一把在……難道……

還來不及想,他的後腦被重重一擊,倒在若桐旁邊。

「痛……」他喊著,吃力的睜開雙眼看清究竟是誰暗地攻擊他。「是妳!我就知道!除了妳還會有誰!」

他從下往上看,李桐欣的臉在燈光的反射下顯得極度陰森。

「早就知道你在做這種勾當了!」李桐欣拿著原本掉落在地的鋁棒,高高舉起,再度給他頭部一擊。「這樣對待女人,你真是不可原諒!」

桐傑被打的頭破血流,若桐在一旁看的有點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深深愛過的男人啊!眼看桐欣拿著鋁棒又要下手,她急忙阻止:「好了!桐欣!住手啊!」

桐欣卻好像沒聽見,一棒又一棒的往他頭上用力敲下去。

若桐起身衝到她面前,將鋁棒搶下:「住手!不要再打了!」

「為什麼?」桐欣滿臉都是桐傑一點一點噴濺的血,看起來好恐怖。「不是妳說一定要殺死他才肯走的嗎?」

「沒錯……」正在想該怎麼讓桐欣相信她不是心軟,突然窗外一陣振翅聲,還有敲打玻璃的聲音。

她們往窗外看去,幾隻屍鳥圍在窗戶外面,用嘴啄著窗戶,好似要衝進來。

「屍鳥!一定是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桐欣說。

「沒錯!」若桐連忙附和:「要殺不能在這裡殺!到時屍鳥衝進來會吸引大家的注意!我們快點把他抬到車上,帶去橋上丟!」

兩個女人吃力的抬著一個滿身是血,尚未斷氣的男人走下樓梯,若桐去開車,讓桐欣躲在鐵門內,避免讓鎮上的居民看到。

若桐邊走向車子,邊想著桐傑倒在地上的模樣,不禁感到心痛。她不是要救他,只是……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被狠狠攻擊,心裡還是很難過,儘管他根本沒愛過她。

算她命大。桐欣剛好來找桐傑,看到昏迷且被綑綁的她,便找出手銬鑰匙,放了她還叫醒她,救了她一命。她告訴她桐傑的可惡行徑,桐欣一開始不相信,但當她看到那堆女人的證件時,就不得不相信了。「這種男人真是不該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桐欣好有正義感,憤恨不平的說。

她將車開到門前,看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她放心的和桐欣一起抬著桐傑。她抬著桐傑的頭,桐欣則抬著腳。桐傑頭上的血沾到她的手上、衣服上,讓她看了怵目驚心,費了一番功夫才將他抬上車子後座。

「等等!我先上樓拿個東西!」桐欣回頭走上樓梯。

屍鳥已經從窗戶移來車子上方了,牠們振翅的聲音就在她耳邊環繞著。若桐坐在後座,抱著桐傑的頭。不可否認,她……依然留戀著他……

桐傑奄奄一息,他的身體軟趴趴的,剛才對付她的狠勁都消失不見。

「為什麼……為什麼我所愛的男人都是這樣……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低頭痛哭著。

「妳……」一聲微弱的聲音從桐傑嘴中發出。

若桐吃驚地看著桐傑。他整張臉都被打的變形,眼睛都腫的睜不開,更別提頭上一直血流不停的傷口了。

「桐傑!你要說什麼?」她著急的想知道桐傑在這時候還想說些什麼話。

「妳……不要……信她……手銬鑰匙……一把在……她那裡……」桐傑吃力的說著。

「什麼?!」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她……背叛我……最壞的……其實是她!」

「桐傑!這是真的嗎?」怎麼可能……桐欣幫了她、救了她一命!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同夥呢?

「怎麼了?」桐欣下樓,聽到她的說話聲,狐疑的問。

她急忙佯裝無事的說:「沒……沒事!」

「真的沒事嗎?」桐欣走到車前,探頭進去觀看桐傑的情況。

但若桐已經緊張到整個人往後縮在車門邊,態度極不自然。面對眼前這不知是敵人還是朋友的女人,要她自然應對真的很難。

「妳怎麼了?為什麼躲我?」桐欣微笑著,傾身向前靠近她。

儘管她想表現出和善的樣子,看在若桐眼裡卻覺得她心懷不軌,連笑容都那麼奸詐。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桐傑剛剛說了些什麼?」她虛假的笑著,越來越貼近若桐。

此刻,簡若桐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增加,絲毫不遜於對桐傑的恐懼。她覺得桐欣週遭散發出一股邪魅氣息,比桐傑還邪惡。她不認識桐欣……她不了解桐欣……

「別靠近我!」簡若桐大喊著,她拿出在桐傑上衣口袋裡摸出的硬物,情急之下就往桐欣臉上戳。

「啊──」伴隨著淒厲的喊叫聲是大量噴濺出的鮮血,噴的她全身都是,連車子都不能倖免。

這時她才看清楚手上握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把匕首準確的刺進桐欣的眼窩,當她拔出匕首時,連眼珠都一併拔了出來。簡若桐看到匕首上血淋淋的眼球,嚇的隨手一丟,打開車門往外逃去。

尖叫聲很快就沒了,她往車窗內探看,桐欣已經趴倒在桐傑身上,她身體一陣一陣的抽搐,已經快要斷氣了。

不行讓他們死在她的車上!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念頭。要是讓他們死在她車上,她一定脫不了關係的!就照原定計劃將他們載去橋上丟棄好了!簡若桐匆匆上車發動引擊,得快點離開這棟房子,剛剛的尖叫聲想必吸引了居民的注意。

車子開動,但屍鳥的振翅聲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聲,還緊緊的跟隨在車子上方。這些屍鳥在等待著車上的兩個人斷氣,若桐得要快點開到橋上,還要脫掉他們的衣服,這要花上一段時間。

若桐的腦中一片混亂。她愛的男人要殺她,而救了她的女人卻不值得信賴……難道真的是這個鎮太詭異,連人心都變的如此薄弱、如此不可捉摸嗎?她再也無法相信人,再也不能信賴任何一個人!

已經快開到橋上,突然車子劇烈的震動著,她花了好大力氣才穩住方向盤。正在納悶是怎麼回事,一隻尖銳的紅色長喙穿透車頂刺到副駕駛座旁的椅背上!

屍鳥開始攻擊了!她從後照鏡看去,桐欣已經停止抽動,她斷氣了。飢餓的屍鳥不停地用長喙戳穿車頂,還有好多隻屍鳥從遠方的天空飛來,全是為了吞噬已斷氣的桐欣。

情急之下,車速越來越快,前方突然出現一團模糊的黑影,在路燈的照映下更顯詭異,簡若桐還來不及細看,那團黑影便飛速的朝她俯衝而來。當她看清那是一隻巨大的屍鳥時,牠已撞破擋風玻璃,破裂的玻璃碎片飛散到若桐的臉上,刮傷了她的臉。

「啊──」若桐一時驚慌,方向盤打歪了,車子撞向橋旁的護欄,她也因這劇烈的撞擊力量而昏了過去。

※ ※ ※ ※

約莫五分鐘過後,簡若桐從渾身疼痛中甦醒過來。比起剛才的混亂,此時四周竟是一片莫名的寂靜。

「怎麼回事……?」她搖搖仍然暈眩的頭,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睛。

當她一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隻巨大的屍鳥!牠站在破裂的擋風玻璃前,紅色眼睛目光炯炯的盯著若桐。從沒有人看到屍鳥的真面目,但她卻看到了!更讓她驚訝的是屍鳥的面孔……和一般鳥無異,唯一的差別就是牠們的臉孔是由一張一張拇指般大小、血紅的臉孔組合而成的!在這堆臉孔中,若桐看到了一張面熟的臉……不就是那個曾向她求救的受虐男孩的臉嗎?她始終忘不了男童求救時的表情:彷彿找到希望般的驚喜,卻在他們不肯施救下轉為絕望、漠然的表情。原來屍鳥的臉就是由牠們吞食的人類面孔組成的!

若桐感到作嘔欲吐。眼前屍鳥的臉彷彿患有皮膚病似的,大小不一的人類面孔就像疙瘩似的令她感到噁心。她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卻發現車子四周、後座、副駕駛座,都擠滿了屍鳥!每一隻屍鳥都露出虎視眈眈的眼神望著車後座的兩具屍體,卻沒有一隻有任何動靜。牠們就像等待開飯,靜靜的待在一旁,銳利的眼神透露出飢餓和不耐。

若桐想到桐傑說的:屍鳥要等屍體衣服脫掉後才會開始進食。儘管全身疼痛不已,耳鳴也因頭痛沒有停過,她仍然決定把桐傑和桐欣的屍體拖下車、並脫下他們的衣服,要毀滅證據,就得靠屍鳥……沒錯!要靠屍鳥毀滅證據!想到這,若桐突然恍然大悟,嘴角浮現出一抹陰暗笑容。

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屍鳥能毀掉的證據不只是這兩具屍體啊!還有她在分手的那一天就殺掉的前男友啊!她逃到若桐鎮,就是怕別人發現屍體,每天注意新聞,也是因為怕罪行被發現。她必須先解決掉眼前這兩具屍體,再離開若桐鎮載另外一具屍體來這裡!這樣她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擔心屍體被發現了!怎麼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呢?她笑自己的笨。桐傑說的沒錯,若桐鎮真是個好地方啊!

她開門下車,那些屍鳥自動飛開讓她便於行走。正要關上車門時,「碰!」一聲猛烈的撞擊聲將她撞離地面!

一部疾駛的貨車停下,穿著汗衫短褲的司機下車,懊惱地看著趴伏在地上,滿身是血的若桐。「唉!又撞死一個了!這個月還真倒楣啊!」

「救救……我……」若桐睜開眼睛,對面前的人乞求。

「我怎麼救妳啊!我不想負刑責啊!小姐!這樣算過失殺人哪!妳原諒我……」司機蹲下解開她上衣的鈕扣,邊喃喃對她說:「妳看妳下半身都支離破碎了,還是早點解脫早點投胎,好過下半輩子癱瘓啊!」

她吃力的抬頭一看,天啊!她的腳呢?她兩隻腳分散在對面的行車道上,撞擊力道之強烈,讓她的血肉飛散在橋上,奇異的是身上竟感受不到疼痛,也許是痛楚到達了某種極限讓她失去了知覺。

啊,原來看到屍鳥的真面目的下場就是死啊……難怪從來沒人見過屍鳥的臉,因為見到的人都死了……

她只感覺到身體內的某種力量漸漸消失,感覺……還有好多事沒去做……要把桐傑和桐欣的衣服脫掉……要把前男友的屍體搬來這裡讓屍鳥幫她解決……還有好多好多,她想不起來了……

司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若桐鎮真是個好地方啊!讓我解決了好多被撞死的屍體,要不然啊,不知道會賠多少錢呢!我想妳也是一樣的想法吧!我會幫妳把車上的屍體衣服都脫掉,妳放心走吧!」

她聽到屍鳥振翅飛來的聲音,眼中出現的最後一個景象是屍鳥的臉,那佈滿人類臉孔的臉……在那眾多的臉中,她看到了桐傑,也看到了她自己……

歡迎來到若桐鎮!這裡有淳樸的人們、自然的景色、稀有的屍鳥,還有滿佈遍地的屍體!若你不怕自己成為這座無名屍鎮的無名屍,那麼若桐鎮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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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好震撼...

我喜歡最後一句:「歡迎來到若桐鎮!這裡有淳樸的人們、自然的景色、稀有的屍鳥,還有滿佈遍地的屍體!若你不怕自己成為這座無名屍鎮的無名屍,那麼若桐鎮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

哈,說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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