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legs 10 發表於 September 16, 2004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16, 2004 第一次在這兒po文，多指教早晨，我起床。車站，我等車。我只是個平凡市井小民，每天為溫飽奔波。除了工作吃飯睡覺外，對電視機傻笑、對電腦螢幕發呆和一邊看報紙一邊大聲討論政治是我唯一的樂趣。現在是早上七點多，天色還有一點灰。不應該這麼早就甦醒的城市卻早已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這麼熱鬧的地方，卻少了生氣。每個人拖著黑眼圈和濃厚咖啡味走著，似乎沒有方向，又習慣的直走，左轉，右轉。人們的臉上沒有表情，或者是那不能稱之為表情。昨天過馬路時的神情，同今天一樣，沒變過。對街那個總是蓬頭亂髮的女人就是個例子。拉拉裙擺──抬頭看一下紅綠燈──綠燈亮了──看一下手錶──發現快遲到了驚訝地張開嘴──調一下包包的位置──衝過馬路──一模一樣，每天。然後她在跟我擦身而過時，神經質地抱緊包包瞪了我一眼，回頭左轉，消失在路的盡頭。我無奈，所以仍像昨天一樣把眼鏡摘下來用衣服擦乾淨。車，來了。我身旁的人突然像是看見食物的難民般蜂湧而至，讓人聯想起湖水中爭奪麵包屑的貪食鯉魚，隨即我就讓人潮給推上公車。喀拉，關門。今天的公車似乎有些不一樣，是冷氣強了點還是味道更悶了？我在口袋裡尋找十二元硬幣卻怎麼也翻不著。「恩哼。」是看見我的窘態，司機清了清喉嚨示意我看公車前面的告示版。《歡迎試搭本公司新推出產品極速公車，試搭期間所有乘客一率免費。》「喔，謝了。」我窘迫的把翻出來的白色口袋內襯塞好，然後假裝看著玻璃窗外的風景。一邊偷用眼角覷司機的表情，竟覺得他的笑容帶著一種冰冷的詭異。我才發現司機肌肉碩大且青筋突爆的手臂上刺著「死途」兩個漢文。什麼意思？我不今懷疑的盯著看，冷不妨卻碰上司機沒有溫度的眼光。「Nice tattoo.」我乾笑。「哼。」他從緊閉的嘴角發出微弱的應答聲，還算禮貌。接著，他手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車子開動了。在我還來不及站好前，我就隨著車上所有乘客的方向往後壓去。這速度，似乎太快了吧？「各位親愛的乘客您好，我們現在正在加速中，為顧及所有乘客的安全，請抓緊吊環或是把手，謝謝。」司機突然大聲吼了起來，我瞥見窗外已是模糊一片。「司……司機，能不能……開慢一點……」一個穿著旗袍身懷六甲的女人抖著嗓音對司機尖叫。但司機完全不為所動，仍繼續加速。漸漸的，除了孕婦外的其他人也都感到身體無法負荷了，大家開始慘叫、用力拍擊窗子。有的人已經受不了的開始嘔吐，車內到處充斥著穢物的噁心味道，後來連沒有嘔吐的人也被那味道感染而反胃。「司機……嘔……開慢一點……哇……」一個老人終於受不了這種高速度而倒下，倒下前還噴了一地的豆漿油條泥。 我彷彿看見司機微笑了。 司機手臂上的「死途」兩個字開始慢慢蠕動，然後他隨便按了一個鍵，公車上所有的冷氣孔突然衝出了一道道熱氣。「你……你竟然開暖氣！？」我吃驚的指著司機，卻發現我的汗水已經沿著手臂從指尖滴落。「好熱……」「啊……」熱到不能再熱的車內除了難以忍受的汗臭味還有方才嘔吐物被熱氣蒸發的氣體，兩種味道混雜著，還伴隨一些受不了高速而失禁的糞便尿騷味。令人窒息的空氣在我的毛細孔上跳舞，一點一點地奪取我原本活躍的細胞的性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公車似乎沒有要靠站停車的意願，而且仍加速著。我注意到我後方一個瘦小的女生正困難的張開嘴想要呼吸空氣。她只是高中生吧？可是卻不幸的坐在出氣口下方，滾燙的熱氣流直撲她盈弱的身軀。原本烏溜溜的辮子現在已經枯黃而蜷曲，像是被火燒焦一般。而且在高溫下她的指甲龜劣、掉落。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皮膚在裂開後開始內翻，變得易碎而薄。她原本還算圓滑的臉現在因為脫水而劇烈乾縮，像九十幾歲的老人般佈滿皺紋……「振作點……」我氣若游絲的安慰著她，但她卻動也不動。「喂……！」我試著用手推推她，深怕她會昏厥過去。可才一碰到她，她的肉與皮就快速分開，然後早就脫水的肉乾發出一股難聞的腐敗味道，而乾透了的皮在與肉分離及碎成細屑的那一剎那飛出了數十隻蒼蠅。蒼蠅快速的飛遍了整個車內，不知道是高熱的環境使然抑或是乾死的人越來越多，蒼蠅群興奮的四處亂竄，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一個體重超重的肥胖小孩終於在放生大哭後忍不住在褲子裡噴了一堆排遺物。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舉動將是他此生最大的敗筆。在公車內四處飛竄的幾群蒼蠅就在他排遺的那剎那全都在空中停止，然後就像聞到血味的鯊魚一樣全部直撲他的跨下。一片黑壓壓的小點在他的跨下鑽動，他驚慌的伸手想揮掉一些，卻徒勞無功。他害怕的張嘴想要大叫，但或許是早餐吃了大蒜麵包，部分蒼蠅就在他張嘴的那瞬間衝向他的喉嚨深處，就像五月天的演唱會現場一樣：萬頭鑽洞。我看著肥小孩血肉糢糊的下體和嘴巴，覺得一陣乾嘔。想起公事包裡面好像有一瓶礦泉水，舌尖的乾裂感催促我的手拿出來滋潤喉嚨。但就在我把手深入公事包時，我後悔了。公事包裡放著的不是寶特瓶裝的礦泉水啊！而是一團水與半熔狀態的塑膠……我驚愕的趕緊抽出手，看見半熔狀態的塑膠和高溫的水開始向低處流竄，剝著我的皮膚，然後在公事包外稍微低溫的環境下凝固，在我的手臂上劃下一條一條熱情的痕跡。 高溫激怒了我。 我用似乎不曾擁有過的正義感，掄起拳頭對著司機大吼：「快停下來！快關掉暖氣！你這個神經病，你想害死多少人人！」說著，我作勢就要打下去。誰知道司機的動作更快，他立刻按下了一個鈕又按下了另一個鈕。暖氣的確被關掉了，但冷氣孔仍繼續噴出冰寒至極的氣體，音箱開始播放超高分貝的大悲咒。地板上各式各樣的雜亂液體──嘔吐物、尿液、口水、汗水……──開始慢慢凝固。有些反應不過來(並且還沒有枯死)的人雙腳被凍在地上，在發現後努力掙扎卻動彈不得，他們唯一可以作的事只剩捂住耳朵及努力在高速行駛的車中維持平衡。 車上有個和尚。 方才酷熱難耐時，他除了安撫身旁一些人外，一直不曾間斷地喃喃念經。現在整個公車被籠罩在高分貝大悲咒的氣氛下，那個和尚竟然跟著節奏跳起了街舞。「請各位施主跟著一起跳吧！不然在這種嚴寒的溫度下會冷死地！阿彌陀佛。」大家聽著覺得也有道理，有些人開始蠢蠢欲動。突然司機來了個急轉彎，和尚的光頭就這樣撞上了玻璃窗，頓時鮮血四射。就像舞台上炫目的燈光。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現在全都愣住了，一群蠢蛋。看著和尚的血在車上的任何一處慢慢往下流動，然後凝固，沒人敢再說什麼。打破這陣寂靜的，是一個新生兒。「哇哇哇……」穿著旗袍的孕婦羊水破了，咬著牙自己幫自己接生。好像很痛的樣子，我這樣想。血流了一地，然後結凍。剛出世的孩子全身顫抖，身上未清洗的血凝成一塊一塊的冰鎮著他(她)。然後就在孕婦努力想找些衣物幫孩子保溫時，司機開始大吼：「小寶寶，生日快樂！忌日快樂！」一邊吼還一邊晃頭晃腦。果真不久後，孩子不哭了，因為冷死了。看著懷中的孩子慢慢的不再顫抖，臉上應該紅潤的色澤慢慢褪去，應該嚎啕大哭的時候卻越來越安靜，最後連吸鼻子的動作也停止了……孕婦大哭著大喊著，還我孩子命來！扯斷了曾連接孩子心跳的臍帶，也扯斷了所有對新生兒的期待，她不顧血跡斑斑的下身，搖搖晃晃的衝到駕駛座上掐住司機。我在一旁緊張的想把孕婦拉開，萬一司機被掐死了我們全車的人都完了呀！但更悲慘的是我發現司機右手已經慢慢握緊，就在下一秒，轟，孕婦搖著爆開的腦袋倒下，血液，腦漿，掉落的眼珠和碎骨……眾人噤聲。沒有人敢再說什麼。「各位親愛的乘客您好，」司機開始說話了，「本公車即將開始進入高速狀態，若有耳鳴頭暈等現象純屬自然，請勿驚慌。我們的目的地是──玉山頂峰。」 框啷。有人的皮包或是什麼的掉了。 框啷框啷框啷。大家的皮包或是什麼的掉了。 公車的速度達到極限，或許還沒有。 每個人感受到強大的壓力往後貼去，然後感覺到在爬上坡。高分貝的大悲咒，是為我們而放？突然一個加速，我覺得耳朵痛到不行，聽到一個女聲尖叫，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後的聲音。滋……我的耳膜，破了。很痛，我感覺的到有血液或是什麼的慢慢流出外耳。劇烈的撕裂感讓我反胃。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看到眾人扭曲的表情，還有張大的嘴。 很滑稽，很悲哀。 原本讓我頭痛的高分貝大悲咒對現在的我而言簡直是天賴，因為我聽不到了。我怒，可是我不敢言。怕我的頭會像那個孕婦一樣爆掉。或是我會遭到更可怕的下場？我瞪著前方的司機，現在的我應該是坐在辦公室裡發呆或偷上網，不應該是在這個狗屁車上！我想起枯死的高中女生，她或許是班上第一名，或許以後是社會精英，可是她枯死了。我惡狠狠的鄧著司機的背影，我從公事包外面的一個夾層裡摸出一把水果刀，這原本是用來暗殺我上司的，那個不要臉的傢伙玩了我老婆。車身又震了一下，速度好像越來越快。我瞪著司機的眼睛，突然看到幾個小黑點。竄來竄去的黑點，這邊飛一下，那邊飛一下。我以為是蒼蠅什麼的伸出沒有拿刀的手揮掉，卻發現那並不是蒼蠅，是我眼睛自己看到的黑點。 幻覺嗎？ 黑點越來越多，飛的速度越來越快。然後我彷彿看見閃電，或是蜘蛛網那類的東西，一條一條的橫在我的視野上。我突然懂了，視網膜剝離。等一下我就要失去我的雙眼了，我好恨，四周詭異的寂靜已經讓人無法忍受，還要奪走我的視力？我的左眼已經出現一塊模糊不清的區域了，時間緊迫，我開始計算從我這個位置到司機那的距離，還有該從哪裡下手。我必須迅速，我必須在司機反應過來之前才能順利殺了他。右眼也出現一塊區域模糊不清，左眼只剩一些破碎的地方還看的見。又一個急轉彎，速度又更快了，我已經不顧其他人了，因為我陷入一片黑暗中。 死寂的黑暗。 我想聽媽媽在我耳邊輕輕唱兒歌，像我小時後晚上睡不著一樣。我想看爸爸把釣魚杆甩出去的那弧度，雖然總是釣不到魚。我想握著老婆溫溫的手，而不是冰冷的水果刀。可是我不顧一切了，我恨，我恨。深深吸一口氣，我在腦海中模擬著我衝到司機旁及拿水果刀刺向他的畫面。對，就是這樣。下一秒，我衝到我認為是司機的位置，然後用水果刀猛刺。第一刀下去，刺到軟軟的東西，我拔起來，沒有聞到血的味道。有人在我肚子打了一拳，可是或許是打偏了怎麼樣的力道並不大。我對著出拳的方向刺，一種液體噴到我的臉，我的脖子，我的手。我伸出舌頭舔舔噴到嘴角的幾滴，鹹的腥的，是血。血的味道讓我興奮，我假想我刺到的人是我的上司，然後開始猛刺，用我在腦海裡模擬千百遍的方式發洩。我聽不到哀嚎聲，但不斷被血噴到的我彷彿聽見有人在求饒。我的手就快要拿不住水果刀了，可是我仍繼續用力的刺……公車失去控制，翻滾。一陣天旋地轉，我摔到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水果刀飛出去了。我好像有壓到人，下一秒，又像是被人壓著。公車或許是掉下了山坡。不斷滾著。我覺得頭暈目眩，可是又興奮異常。我殺了人，我瞎了，我聾了，而且待會兒我就要死了。我聽不到聲音，而且也看不到。不然我一定會聽到爆炸聲，不然我一定會看到耀眼的火光。但我還是知道車子爆炸了，一股灼熱的空氣包圍我，然後強大的分解力肢解我……今天上班一定會遲到吧？極速公車，歡迎試乘。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chuck 10 發表於 September 20, 2004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20, 2004 最近這種風格還真是越來越多耶.........超現實果然是一種適合高中生的寫法。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sevenlegs 10 發表於 September 22, 2004 作者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22, 2004 或許是因為平時的生活早就沒啥意義了吧自己給自己一個自以為的意義降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chuck 10 發表於 September 23, 2004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23, 2004 因為厭倦一成不變，所以解構。不過，如果為解構而解構，則改變又會成為另一個必須逃避的不變吧。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sevenlegs 10 發表於 September 26, 2004 作者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26, 2004 太常坐公車了，自然而然想要寫公車。哪天可能會寫喝雀巢勁涼檸檬茶。超現實，因為現實我無法接受。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蘇聯遺民 13 發表於 September 26, 2004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26, 2004 偷偷掛在公車後面印度人絕招,搭車自備把手這公車看來真新長途的吧?不玩玩可惜可我又沒錢,對不對?散熱板上釘了幾個外掛把手喀喀公車啟動了........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反動派被打倒,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司機啊你不覺得你的車開好快?!就像武漢的超級公車倒也好玩二十年等於一天吧?加掛條強化繩......MADE IN CCCP(蘇聯製造)......共產黨是人民的好領導,說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為了人民立功勞.......搖啊搖.轉彎的力道還真大巴勒斯坦出身的自殺卡車司機,是不是?你想立功勞也別那麼急,慢慢來喔.............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動分子想反也反不了。社會主義已經勝利,共產主義社會已經來到........車子真是的哪個公司造的?我找他算帳!他*的你是放冷氣還暖氣啊啥?!你還放那種宗教音樂?!馬克思主義萬歲!毛主席萬歲!共產主義萬歲!打倒迷信萬歲!宗教宣傳手段真邪惡算了,老子不想玩了否則這**教把我的真理教毀了就不好玩啦......緊急脫出裝置.已使用.感謝您讓我來這裡玩一程下車時請不要忘記別人的東西......共產黨好,共產黨好!共產黨領導中國富強了;人民江山坐得牢,反動分子想反也反不了。社會主義一定勝利,共產主義社會一定來到,一定來到!......所以幹走了他後面所有的把手跟從車裡面飛出來的勞力士塞了一把燃燒的布條在油箱上面算是臨別贈禮自在地走在山路中望著那台車失控衝下盤山山路.....轟!沒有人勝利,張錫銘先生,您的火藥庫損失慘重......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肆無忌憚的買了一杯咖啡看看山上霧氣中隱隱燃燒的公車他*的,你要毀掉那台車不會送給我啊?!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Let_It_Be 10 發表於 February 6, 2005 檢舉 Share 發表於 February 6, 2005 xd 太讚啦~~~!!!愈看愈興奮愈有勁耶!!!讓人融入而不自覺~真是太美妙的境界了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雨弓~* 10 發表於 February 19, 2005 檢舉 Share 發表於 February 19, 2005 好看耶......給我一種冒險的感覺,文筆很好呀!! 身歷其境的感覺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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