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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亂的床鋪上躺著一對男女,女的枕在男的胸口上,指甲在男人精壯結實的腹部上畫著,彷彿在這是她的畫布,而她正勾勒著某件作品的輪廓。

  「妳要再來一次嗎?」黑子苦笑著看著他伏在他身上的螢,「我還沒告訴妳到這裡的最主要的目的耶。」

  「不是幫你爺爺上香?」螢抬頭,對黑子嫵媚的笑著,「對了,那你的養父母也是你故事中的虛構人物嗎?」她實在有太多疑惑了,搞不清哪些是真有其人或只是被黑子假造出的。

  「養父母也是爺爺安排的。這次的目的就是聽爺爺的遺囑,所以我父母都到場了,但是啊,我對洪定邦那麼久的敵意好像都像假的一樣,因為爺爺的遺囑裡,說明著由洪定邦接任這空了一個月的幫主之位。」黑子嘆著氣,「我一直覺得洪定邦要篡位呢,但爺爺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對之前被我傷害過的洪定邦的手下說聲抱歉囉!」

  「你沒把他們殺光?那那些把你打個半死不活的人是怎樣,有必要這樣多對一嗎?」螢突的抬頭,差點撞到黑子的下巴,她氣嘟嘟的瞪著黑子。

  螢在和他玩大眼瞪小眼的遊戲嗎?黑子把滑落螢身子的棉被拉上,怕她未著一縷的身子著涼外,更怕他克制不了那把從下腹竄起會把他的理智燒光的火,他還得和螢好好的溝通溝通。

  「我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死啦,可是我應該只把他們打到重傷吧,因為我對洪定邦處處找人來堵我的行徑很不爽,每次都說要來帶我回去,因為我爸媽在找我,那時候我只當他假好心。」黑子本枕在身後的手改在螢曼妙的身軀上遊移著,「阿,那有些是林延治自己找來的打手吧,洪定邦可能也沒想到自己的手下會假戲真做?」黑子恍然大悟的說道。

  「喂!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真的快被你給嚇死啦!」螢嬌嗔的戳著黑子的胸上的傷疤,「我會叫林延治對你道歉。」她的語氣瞬間沉了下來。

  「呵呵……」黑子笑著,招來螢的白眼,「真喜歡看妳為我生氣的模樣。」說完得到的是螢不停落下的嬌拳。

  「我是不是該跟你的家人見面問好?」停止了笑鬧,螢正經的對黑子問道,或許目前的情形她可稱得上幸福吧,但黑子對於他父母的心結是否已解開她仍不清楚,關於那張照片,她能問嗎?

  「睡飽後再說。」黑子一個翻身壓在螢的上方,埋在螢的頸窩間,頑皮的吹氣,得到螢的輕笑後,他才緩緩的說,「放心吧,我早就接受他們了,是我跨不過那道自責的牆,我對他們太壞了。」

  螢小小聲的嘆了口氣,但還是被黑子聽見了,所以他吻住螢的唇,好讓她別再為他悲傷煩惱,畢竟,螢比寶物更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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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餅油條饅頭蛋餅豆漿各式各樣有關於中式的早餐一字排開在容納的下十人的圓餐桌上,真是壯觀豐富的早餐,螢不禁小小的驚呼出聲,一旁的黑子則緊皺的眉頭,無奈的對螢說道,「我們的胃真是辛苦,一大早就非得吃這些油膩的東西。」

  「別這樣說啦,這是你媽媽特別為我們準備的耶。」螢笑瞇瞇的對正要把兩杯豆漿放到桌上的習母說早。

  「是啊是啊,快吃啦你。」習月萌比他們早起,所以選了一個離早餐最遠的邊緣地帶坐著,面前的盤子還堆著一個饅頭和一套燒餅油條,不過目前她只喝了幾口豆漿而已,畢竟這頓大餐的原因還沒到,她哪敢多吃幾口。

  黑子嘟噥著,不過他還是坐下了,「我吃這個就好。」他挾了一片蘿蔔糕。

  「小燁,你不是最喜歡吃油條?為了這個你媽媽還特地去學耶!」坐在主位一直沒說話拿著報紙的習父在黑子說完這話後,馬上開口說道。

  螢咀嚼著嘴裡的燒餅油條,難怪她想說這些都還是溫熱的,畢竟山下才會有早餐店吧,但這些竟然全是習伯母做的,而且黑子喜歡吃油條……螢調皮的想法冒出頭,「喏、給你一個。」她把已經咬了一口的油條遞到黑子的嘴前。

  「呵呵,謝謝妳呀,螢。」習母忙錄進出廚房的身影總算停住了,他坐在習父的身旁,邊把圍裙取下邊對螢笑道。

  「妳……」黑子只好乖乖的張開口,接受螢的贈予,「我是看在妳咬過的份上才吃的。」吃完還不忘為自己找藉口。

  「噁……你們兩個也太肉麻了啦。」真怕她會把剛喝下的豆漿吐出來,習月萌誇張的比了個嘔吐的動作。

  這話一出口,讓參著些許尷尬的氣氛煙消雲散,除了覺得自己被調侃不高興的黑子以外,其它人都笑了出聲。

  螢不好意思的笑著,「小燁的父母好,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叫做徐瑋螢,你們可以叫我螢螢或螢。」

  「都要妳叫我黑子了!」他非常在意為何螢要學他父母稱他的小名,這讓他覺得全身不自在。

  「喂,伯父伯母哪會知道你在江湖上行闖的威名?」螢挑眉看了黑子一眼,不理會黑子的請求,逕自和習父習母聊起天來。

  黑子只能默默的吃著他的早餐,然後看著和父母相談甚歡的螢開心的笑著,這樣也好,要他和父母說話他還不知要聊啥呢。

  「洪定邦去哪了?」一大早沒看到可以嘲諷的人還真是無聊,黑子伸手拿了一套燒餅油條邊吃邊問習月萌。

  「他去工作。」習月萌的眼睛望著父母和螢,看都沒看黑子一眼,「螢和老爸老媽處得真好,我都有點吃醋了。」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豆漿太燙了吧。

  「去一起聊啊。」他可不想看到姑嫂鬧不愉快的場面出現,「妳看,他們三個正對妳笑著呢,是不是在叫妳這個死小孩過去呀?」

  習月萌沒馬上回應,但她開始和螢用眼神隔空喊話,擠眉弄眼的,看的黑子一頭問號,這兩個人之間應該是不會吵架才對,兩個人的感情好像還比跟他好,真的要吃醋的人是他才對。

  「螢說,要我和你一起過去。」習月萌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兩聲,便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黑子拉到習父習母身邊的空位,這下子,圓桌的一半都被坐滿了,好像才是半圓,但是對螢來說,這卻比她看見的滿月還圓滿完整,沒有缺口沒有漏洞,緊密的聯繫著,笑鬧聲溫暖的填滿了他們……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幸福的讓她想落淚。

  「小燁,我們都愛你。」習父認真的對黑子說道,而一旁的習母也笑著,「你隨時都能回來這裡。」

  黑子僵硬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拿起眼前注滿豆漿的杯子埋頭猛喝著,那速度令人以為他是在喝酒澆愁。

  「小心嗆到。」螢扯了扯黑子的衣角,擔心的說道。

  而習父習母眼內閃過的失望也沒被螢忽略,他還是沒辦法喊他們爸媽嗎?

  習月萌偏著頭像在思考些什麼似的,接著她突然指著黑子大叫,「啊!哥在害羞!」

  這次黑子真的嗆到了。

  螢苦笑著幫黑子拍著背,心裡也有了底,原來他只是害羞啊,抬眼對上的是習父習母的眼神,感激的訊息對她傳達著,螢接受了,對他們友善的微笑,「小燁很愛也很想你們的喔。」

  黑子咳得更劇烈了。

  習月萌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螢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原來這個自大狂也會害羞喔,真是難得的景像。

  習父習母安慰的看了對方一眼,螢是個好女孩,看來小燁也找到了自己的伴侶了,那他們就不必再擔心小燁受到傷害時找不到地方能依靠了,在外流浪那麼久的小燁,最讓他們在意的就只有這一點而已,畢竟他們,實在沒有立場去責怪小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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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你說過,生日許願時最後第三個願望說出來就不會實現,只會隨著生日蛋糕上被吹滅的蠟燭後所飄浮在空氣中的縷縷霧白細煙,消散。

當時我不能體會你所說的,只急著要你告訴我,而你搖搖頭微笑著吻我。

『你許的願是得到幸福嗎?』

如今就算我再怎麼鬧你對你耍賴要你回答,可能連你的吻都得不到了吧。

  豐盛的早餐結束後,螢幫著習母收拾碗盤和整理剩下的餐點,疊好杯子,拿給習母時,螢趁機偷瞄習母的臉孔,之前她都不敢正面看著他,深怕被認為不禮貌,可是她太好奇了,這……真的是個男人嗎?

  習母查覺到螢探視的眼神,了然的笑道,「有問題嗎?」

  「沒、沒事,倒是我叫你習伯母會不會很奇怪啊?」之前都這樣叫了,現在問好像也太晚了,螢對自己硬掰出來的『問題』感到後悔。

  「無所謂了,我也算是半個女人囉。」習母對螢笑道,他的男性象徵在動了變性手術後就沒那麼明顯了,加上術後都有持續施打女性荷爾蒙,成為一個女人是他最終的夢想呀,不過他已經發現,能夠和孩子還有先生永遠在一起,才是他真正所追求的。

  螢接過習母遞給她剛洗完的碗,仔細的擦拭著,聽著習母所說的,她告訴自己要變成一座橋樑,連結黑子與他的家人們,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她希望可以見到能夠笑開懷的黑子。

  「怎麼了?神遊去了?」習母望著螢不斷的重複擦著相同的盤子,叫了她幾聲也沒回應,自己遞過去的手停在半空有點酸了,一看她才發現原來這孩子眼神空洞的盯著前方,「累著妳了?去休息休息,都跟妳說我來就好了嘛。」

  習母欲拿走螢手中的盤子,沒料到螢突然鬆開手反而抓住他,措手不及下瓷盤咻的滑落地板,清脆的碎裂聲伴著螢略為高亢的音調,「其實小燁他真的不恨你們,他最不能諒解的應該是自己,我希望習伯母和伯父能夠瞭解。」

  習母愣了愣,「妳這孩子……」 他笑開了,望著螢清澈的雙眼,忍不住擁她入懷,「螢,妳這麼瘦弱卻背負的遠比我們更多更重,妳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不要什麼都攬在妳的身上,我好心疼。別再操心我們了,小燁願意見我們,甚至留下與我們同住一晚,還帶來妳這個乖女孩,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她以為她的心會永遠處於極地般的寒冷,然而竟有件暖暖的蠶絲被包裹住她縮在角落的顫抖的身軀,雪不再下,她知道陽光會從天頂那灰暗的烏雲內顯露,帶來這些的,會是黑子與他的家人,螢的頭靠著習母的胸脯,她感到男人不該有的隆起,但是她不覺得噁心,母親的懷抱,她似乎可以理解是什麼感覺了。

  她彷彿縮小為還在劉瑾兒子宮內的嬰孩,藉著臍帶傳遞給她的愛,好親密好暖和,螢熱淚盈眶,原來她還能夠記起不是狠心拋棄她時的母親,而是給予過她滿滿愛意的母親,那母親去逝時,是不是腦中只有她這個唯一的親生女兒呢?

  「別哭……小燁看到了會說我欺負妳喔。」習母抬起螢帶淚的臉龐,抹去了佈滿螢頰上的淚痕,對她微笑道,「我不介意再有個女兒。」

  螢訝異的睜大雙眼,蓄在眼眶內的淚水瞬間被欣喜取代,洶湧而出,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拼命的點頭點頭點頭,就怕對面的習母沒見到她的答覆。

  「別哭了。」習母故作煩惱的皺起眉頭,「這麼愛哭,那我可要好好考慮了。」

  螢才破涕為笑,「我不哭,不哭就可以有個媽媽我當然不會哭。」說著又要上前抱住習母,不過赤著的腳卻踩到硬物,螢小小的痛呼了聲,抬起腳細查著腳底板。

  「唉呀,真是糟糕,妳腳上都是碎屑,真是的,拖鞋也不穿。」習母趕緊拿了抹布把螢腳掌上的細屑拍掉,「怎麼樣?痛不痛?」

  螢搖搖頭,完全沒發現自己踩著碎瓷片,她也好想和黑子共組家庭,螢習慣性的往客廳方向望去,找尋著黑子的蹤影。

 

 螢被習母安置在餐椅上,忙東忙西的找藥來幫螢包紮,螢笑笑的拉住匆忙的身影,「不用了啦,我不痛沒關係。」黑子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她還以為他會等她幫忙後再一起出去逛逛的耶,他們明明就約好,而且她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他。

  習母停下動作,看到螢若有所思的望著客廳,他了解的笑道,「萌萌應該知道,剛才她也在找小燁,妳……」

  話都還說完這孩子就不見了,真是的,習母看著空著的餐椅,無奈的笑著,好強烈的愛意,分開了就心急如焚,當年他和他也是……

  思及此身後一雙手霍的摟住習母纖細的腰圍,「和兒子的女朋友抱太久了,兒子會吃醋。」來者是把螢和習母互動全程觀賞完畢的習父,他埋進老婆的頸間,嗅著愛戀的味道,「嗯……是我吃醋了。」

  習母笑著轉身抱住他,「他們會比我們好走的對吧?」

  習父以行動回答他最愛的老婆,深深的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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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問你,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的回答總是︰努力活著。

然後你就會點起一根煙,開始讚嘆著能多吸幾口可以安定心情的尼古丁,就是一種幸福。

死了就沒辦法享受啦,當你吐著煙時,神情都會特別認真的對我說道。

  生命脆弱與否,她不清楚。

  能不能自己決定生命的盡頭,她不知道。

  但她從不認為自己的生命必須交由他人來決定,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在她眼裡看來只是蠢蛋。

  然後這個地方,在她面前就有一個嚷著要見到她不然就去死的蠢蛋,望著緊靠著欄竿的那人,八樓高的頂樓,風呼呼吹著,螢忘記穿外套出門,,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七分袖薄T-shirt,她感到有點冷,不禁搓著自己雙臂,然後她望著身邊的黑子,只說了句,「他要死干我們什麼事?」

  黑子搖搖頭,對螢失笑,「嗯,他想看到妳之後才去死。」

  「笑死人了,那他為什麼還不跳下去?」螢冷冷的盯著他,一隻腳已跨出去踩著頂樓邊的林延治。

  「説的也是,我先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在學校,接著要見到妳他才甘心去死,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呢,都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又四十分鐘了,我們三個卻還是站在原地,而他,他也只是跨出了一隻腳?」習月萌彈著指甲,真正想死的人絕不會猶豫。

  「閉嘴!」悶不吭聲的主角開口了,林延治腳邊有許多空啤酒罐,他喝了不少酒好藉酒壯膽,不然他哪敢坐在這麼危險的東西上頭。

  他才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傷,是的,他只是要證明螢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就算失去性命也再所不惜。

  「好,我聽你說,你到底要什麼?」螢不耐的向前走去,她步步逼近。

  「我要妳……」在螢強勢的逼問下,林延治的語氣變得軟弱無力,不對,這種情形不在他的預想中,清了清喉嚨,他發出了自以為堅定的聲音,「我要妳!」

  螢卻不以為然的笑了出來,「你、你要我?我不是玩具、不是寵物,我是個人。」

  林延治望著螢,卻覺得螢的眼神像刀,一刀接一刀狠狠地捅著他,他回不了口,風仍舊狂妄的吹著,彿過他顫抖的身驅,彿過螢冷凝的臉龐,兩人僵持著不發一語。

  黑子上前拉螢進懷中,對臉色蒼白的林延治伸出左手,「到此為止,如果你愛螢,你就必須尊重她。」

  螢抱著黑子,臉埋進黑子的胸口,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會變得如此瘋狂,徐霸頹喪,方子雁和劉瑾兒遠去,現在又有個林延治說若是她不跟他,就要死。

  死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嗎?

  螢感到戰慄,黑子的右手緊緊環住螢,她一陣鼻酸,只有黑子看得出來,她剛才的強勢不過是做做樣子,其實她很害怕,她討厭自己無能為力去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不想看見林延治渾身是血的躺在她面前!

  「不、我不!」林延治胡亂的拍開黑子的手,突的他一個重心不穩,圍攔內的另一隻腳就順著在外的重心飛了出去,瞬間,不見林延治。

  黑子一個箭步往前,他半個身子掛在圍欄外,他抓住了,抓住林延治那掙扎的手。

螢和習月萌的時間像似被偷走了十秒,兩人來不及為這突發狀況發生反應,僵硬的看著黑子。

  「另一隻手也抓住我。」黑子使出全力拉著林延治,額上冒出汗滴。

  林延治慌了,他沒想過會真的掉下去,褲襠不爭氣的濕了一塊,聽見黑子説的,他另隻盪在空中的手也趕緊抓住黑子的手,黑子全力拉著他,他全力拉著黑子。

  「快來幫我!」黑子吼道,吼醒了螢和習月萌,兩個女生也趕上前幫忙,雖然女生的力氣不大,但對黑子來說已很有幫助了。

  林延治順利救回,三個人拉著他,況且他本身並無想死的念頭,基於求生本能,他也使出吃奶力氣救了自己一命。

  黑子等三人靠著圍欄喘氣,林延治則癱軟坐在地上,活著的喜悅他並沒有好好品嘗,反而是不該有妒意佔據他的理智,酒精迷亂了他此時的定位,他瞪著眼前的救命恩人,黑子為什麼要救他,若是活著就必須接受螢愛的是別人,而不是他,那還不如叫他去死。螢的目光永遠不會多落在他身上一秒,從來不曾正眼看待他對她的感情,他嫉妒黑子,更恨軟弱的自己。

  方才自己還不是緊緊抓住黑子抱過螢的手掌,只因為他怕死,他根本不能為螢付出,這種結果只突顯了他的無能,所以在螢的眼中黑子是英雄而他卻什麼都不是,如果黑子不在呢?對比的一方消失了,那螢會不會只看著他?不再移動眼神,就這樣專注的望著他?

  林延治的心臟狂亂的跳動著,失序的心跳,說明了他超出常理的舉動,他笑著,像平時他解開了一道困難習題後那滿足的笑容,就差這一步,只差這一步了!

  搖晃著站起身,他緩緩的對黑子伸出手。

  黑子和螢相視而笑,他們以為林延治在表達他的謝意,所以黑子不疑有他,回握著。

  「去死吧!」

  林延治吼著,伴隨著他猖狂的笑聲,去死吧,讓螢恨他,讓螢殺了他也好,他就是不想被螢忽視,所以他沒錯,對,他沒錯。

  當他戀上螢的時候不就下定決心拋開自我了嗎?林延治笑著,他的笑融入呼嘯的風聲,顯得無比蒼涼。

  林延治並沒有握住黑子的手,他雙手朝黑子的胸口一推,就這樣把黑子推進了地獄。

  就像熟練的體操選手跳過桿子一般,黑子瘦長的身體橫越了欄干,完美的弧線,卻叫人心碎,落下的速度極快,怎麼都挽不回,夕陽西下,天色漸暗,黑子再也不能處在亮光中,微笑著對螢伸出手,終點只是無際的黑暗,然後黑子跟著,成為其中一部份。

  「不、不、不……」螢驚愕的伏在欄干上,她差點也滑落,是習月萌抓回她,她早已淚流滿面,拋下身後放肆大笑的林延治。

  她要黑子活著她要黑子活著她要黑子活著她要黑子……她要黑子……活著呀!

  可是當她看見躺在四樓外擴花圃上的黑子時,她整個身體被抽空,抽空了一切,沒有血液了、沒有靈魂了、沒有了,她的黑子眼睛閉著,腦後是濃稠猩紅的血,不間斷的流著,那血多熱,是黑子對她的愛嗎,但她不要這種表達方式……

  她低頭吻了又吻黑子死白的唇,不住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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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電話是習月萌打的,救護車和警車同時到來,救護車載走了黑子,警車帶走了林延治。

  螢沒有隨著黑子搭上救護車,一片混亂的情況下誰都沒發現,她就這樣悄悄的退出,退出這個她以為的夢境,她失神的往外跑著,踏著零亂的步伐,卻也是一步步離那越來越遠,全力向前奔跑,冷空氣刺進她的皮膚,眼睛被抹上層層濃霧,矇矓的看不見所有。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可身體就像被指引一般,很確定的往某個方向前進,東西南北她分不出來,和行人擦撞也是毫不在意的繼續跑著,就算是紅燈亮了,被眾多車主咒罵也像風一般的吹過她耳邊,渙散的神色惹人注目,旁人的叫喚她沒知覺。

  任何事物都進不去她那被濃霧填充的世界,然而此刻她心底竟冒出一個清楚且堅定的聲音,對她說,『停下來,他就在這裡,所以妳停下來。』

  失焦的雙眼重新凝聚,突然明亮的眼前,出現的是那間棄屋,另一個名稱是她和黑子的家。

  霧完全被蒸發,因為螢推開了那扇鐵門,那時候黑子為她所擺設的傢俱都好好的在原位上,鞋櫃在、沙發在……螢不可置信踏入房內,這裡不是被習月萌破壞殆盡了嗎?難道是夢,不……怎麼可能,她摸得到,螢小心翼翼的檢視著四周,摸著那柔軟的沙發,還有那兩個抱枕,她笑了,突然的一股滿足令她幸福的歎息。

  「呵……」

  這個笑聲,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是黑子!

  螢驚喜的張望,所以她說嘛,剛剛那些才是夢,而且是可怕的惡夢,黑子在等她回家,而她要衝到黑子的懷裡告訴她那惡夢有多恐怖,幾乎讓她絕望。

  她在屏風前發現黑子,他正對著她笑呢,是她最喜歡的笑容,螢走到黑子面前,撫著黑子的臉龐,「我作了一個惡夢。」

  「是什麼夢?」黑子瞇著眼,似乎很享受螢的撫摸,像隻柔順的大貓,有著最尖利的爪子和牙齒,卻沒傷害過他面前可人兒。

  「你從頂樓跌落,流了好多好熱的血……」螢痴戀的望著黑子,這面容這身體都是她所愛,「血不停的自你體內流出,體溫好似也跟著逐漸流失,我發抖的抱著你,痛苦的哭喊著,黑子不能死,不可以死!」明明只是描述,她的感受卻異常真實,而眼淚也一滴滴不受控制的落下。

  「那只是夢,乖,別哭了喔。」黑子哄著她,棉絮般的吻印在螢留有淚痕的臉頰,輕的令螢感受不到的吻,讓螢不安了起來。

  「對嘛,為什麼我會做這種夢,不吉利耶!」螢只能盡力忽略那竄起的不安感,還有,黑子那極低的體溫。

  「所以妳要記得那只是夢,答應我。」黑子笑著,卻悲哀的望著螢。

  螢愣了會,失笑道,「你別鬧啦,説的好像真有發生過一樣。」她的心抽了一下,有點痛。

  黑子沒否認,「我呢,總算找到桃花源了,所以我要到那裡去。」

  螢搖著頭,摀住耳朵,「黑子,你好自私,什麼嘛,你到底要從我身上拿走多少,桃花源比我好嗎?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她知道,黑子根本沒有抱緊她,而手中傳來的觸感也間接告訴她事實,但她就是不想承認,這明明就只是個夢呀!

  黑子沉默,憂鬱的眸中參進了溫柔,他望著螢,終於,開口。

  「妳要跟我走嗎?」

  螢放下摀著耳朵的手,直挺挺的站著回望黑子,「你說呢?」

  「我尊重妳的選擇。」

  螢悲悽的淚順著臉龐滑下,漂亮的弧線進了螢的嘴角,那鹹味也跟著進了心底,「你明明知道我的決定。」

  然後黑子上前擁抱螢,縱使螢很明白感覺到只有空氣沒有形體,她閉上眼睛,黑子在她耳邊吐露著訊息,他沒有要她跟著走,他說的是,「妳不是我的寶物,是我愛的人。」

  淚泉湧不止的落下,螢卻感到無比溫暖,就像黑子常替她拭淚的手掌正觸碰著她的臉一樣,那厚實的指腹,那熟悉的煙草味,那輕柔的動作,都像在不停說著,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在黑暗中會發光的只有螢喔,所以我很羨慕妳。』

『神經,羨慕我幹嘛,處在黑暗裡很累耶,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別人看得見妳呀,總比我會被溶入黑暗中好吧。嗯……這代表妳很堅強,不會被那些壞東西打倒!』

『你在說什麼啦,不講了不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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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月萌低頭冷冷看著坐在她跟前的林延治,他們身處於警局的拘留所內,四周無一物,只有囚禁犯人的鐵欄杆,警員在外頭守備。

  「你失敗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會成功?」習月萌問道。

  林延治沉默以對。

  習月萌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她又走近了林延治一點,用腳尖踢踢他駝著的背,「你愛螢嗎?」

  這個問題令林延治的身子微微顫動。

  他愛螢嗎?這可真是個好問題,以前的他一定毫不考慮的回答,是、他很愛、非常愛,如今他用愛螢的藉口,把一個人從八層樓高的地方推下,那個人的身份還是螢的愛人。他心中是非道德已經失去水平,被他任性的愛所吞噬的理智,阻止不了他發狂的舉動,被緝捕關在這個灰色的密閉空間,壓迫他快喘不過氣的靜,逐漸喚回他僅存的自我,他甚至不知道,當時推下黑子的那雙手是由誰來操控的。

  他害怕自己,更厭惡那個愛螢的他,他推下的不只是黑子,還有他往後的人生。

他愛螢嗎?他真的愛嗎?

  「我愛……我愛……」林延治的喉嚨似乎被鎖住,聲音發不出來,望著地面,就像在對自己說話。

  習月萌蹲下身,在林延治耳邊說道,「我說你不愛,你只愛你自己。」

  林延治猛地抬頭望住習月萌,眼中充滿不甘,「我想呵護她,她卻沒給過我機會,我想盡辦法……」

  「甚至是接近我?」習月萌問道,稍縱即逝的苦澀閃過美眸,使得她靈秀的大眼霧濛濛的,彷彿會凝結水滴,只要一碰觸就會不小心落下。

  聞言林延治不語,半晌後他緩緩顫抖吐氣般的說道,「對不起。」

  習月萌笑了,如同純白無瑕的百合花正在她精緻的臉龐上綻放,悽美的笑靨逐漸轉為狂浪的大笑,身子不斷抽搐的笑著,嘔吐般的用力笑著,彎著腰抱著肚子,像是要把什麼笑出身體外那樣。

  那朵初開花的百合,花瓣隨著她的笑容,片片掉落,沒有風吹起即將落地的百合花瓣,所以沒法造就似幻似真的朦朧畫面,只任它散落在冰冷的灰色水泥地面,而習月萌,仍舊笑著,笑倒在地,眼角被逼出的淚也不抹去。

  林延治震懾於習月萌脫序的行為舉止,習月萌的笑聲,引起了守備警員的注意。

  「取笑我能讓妳心裡舒服的話就盡量笑,要打我也是可以的,我都無所謂。」林延治扯著嘴角對習月萌説道。

  習月萌停止笑容,偏過頭瞄了眼林延治,又轉頭面向前來察看而站在鐵欄杆外的警員,似乎在看著好幾公里外的地方,蠕動著嘴唇,用林延治聽得見的音量說道,「我才不會浪費力氣去取笑你或是恨你一些無聊的報復,我只是要遵守對自己的約定。」

  「唔。」林延治應道。

  「約定自己,不能哭。」她淡淡的說著。

  「妳不應該讓黑子知道我要找螢的這件事。」林延治深吸了口氣,這樣妳就不會如此難過,他或許也不會一時衝動而做傻事。

  「我不應該做得是幫你追求螢。」習月萌對警員點頭笑道,示意再一會兒就結束會面。

  「或許是吧。」林延治沉吟著,像是做出最後決定般的對習月萌說道,「我再問妳個問題,妳對螢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如果妳不想回答的話可以直接離開。」

  警員已把鐵門打開,習月萌在走出門時對林延治回眸一笑,「我嫉妒她。」

  厚重的門關上,警員拿出鑰匙喀啦的轉動著,確定鎖好後,就領著習月萌走出拘留所。

  門後的林延治抱著雙腿,頭埋在膝間,嗚嗚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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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month later...

  市立醫院的加護病房內心電圖機器,有規律的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各式使垂死病人維生的機器所連繫紅紅綠綠的電線互相交錯著,好像是個巨大的母體,複雜的血管正傳遞生命給予病床上緊閉雙眼的病人。

  黑子在其中沉睡著。

  心電圖起伏不大,可還是有波動,使加護病房外守著黑子的習父習母的心,隨著那起伏抽動著。

  當那線段有了大伏度的曲折,兩人就緊張地湊上窗前細看黑子的表情是否有動靜;可若是線段微乎其微顫動,習母就會急著按護士鈴,嚷著要醫生來,而習父除了盡力安撫妻子外,也只能不斷的嘆氣。

  整個晚上都是這樣反反覆覆,女兒和螢也不知跑哪去了,擔心著她們的安全,兩老已經心力交瘁,看看時間,清晨四點,即將日出。

  不久前,醫生用專業近乎冷酷的語氣對兩老說道,他們的黑子,若是過了二十四小時後還未清醒,不是變成植物人就是回天乏術。

  習父擁著習母坐在外頭的椅子上,對習母説道,「睡會兒好嗎?小萌回來我會叫醒你。」

  習母搖搖頭,堅持不睡。

  習父也就不強迫他了。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著,白色長廊盡頭有個黑點正朝著習父習母所在的位置移動,看似沉重的身影,其實是重疊的兩個人。

  習月萌半拖著昏昏沉沉的螢,她抓住螢的腰,讓螢的手環住她的脖子,吃力的像個跛腳的胖子,一拖一拖的往前走。

  習父首先發現,他站起身,急忙的幫忙走上前抱起螢,對習月萌詢問道,「螢還好吧?」

  習月萌甩甩手,「我去她和哥的家找她,想也知道她會到哪去,一進門就看到她倒在沙發上,也不知是睡著還是昏去,總之我拍拍她的臉,她悶哼了聲,那我想她大概還有意識,不過怎麼叫她就是不肯完全清醒,像是在逃避什麼的沉睡著,聽見我叫她也只是半睡半醒的回應我,所以我就硬把她拖來囉!」她說得輕鬆,不過實際上倒是很累人的,整夜沒睡,在林延治那笑得太過火,以至於她感到酸痛四面八方的湧來,差點淹沒她。

  習母上前抱住習月萌,「小萌,妳呢?妳別硬撐,很累了吧?我的腿給妳當枕頭,睡個覺好嗎?」他好心酸,這孩子未免懂事過頭了。

  習月萌笑著,「媽,我過了撒嬌的年紀了啦,去看看螢呀,她不知怎麼樣了。」

  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可是呀,這個溫暖不是她該獨享的,而是黑子和螢喔,她不要他們倆個一同睡著,一同拒絕清醒,所以媽媽的體溫,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復甦劑。

  「傻瓜,妳是我女兒呀。」習母噙著淚,緊緊抱著習月萌,貼得好近好近。

  習月萌揪住習母背後的衣服,側耳傾聽著習母的心跳聲,然後冰涼的臉頰上感到一股濕熱。

  「傻孩子。」習母極度心疼的摟著習月萌,寬容懷抱著習月萌的哭泣,彷彿再多的淚水他都會幫她拭去。

  習父在旁照料著螢,望著女兒不再挺直的背脊,心中好似有塊石頭落地,小萌總是逞強,她才是其中最寂寞的人,為什麼他沒有極早發現到。

  躺在椅子上的螢皺了皺眉,含糊的細細呻吟著,習父立即把注意力放到螢身上。

  「螢?螢?」他輕拍著螢的臉,捏捏螢的手臂,讓她有知道有人在叫她。

  「嗚……」螢睜開惺忪的雙眼,兩扇眼睫毛眨呀眨得就是眨不去那團黏在她眼球前的霧氣,模模糊糊的聽見有人喚她的名,模模糊糊的人臉在她面前。

  「她醒了!」

  習父對習母喚道,習母只是對他比了噓的手勢,指著枕在他腿上的習月萌,習父瞭解的點點頭。

  「這裡是醫院。」習父對坐起身的螢解釋她所處之地。

  螢點點頭,「你是……」她睡了好似有半世紀之久,眼睛還是不太能完全張開,面前的人她一下認不出是誰。

  「黑子的父親。」習父對螢説道。

  螢怔怔的盯著他,須臾間睡著前的記憶像火速墜落的隕石,全進了螢的腦中,塞得很滿,沒有一絲空隙。

  「螢?」習父擔心的望著失神的螢,怕她再次閉上眼。

  「習伯父,帶我去見黑子。」螢恍神的態度消失,她篤定的抓住習父的手,堅定的望著他。

你不是不想愛,而是不敢愛對吧!

我可以理解的喔。

黑子,第一次看見你睡得如此安穩,讓我捨不得把你叫醒,那就由我來守護你,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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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六點整,太陽已完全升上天空,不吝惜的放送溫暖,照耀著大眾,卻怎麼也照不到黑子和螢身上。

  醫生在病房內做檢查,螢和習父在外頭屏息以待。

  螢恨不得自己可以穿過那玻璃窗,直奔到黑子身邊,親吻他的唇,暖和他的手,輕聲在他耳邊傾訴著他倆所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

  醫生走出病房,脫下隔離衣後,理著白袍衣領,若無其事般的對習父説道,「他很虛弱,已接近瀕死邊緣。」

  習父掩飾不了哀痛,他霎時間無法回應。

  螢深深吸了口氣,好像早有心理準備堅強的對醫生問道,「讓我去見他。」螢絕不說出最後兩個字,因為她相信黑子永遠都會在她身邊。

  醫生沒說話,旁邊的護士為螢穿上了隔離衣,螢道聲謝後,走進病房,像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習父望著螢,他平緩著自己急速的心跳,緊握著拳頭才忍住不往牆上搥打,他必須親口告訴妻兒,邁著疲累的步伐,習父一步步往習母方向前進,那步伐,是如此的緩慢。

  螢脫下隔離手套,緊握住黑子手掌,呵,這修長的手指曾輕柔的撫上她的心,這厚實粗糙的掌心曾有力的包裹住她的心,然後現在它無力的掌心卻朝下平放著,那她的心要擺在哪裡呢?

  螢拉起黑子的手,用唇仔細的吻過每隻手指。

  「就算要我跟你去死我也是願意的喔。」螢說著,她深深的望著黑子緊閉的雙眼,那眼皮有些微抖動,她並沒忽略。

  「所以你開口對我說說話,叫我一起和你去死,我們一起去。」螢將頭移至黑子的左胸上,豎耳傾聽著他薄弱的心臟律動。

  她有聽見,咚——咚——咚——,緩慢的要人心慌,螢蹙眉,「你要說話,我叫你說話。」

  然而她卻很明白,黑子的意思,心電圖滴滴的聲音擾亂螢,讓她感到極度煩燥,心一橫,螢扯掉貼在黑子胸前的線段,在後面的護士隨即上前阻止螢瘋狂的舉動。

  「妳給我滾開,都是因為那個機器太吵,我才聽不見黑子說話呀!」螢奮力推開護士,她抱住黑子,護士怎麼都分不開她。

  於是護士暫時放棄,她按下服務鈴,通知更多人手過來。

  螢祈求的對黑子說道,「你說什麼?説大聲點,我有在聽,我一直都沒有忽略你叫我的聲音喔,是真的、是真的!」

  螢把耳朵黏在黑子已蒼白的唇上,很努力的,要聽見黑子,聽見黑子常喚她的那聲,「螢。」

  那怕只有一個字,就算是一聲嘆息螢也會感激的歡天喜地。

  傳遞到螢耳內的除了默然外就只有無限降低的溫度,兩者都令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抱著黑子,不肯放手。

  習父等三人被護士告知螢發狂的破壞心電圖機器,還緊抱著黑子已無氣息的身體不放,要他們去勸告螢。

  習母低頭啜泣不已,習月萌放開習母的手,對父母說道,「讓我來跟螢說。」她的確是還有話沒對螢說。

  習月萌走近螢身邊,與螢拉扯的護士都退開來,螢見到來者是習月萌,兇狠的神情換上憨憨的痴笑。

  「嘿,妳哥呀,他叫我把這當成夢,但我醒過來了他卻還睡著,賴床是不對的喔!」螢扯著抖動不已的唇瓣對習月萌露齒而笑。

  習月萌搖搖頭,她把螢抱著黑子的手撥開來,她把螢的兩隻手放到她的手掌上,很小聲、很小聲的對螢說道,「哥他叫我跟妳說,他的明天都是妳的。」

  螢愣愣的呆望著習月萌。

  「所以妳要連他的明天一起活下去,他是說真的,因為他呀,是帶有命令口氣的對我說喔!」如果她有早點對螢說就好了,這是哥在去見林延治前對她說的,那時候她只當哥想太多,悲觀個性又出來作亂,不把它當一回事。

  因為她沒想到林延治會這麼不則手段,所以她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她不應該理會林延治所說的,但是她看見林延治低聲下氣的求她,一時心軟,鑄成大錯。

  她……她害死了哥哥,害螢變得瘋狂。

  她是個罪人。

  「小萌,妳不要哭呀,黑子會笑妳。」螢捧著習月萌的臉龐,憐惜的說道,「那種事情我相信黑子有跟妳說,但是他不可能要妳轉告我的,他自己明白要親口對我說我才會真的相信並且去實行噢。」

  習月萌揮開螢的手,轉而抱住螢,「哥死了,妳是最清楚的呀,所以妳才會發狂,才會這麼絕望。」

  螢急欲掙脫習月萌的懷抱,「不對,這是個夢,黑子要我當它只是夢,但為什麼只有我醒過來,他也要醒的呀,什麼明天,沒有他我哪有明天……」

  習月萌只是用盡全力抱住螢,想要努力傳遞自身的溫暖給螢,「妳活下去,活著哥的明天,活著、好好活著,追求妳和哥都渴望的東西。」

  螢停止掙扎,空洞的眼瞪大望著醫院天花板,「我要活著。」

  只有她活著,那黑子活在哪裡?

  在桃花源裡?在他最愛的爺爺懷裡?還是在她的心裡?

  習月萌聽見了,「對,妳要活著。」

  螢緊咬著下唇,直到嚐到血味,然後環住習月萌的身子,縮在她懷中,此刻的螢脆弱的像甫初生的嬰孩,不顧一切為自身的新生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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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Dear 黑子

  我寫了好多好多,大概有幾百張的信紙吧。

  你要把它全部看完喔,因為有很多事情那時候我沒來得及對你說,你就這樣突然消失,丟下了無數個屬於你的明天交給我保管。

  我沒有怨言,只是覺得有遺憾。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至今已過了一年,我替你完整的度過了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也許不能說很充實,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聽我說說我的近況。

  乾爸乾媽都過得很好,什麼?你不知道誰是我的乾爸乾媽?就是你的父母呀,我可是個孝順的乖女兒。至於小萌,你很關心她吧,她學校成績和你一樣好,有時候望著她的側臉,都會讓我想起那時候我和你在學校頂樓上做日光浴時瞇眼享受的側臉,就是那讓我怦然心動,不然你想想,我怎麼會死心踏地的幫你渡過這看似漫長的日子呢?

  我已經高二了。

  徐霸他仍是我的監護人,我和他維持著如同合作夥伴的關係,學校裡所有事物都沒變動,那次讓你遠走的事件鬧了很大的風波,幸虧有徐霸,他動用所有關係,盡力壓下所有相關新聞,我也替你感謝他囉。

  林延治他的近況,我只知道他受到了懲罰,進了少年監獄,其它的,或許我想你要問問小萌,她可能會比我清楚。

  我啊,這一年來把想陸陸續續把想對你說的話都寫了出來,我雖然搬出了那個地方(被市政府強制拆除,他們都說那是違建。),現在我和小萌合租了間小套房,和她一起住。

  但我仍然記得我在那屋裡許下的夢想喔,成為一名小說家。

  首先我把這當成日記來寫,小萌跟我說千萬不要把這個拿去投稿,但是我回她,收件人的地址空白郵差要怎麼送,她瞪了我一眼,我只好陪笑對她說我只是開玩笑的。不過寫了這麼久,累積了這麼多信紙,有點想嘗試去投稿看看呢!

  你不會答應的對吧?我只有動一點點心而已嘛。

  況且這些我本來就只打算給你看,記錄了很多很多我們共同所經歷的事情,以後我仍然會繼續過著你交付給我的明天,踏踏實實的活下去。

  而我的夢想,有了這一年來塗塗寫寫的經驗,也有些心得了,待我寫完一個故事後,我會記得給你看的。

  那你呢?

  近來過的好嗎?

                               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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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佇立在和習月萌合租的套房所附的陽台外,抬頭望著那輪明月。

  「螢妳在幹嘛,我要睡了啦!」習月萌的聲音從房內傳來,催促著螢快進房否則她就要熄燈了。

  「妳快過來,順便把我放在桌上的那張照片拿來。」螢朝內喊道,接著聽到房裡一陣唰唰的拖鞋聲伴隨著不耐大步大步踅到螢的身邊。

  「喏,妳又要睹物思情了嗎?」習月萌瞇著眼,隨著螢的眼神望向那圓月。

  「囉嗦。」螢拿過習月萌手中的照片,「我要燒東西。」

  地板放著鐵盆,裡面是厚厚成疊的紙張,螢吻了下那照片,接著蹲下身煞是慎重的輕放在那疊紙上。

  「妳這從哪來的啊?」習月萌驚訝的是鐵盆,不過更訝異螢接下來的舉動。

  螢微笑不語,她拿出準備好的火柴,啪搽,竄出火光,螢用食指和大姆指將燃著小火苗的火柴放到鐵盆內。

  從那照片開始燃燒。

  護貝過的照片邊緣似乎焦得不甘願,熔得黏稠黏稠的。

  習月萌瞪大眼盯著螢。

  轟!彷彿經過一陣掙扎,火總算碰到易燃物的紙張,瞬間熊熊大火在螢眼前跳躍。

  「我要去睡了,小心火燭喔!」習月萌拍拍螢的肩膀,便先走進房內並且熄了燈。

  螢望著橘黃的火燄,從那張照片開始帶出了許多畫面,她看見過往一幕幕像幻燈片快速的換過,這可是比賣火柴的小女孩幸福多了,螢心滿意足的笑著。

  螢給黑子的信,隨著他給螢的那張照片———他和她共同的家,一起燒成碎片回到黑子手中。

  那月圓,被底下的火燄烤著,烤得更加黃澄,散發出比太陽更強烈卻柔和的光芒,披在螢的身上,就像穿著那襲月牙色的晚禮服,而黑子隔著鐵盆站在螢的對面,身著由黑夜製成的燕尾服,對螢紳士的邀舞。

  

更正啟事:

黑子,我想我們都很清楚了,明天只會不停的到來,根本不必去苦惱猜測它到底存不存在。

那在明天來臨之前,和我跳完最後一隻舞好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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