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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難過的事實,她會笑是因為總算知道因果的來龍去脈,卻沒法幫助她脫離現狀,只有向黑暗又往下推了好幾下,「她水性楊花一見到你就捨棄了徐霸?」螢說不出『媽媽』,就像要她講『爸爸』,一樣困難。

  「不,在她和徐霸結婚前,我和瑾兒交往過,而且是,正在交往。」方子雁揀了張椅子坐下,撫著頭,像是要藉由按摩,喚醒他那沉睡已久的往事,他永遠不想再記起的往事。

  螢的背脊僵直著,她的目光移到躺在床上睡的正沉的劉瑾兒,有股衝動,她想狠狠的掐住劉瑾兒的脖子,終究還是被她抑止,注意力回到方子雁身上。

  「我和瑾兒幾乎是論及婚嫁,瑾兒很美,許多男人都夢寐以求,而我幸運的得到了她的愛,我儘可能的給予所有瑾兒想要的一切,可是瑾兒被寵壞了,怎麼都滿足不了她。」方子雁頓了頓,「妳懂嗎?物質上的,我給了她我的愛、我的心、我的精神、我的身體,甚至是靈魂,當我瞭解,瑾兒口中嬌嚷著,『不夠、不夠。』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她已經離我遠去,嫁給徐霸,一個大有前途,家產雄厚的男人。」

  螢倒抽了一口氣,「那你現在不可能在這裡。如果你恨她的話,但是你卻在這,照顧她、安撫她、還有愛她,你還愛她對不對?」她的生母貪得無饜,是否她的基因也會有這樣惡劣的因子,螢不禁打了個寒顫。

  方子雁撫著額的手放下,他望向螢,定定的說,「我沒有恨過她。」

  螢不可置信的瞪眼,像是見到了可怕的妖魔鬼怪,不合常理不合常理,方叔肯定是瘋了,因為他正常的思緒被打亂,導致逆向操作,螢打從心底憐憫她眼前那個不修邊幅且狼狽的男人。

  「這不重要,事情就此終止,請妳別向瑾兒再提到,她的心已變得脆弱到能被指尖的溫度給熔化。」方子雁對螢懇求道。

  「話別說到一半,你是刻意加入徐霸的公司嗎?」螢冷哼一聲,她發現心裡的起伏漸漸被一隻名叫『嫉妒』的手煽動著,為何劉瑾兒可以得到方子雁全部的愛,那他們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徐霸加諸在她身上的報復,她可是無辜的啊,嚴格來說,她只是無辜的……

  「瑾兒一聲不響的離開我時,我根本不知道有徐霸這號人物的存在,我很沮喪,我拼了命的把體力都注入在工作上,直到五年前我被上司推薦當他的秘書,我見到了瑾兒,所有困擾著我的謎團總算解開,可是下一個棘手的問題又出現,就是妳啊,瑋螢,在瑾兒嫁給徐霸之前,就懷了妳,我和瑾兒推算過,時間恰好……」

  方子雁走近螢,抓著螢的肩膀,望著螢閃過一絲錯愕的瞳孔。

  螢像受驚嚇的小動物隨及掙脫開方子雁的雙手,「徐霸知道?所以他才對我如此?」那兩隻手掌傳遞到螢身上的溫度太溫暖,差點令她流淚。

  這或許就是親情的羈絆,怎麼都扯不斷的細線。

  「我以為我和瑾兒隱藏的很好,徐霸應該是不知情的,但是我見到徐霸對妳、對瑾兒愈加的冷酷,猜想……或許,他可能知道,而且是比我更早知道。」方子雁對螢說道,「所以我勸瑾兒盡早離開他,現在就趁著我們難能可貴的相聚而做出決定,我們只能到國外去,而相關事宜我的辦得差不多了,妳呢?瑋螢,我想妳會跟我們走的,對不對?」

  「走?為什麼當初她要離開的時候不帶我走?現在不覺得太晚了嗎?」螢冷笑道,難不成她的一生終究是在逃亡中度過,她想要對抗卻發現自己早沒有力氣了……現在面前她的生父母,是要給予她力量嗎?但是,她卻怎麼都沒辦法接受。

  「什麼時候?」螢問道,心中猶豫不決,她被方子雁說的話打動,那黑子呢?

  她能不能捨去黑子,她又有勇氣和拋棄她的那對父母重新開始嗎,亦或是,她單獨一人是最好的情形……

  「明天。」方子雁說道,他望著另一方床舖上的人兒微一翻身,「妳留下來,我們一起走。」他不想再有被分開的風險,如果螢待在這裡,也許他還能保護她,在徐霸怒不可遏來搶人的同時,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行使父親所該做的責任。

  螢沉吟了會兒,「我不能……請給我時間想仔細,我沒辦法現在給答案。」內心混亂,若是跟著他們走了,真的會有所謂的幸福嗎?她不相信,她要找黑子談談。

  「那,明天凌晨五點在機場門口見,可以嗎?」方子雁說道,他明白,螢不能及時決定的原因,這孩子對於人有太多的懷疑與害怕,突然冒出的生父,莫名加諸在她身上的苦楚全都有了前因後果,串連起一個悲傷的故事,不忍去聽的故事……

  螢點點頭,就要離開房間,在旋身的剎那,方子雁抓住螢的手,「我們會等妳。」誠摯的眼神透露著信任。

  螢扯出笑容,「我知道。」扭轉門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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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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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找黑子談,她要告訴黑子,她極需他陪伴,六神無主恰好是螢的情形,當她踏出飯店時,身體微微的發顫,為什麼前一代的恩怨要由她來承擔,徐霸和方子雁她兩個都不想選,她可不可以保有自己?

  她懼怕徐霸,那對方子雁呢?美好的印象在腦中完全打碎,她真的以為,方子雁是好人,結果沒想到『方叔』會變成『爸爸』。

  『爸爸』深愛著陌生的『媽媽』,要帶從本是『小姐』其實是『女兒』的她走,荒謬至極,可是螢心裡最渴望親情的部份正逐漸發酵,就像人一見到酸梅會不自主的流口水一樣正常。

  但是黑子在哪裡,她不知道,回到家也沒半個人,屏風還是寂寞的在原地,屋內的情形就像她出門前一樣,這也代表,黑子沒有回過家。

  螢嘆了口氣,重重的關上房門,她手足無措,她獨自一人,走在天色越來越黑的街道上,腦海中思索著黑子會去的地方,然後,她想起陳姐的店,碰碰運氣,走吧。

  作此決定,螢的腳步加快,只要黑子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的去留,她不想自己做任何決定,責任對她來說負擔太大。

  「讓我進去。」螢對在陳姐店門前守著的人說道,「我要找人。」

  兩名兇神惡煞的流氓瞪著螢,眼中浮現驚訝,這不是被陳姐之前趕出去的螢嗎?

  「妳很清楚規定,硬要進去的後果是什麼。」流氓1色瞇瞇的望著螢因喘氣而起伏的胸部,這小女孩的姿色真不錯,嘿嘿,如果她不聽勸告的話,就別怪他了。

  流氓2查覺身旁伙伴瞧著螢發情的模樣,急忙搥了下他的腰間,「喂,黑子的女人你敢動?」想也知道是找死。

  螢皺著眉,「黑子,他在裡面?」對流氓2問道。

  「呃……陳姐說不歡迎妳這位貴客。」流氓2顯然比流氓1會說話的多,流氓1正在一旁揉著他的腰,邊罵著三字經。

  「抱歉。」螢趁流氓2還未反應過來時狠狠的往他的下體踹去,然後直往店內衝,店門關起,外頭傳出鬼叫的痛呼聲。

  舞池吧台滿滿的都是人,震耳刺激的搖頭樂填滿店內每個角落,人群中螢遲遲找不到黑子的身影,對了,阿一!他都在吧台,他一定知道黑子。

  盡力的往吧台走去,阿一本專注在調酒的注意力感覺到有個人影過來,抬起頭,那句招待客人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驚叫給取代,「螢——?」

  螢的手胡亂的揮著想摀住他的嘴,見到阿一點點頭,螢才稍稍安心下來,「我問你,黑子有沒有來。」

  阿一繼續調酒的動作,一邊搜尋螢所說的名為黑子的人的面孔,喔喔,黑子有來是有來,不過……聽說螢是他的女人,但是他今晚帶在身邊的,並不是螢啊,他要告訴螢嗎?

  「快說啊!!」螢很心急,如果外頭的那兩個人進來或是通報陳姐她在店裡,很快她就被攆出去了,阿一要說不說的那模樣,真是急死她了!

  「他有來啦,有很重要的事嗎?」阿一完全出自關心的對螢問道,螢的臉色非常差,那雙不服輸的眼睛現在看來很疲憊,深陷在眼眶內,周圍是泛紅的眼皮。

  「有空我會再告訴你,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黑子在哪裡,隨便指個方向也好。」太好了,被她找到,螢又轉頭四處觀看。

  「他來了。」說曹操曹操到,阿一對螢指著穿越人群而來到吧台邊的黑子,接著就走到一旁,招呼其它客人。

  螢見到救世主般的對黑子揮手,越來越清楚的黑子身旁,多了一些不該有的人,兩三個濃裝豔抹身材火辣的女人,遮蔽不住她們傲人雙峰的小可愛和短到大腿以上的迷你裙刺激著螢的妒火,而引爆點是正在跟她們打情罵俏的黑子。

  螢熱切的眼神轉為冷漠,黑子發現了螢,走到螢的身邊,露出燦爛的笑容,「螢,我正巧在想妳。」手自然的環上螢的腰。

  「我是要來告訴你一件事。」螢把原先的打算取消,她要跟黑子斷絕關係,至於很好的理由就是,「我有未婚夫了,從今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喔、對了,那間倉庫的東西你要的就快去拿走,我要搬回我真正的家了。」螢強忍著心欲碎的痛苦,眼眶的紅又愈加深,幸虧店裡昏暗,螢想這種傷心的模樣絕對不能被眼前這個花心男見到,她寧願相信昨晚對她傾訴過去的人不是他,那應該只是一個最美好的夢。

  黑子挑眉,「家?妳真正的家是什麼?由未婚夫與妳共同組織的幸福家庭嗎?」語氣中隱含著怒氣。

  螢危險的瞇起眼,搞什麼,應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吧,黑子這個花心男有什麼資格生氣,竟然還對她挑釁,「家就是家,不是你那個無聊的桃花源,繼續作你的美夢啦!」口不擇言常是螢會犯的錯誤,然而她這一點徹底的燃起黑子的怒火。

  「該死,妳是怎麼?妳在不爽什麼?」黑子扣住螢的下巴,讓她游移的眼神正面對他,看吧,果然是在心虛,黑子冷笑道,「我都好好享用妳送給我的禮物了,我以為妳是來驗收成果的,沒想到是來這裡胡言亂語。」

  螢訝異的揚眉,「我沒送你禮物,我不爽的原因很簡單,白痴都想的出來,聰明如你,怎麼會不知道!」螢拍掉黑子的手,在腦中重新排列組合黑子剛才說的話,好像有地方怪怪的喔……

  黑子皺眉,顯然他也查覺到了,「看來我們有些小誤會。」眼神暗示身旁的手下,過沒幾分鐘,那些辣妹其中之一就被跩來了。

  「嗚哇~~大姊,他……他欺負人家啦!」被跩來的辣妹哭的梨花帶淚的撲到螢的身上,塗著深紅色唇膏的嘴在哭喊的時候還牽著口水絲,比較像是血盆大口,讓人不寒而慄。

  螢的眉頭緊皺,她把那個辣妹推開,「妳是誰?」不忘拍著自己的肩膀,希望她的衣服沒被沾到那些花花綠綠的化妝品。

  黑子細看螢的反應與辣妹很假的演技,豁然開朗的笑道,「螢,有人在考驗我們的愛情耶!」語調中充滿遊戲的興奮,「而且我們這兩個天才被擺了一道,真好玩……」

  螢望著黑子,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玩,黑子的表情還真讓她覺得汗毛豎起,她有種預感,主理這件事的人的下場會很慘,但是對於黑子來說,就真的是在玩遊戲吧。

  「大姊,妳不認得我?我是玲玲啊,那不然妳應該記得美子吧?欸,大姊……」辣妹不死心的再往前去對螢說出了一串人的名字,螢則是搖頭,而辣妹就越慌。

  「妳找我有事對不對?我們去找個安靜的好地方吧。」黑子摟著螢的腰,辣妹被他的手下拉到一旁,她還不斷的喊著,「是妳叫我們來陪黑子哥玩的啊,是妳說妳很忙都沒空陪黑子哥……是妳說不陪他妳會生氣……」

  黑子不耐煩的朝後方一揮手,辣妹的聲音就沒了,似乎是一個巴掌聲後。

  「我沒說。」螢望著黑子,堅定的說道。

  黑子點點頭,笑意佈滿他的眸,低頭回望螢,「是我太笨,螢不可能會做這種蠢事的嘛。」他又怎麼會相信,自稱是螢未婚夫的書呆子在學校傳來的口信,叫他來這家店,螢在這裡等他並與他談分手……他肯定是被突然的醋意沖昏頭了,不過他沒有忽略那書呆子的背景,看來他是有情敵出現了,而且手段似乎比他更強烈……

世界上的人們,是否都擁有幸福?可是我並不奢求,我只想能夠真正的綻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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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昶燁,我正在等你說話。」螢把黑子正要點的菸搶過去,不耐煩的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她和黑子站在某棟大廈的頂樓,二十五層高,冷風不斷襲來,甚至灌進了螢和黑子的身體內,黑子很安靜,沉默到螢想掰開他的嘴,讓他說出她想知道的事情。

  黑子聳肩,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樣,「不是妳要先說?」把問題丟回去是他的本領。

  「在店裡那幾個花痴是從哪來的,如果我不去找你的話,你該不會就這樣相信她們……」螢對黑子吼道,只是到後來的幾個字漸漸消音,她覺得好委屈,又覺得好累,這些事情怎麼來的,幹嘛每件都發生在她身上啊!

 

 「妳很搞笑喔,我的眼光有那麼低嗎?」黑子手一伸,把站在他對面的螢摟進懷中,螢苦笑著偎進了他的懷中,「但她們是妳送的禮物嘛,不接受就太沒禮貌了,對不對?」黑子對螢戲謔的一笑,隨即招來螢的白眼。

  「咦?你不是只要是女的都行?」螢故作震驚的抬眼望著黑子,「黑子不就是大色鬼一枚?我還是比較喜歡習昶燁。」

  「習昶燁嗎?他生病在休息耶,不要吵他喔,不然他會生氣。」黑子倒也笑嘻嘻的跟螢玩起來了。

  「呿!」螢搥了下黑子的腰,「我想……是徐霸,他找你對不對?」神色認真的問著黑子,她想她應該和徐霸談,而不是一直躲避,這種作法也許天真,但卻是最可能有結果的方式……面對總比當鴕鳥好。

  「徐霸?」黑子疑問道,接著又一副恍然大悟的點頭,「妳的大魔王就是徐霸,我會把他消滅掉的,因為我是王子啊,專門保護妳的王子喔。」黑子憐愛的撫著螢的頭髮,「別擔心,除了妳以外,沒有東西能讓我害怕。」

  螢還得仔細想著黑子的話才能理解他是在對她說他會永遠保護她,拐了一個彎,但是螢卻高興的紅了眼眶,「你說什麼啦,我會讓你害怕?」螢嬌嗔道。

  黑子圈著螢的雙手突的一收緊,頭在螢的頸窩上磨蹭,但是話語清楚的傳到螢的耳中,「失去妳……」

  螢回抱住黑子,「我……我可能會離開台灣。」她要快點說出來,在黑子還沒抬起頭看著她的時候。

  「妳跟誰去?」

  螢停頓了一下,「方子雁跟我媽,他才是我的生父。」偷瞄黑子的反應。

  黑子走到頂樓上的扶手旁靠著,「想去就去,妳的事要由妳自己決定。」一臉無奈的對螢嘆道。

  委屈湧上螢的心頭,他的反應這麼太冷淡了吧,好像她是纏人的東西,問他討厭的問題,螢睹氣的對黑子說道,「我就是想問你意見才去找你的,這種事……這種事……」她不想獨自承擔啊,遇見黑子後她就不想再孤單一人的處理任何事,她好喜歡黑子,她願意為黑子付出所有,但是現在不過就是要黑子給她個簡單的意見,他卻嫌麻煩,到底,黑子喜不喜歡她?

  「來。」黑子對螢招手,螢乖乖的走到他的身邊,突然,黑子抓住螢的手,把她壓在扶手和他之間,接著,螢感到自己的身體被黑子慢慢的往前推,她的上半身快騰空了,髮絲咻咻的在冷風中飛舞。

 

 螢克制自己的驚慌,她深吸了口氣,「幹嘛?」螢目露兇光的瞪著黑子。

  黑子神秘的揚起嘴角,身體往螢身上壓去,頭靠著螢的肩膀,在越吹越狂的夜風中,螢聽見了,「那我們一起死就都不會分開了。」黑子所說的意見。

  螢用盡全力的把黑子推開,掙扎的站穩身子,她的腿微微的發軟,眼中噙著淚,「你自己去死啦!」惡劣!她真的要認清,黑子的本身,有沒有他都無所謂了,和他談事情的她就像個笨蛋一樣,被他玩弄在手中。

  黑子卻朗聲大笑,「嚇到了?不要生氣嘛……」走近螢的身邊,手撫上螢流著淚的臉龐,雖被螢一手拍開,但黑子卻把沾到淚的手指放到他的唇邊吮著,「妳絕對不能死,我不能忍受再見到一次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

  螢訝異的正視著黑子,「你喜歡我嗎?你的重要對我來說太難懂了,一句喜歡就足夠我對你付出全部,真的。」在決擇前她一定要問清黑子這個對她來說有深切影響問題的答案。

  「喜歡?愛?我可以說很多次,幾百遍都沒問題,但是妳要聽嗎?」黑子對螢無奈的笑道,「我早忘記那是什麼感覺了。」

  螢聞言望著黑子,「所以你的『寶物』,就是最頂極的表達愛的方式嗎?」她希望她可以如此解讀,決擇已快出現。

   黑子沉思了會,「不是,寶物就是寶物,感情根本沒有必要,但是如果妳這樣想會好過一點的話,就請這樣認為吧。」

  螢撇過頭,冷冷的說道,「我不是東西。」

  黑子聳肩,「當然,妳可是最重要的寶物。」

  螢難掩氣憤的握拳,有些倔強的開口,「我要和父母一起走。」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她還有父母,至少她還比黑子多擁有『父母』。

  「喔。」黑子應了聲。

  就只有這樣?螢不自覺的在心中祈禱黑子能再多說些什麼,她對他的依賴就像毒入骨髓,也可以說她的靈魂都附著在他血液中了,再說一句……再說一句什麼,她就不會走、不會走……

  螢艱難的抬起腳步想逼自己離開這個地方,這時黑子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我有告訴過妳,妳很像一個人嗎?」

  螢停在原地,「誰?」她沒回頭,她要黑子上前擁抱住她,她在等待,也可說是在和自己的自尊心對抗。

  「我。」黑子沒有上前,他的回答溶在空氣中迅速的鑽進螢的細胞中,剎那間,螢還真把自己當成了黑子,待她一回神時,自己卻緊緊的抱住黑子。

  黑子回擁她,螢抬起頭望著黑子,發覺他帶著難以理解的溫柔微笑,憂傷如同棉絮般的飄流在他眼中,很多很多的灰色棉絮,也充滿著螢的心,螢吻著黑子的唇,又輕輕的推開黑子。

  她要走,背對黑子向外跑去時,她才留淚,黑子,肯定後悔自己的逃亡,他不希望她也跟他活在相同的陰影中,但是來不及了啊,黑子……

那個時候太匆忙所以沒想清楚你說的話,我很像你?我記得更早之前,你說我跟你是一樣的。

『像』這個字,包含太多意義,但是黑子,我仍舊是我,瘋狂愛著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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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慕清~~

謝謝你^^

這對主角讓我傷透腦筋呢~~呵呵<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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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weeks later...

  清晨五點,夜間濕氣還未被日出的陽光蒸發,導致氣溫有略低的趨勢,這種溫度對螢來說不算什麼,再冷的冬天她都度過,可是現在她倚靠在桃園中正機場的大門外,套著薄外套而穿著短袖的手臂起了點點的雞皮疙瘩,好冷,她不停的低頭探視手腕上的錶,五點零一分,她不禁縮了縮身子,爸和媽怎麼還沒來。

  和黑子分開後,她整夜未闔眼,強迫自己練習見到方子雁與劉瑾兒所說的第一句話,陌生的,「爸」、「媽」,她緊張的又僵硬的從喉嚨中擠出聲音,對著鏡子說著一遍又一遍,就在那間被黑子打造成家的倉庫裡,心底的期待在每一次練習中越加萌發,等到她能對鏡子露出笑容,且自然的說出爸媽這兩個字的時候,她才查覺原來自己對親情的渴望壓抑有多重有多深。

  她知道黑子不會去動倉庫,可是她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台灣,希望黑子可以原諒她為了親情而捨棄了對他的愛情,這也許是她不甘於當他的『寶物』所演變的逞強的報復吧……

  螢抬頭望著天空,那半邊被雲層掩蓋的天,散發著無數光芒的初陽要升起了,她覺得很這景象美麗也很動人,所以她不自覺的留下眼淚,奇怪,她不該是這麼容易就感動的人啊,螢用手背抹去眼淚,拉攏了身上的外套,再次抬眼時,她在睫毛上殘留的淚滴中見到了黑子的臉孔。

  螢苦笑的搖搖頭,現在才在想有什麼用,經過身邊的旅客越來越多,別擋路!螢知道那些旅客都很忙,趕機的時間就差那幾秒。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大門旁牆角間站著,她不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因為要是走了爸媽就看不見她了,所以被她擋到的人她真的很抱歉,她盡可能的縮起身子,蹲在牆角,陽光變強了,她低下頭。

  不要緊不要緊,等等就會來了,爸很好,她得相信他們,現在還是早上嘛,一定是媽睡過頭了,所以才會遲到……螢安慰自己,也在心中不斷反覆練習她要對父母說的第一句話,「爸、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螢的頭垂在兩膝之間,她的後頸被熱烈的陽光照射到,她承受著這個溫度,直到有個陰影完全掩蓋住她,並且輕輕的喊道,「螢。」

  螢茫然的抬頭看向來人,想站起身卻發覺自己的腳麻掉了,瑯蹌的往前一跌,她狼狽的跪倒在地上,嗚咽的哭了出來,突然的哭泣嗆的她呼吸變得急速且短暫,抽抽噎噎的不能自己。

  那個人蹲下身,握著螢軟弱無力的手腕,用最親柔的聲音對螢說,「螢,我們回家,現在已經中午了。」

  螢像任人擺佈的脆弱洋娃娃隨著那個人的力道而站起身來,當那個人把螢攬在懷中的時候,螢已停止哭泣,有一點點的抽噎和異常的冷靜說道,「黑子,家到底是什麼?父母又是什麼?」

  黑子停下腳步,充滿歉意的低頭親了螢的額頭,「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

  螢坐在雙人沙發上,沉默不語,黑子拿著便當擺到螢的眼前,無可奈何的對她說道,「好點了嗎?吃些東西,不要因為餓然後昏倒,會笑掉人家的大牙喔!」

  螢搖搖頭,口腔很乾渴,她很想喝水,但是又不想麻煩黑子再為她跑腿,應該是她剛才消耗水份太多了,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舌尖舔了舔乾裂的唇瓣。

  「妳渴了是不是?」黑子從擺在桌上的塑膠袋內拿出一罐養樂多,遞給螢,只見螢遲遲沒伸手接過去,他老大不爽的把養樂多往螢的旁邊一丟,瞪著螢說道,「我可沒在哪個女人身上浪費這麼多時間喔!」

  螢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無言的拿走黑子丟在她身旁的養樂多,緩慢的撕開瓶首上鋁箔紙,喝了口,眼神空洞的對黑子笑道,「謝謝。」她決定要對任何事都抱著消極的態度了,應該是她不能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乾脆不要擁有就不會有這樣的風險了。

  這是她被她父母放鴿子,喔、不對,是方子雁和劉瑾兒放鴿子後所得到的結論,要走就不要告訴她,告訴她了又不要她一起走,還讓她知道自己的血緣,她要拿什麼態度去面對徐霸,為什麼她一想到徐霸她就會有股很沉重的罪惡感?

  「習昶燁,這裡給你吧!反正我們兩個什麼關係也沒有,因為我決定我要回去徐霸那個家裡了。」螢平淡的語調機械式的流出。

  黑子蹙眉,「早知道在頂樓上我就該跟妳一起跳樓,這樣妳不會受到傷害,更不會說出這種蠢話來。」他坐到螢的身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被捏皺的信封。

  螢沒有血色的臉總算有點表情,她疑惑的看著那個信封,「什麼東西?」

  黑子笑道,「方大哥給妳的。」在螢接過去後,黑子拿出菸點燃抽著,像在喃喃自語的說道,「他拿著信的時候,信因為他抓的太大力還差點破掉,因為他在考慮、他仍然在考慮的時候,我就把信搶過來了。」

  黑子吐出一個煙圈,站起身對螢說道,「妳慢慢看吧,問題一定會有解答的,我不干擾妳囉……」語畢就要往外走去。

 螢扯住黑子的衣角,「陪我……求求你,陪著我……」她的聲音顫抖著,她不要黑子離開,她收回她說的蠢話,她需要人陪……那個信封在她的膝上顫動著。

  黑子回望著她,「我本也有這打算,可是有人要趕我走啊!」對螢笑道,但是隨著話語,黑子也坐回沙發上,緊緊依靠著螢。

  「對不起……」她知道她很自私的只為自己想,她一定傷了黑子的心……但是現在她只是需要有個人陪,就算不是黑子也沒關係,她的確是這麼想的,螢的把頭枕在黑子的左胸前,「我離不開你。」這麼說會不會好一點?她不清楚,可是她要把黑子留下。

   黑子沒回話,他狠狠的吸了好幾口菸,又徐緩的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煙霧,填補著他和螢之間的距離,他能做到的也只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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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陽光照射在她後頸上的熱感還存在,無力拂去那種刺痛的灼熱感,她很明白皮膚並沒有被曬傷或是脫皮發紅的症狀,可是她只要微微的昂首,就會感到錐心之痛,好像是疼痛潛移默化的轉進她的血液中,所以她做了個決定,就垂著頭,別去動到脖子,只要不做改變,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就不會再有重複的傷害了!

  螢不會變成行屍走肉,她會重新扮演好自己該有的角色,不會再去想那些無聊的反抗了,她會恢復原本該有的生活,努力的接受一切,就走著徐霸為她排好的路,一步一步的走,總有走完的一天。

  在下課的空檔,螢趴在自己的桌上,她沒睡著,睜著眼,觀察著班上的同學們,當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時,伴隨而來的放鬆感真叫她著迷,螢的腦中空白,瞳孔無神,是的,她在發呆,已經很久沒有放下對任何事物所帶有的警戒了……

  「螢,放學後我陪妳一起回家好嗎?」林延治不知何時已走近螢的身邊,他禮貌性的略低著頭看著螢問道。

  「不必了,會有人來接我。」螢空洞的眼參進了顏色,她微笑著回絕了林延治的邀約。

  他是她的未婚夫,真是可笑,誰才高一就有未婚夫了,她還沒見過徐霸,只不過見不見的到已經沒必要了,總之,徐霸安排、徐霸說的都應該是對的,可是,眼前的這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卻不停的告訴她,『我們要反抗命運!』

  「我會和家父談的,我希望可以用普通的身份與妳相處。」林延治紳士的對螢笑道。

  自從螢開始回到學校規律的上學後他就察覺事情不對勁的地方,習昶燁和螢真是因為他想出的計謀而分開的嗎?據他派出的線報所傳回來的消息,螢已經很久沒有和習昶燁見過面了,而且,她竟然回去家中,那個有她最恨的徐霸的家裡居住。

  更令他不安的是,螢的眼神怎會變得如此的渙散,就像沒有眼珠的洋娃娃一樣,配著絕美的臉龐,卻又叫人心碎。

  「延治,你認為你說的動你父親嗎?」螢柔柔的對林延治笑道,她對他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改變,直接叫他的名,也許是上回他氣喘發病後還堅持要她相信他的原因吧,反正以後會有一大段時間得相處,為了不讓她的生命孤單寂寞,現在和他培養感情對她或許是好的,縱使她心底只有那個人。

  「徐伯父呢?」林延治迴避著螢消極的目光,「可以的話,請讓我今天去妳家,徐伯父很通達情理的,螢,好嗎?」

  「我很多天沒見過父親了,你要到我家來也是行的,但會很無聊喔!」螢對林延治笑道,見到他牽強的扯了個僵硬的微笑,螢疑惑的對他問道,「你怎麼了?」

  「螢,我對妳提出的問題妳還沒回答我呀……」林延治深深的望著螢,想從螢沒有焦點的瞳孔中瞧出些什麼,「妳願意和我交往嗎?」

  螢彷彿被電擊到了,她的身子猛然的抖了一下,「我們……不是正在交往嗎?畢業後,我不就要嫁給你了嗎?」嘴唇顫抖著,一句話都不能好好的說,螢似乎從一個很長的夢裡醒來,又好像是跌落到海底,掙扎著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感受新生的那種感覺,突然,她恨透了自己。

  林延治不發一語的觀察著螢的反應,鐘響了,他仍站在原地,望著螢,也更確定心中的猜測,在老師進教室前,他用一種螢從未聽過的冰冷語調對她說道,「命運不能違抗,我總算瞭解這點了,螢,希望妳也可以和我一樣,坦然的接受命運。」語畢,便回到他的座位上。

  這些天來,她過的如何?螢撫著額,為什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說話的是林延治,他們兩個剛才有談話,為什麼,她為何會和他說話,她坐在教室裡,她現在在上課,黑子,卻有很久沒見過他的陌生感,螢著急的想理出頭緒。

  她緩緩的舉起手,向老師說身體不舒服想到保健室休息,班上同學幾乎都訝異的望著她,就連老師也呆愣了一會兒才准許她去,螢關上教室的門,從老師和同學們的眼神看來,她是不是當了很多天的好學生?

  唯一想到的也只有這個可能,只是她不能理解,混雜在同學訝異目光間一道陰贄的眼神,到底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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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weeks later...

6

  她回家了。

  螢推開倉庫的門,咿咿呀呀的鐵門開啟有些困難,房內的擺設完全沒變,但是螢卻發現自己不認識這個地方了,記憶是有的,印象也很深,環繞著四周的目光,停在屏風上,畫有桃花源的屏風,螢不自覺的伸出手,輕輕的、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觸碰著,這裡怎麼了,她怎麼了?

  在保健室睡了差不多一小時的覺後,螢就決定起身到倉庫,她和黑子的家中,進門後見到的就是碎的不像樣的紙屑散布在沙發及小桌子和地板上,螢撿起了一塊碎紙片,那上頭是凌亂的字跡,然而,螢全部都想起來了,這是方子雁給她的信,她留住黑子,她看了信。

親愛的螢︰

   首先我必須告訴妳一個事實,或許在妳看這封信之前已經知道了,但是我還是想親口 告訴妳,妳是我和瑾兒共同的孩子,徐霸是妳的養父。

   

  請不要過於傷心或震驚,我不想妳再受到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妳可以恨我沒關係,但  是不要討厭自己,妳的心千瘡百孔,我很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然而,瑾兒的心思我全部都知道,她很想要得到幸福,她希望有個人可以不斷的愛她、 遷就她、給她最好的生活,妳卻破壞了她嫁給徐霸後所鷹該得到的生活,她很痛苦也恐  慌,徐霸是君王,他就是權力,沒人能夠違抗,存在的妳,不停告訴徐霸他的失敗……

  很無奈對吧?不過我可以很確定徐霸的確很愛瑾兒,是那種,近乎毀滅令人害怕的愛。

 其實到國外的消息徐霸是知情的,我和瑾兒談了很久,我堅持帶妳走,瑾兒原先答應…… 她答應的,她愛妳!她真的愛妳!(我不該再說這些……)

  我很訝異瑾兒這麼快就和我有共識,我先前說過的,她嫌妳麻煩、她恨妳讓她得不到她 該有的,所以我帶著疑心觀察瑾兒的舉動,她瞞不過我,只好對我實話實說,她和徐霸談 好條件,留下妳,讓我們走……

  天啊!知情後我仍堅持要瑾兒見妳一面,也許可以讓她的心意轉變,我深信父母總是疼 愛子女的,我是,那瑾兒一定也是……所以我會找妳……瑋螢,最後的情形我不能決定什 麼,我愛瑾兒,我得照顧她……徐霸不會再傷害妳,這是他對瑾兒保證的,我只得相信

 他,因為我只能尊重瑾兒的決定……

  千萬不要懷疑妳的存在好嗎?瑋螢,我深切的希望妳不要遺棄了自己,妳的靈魂依舊是 純淨的,至少有習昶燁愛妳,我也愛妳……

 

  呵,或許我沒資格說這種自以為是的話,我是最失敗的父親,只能不停的讓妳知道殘酷 的事實……我很猶豫……因為不說出口我才會真正恨透自己!

               方子雁親筆 *年*月*日 』

  事實……螢發覺眼前逐漸模糊,她的身子不知何時斜靠在沙發上,時空倒退回那天,在她腦中重演。

  『我就照他們說的,照他們替我決定的路走了……我沒辦法做選擇,黑子、對不對、對不對?』螢無意識的撕著手中的信,一條又一條的紙條,隨著她空洞的眸中掉落的淚滴同時間的飄落在地。

  黑子的手掌溫柔的包圍住螢不停動著的手指,『妳跟我走,我不是早對妳說過,我們是家人。』

  螢不可置信的搖頭,『你不是!現在誰都不是,我是徐霸的女兒,我不能反抗他……他就是命運,安排我的一生,我要代替我的父母……』螢掙脫黑子的手,她揪住黑子的衣領,

『我知道我要代替他們補償一切!』

  黑子冷冷的拍掉螢的手,『難道我不行成為妳的家人嗎?』他對自己很有自信,是螢不敢相信她真的能逃離,他要救她啊,她卻不接受。

  那麼,他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做了……

  螢低著頭,輕輕的說著,『我要你說愛我。』她想被需要,黑子太捉摸不定,時常不在她身邊,她會害怕,她需要承諾……黑子為何不能給她呢?

  黑子背過身,『那顯然是我們都拒絕雙方,都得不到彼此想要的。』他感到很難過,胸口那顆沒有溫度的心竟隱隱作痛了起來。

  螢沉默著,她聽不見自己說了些口是心非的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幹嘛,她還不懂,她已經狠狠的傷害了離她最近的人,所以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直到倉庫的那扇門再度被打開,她才回頭望著打開門的那個人,綻放著最純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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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走她的人不是黑子,是個她不認識的人,但是她聽的很清楚,那個人說的話語竄進她耳內,『我的名字是林延治,以後不准妳再忘記我了。』帶著霸道的。

  隱約閃過一張面容,或許就是他吧,這個聲音緊緊的纏繞住螢滴血的心,如果可以給她愛,夢寐以求的安穩,她可以沒有自我。

  螢真的有這麼想,所以她掉入流沙,在無盡頭的黑洞裡不停的向上呼喊求救,從越來越小的洞孔中,模糊的看見自己沒有表情的臉,看見自己把一堆一堆的沙往洞口掩埋,好睏……她想努力的往上爬,然而她卻累了,眼皮漸漸沉重……進到桃花源的辦法似乎只有這一個,所以她要不計代價達成,因為她不想待在又黑又暗的沙地裡,連作夢的權力都被活埋!

  她要逼自己清醒,然而在桌前的報紙頭條上登著照片和標題,卻挑戰著她的理智和她久違的自我。

  早晨才進到教室,就被班長告知要到學務處的教官在找她,聳聳肩,她對班長不以為然的笑了下,奇怪,她現在連遲到這種小違規都已經很久沒犯了,教官還找她,難道是對她有意思不成,思及此,也走到學務處了。

  保持著微笑走到教官面前,卻發現林延治也在,笑容頓時收斂,「教官找我有什麼事?」忽略林延治的存在,她是螢,不是林延治口中的未婚妻,『瑋螢』。

  「很抱歉……這是林延治同學之前就交給我的,徐先生說要學校老師們多照顧妳,但林延治同學今早就來轉達,說要由妳親自知曉這消息。」教官示意螢看向他桌上的報紙,螢的視線循著教官的指示方向望去。

  這種事,她根本不需要知道!

  僵硬的對教官扯出微笑,「教官,我想請假,可以嗎?」螢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空蕩蕩的身體裡,唯獨那顆心碰咚碰咚的狂跳,她聽見了,四周好安靜,她連自己的話都聽不到,心跳聲卻是如此的清楚。

  教官未答應,螢就匆匆往門外跑去,後頭的林延治見狀也追了上去。

  還來不及喚出聲叫住這兩個學生,教官搖了搖頭,重重的嘆口氣,並把那份報紙丟到貼著資源回收四個大字的紙箱內。

  學生的家務事,他還是別多管,顧好自己的薪水和職業就夠了,叮叮叮,電話響起,他連忙接起,「你好,要請假嗎?幾班的學生?……」

  擺置在學務處後門附近的各樣垃圾桶,突然有個身影掩蓋住紙類回收箱,只是學務處裡的老師都各忙各的,誰管垃圾桶前有沒有人,修長的手在裡頭一陣翻找,拿出的是剛才被教官丟棄的報紙。

  【預估今凌晨四點半,飛往紐約的**班機墜海,目前原因不明,搜索到五十具罹難死者屍體,詳細喪生與生還人數還未明白。查出身份者有……】

  唰!報紙瞬間在那人雙手中扭曲成一團,不在意油墨是否有印到他的手上,他仍緊緊的抓著,紙都快被他捏爛了,突的,早自習鐘聲響了,驚醒了處於沉思中的他。

  「那位同學!快回教室,早自習開始了!」學務處某位行政人員百忙中瞥到站在垃圾桶前的他,趕緊出聲斥道。

  他把手中的紙團往後一拋,顧不得纏著繃帶的小腿,在繃帶下有多嚴重的傷口,發了瘋似的向校外跑去,斜背的書包背帶滑落了也不予理會,畢業了還穿著制服背書包到學校,為的就是見妳一面,螢,才見到妳一點點的背影怎能令他滿足,那則新聞對妳有多大的傷害他感同身受,可是怎麼了,在妳身邊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該死的未婚夫。

  他沒有感到醋意,他只想分擔螢的痛苦,雙重失去父母的痛,誰可以承擔的了,黑子拔足狂奔,方向是徐霸位於高級住宅區的家,螢的牢籠。

  白色的繃帶細縫中滲出了血絲,不只染紅了黑子腳上的繃帶,也染紅了黑子的眼眶,被砍的時候都沒這麼痛了,然而現在這樣為了螢奔跑、想盡力感染她的痛,但與她隔閡的距離和自己的無能為力,卻痛的他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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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宅區內的早晨是平靜安穩的,沒有車站捷運蜂擁的人潮,沒有堵塞的交通和喇叭聲,也沒有走在行人道的行人上咒罵機車店家路霸的低咒聲。

  這裡算是近都市的山區,清晨還會起霧呢,詩情畫意且空氣清新,淡雅悠閒的感覺,很適合每天在緊張忙碌商場政治場上戰鬥後的名人所回的家,兩旁各自列成一排獨棟的別墅,夾著一條寬敞的大路,平滑的路面,定時會有人來檢查鋪地,不允許有坑洞的產生。

  大門口有社區管理員和嚴密的保安人員,他們正在工作,鐵門嘎嘎的分別往兩邊滑開,在賓士車後座的一名少女已下車,匆匆的往才開啟一點縫隙的鐵門內鑽去,還好,足以容納她通過。

  「小姐……等等!」保全人員上前想追回來,因為這樣實在太危險了,大路上是給車走的,人不都是坐車直接到自家門口嗎?

  「沒關係。」後座內另一名少年拉下車窗,對著外頭的保安人員說道,「但如果她有事你們就完了。」十足的不合情理的要求,少年世故的揉捏著雙眉之間,他所有的計畫都被這齣意外給打亂,不是說要瞞著螢嗎?徐霸那老傢伙在想什麼。

  保安人員唯唯諾諾的應聲,在場的都伸長脖子往前探,要是那位小姐自己跌了跤,這位先生不也會把帳算到他們頭上?唉,這年頭真是難做,受人指使也是要忍氣吞聲,還不都是為了錢?

  她不會忘掉這間房子的模樣,做惡夢的時候都會夢見,要忘也難,螢大口喘著氣,佇立在門口前,手胡亂摸著牆邊,碰到按鈕後就連續的按。

  她才發現自己早把鑰匙丟了,這家還有人在的,徐霸不可能沒有僕人,他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人服侍呢,除了賺錢外,其它她想他應該都不會吧,是個標準的自以為是的生活白痴。

  前來開門的是管家,越漸蒼老的臉外就是從沒變過的平板的表情,螢都看膩了。

  「小姐,歡迎回家。」粗嘎的嗓音帶著滄桑,頭保持微低,不得與主人同視線,他當管家三十年來,最堅持的一點。

  「徐霸在不在?」螢急切的對管家問道,誰知道他上班了沒,何況現在最瞭解徐霸行蹤的應該是管家才對,希望她的預測沒錯……

  「這……」他不知該不該回答,主人的命令絕對遵守,方秘書的下場大家皆有目共睹,小姐和主人,老管家要擇誰?

  「我問你!徐霸在哪!」螢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她為何會從管家的臉上見到猶豫,抓住管家的肩膀,螢神色嚴肅的瞪著眼前老管家和觀察他臉部表情細微的變化。

  「主人……主人不……」老管家一把老骨頭了,禁不住螢的一推,在他還未把話完前,小姐就把他往後一甩,害他一個不穩的往後跌去,無奈的伸長雙手,在往後倒前想先看看能否拉回點平衡。

  說來也真神奇,管家微駝的背並沒有碰到堅硬的鋪著大理石的地板,反倒感覺有股力量撐住他,轉頭細瞧,大驚失色的站直身子,「林少爺,小姐進去找主人了。」

  「徐伯伯他還好吧?」林延治對管家笑道,看似關心的詢問徐霸的近況,實則他是擔心自己之前和徐霸談的約定會被破壞。

  「很好啊,林少爺先進去等會,讓我來為您帶路。」管家低著頭,領著林延治,心中暗叫不妙,今個兒怎麼回事,小姐少爺都問了主人不准我回答的問題。

  林延治若有所思的盯著管家的駝著的背影,他得自己去瞧瞧才能安心,不,不只是看而已,他要加入,並阻止會破壞他計劃的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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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weeks later...

  上了二樓,螢急促的步伐轉為緩步,這是習慣,小時候她經過徐霸書房之時,都要輕聲細語,像個小偷一樣躡手躡腳的才敢走過,就是怕被徐霸聽到她在門外走動,然後就惹來一頓毒打。

  現在她應該要理直氣壯、毫無畏懼的走才對,但是……但是……心裡想的跟做的事總不同,停在徐霸的房門外,門是半掩的,螢的手抬不起來,她沒辦法敲門或是直接推開門,一直以來,她只有站在徐霸的門外,想像著父親在裡頭做些什麼事,然後對自己說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賺錢養她,她要感到驕傲和高興。

  可是不管她怎麼想,就是快樂不起來,就是笑不出來,倔強的站在門口,夜深了保母才把小小年紀的她勸回房間,她好想跟父親說晚安,那時候,她很討厭保母,因她總認為,父親都是在保母把她抱走後才出來找她的,每次都找不到她,所以父親就討厭跟小螢說話。

  她不停為徐霸找藉口,不斷的要讓自己喜歡徐霸,換來的都是一次次的失望和打擊。

  有好多事要問徐霸,她要把門用力推開才對然後兇巴巴的罵他為什麼要替她找個未婚夫,大吵大鬧的說她要自由,不要再理她……不要再拘束她……

  螢卻是只能呆呆的站在門口,像根木樁被釘在土壤中,很深、很深。

  而敲打著木樁的鎚頭應該是門縫中的景像,她看見了什麼?徐霸不在裡面啊,那個人是誰?他不過是穿著徐霸的衣服、坐在他的椅子上,就這樣而已,怎麼可能是徐霸……徐霸怎麼可能會憔悴的不成人形……?

  徐霸的辦公桌上沒有堆積如山的文件,取代的是大大小小的酒瓶,甚至連低價的他最不屑喝的台灣啤酒空鐵罐都有,凌亂的頭髮沒有用髮油厚厚的往後梳,滿臉鬍渣的他斜躺在他的辦公大椅上,眼睛半閉半開的瞄著手中的紙張,螢想看清楚那是什麼,可惜從她的角度是看不見的。

  此時,電話鈴聲大作,驚嚇到兩個人,一是在門口的螢,一是呈現頹喪狀態的徐霸,徐霸從椅上跳起來,吼道,「他媽的,電話是打完了沒?」抓起那座無線電電話連著話座狠狠的往門口摔,螢下意識的想閃開,徐霸卻發現門口的人影。

  「管家?是你嗎?快給我進來把垃圾清一清。」搖晃不穩的腳步往門口沒走半步就跌倒,徐霸仍對門口揮手,和打了個酒嗝。

  「是我。」別躲了,反正他也發現,變成酒鬼是他的報應,她看到應該要感覺痛快,然後狠狠的對他嘲諷,但她什麼也不想做,她只想問清楚,方子雁和劉瑾兒的墜機是否和他有關,若是有的話,就牽涉到更多無辜的人命與家庭。

  螢壓抑心底莫名的酸意,驕傲的昂首,等著徐霸發現她的到來。

  「小螢!」徐霸迷茫的眼一見到螢似乎瞬間清楚,像在陽光中逐漸散開的霧一樣,小螢來了?小螢回家了?

  「哼!」螢嗤之以鼻的轉過頭,「我爸媽的後事是你處理的嗎?還是,你早就準備好他們的喪禮了?!」忿忿的踹了一個空酒罐往徐霸方向飛去,卻是螢訝異徐霸不驚不怒的反應。

  「這純粹是意外……我不可能要瑾兒死啊!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我有多愛她……」徐霸發狂的站起身,歪歪斜斜的走到書桌旁,抓起了那張螢想看清的紙,「我就知道我不可以讓她走,只有我能夠保護她!」然後抱著那張紙……抽泣了起來。

  螢不能相信的搖頭,那張紙是相片,是劉瑾兒的相片,徐霸為她而哭,怎麼可能,「你肯定喝醉了!你憑什麼哭?你憑什麼哭……最該哭的人是我啊!該難過的人是我、要承擔的人也是我,你哭什麼?」螢歇斯底里的對著徐霸吼著,眼中卻乾的刺痛。

  徐霸,她最怕的人在她面前大肆哭泣,心愛的女人死了不是他的錯,他為了心愛女人之死而斷腸,「你愛她?」顫抖的吐出這個問句,雖然她告訴自己不能相信他所說的。

  「我當然愛!」徐霸混雜著哭聲,嘶啞的對螢叫道,「她走之前她求過我,讓妳自由……」

  原來媽媽也是有為她想過,但怎麼不能帶她一起走?

  「妳自由了我怎麼辦?我愛她啊!瑾兒是我這生最最深愛的女人……她跟別的男人走了,她唯一的女兒也不能常在我身邊……螢……」徐霸停止哭號,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對瞪大眼的螢輕聲的說道,「妳跟她長的太像了!」

  螢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想逃離徐霸灼灼加著詭異的眼神,「但我是螢,我不是她,若要媽媽死的瞑目,從今以後我和你絕父女關係!」看來他應該有把她說的話聽進去,可以趁機和他提早了斷。

  「妳?斷絕父女關係?」徐霸指著螢,哈哈大笑起來,「妳還不知道,妳身份證上的父親那欄填的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螢瞪著徐霸,思考著這話的真實性,「我的身份證呢?」她手上沒有。

  「諾,我是監護人,我們,從來不是父女啊?哈哈哈哈……」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般大小的卡片丟給螢,徐霸又發狂的大笑了起來。

  螢無言以對,然後她卻有些同情這個人人懼怕的徐霸了,愛的力量真有這麼美好且偉大,但她遇到的愛怎麼都是幻滅且扭曲的表達方式呢?

  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螢悄悄的走出房門,輕聲的闔上門,把徐霸如同脫韁野馬的狂烈笑聲關起來,至少她知道,徐霸始終愛劉瑾兒,愛到失去常理判斷,愛到傷害自己……她該可憐他的。

  緊靠著房門,透過木板傳進螢耳內的是徐霸夾雜哭笑的喊聲,閉上眼,冥想著小時貼在門外的自己,小小聲的啟唇,「爸爸。」

  也算是完成自己出生以來的心願,螢期望他可以恢復,童年的她也是這麼的愛過他,渴求父愛的的她……渴求妻子的愛的他,雙方都不能給予對方正確的愛及溝通的方式,所以結果沒有什麼,不過就是場吵鬧哭罵的混亂場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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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盯著徐霸的房門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脫離他了,親生父母意外雙亡帶給她的刺激和心的的震撼反倒沒有徐霸的瘋狂帶給她來的大,獨自生活,夢寐以求,但她為何仍站在原地,該有的快樂、自由,她卻都沒感受到。

  「瑋螢,妳還好嗎?」林延治焦急的跑到螢的身邊,關心的詢問道,「徐伯伯怎麼說?」手也跟著轉開徐霸房門,一切動作都該是自然的。

  「他在休息,別吵他。」螢按住林延治的手,「我和你的婚約取消了,因為我不再是他的女兒。」她心底總覺得眼前的林延治並不像當初剛認識的單純,或許她要對他多點防心。

  林延治掛著的笑容顯然僵住,查覺到螢試探的眼光,他倖倖然的收回被她按住的手,「是嗎?這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對妳的心意是不會變的。」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樣,不過別讓她見到黑子就行了,她沒有依靠,照理說是會親近他的,林延治打算著。

  「我根本配不上你。」螢對他苦笑道,也舉步往外頭走,黑子人在哪裡,那個家還在的吧,她好想他,無庸置疑。

  林延治緊跟在螢的身旁,「妳要去哪?不是累了嗎?累了就待在家裡好好休息才對。」語氣透露慌張,他很害怕,非常恐懼自己會失去得來不易的螢,螢正在離開他,消失在他的世界,他要把螢抓回來,緊緊的抓住她。

  「我的家不是這裡,延治,若你認為你是我朋友的話,就別再管我了。」螢冷冷的對林延治說道,這時她已踏出大門,面無表情的望著在鐵門後的林延治。

  「螢!」林延治倉促的從嘎嘎開啟的鐵門縫中鑽出去,跑到螢的身旁,氣急敗壞的抓住螢雙肩,「妳不要再去找黑子了!他……他……恐怕被人亂刀砍死,屍體被丟在某處,妳找不到他,別找了,留在我身邊好嗎?」激動的對螢吼道,她怎麼總是要遠離他,他好不容易拉近了與她的距離,他花盡心思只為了瞭解她的生活,縱使只有一點點,他也想看到螢只為他而笑的模樣。

  「你在說什麼瘋話?」螢瞪大眼,真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黑子要是這麼輕易就被砍死,那怎麼會活這麼久,而能與她相遇呢?

  林延治又如何得知黑子的身份,況且黑子那方的恩怨紛擾,也與他無關,他查什麼?

難道是為了她?真傻,他真的很傻。

  「我親眼看到,他被十幾個剽形大漢團團圍住,那些人手上都拿著武器,不停的往他身上重擊……」林延治顫抖的從口袋中抽出了幾張相片,緩緩的遞給螢,彷彿不忍再回想那不堪的血腥畫面,「我派人拍下來……當時的情形……為的是要給警方做證的……」

  螢接過相片,頭破血流抵抗的人奮力的揮舞著染血而成鏽褐色的鐵棒,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你在現場?」疑惑和疑點逐漸加大,照片上的若人是黑子,那黑子做了什麼事,被這種尋仇方式給報復。

  林延治這種乖乖牌富家少爺,又怎麼可能會在現場。

  林延治支支唔唔的,他的嘴唇蠕動著,可螢完全沒聽到他說出任何一句話。

  「他叫人的他不在現場?」不屑又如同鬼魅的男音飄盪在空氣中,令人感到毛骨聳然。

  螢聞聲後表情反倒放輕鬆,她只差沒咧嘴而笑了,她環繞著四周,想念的人來了,要她不興奮也難。

  大路旁種植其中的一顆樹木上倚靠著人影,「螢,我全身上下都好痛。」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卻帶著笑望著往他跑來的螢,「還有,我也好想妳唷。」和,不忘撒嬌。

  「你……」林延治目瞪口呆的指著突然出現的黑子,洪爺和他說過已經把黑子做掉了,那現在站著的人是誰?手不禁握拳,惱羞成怒正是他最好的寫照,他要親自把那個人揍扁。

  「林延治!」螢嚇阻怒氣沖沖往前的林延治,「你欠我一個解釋!」黑子只要有露出衣服的部位都纏上了繃帶,方才摸他的臉,他正冒著冷汗,這些傷一定很痛的吧……

  螢眼眶不禁紅了,鼻酸了,「你很痛對不對?那你還用跑的上來?!」見到黑子小腿上繃帶有一部份已變成褐色,她就能肯定,他不要命的也不怕痛的折磨自己的腳。

  「我怕那傢伙會對妳亂說話,看吧,如果我沒有用跑的,就趕不上了,然後妳就會不理我了耶!」黑子可說是強言歡笑的螢打趣道,若不是螢扶著他,他可能就順勢滑倒在地了,腳完全無力支撐他的體重。

  螢含淚的眼轉為憤怒的瞪著林延治,「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讓我恨你。」

  黑子的身體不住的在發顫,靠在她肩窩上的呼吸也愈加急促,黑子要去醫院,她得送他去醫院!

  「妳不行為了他恨我,螢,我比他更喜歡妳,更能為妳付出,他不能夠給妳愛,我可以啊!」林延治神情哀悽的對螢訴說著。

  他知道她和黑子的相處情形?螢百思不解的皺眉,被人監視的不好的雞皮疙瘩爬上肌膚,黑子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著,「他在我們的家裝了監聽器,我會被砍成這樣也是他的傑作……至於詳情……」黑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妳先帶我離開這裡,不然我想我真的會掛掉。」黑子虛弱的對螢笑道。

  這個笨蛋,這時候還笑的出來,螢又心急又心疼的摟著黑子,「林延治……我到現在還是不懂促使你做這種事的動機,我愛黑子,而我的愛,你永遠都得不到,請你認清這個事實。」螢說了重話,林延治的所作所為都是讓她罪人,再怎麼樣,都不能傷害黑子,都不能傷害她愛的人……

  摟住黑子,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移動著黑子,不會傷到他的,他不會有事的,螢只能不斷的對自己這樣說。

  被螢所說的話震撼的林延治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螢依舊美麗,可是怎麼會說出這樣狠心的話,他做了什麼嗎?他沒讓心愛的螢有絲毫的傷害,他只是在剷除阻擋他和螢之間的障礙,就像在考試時,破解一題題的數學難題,在商場上,看著爸爸併吞一間間的小型公司藉以強大自己的公司。

  這不就是達到目地的所要做的手段,這是應該的不是嗎,他做錯了什麼?誰來告訴他啊!誰來……

  林延治噗通一聲雙膝跪下,額靠著樹幹,癱軟在那,像個廢人,因為他迷惑在自己眼前的世界裡,迷惑自己所生活的環境,迷惑自己是否有更重要的道理要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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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的你,頻繁的顫抖令我懷疑,枕在我胸口的是以往總貪婪緊抱住你而不斷尋找你心跳的自己,這時我才驚覺,原來,保護我的一直是你。

那我還能向你求什麼呢?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黑子。

  一次又一次的爆發點讓螢的心理和生理都無法休息,像見過大風大浪,她對著家內被人翻過而凌亂的家具與散落在地物品並沒做太大的反應,默默的進到房中,快速的清出一席乾淨的地方讓黑子躺平休息。

  上計程車前黑子唯一對螢說的最清楚的話就是,『別帶我去醫院。』

  然後就笑笑的昏在螢的懷中,螢錯愕的倒吸了口氣,開車的司機看著後照鏡帶著好奇的眼光,螢只能佯裝若無其事的再把黑子抱近自己一點,就像普通的情侶一樣,也可以掩蓋住黑子無血色的臉龐。

  扶著黑子下車,那間倉庫裡的裝潢和以前完全不同,亂成一團,像被人刻意翻找和破壞,螢不發一語的踏進房內,她只希望,擺放在這裡的急救包還可以找得到。

  安置好黑子後,螢打開倒地的櫃子,尋找著她先前就有準備的簡易急救包,裡面除了繃帶外還有一些止痛藥,肯定是對黑子有幫助的,而且她也打算餵黑子吃完藥後,就帶他到醫院去做詳細的診療。

  因為她的判斷能力還在,經過之前的震撼,她反倒逐漸恢復理性,並且相信自己絕對能克服,她要對自己這樣說,她是堅強的。

  「螢……」黑子微弱的呼喊聲傳出,螢停下手邊的動作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到黑子的身旁。

  「對不起……」他好想睡覺,失血過多然後在見到螢之前處於提心吊膽的狀態,但他總算見到螢了,雖然他即將要帶給她很大很大的麻煩,「這裡變得好亂……」

  黑子歉疚的望著螢,這是他給螢的家,卻因為他的關係而變成充滿危險的地方。

  螢笑著對黑子搖搖頭,表示她根本不在意,輕柔的擦去黑子額上冒出的冷汗,「我去看看有沒有水。」語畢就起身往廚房走去,但她的肩頭卻被一隻白嫩細緻的手給按住。

  螢才發現,在這房內還有其它人,她撥開那人的手,帶著敵意的瞪著她,「妳是誰!」家裡這副模樣是她的傑作嗎?那女子的表情滿是不以為然,她的容貌幾乎能讓所有女人見到而自卑,漂亮靈秀的女生,到底是……?

  「妳還沒滾嗎?」黑子虛弱的氣息伴著話語鑽進兩個女人之間。

  螢訝異的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已起身坐著靠牆的黑子,而那女子挑眉說道,「我要是沒出現的話,你會死在路邊,然後被野狗吃掉耶!」抱胸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對黑子不懂知恩圖報感到不滿。

  「妳救了黑子!」螢再次看著黑子,只見黑子無可奈何的聳肩,「誰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喜歡被吊胃口,黑子身體不適,所以她本也沒那麼急的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現在她眼前出現了一個健康而且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她想,她很快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事了。

  「不知哪來的消息傳出,說他妹被洪爺,龍天盟旗下堂口之一的堂主綁走,要黑子親自出來談判,他才放人。」女子看似無聊的彈著自己的指甲,講完後卻對螢微笑。

  螢不放心的看著黑子,只見到他閉目養神,所以就是她能信任這個人說的話囉,「黑子和洪爺間有什麼恩怨?」堂主級的人物為何跟一個小混混計較這麼多,螢疑惑了。

  「妳說到重點了!」女子竟然笑開,雀躍的像在說好玩的故事一樣,「他殺過洪爺的手下喔,大概有十個人以上吧!」又悄悄的靠近螢的耳邊,「當然是偷偷的趁洪爺不在堂口的時候做的。」

  螢訝異的望著那女子,笑開的臉純真似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童言的口吻,怎能說出這般血腥的話來。

  「閉嘴,重點沒說到,倒講了堆廢話。」黑子出聲打斷那女子接續的話語,對螢不能透露太多他的生活,否則她只會雞婆的要參進一腳,然後讓他每天都處在驚慌緊張的狀態。

  「那你就自己對她說出來,那個洪爺是誰?你是誰,我又是誰啊!」女人走到黑子旁邊,挑釁的說道。

  「妳是習月萌,幻想自己是普通人有正常家庭的小女孩,今年十四歲,我是妳哥哥……」黑子話還沒說完,嘴就被習月萌的手掌胡亂的摀住。

  兩人陷入了掙扎,螢見狀連忙分開他們,把習月萌緊黏在黑子口鼻上的手撥開時,螢卻見到習月萌上顯露了極度驚恐的神色,眼角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淚光。

  習月萌一步步往後倒退著,瞪向黑子與螢的眼光就像在瞪有很多世仇恨的敵人一樣,又瘋狂的搖頭,掉頭往房子後方跑去。

  螢對於她的舉動感到無比的錯愕,她是黑子的妹妹,發愣的時間很短暫,因她聽見了在她懷中低低的呻吟聲,「你沒事吧?」擔心的望著仍舊大口呼吸的黑子問道。

  「她惹我生氣,我也惹她生氣,所以我跟她扯平,她沒事,我也沒事。」順了順氣,黑子對螢苦笑道,「我身上的傷是她幫我包紮的,妳的急救包她用完了。老實說,這地方會變成這樣也是她的大作。」輕輕的推開螢,「我好多了。」,黑子靠著僅存的力量重新固定好自己的位置。

  「黑子,林延治到底對你做了些什麼?」這些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螢望著黑子,等他的答覆。

  「他是找我出來要談談妳,不過到了約定的地點,我發現苗頭不太對勁,四周總有一堆人盯著我,然後洪爺和他的手下就出來啦!」黑子摸著螢的臉龐,對她溫柔的笑道,「他一出現就要把我押上車,說我妹和我家人在爺爺那邊等我,我身上的傷嘛……被那些尋仇的兄弟們砍的囉!」

  螢倒抽口氣,黑子講的會不會太輕鬆了,「但照理說你是他們老大的孫子,怎可能敢對你下手?」林延治在中調查她的生活,也調查黑子的過往與身份,好排出這場騙局陷害黑子,真令她不寒而慄……

  「不,黑道是很講義氣的。洪爺睜隻眼閉隻眼,我在他們眼中也是個罪人,能怎麼辦呢?況且會做到這種程度,我爺爺一定是知情的。」黑子對螢解釋道。

  「那你妹妹又怎麼會出現,她真的被綁架了嗎?」螢提出問題時也憂心的望著房子仍開啟的後門,習月萌處境很危險的吧,希望她快回來。

  「在我被砍的要死不活的時候,有人突然大喊條子來了,一眨眼圍住我的人全都跑掉了。其實洪爺也打算要阻止他手下,這算給我的懲罰。」黑子頓了頓,「接著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並且蹲下低頭看著我,笑著說了一句,『爸媽要我來找你』。」

  螢點點頭,表達已經瞭解情況,「你……」黑子吻住她,把她的話都吞下。

  「妳擔心的事情太多了。」螢是他的寶物,責任應該都應該由他負擔,絕對不能讓螢被扯進他那複雜又無奈的上一代與下一代之間的家族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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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螢沒有回應黑子,她望著黑子,安靜的兩個人對望著,連灰塵在空氣中飄浮而互相擦撞的磨娑聲都聽的見似的,螢的眸中沒有焦距,縱使她很確定黑子的影像有映在她的眼球上,她好像穿過黑子,往無窮盡的遠處尋找光點,名為結束的地方。

  「睡吧。」黑子輕微的嘆了口氣,他笑著把螢摟進他懷中,螢的右側臉貼上了黑子的胸膛,黑子低頭吻著螢的髮,「我來唱歌給妳聽,我媽媽在睡前總唱這給我和我妹聽,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我媽唱這首歌,就會覺得很安心,然後就沉沉的進入夢鄉了。」

  靠在黑子胸膛的右眼已完全的閉上,很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螢認為自己的一半因為找到了家所以平心靜氣的能夠睡著,但另一半所處的環境卻擾擾攘攘,不停的有雜音穿進她的耳內,又從其它的缺口衝了出去,睜大的左眼感到乾澀,螢卻闔不了眼,只能怔怔的瞪視著。

 「Mama take this badge off me,

  I can't use it any more,

  It's getting dark, too dark to see,

   Feel I'm knocking on heaven's door.」

  黑子啞啞的唱著,音不很準,但大概就是這樣的歌詞,和這樣的歌曲。

  他追尋著小時他和妹妹躺在床上時的,媽媽的手輕拍著被子,也像是在打節奏,他愛這樣的頻律,很符合他呼吸的起伏,媽媽的眼閉著,彷彿也是沉浸在其中的畫面。

  然而這樣的畫面他很少再見到了,在他離開家人後。

  螢聽見了,她也很仔細的聽著,左眼自然性的眨了一下,螢感到的酸澀卻更重,她是不是睏了?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

  黑子仍唱著,他懷中的人兒動了會兒,這是副歌,他唱著、唱著、唱著……

這是首英文歌,小時的他當然不懂怎麼唱,但聽了快七年的搖籃曲,不會唱也知道怎麼哼這首歌,而他記的最清楚的就是副歌。

  上國中接觸到英文課程後,他才明白這首歌歌詞的內容與意涵,也找尋這首歌的來源和完整的詞曲,當他在二手cd店找到收錄這首歌的專輯時,在養父母的房內聽著聽著,忍不住的用手摀住臉,哭了出來。

  他後悔自己多事,怪自己為何要把模糊的印象弄的清晰,歌曲還未播放完他就按下停止鍵,隨手拿起被他丟在角落的書包順便塞了幾件衣褲,還有被他放在床底下的屏風,走過客廳,養父母習慣早睡,他留了張簡短的紙條,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離開那個家。

  走出家門時被人攔下,是洪爺,當初要帶他走並且給爸爸錢的那個男人,黑子才知道,他已經給那對平凡的老夫婦帶來麻煩。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 knock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

  黑子仍唱著,他好久沒唱這首歌了,停不下來的一直重複著副歌。

  胸襟突的傳來濕熱感,黑子停住歌聲,以為自己的傷口裂開,這樣不好,會弄髒螢的臉,當他低頭審視時,只見到螢在不知何時整張臉都埋到他的胸前了,雙手也環繞著他,她的肩膀在顫抖,黑子隨即明瞭是怎麼回事,不是他的傷口裂開,是螢心上的傷口在流血。

  「有我在的時候,可以不要堅強,別把妳無法改變的事實,都歸咎在自己身上。」

  黑子輕輕的回抱住螢,不停的拍撫著她不斷抽咽的背,就像他小時候,他的媽媽拍在被子上的手一樣,溫柔的,安心的,令人平穩入睡的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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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真的睡著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重量對帶傷的黑子來說是甜蜜的痛苦,哭累的她,風雨過後的臉龐靜止在睡眠中,在黑子的懷中,在他的歌聲中,螢知道自己可以睡的很好。

  但當她逐漸從夢境恢復清醒的時候,瞇成一條線的眼用力的撐開後,她見到的只有習月萌縮在她對面的牆角,頭埋在雙膝中,一動也不動的。

  螢想她或許也是睡著了,那黑子呢?

  紅腫的雙眼似乎在向她抗議,因為只要她想睜大眼,就頭暈的不得了,她起身,在房中走著。

  「他去找洪爺了。」

  習月萌突然的話語著實讓螢嚇了一跳,原來她並沒有睡著,螢隨即收起驚訝的神情,走到她旁邊,並且坐著。

  「洪爺在哪?我要去找他。」為何黑子都不跟她討論呢?都獨自一人的去面對,家人不就是要共同面對,她記得黑子曾經這麼說過,但他怎麼都不遵守自己所說的。

  「妳是白痴嗎?」習月萌只望著地面的眼神唰的移到了螢的臉上,本就掛著的耳機線也從黑暗中被解放,她在聽歌,一些能夠讓自己心平氣和的歌曲。

  「我當然不是,要我來說的話,我認為黑子才是白痴。」兄妹果然是兄妹,沒禮貌的程度如出一轍,螢沒好氣的想著。

  「呵呵呵。」習月萌笑著,櫻桃色的嘴唇塗著粉色的亮光唇膏,點點的亮粉在她的笑容裡閃耀著,「我覺得人都是白痴。」語氣無奈的繼續說道,「但我也是人。」

  「好吧,那可以請妳告訴我黑子去的地方的住址嗎?」人是不是白痴對螢來說不是重點,黑子需要休養,更需要去看醫生,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事都要擱在一旁,命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多了。

  「講不聽耶妳,他沒事啦,放心,他說很快就會回來了。」習月萌收起笑意,又帶回耳機,不打算理這個固執的螢。

  螢把習月萌的耳機取下,「很快是指什麼時候?」在她的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清楚又大聲的說著。

  習月萌對螢這個舉動感到不快,「我哪知道啊!他們從不跟我說確定的時間啊!」哥出去前要她看好螢,她也很想幫,但螢讓她覺得很討厭,討厭死了,所以她打算把螢想知道的告訴她,這樣她就不必再對螢做解釋,不必回答被追問的問題。

  「對不起。」螢道歉,她是太心急了,黑子的行為本來就讓人難以預測,她不知道的問題,習月萌也一定不知道,「他說會回來嗎?」那她就先確定黑子對習月萌說了什麼才出門。

  習月萌點點頭,沒有再回螢一句話。

  「我知道了。」那她就要相信他,對於黑子她可以不必堅強,那黑子對誰才可以不必堅強呢?螢好想知道,她會是那個人嗎?黑子總不給她確切的答案,總是撫著她,要她安心。

  習月萌低溜溜的眼珠跟著螢的舉動,然後她出聲叫住了正要扶起沙發的螢,「妳過來陪陪我嘛。」

  螢望著習月萌,遲疑了一會兒,把沙發擺正後,「我們坐在這上面,比較好聊天。」對她笑道。

  習月萌沒說什麼,沒多久,兩人就坐在沙發上,一人耳朵各自掛著一個耳機,「Knockin' on heaven's door,Bob Dylan唱的,這是反戰歌曲。」習月萌把耳機掛上螢的耳朵上的時候,對螢這樣說道。

  「黑子唱給我聽過。」接著她就哭的唏哩嘩啦倒在他懷中,現在想想還覺得有點丟臉,螢的臉龐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我知道,那時候我早就回來了,我從沒見過我哥那麼溫柔的樣子,雖然我和他很久沒碰面了,但是啊,因為他小時候很愛找我打架,所以我覺得他不是個溫柔的人。」習月萌笑道,「不知道哥是怎麼對妳說我的。」

  螢卻回答不出半個字,黑子好像從未對她描述過他的家人,在習月萌的問題之下,螢也恍然,黑子一向是神秘的,沒有人可以參與他的過去,他的生活,他的心。

  「在他被洪爺帶走後不久,大概過了兩三個月吧,我爸媽和我離開了屏東,全家北上。」習月萌的手指頭點著膝蓋,與耳機內的音樂節奏相近,她緩緩的說著。

  「你們不是要躲避……?」螢斷斷續續的問道,她講不出他們要躲的人是爺爺,自家的親人。

  習月萌啞然失笑,「不用躲啦!我知道他們都有和爺爺那邊聯絡,是哥替我們帶來一個安穩且又衣食不缺的生活,我上下學都還有人保護呢!」她對螢笑道,「但我爸媽以為我不知道,對了,我哥有跟妳說我爸媽的事嗎?」

  這兩兄妹真的很相近,或許他們都是因為她吧,都是相同的人,沒有什麼好怕的,不會有奇異的眼光望著他們,不會有不能理解言語,都很自然而且靠近,這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他們是一家人。

  螢微笑著點點頭,能被當成傾訴的對象也是一種幸福。

  「一如往常的夜晚,我因為尿急跑去上廁所,然後就聽見我爸媽的爭執,悄悄的靠近主臥室的房門,我仔細的聽著。」習月萌吞了口口水,並且把耳機拿下,恢復到雙手抱膝的動作。

  「『已經失去一個了!我不能再忍受……』,我媽說。『那孩子需要教育,需要跟著社會的步調走,我們不能剝奪她的權力啊!』我爸說的……螢,我沒上過幼稚園,但是當我要上小學的時候,我知道我沒上幼稚園的原因了。」

  「是嗎?」螢應答著,爾後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習月萌才開口,「隔天我就被媽媽帶到新學校上課,我晚讀一年,八歲時小一,但這對我來說不成問題,小孩子愛玩,所以只要能和她們融成一片就行了。」她低頭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地板上爬行且排列成一直線的螞蟻,似乎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我無憂無慮與同學們快樂的玩耍,直到墾親會的到來。」習月萌突然走下沙發,並抱膝蹲著,伸出手,按住了正爬到她腳趾頭前的螞蟻,頓時螞蟻的排列亂了,每隻螞蟻都不知為何亂竄亂撞,無頭蒼蠅般的散成一片。

  「我就像這些螞蟻一樣,快樂又安穩的生活,被人給狠狠的打斷了。」

  習月萌抬頭望著螢,眼中閃過了複雜的光芒,螢懂嗎?她和哥過的完全是不同的生活,結果,哥羨慕她,她卻羨慕哥的生活,她和哥都不能瞭解對方。

  哥說,和爸媽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我這不叫自由,叫做流浪與逃亡,我只想和爸媽永遠在一起。

  她說,爸媽當然很好,但我更想要自由,哥,你的生活我每天都夢想著,我好希望可以和你一樣,不需要顧忌別人的眼光,自在的活下去。

  社會倫理是什麼東西,是壓迫她會讓她發瘋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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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月萌用食指不停的往地板按壓,螞蟻群們查覺到危險般似的逐漸爬往別處,過沒多久,習月萌的指腹上有一點一點的螞蟻屍體,她舉起手指,湊上眼仔細看著,然後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我哥說妳叫做螢,既然哥都這麼信任妳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所以我們兩個可以當朋友嗎?」彈掉指尖上的顆粒般的昆蟲屍體,習月萌轉過頭去望著螢,「我懂得哥為何喜歡跟妳在一起了。」

  螢仍舊沉浸在習月萌所說的經歷後而感到的懼怕中,表情顯得木然的回望習月萌,「妳怎麼還笑的出來?」

  「我當然要笑,沒事亂哭會給人帶來麻煩。」習月萌反倒帶著不解的神色看著螢,默默不語的螢突然變得激動,她做了什麼壞事嗎?

  「妳……」螢一時語塞。

  接觸到團體生活,就會發現自己與其它人不同的地方,這終究是造成傷害最大的原因,螢自小被徐霸以特殊權力保護著,她身旁的人們,對她都是小心翼翼與恭敬的態度,讓她也養成了驕傲的姿態,直到她從奶媽那裡聽到了她不該聽的,其實所有的人都只是害怕徐霸罷了,就連媽媽也是。

  而習月萌卻與她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小學時的家長會談過後,她開始疑惑怎麼大家都用怪異的眼光看她,有些調皮的小男生還會對她喊,『妳的媽媽是人妖,好噁心好噁心。』

街坊間婆婆媽媽三姑六婆說人閒話的無聊舉動,很快就動到剛搬來的那家住戶上。

  『聽說那家裡只有兩個男人……』

  『對啊對啊,我先前送小孩去上課的時候,那小女孩還叫那個男人媽媽呢!』

  『原本我以為他是個女的,長的實在太秀氣了……』

  『真是可怕……!』。

  回到家後她哭的傷心,倒在媽媽的懷中,不停的問著,為什麼為什麼,但她的媽媽都沒有回答,也只是默默的流著淚。

  『為什麼我不能叫他媽媽,是男生又有什麼關係?他就是我的媽媽!』習月萌柔軟的心越漸強壯,日子久了,她會吼回去,看著那些嘲笑她的小孩們噤聲,她就感到一陣暢快。

  得意的跟爸爸媽媽講之後,得到的不是獎賞,是轉學和父母的爭吵,難道她是引起父母吵架的起端嗎?

  看著媽媽總是一個人坐在客廳低泣,習月萌也躲在房門後,偷偷看著媽媽跟著他,一起流淚。

  然後就開始了她的轉學生涯,小學每個年級她都至少轉過兩次學,到了國中她再也受不了,她告訴父母。

  『讓我去把哥找回來,我們不要再過這種生活了!』她下定決心,父母不語,所以她只好拿起包包,一人獨斷的出門。

  是的,父母是同性戀又如何?他們也是人,也想過著和正常人般該有的生活,但那些人、那些鄰居、她曾經同班過的同學,為何都對他們有那麼大的排斥感呢?

  給她的壓力也好大好大,被那種奇怪眼光看待的她,多害怕冷淡眼神,她連抗拒都忘了怎麼還手,她不再像小時候,可以童言無忌的對他們吼回去,『是同性戀又怎樣……』

  在社會大眾看來,同性戀就是有怎樣,所以哥不會理解的,爺爺和幫派的人都不會懂的,真正想殺掉全部人的是她,壓抑著自己,強迫自己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她。

  「妳要殺掉全部的人?」螢深深吸了口氣,不大認同的望著習月萌。

  「想殺可是又殺不掉,妳覺得我有病嗎?」習月萌回以甜甜的笑容。

  「……妳沒有病,妳只是用偏激的想法保護脆弱的心理,嚴格來講,妳只是缺乏一個可以真正信任的人。」螢淡淡的說著,就像在解釋她之前那樣傷害自己心理與生理的作為,她竟然在此有得到慰藉,放浪形駭的過往,她現在想起,只覺得膽戰心驚。

  「但我還是很愛我爸媽的喔!」習月萌低下頭,「如果哥知道這件消息一定會大發雷霆。」她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圈圈,地板上的沙礫與塵土和著點點的昆蟲屍體。

  什麼……?螢還未來得及問出口,門口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沒聽錯的話,是有人正在踹鐵門。

  「習月萌,妳到底對爸媽說了什麼?」

  黑子怒不可遏的大步跺進房內,指著習月萌破口大罵。

  螢連忙站起身擋住要往習月萌衝去的黑子,習月萌則是無奈的聳肩,「爸媽堅持我有辦法嗎?」

  「先停下來好不好?!」查覺自己快阻止不了黑子的力量時,螢抓狂的大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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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紅著眼,全身散發怒氣掄拳要往習月萌衝去的人,是失控的黑子,螢感到驚訝與愕然,她知道黑子非常愛護他的父母,也可能是為了要贖罪,他拋棄了桃花源。

  在與習月萌久違的相見後,黑子卻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桃花源這回事,但他只想要有能夠相信與夢想的動力,而這一切卻瞬間崩坍,打的黑子措手不及和遍體鱗傷。

  

  「妳該一開始就對我說他們的決定!我剛才看到的是鬼嗎?是誰?他們怎麼會在死老頭那裡?」黑子焦躁的搥著牆,低低的吼著。

  「我只是還沒跟你講,誰知道爺爺的決定是什麼!」習月萌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走到黑子的身邊說道,「我不是對你說過嗎?我渴望你的生活……你到底懂不懂?」

  黑子扶著牆,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神情已趨於平靜,只是臉色過於慘白,「爸真的要讓出那個位置?那當初我們是在躲什麼?」冷冷的對習月萌問道。

  「明明就只有你在躲……」習月萌低聲說道,眼也沒望著螢或黑子,說完後,她逕自往門口走去,但離開前仍不忘對螢揮手道別,像是換上了笑容面具對她生硬的笑著,所以螢見了有股落淚的衝動。

  「我去叫她回來。」螢下意識的要往門口跑去,黑子卻抓住她的手腕,手背有幾處破皮流血,螢輕輕的撫上黑子的手。

  「你真傻……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又加了新傷口……」螢捧著黑子繃緊的拳頭,移到嘴邊,細碎的吻落下。

  黑子使力,順勢把螢拉到懷中,「讓她去。」

  「可是……」螢抬起頭望著黑子,「她是你妹妹。」而且你也很重視她,你的家人才是最有資格得到你的愛的人吧,如果她擁有了這種身份,是不是也行呢?

  「不要管她,我帶妳出去走走。」黑子鬆開了螢,逕自往門口走去。

  螢只能趕緊跟在他的身後,心裡對習月萌的憂慮越加越深,她能去哪呢?

  螢小跑步到黑子身邊,而黑子牽起她的手,卻停下腳步,空洞的盯著前方的紅綠燈標誌,音量不大但能讓離他咫尺的螢聽見,「我們,應該是一體的,所以代表,有一方必須消失。」

  行人通行的綠色標誌亮起,黑子的手有力的拉著還停在原地的螢邁開步伐,有些事,他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黑子只想這樣,不停的向前走、向前走,直到夕陽沉入海中,直到黑夜的來臨。

  他將會隨著半沉入海中的半圓,伴著映在藍色海面絢爛橘黃油亮的浮影中,墜進那溫暖如同包圍著嬰孩的羊水裡,好好的睡一覺,他或許才能夢見,『桃花源』。

然後,螢將會在黑夜中,低喃他的名,和他一起看見桃花源,快樂的笑著,滿意的流下淚水,活著的證明。

  因為兩人已經能夠感應對方,還有何所求?

  這就是他的願望,實現的那一天,好像快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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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體的兩個人就必須有一方要消失?

我該早早對你說的,寧願分離我也只想要你在,我想碰觸你的溫度,想親眼見到你的笑容,而不是你所謂在一起的另種形式的論調。

見不到你,就等於沒有我自己呀,黑子,你怎麼都聽不進去呢……

  螢彷彿墜入了黑子營造的世界,飄飄浮浮,身體平躺著,氣流支撐著她似的,好舒服喔,螢忍不住要閉上眼了,忘記去發現自己身處的到底是什麼地方,隱約中耳邊傳來呼喚,再細聽,是黑子的聲音。

  螢矇矓的睜開了雙眼,迎面而來的冷風令她清醒,思緒能正常運作之時,映入眼中的是空曠無人跡的山中墓地,梯田似的開墾,一排接著一排,螢不敢往下看,她懷疑自己是否有懼高症。

  這是有管理制度的墓地,每戶人家的墓碑旁都清理的乾淨,沒有看了會讓人毛骨聳然的巨大雜草,墓碑前的蔬果盤也都排放的整齊,但這陣陣的山風吹的她有些發涼,螢不禁瑟縮著。

  在旁的黑子見狀,忙不迭的把螢摟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冷嗎?冷就靠我近一點,我的體溫妳盡量拿去。」

  螢嗔了黑子一眼,「帶我來這是有什麼事嗎?」她好怕黑子說的話,要在一起,就要有人消失,如果在一起就得消失,那……她……為何要存在呢。

  「妳也該來的。」黑子領著螢走到一座雙人墓地前,示意螢看向墓地前的那塊墓碑。

  螢只是看著,她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誰,雖然她很想故作堅強的拉著黑子離開,可她卻只能緊緊的依靠著黑子,頭埋進黑子的懷中,山上肯定氣溫很低,不然她怎麼會不能克制的發抖。

  「妳要看著他們,和他們說出妳最想對他們說的話,妳一定要!」黑子推離螢,雙手撐著螢的肩膀,給予螢鼓勵的眼神,他知道心結絕對要解,他不希望螢對死人想不開,也得讓螢承認,她的父母的確永遠離她而去了。

  「我不行。」螢撇開頭,無神的望著有些灰暗的天空。

  「妳不能有遺憾!」黑子不知為何的對螢吼著,他自己也很驚訝,或許是因為親人之間的牽絆,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螢拍掉黑子的手,舉步走向方子雁和劉瑾兒的墳前,拿起在墓旁有準備的香,不語的點火,山風很大,可是吹不掉螢手中的火柴和她與黑子間的僵持。

  「爸爸,媽媽,我想這樣說已經很久了,這種稱謂對我來說是個負擔,對於你們是否也是呢?若是的話,那很好,我們都解脫了。」螢手持三柱香,對墳地拜了再拜。

  抬頭時,把香插進香爐,「我很想愛你們的。」螢喃喃的盯著方子雁與劉瑾兒的照片,她很快的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黑子的身邊。

  「你竟然吼我?」對黑子骴牙裂嘴的扮了個鬼臉後,頭一甩,螢逕自下山去了。

  黑子無奈的笑了笑,回頭望了眼方子雁和劉瑾兒的墓地,「真好,螢會愛人了。」聳聳肩,像是瞭解了什麼深奧問題似的樣子微笑,便追著螢的腳步。

  不過代價到底值不值得,還是要看最後的情形如何吧?

 

  黑子在追上螢後,和她笑鬧的同時,腦中浮現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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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山上到平地,微微暈車的感覺還纏繞著螢的平衡器官,揉著雙眼間鼻樑兩旁的凹穴,趁隙偷瞄著黑子,他精神似乎挺好的,眼神不打轉的直盯著他們即將要過去的對街人行道上,就算是發呆也不可能這麼專注,好奇的順著黑子的眼神望去,螢卻後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我們,要過去嗎?」螢放下手,看著轉成行人的綠色標誌對黑子問道。

  這裡不走也沒關係,反正對螢來說,黑子在就行,一切都沒問題,這條路是通往倉庫的路,但螢想,黑子自有其它該去的地方。

  「咦?綠燈亮啦?」黑子彷若大夢初醒般的對螢微笑,接著踏出第一步,「當然要過去呀。」雖然他這一步連踏都沒踏到灰色的柏油路上就被拉回紅色的人行磚道上了,取代而之的是呼嘯而去的汽車們一臺接著一臺的廢氣,和許多不停飛落的灰塵沙礫。

  「我已經、已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螢緊抓著黑子的手臂,「我好害怕。」額靠著黑子的肩膀,身體不禁的顫抖,然而那手勁卻越抓越緊。

  「怕什麼呢?事情都差不多該結束了。」黑子挺直身子,眼中焦距仍停留在對面街道上,與剛才所凝視的相同的點,剛才習月萌和林延治所站的地方。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在一起?」螢抬頭,帶著憐惜的撫摸著黑子毫無神色的面容,他在哀傷,他的心在哭泣,螢都知道,她都知道。

  「跟我和妳一樣吧,為了命運。」黑子輕吻著螢的手,猛的把螢抱進懷中。

  本在等待綠燈的行人都對他們投以異色的眼光,但此時,綠燈亮了,所有人都匆匆離去,沒人嫌螢和黑子擋路,行人們都巧妙的避開了,除了站定在他們身旁的那兩個人外。

  「哥,大街上摟摟抱抱的不丟臉喔,身為妹妹的我都覺得有點汗顏耶。」習月萌唯恐天下不亂的說著,手中的冰淇淋逐漸溶化,她微皺眉,接過身邊人遞過的衛生紙,順帶投以微笑。

  「螢,好久不見了。」林延治禮貌的對螢打著招呼。

  然而螢那股脾氣又惡狠狠的衝上來了,因為林延治打傷黑子的事她還沒忘記,當螢想開口時,黑子卻先她一步。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手牽起螢,率先邁開步伐,那是不容人拒絕的語氣,螢深深的望著黑子,會心的莞爾,身體不自覺的更靠近黑子了些。

  「呿!肉麻。」習月萌不大高興的把手中的冰淇淋往旁一丟,也跟著在他們的後頭。

  林延治不語的走在習月萌的身邊,眼卻盯著黑子與螢兩人之間的縫隙,他一直都在期待,他可以把那道縫隙撐開,並且取代黑子的位置,所以,為了能夠實現,他只能不則手段。

  他還是不懂當初在螢家門外那場爭吵,和螢跟著黑子走的背影是代表什麼意義,他只清楚,弱肉強食的道理,和每天只能空想螢的痛苦。愛?他沒有無所謂,可是螢呢,他要……

只有軀體,沒有靈魂,也沒關係。

=======

:)

很高興小單喜歡^^

快進入尾聲了

來多一點聲音催我動作快一點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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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頹廢型的漫畫式小說

怎看都像我記憶裡的 漫畫的概念

但又能和某些台灣寫實協調

不至於突兀

加油!!

(以前我也很想這樣寫呢 只是還找不出自己要的風格 加油唷)

內文的格式的確是偏向漫畫概念

寫的時候也是以這樣的想法去寫...

我也想要試試其它風格的寫法(笑)

像a大的筆法與格式我也沒辦法寫阿...(功力不夠!!!)

所以一起加油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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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沉淪之時,我們會是其中最清醒的,黑子,你認為呢?

  四人很快就在鬧區的街上找到一間可休憩的咖啡館,但當黑子的手打算推開店門時,身旁不知何時,圍了四到五個穿黑衣的男人,除了黑衣是共同點外,他們的陰沉表情和僵硬的面部線條,都足以要黑子停止手邊的動作,轉而注意他們,因為,來者絕非善類。

  螢率先拉著黑子退到一旁,擋在別人店門前,妨礙商家生意可是不道德的,當然,螢也正算計著逃脫的時機,只是不知道黑子想的是否跟她一樣就是了。

  「小姐,時間不太夠了,所以我只好親自提醒妳回家的時間。」聲音出現在畫著紅線的人行道上,兒那紅線旁邊停著一台黑頭賓士,車門前有一名年紀略近中年的男子,邊打開車門,邊對著習月萌說道,「再不上車,警察就要開發單了。」

  他對在停在車頭前十公尺處已待命好的交通警察點頭微笑,只見那警察像是被電到一樣的從他的警用摩托車彈開,直直的站立著,這大概是這警察一生中做過最標準的立正姿勢吧。

  習月萌聳肩,逕自走上前座,一言不發的任由那名男子把車門關上。

  「黑子,我們走吧。」螢悄聲的對黑子咬耳朵,那男子一出現後,身邊的那些兇神惡煞都退到旁邊了,有好多空檔可以跑走,螢呈現蓄勢待發的狀態。

  反觀黑子,神色變得比那些黑衣人更陰沉,像蒙上一層薄薄的黑色面紗一樣,他嘴唇繃緊著,拉著螢,也走向那台賓士,默默的坐進車內,螢則是被拉的莫名奇妙,算了,黑子一定會和她說的,螢也只能有這個想法。

  三人都進車內後,男子像是有些驚訝的挑眉,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解決,但這也好,原本他不太信任習月萌小姐的,沒辦法,之前被習昶燁少爺擺過一道,害他差點被幫主永遠處置,男子不自覺的露出自諷的微笑,也走向駕使座。

  被完全忽略的林延治此時提出大聲的抗議,「洪定邦,你根本不守信用,還當什麼黑道的堂主,真是笑死人了!」語畢他也想衝進車內,誰都不能把螢帶走!

  「林先生,不……是林弟弟,請小心你所說的內容,我可以把這當成玩笑,不過是因為習月萌小姐和你的交情,知道嗎?」洪定邦不費吹灰之力的把猛往車門衝去的林延治抓住,並把他丟給身邊的小弟,「送他回家,要好好的保護他,他可是林氏企業的繼承人呢!」交代完後就坐上車。

  僅管林延治不停的掙扎,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頭賓士離去。他該怕嗎?洪定邦是否會把事情都告訴黑子和螢,那屆時他該怎麼辦,他的父親會出來幫他忙嗎……

  可是父親警告過他不准再和黑道扯上關係,看來指望父親是沒有用了,而他也把自己戶頭的錢都交給洪定邦,當作他那些小弟的出氣力的費用。

  他身上什麼都沒有,那這條命值錢嗎?或許這真的是他最後的籌碼了。

###

  洪定邦開著車,仍不時的觀看後照鏡,這次他絕不能再出錯,這關係到下屆幫主的提選,對幫主說要將功贖罪的他,可不能讓林延治那小子出來壞了他的好事,他是打了習昶燁沒錯,可是兄弟們一時氣極下手重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習昶燁少爺是個危險人物,如果讓他真的掌握了幫裡大小事,他有預感,習昶燁少爺鐵定會親手把天龍幫解散……

  「司機,專心開車,要是發生車禍,你們幫主會把你剁成肉醬喔。」黑子指著後照鏡映著的洪定邦的上半臉,嘲諷的說道。

  「他是司機?」螢疑惑的皺起眉頭,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個應該是大哥級的人物,她還以為,是因為黑子和習月萌都在所以他才親自出馬的。

  在前座無聊到發慌的習月萌聽見了,忍不住的笑了出聲,「螢,他除了司機外,還是一個囉嗦的保母。」

  螢轉頭望著黑子,「他是……?」或許她不該多問,因為對方沒對她的存在感到不耐或是不妥她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請由我來對您做自我介紹,洪定邦,最近才升格為習昶燁少爺和習月萌小姐的專屬司機和保母,徐瑋螢小姐,令尊的公司近來運轉情形似乎頗為不順遂,請替我向令尊問好。」洪定邦藉著後照鏡望了眼螢,對她點頭問好。

  螢一聽見徐霸的消息後心不禁抽了一下,黑子則查覺到,除了更抱緊螢外,不耐的對洪定邦開口,「閉嘴啦你,專心開車好嗎?」

  洪定邦意味深長的笑道,「我都很注意您的生活近況的,當然要連少夫人的也一起關心啊。」眼神轉回前方,笑意卻不知為何的加深。

  在助手席的習月萌見狀,心裡有了底,這老伯和哥之間的恩怨又加了一層,為了不被扯進,她選擇望著車窗外的景色,這時已到了山路上,位在山邊的別墅想必也是快到達了。

  「為什麼你只讓我上車?」螢提出問題,對方都這樣直接也清楚她的身份,那麼她也能明白的對問他,和林延治認識的他,為何不讓林延治跟著上車。

  「他是外人。」洪定邦僅簡短回答。

  螢不服氣的想再對他質問打傷黑子的事情,但黑子卻制止她,並用適中的音量說道,「這位大叔就是先前威脅我爸媽的人,和林延治那傢伙聯手的也是他,而現在,想要當上幫主的絕對是他沒錯吧?」黑子伸出右手用一指指頭細數著,語氣雖平淡,卻像在敘述洪定邦所做的壞事一樣。

  螢訝異的望著黑子,黑子給她一個得意的微笑。

  然而洪定邦沒有回話,倒是給了他們一個用力的大煞車,接著轉過頭露出青筋爆了好幾條的臉,對他們僵硬笑道,「習昶燁少爺,請下車,已到達幫主的別墅了。」

  習月萌忍著笑,她已經決定自己要當個旁關者就好了,嚴格來講,她和這個天龍幫根本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嘛,不過在裡頭來來去去的樂趣她還挺享受的,還有林延治那個固執的笨蛋,這一切都太精彩也太好玩了,或許她真的很想報復這世上的每一個人吧,因為她好嫉妒,嫉妒那些可以輕鬆露出笑容的人,看著他人痛苦,她才會想笑,所以為了多得到笑容的動力,她會繼續淌這場渾水。

  「螢,妳會支持我對不對?如果是的話,請妳不要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不論是誰問妳,都千萬不要回答他們。」黑子對螢笑道,用自己的步伐,直直的往大門口走去,完全不理會身後的習月萌和洪定邦。

  被黑子半拖著走的螢望了黑子一眼,「當然,我沒有浪費口水的習慣。」開玩笑的語氣,但螢眼裡卻滿溢著害怕,事情的走向會如何,看來這次黑子也沒辦法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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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錢人的別墅鐵定有個豪華又氣派的『電動柵欄門』,可能會這樣描述豪門大宅的只有螢,她不管怎麼看,這根本就是監獄,又高又大的門,想爬進去都很難,況且是出來。

  等著發出嘎滋嘎滋聲音拖行在軌道上的滾輪,緩慢的把有好幾噸重的鐵門拉開時,螢記得她小時候,總忍不住的想往那一丁點的縫細裡鑽,因為當監獄敞開大門等她走進去時,心裡總要壓抑轉身往後跑的衝動,這種感覺,比強迫自己進去更令她難受。

  不知道黑子是怎麼想的,螢偷偷的瞄了眼身邊的黑子,雖然他面無表情,不過臉色有點蒼白,本來就和黑子牽著的手,又握緊了點。

  螢見到黑子側臉上的嘴角微揚,她也許安撫了黑子的情緒,思及此,螢的緊張不禁稍稍緩和了些。

  黑子果然需要她,所以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門打開了,可是握著的手黑子也跟著放開了,螢不太能反應手心突然失去的溫度,只能跟在黑子的身邊一步步的往裡頭走去。

  難道她的猜測錯誤了嗎?不對,她要相信黑子……那放開的手是怎麼回事,代表最後他終究不希望她參與,先前黑子告訴她別說出任何事情,仔細想想,黑子似乎在顧忌什麼……他不願讓她知道的事情?

  大門與主房間有段不算短的距離,而填補這段距離的是個歐式庭園,螢的那個家是社區型的獨棟房,所以並沒有這種可以做大型園藝景觀的土地,這裡就不同了,她從沒見過這種,有著令人會不經意讚嘆出聲的庭園。

  螢踩著的是水泥地,但她的兩側卻有水泥地和草坪做區隔的修剪過的矮樹叢,而她所佇足的地方,往前看去,一直線的最後是棟略成尖狀的屋頂,棕色的外壁彷彿是用石塊砌上去才達成的凹凸感,而主屋的四周,也連結著不同高低的有著略尖屋頂的屋子,而整體的配色,以棕色為底,紅褐色的屋頂,組合起就像是在歐洲當地才能看見的傳統建築。

  簡直讓她看傻眼了……這裡是台灣嗎?螢懷疑起自己所站立的地方,該不會她根本就直接到某個歐洲國家去了吧?

  「嘖,做作極了,這種房子在台灣根本不適用,所以我真是覺得那些人很強,可以住在這裡。」在螢的驚嘆聲中,黑子冷冷的聲音響起。

  可是當螢轉過頭去望著黑子的同時,卻見到黑子抬頭望著前方的屋子,眼中滿是憂傷,映照在黑子瞳孔上的這個地方,對他來說不知感受到的是什麼……

  「他是在嫉妒啦!」習月萌走到螢的身邊,悄悄的在螢的耳朵旁說道,「我哥啊……除了很會生氣外,更容易嫉妒。」

  螢對習月萌展露出微笑,「我不這麼認為喔,他應該是在期待與家人相見,因為緊張而說出這樣的話吧……」都快見到家人了,黑子心底其實是喜悅的吧。

  聽到螢這番話的習月萌,笑容卻快速的消逝,「不可能的,妳想得太美好了。」

  螢的微笑僵住,自己好像踏入的是座迷宮,這對兄妹的情緒總是反反覆覆,都讓她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踩才不會跌倒,家人不就是他們最終的寶物,這個觀念是黑子一直給他的,然而……她怎麼都沒見到預想中會出現的結果。

  「請進。」

  不自覺的他們已經走到主房的門口,現在有個看似管家的人替他們開門,而螢則是被他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全部的人都進屋裡,只剩她一人站在門外,管家疑惑的看著她,「小姐?」

  螢對管家說道,「你對黑……習昶燁說,我到外頭晃晃,直到他來找我為止。」不常叫他的本名,有點彆扭,螢對管家尷尬的笑了笑。

  「習少爺是嗎,好的。」管家低頭回應,便關上了門。

  啊……望著門板,本來還想再多看一眼黑子的說,這管家的效率真高,螢無奈的摸著那冰冷的木門……有錢人的管家都是那樣的護主心切嗎?讓她想起徐霸家裡的老管家,徐霸現在過的不知如何……

  竟然會關心他,她腦袋果然混亂了,螢甩了甩頭,去冒險好了,反正這裡有得逛呢,螢走到水泥地的通道中間,四周環視著可去之處。

  右手的草地上有座水池,而水池的正中間有座女神的雕像,而在女神的四周,環繞著細長的噴泉,現正是山中起霧的時間,大約下四五點吧,迷迷矇矇的,卻深深吸引著螢,她要過去好好欣賞一番。

  螢沒三兩下就跑到了水池旁,霧氣漸漸變濃,可是螢卻看的很清楚,那女神臉上帶著一抹輕笑,眼光呆滯的仰望著上方,不知道是對上天所賜予她的身份——一尊沒有血淚的雕像,感到好笑還是諷刺,或者只是無意的訕笑,螢彷彿看到了女神稍稍移動了眼珠,看了一眼底下的她。

  「像妳這麼美麗的女神,也會對自己的命運感到疑惑嗎?」螢輕嘆著,濃霧裡,她好像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坐在女神像旁,抱著那隻小狗,低聲啜泣。

  「這是洛可可式的下意識精神戲謔表現。」一隻皮膚白晰到能清楚看見青色血管的細長手掌輕輕的搭上螢的肩。

  螢心漏了一拍,有點驚慌且手足無措的轉過身,「你是……?」

  然後她見到的是什麼……活生生的女神?因為這個人的輪廓,和那個女神雕像的臉,有八成的相似度,加上那比純正白種人還蒼白的膚色,在霧氣中,更顯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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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現實帶給我的大多是苦痛,所以我寧願保留那美好的謊言,對我來說,真實與虛偽之分已不再重要,只求你別在我身邊消失,別幻化成那道灑在我身上的曙光……黑子……

上帝呀,我衷心的希望您能聽見我的祈求。

  山間霧氣滿是虛幻飄渺的感傷氣息,皮膚觸到霧氣的冰涼感,像是蒸發不了的淚水,悲傷無奈,不禁使螢的眼眶多了苦澀的濕潤,她更加看不清分不出自己所處的地方了。

  「這裡好久沒客人了啊,歡迎妳的到來。」那人收回手,帶著淡淡的笑容對螢點頭道。

  「我……你……」螢還未從愕然的情緒抽離,這個人是從哪時就站在她身後的,剛才她對女神銅像說話也被這個人看見了嗎?

  「別慌張,我不過是個專門整理庭園的園丁。」

  那人的面容在逐漸消散的霧氣中顯得濛瀧,但語調是輕聲溫和的,至少他對她沒有敵意,螢暗自想著。

  「我只是來逛逛,沒什麼關係吧?」

  螢禮貌性的對他微笑,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不過既然他是園丁,那是男人的機率會比較大才對,打從一發現到他的存在,她就不停的猜測對方的身份,怕遇到的是黑子的家人,但仔細想想,現在他們全家應該都在屋裡談家務事吧,應該不會有人缺席才對,思及此,螢對這個自稱為園丁的人多了點信任。

  「當然可以,這裡所有景觀都是老爺的傑作,很美吧……」那人微微對螢點頭,他沒走近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老爺?你是說習……?」才一出口螢隨及發現自己的失言,況且她並不知道黑子他爺爺和他父親的姓名,連名帶姓的就要脫口而出,太不客氣了,「我是說,習伯父嗎?」

  那人輕笑出聲,「是的,妳就別拘謹了,這裡全部的人都知道今天將有重要的新客人到來呢,所以想說什麼妳就直接說吧,我相信習少爺不會太在意的。」

  螢不大好意思的把耳邊的髮撩到耳後,這個園丁真隨和,但黑子也不必詔告天下她的到來吧,真讓她感到不自在,「習伯父也有設計的興趣啊?」難道黑子喜歡設計跟他的父親有關,肯定是繼承下來的,螢再次感受到黑子想為他的家人做些什麼的決心。

  幾分鐘的沉默後,螢感到怪異,他怎麼突然把頭低下,像在思索什麼似的,園丁緩緩的開口,「妳說的『也』是指……?」

  原來他是對這個產生疑問,也是啦,黑子離開家後才知道自己所崇尚的未來與對自身的期望,理所當然這裡的任何人都不會知道他的夢想,螢感到雀躍,因為她覺得自己總算有點瞭解神秘的黑子了,她要一步步悄悄的走進他的世界,然後偷偷的環抱住躲在黑子心底裡最真實脆弱的他,給他最充份的溫暖與她的愛,就像他給予她的力量與勇氣一樣。

  「嗯,他也是,你們口中的少爺,也和他的爸爸有著同樣的興趣呢,或許青出於藍也不一定喔!」螢靈光一閃,對了,她有把黑子給她的相片作成小張的護貝卡,現正安穩的放在她的皮夾呢,她拿出皮夾,快速的抽出那張卡片,「這是他的作品,這可以證明我沒說謊!」

  她替黑子感到高興,此時她已被喜悅蒙蔽了敏銳的觀察力,沒發現到對面的園丁詭譎的安靜了下來。

  她只是感到疑惑,那園丁怎麼動都不動的,到底要不要看啊,還是她直接拿給他好了,螢才打算踏步走到他身邊,那人卻開口了。

  「不可能,那孩子,絕對不會有夢想的……」滿是憂鬱的語氣,洋溢著掩蓋不住的關懷,這種感覺,就像是……

  螢訝異的停住動作,接著,她看見穿著白衣的他似乎往主房那裡跑去,一溜煙就消失不見,螢僵在原處,為什麼園丁會稱少爺是孩子?

  螢強迫自己已僵硬的腦袋思考,太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讓螢沒發現手中的護貝卡被人抽走。

  待她發現時,身邊只有對她笑瞇瞇的習月萌而已。

  「妳在這裡看風景呀?我看都看膩了說,這雕像是以我媽為藍本的喔,很美吧!」拿著螢的護貝卡的習月萌霹靂啪啦的說了一長串的話,外加一些讚美她媽媽的詞。

  妳媽媽?!

  螢馬上能夠確定自己方才與黑子的媽媽說過話,而且好像講了不該講的,不能被習月萌發現,螢有不祥的預感。

  「螢,妳這是什麼啊?都有我哥了不可以放別人的照片喔!」習月萌此時才把她從螢手中偷抽過來的護貝卡拿到眼前定睛細瞧。

  「還我!」螢伸手就要把它拿回來,那黑子有夢想的事情習月萌也不知道才對,真是糟糕,一切都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習月萌閃躲著螢伸過來的手,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和螢的拉扯到了最後,她才想起。習月萌一把抓住螢胡亂往她身上揮的雙手,「這是妳拍的嗎?」方才調皮的笑容全都不見,臉色反而凝重的讓螢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不用妳管,還我!」機不可失,螢掙脫一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拿走了習月萌手上的護貝卡,拿回來時還小心翼翼的查看,深怕哪邊被折到了。

  「是我哥拍的對吧,天啊……」習月萌抓著螢的手,略為激動的問道。

  「怎麼了嗎?」螢不安的情緒隨著習月萌異常的態度加深,本來她還以為到了這裡就能稍稍溶入黑子的生活甚至是內心,但她發現自己好像又掉入了另一個混沌的泥淖,她不要……

  「當初我一進到那間倉庫就被那裡的裝潢惹惱,也不管重傷的哥了,先破壞它一番再說,螢,哥那時候沒辦法阻止我,所以我做了,我以為這樣就會結束,沒想到他竟然先把這個拍成相片……還交給妳。」習月萌喪氣的說道,她鬆開了緊抓住螢的手,嘆了口氣,「那是我們第一個家裝潢的模樣,沒想到哥把那記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他已經放棄了這種不可能的實現的期望,但沒想他依然執著,甚至要把這種東西交付給妳。」

  螢聽著,拿著護貝卡的手不自覺得顫抖,「室內設計是他的夢想,為什麼妳要這樣說他,這可能是唯一能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呀!」至少她是這樣的人,為了夢想什麼都可以不顧。

  「不對不對不對,這和什麼室內設計的夢想無關,我承認哥很聰明,但是他只是想取代爸而已,為了爺爺,他逼自己變成爸,他怎麼會有夢想,那種東西、那種令我想吐的東西……根本稱不上什麼夢想啊!」

  「什麼?!」螢驚愕的望著習月萌,她在說什麼,黑子取代他爸……螢的腦中一片混亂,耳邊猶記得當初黑子對她所說的過去,然而現在卻被習月萌所說的衝撞,成為碎片,刺得她眼睛好酸、好痛。

  「哥果然還是沒辦法接受爸媽……」習月萌的聲音有些哽咽,「螢,我只簡短的說過,小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父母的真正的性向,因為媽在我們小時候都穿戴著女裝,加上他的長相本來就秀氣的很。哥有回到這裡和爺爺住過一陣子,爺爺對他很好,桃花源的屏風妳知道吧?」習月萌頓了頓,「那是爺爺的生前最喜歡的一副屏風。」

  螢耳鳴了,嗡嗡嗡的習月萌嘴裡的話細細的鑽進她的耳內,她覺得頭有點痛,因為這些算是事實的東西正把她心底對黑子的認知給吞噬掉,好痛苦……她不想聽……

  「有天爺爺不小心說溜嘴,而哥知道父母是同性戀時大受打擊,他不回家,但是爺爺說爸媽想他,他得回去,哥堅持要那屏風跟著他走,然而哥一回到家後就扯著媽媽帶著長假髮,胡亂的哭鬧……」習月萌的眼眶紅了,她深呼吸著,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全心說著。

  可是她沒發現一旁的螢的異樣,仍繼續說著,「他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接著就離家出走了。爸媽好傷心……我在旁邊都看見了一切,我實在不懂哥,他說他要家,這不就是個家嗎?隨時都敞開著大門等他的家,他卻比我更害怕且怯步進入,至少我沒排斥父母,就算遇到了多不公平的對待,我仍舊知道,有兩個人會永遠愛我……」

  螢扯著習月萌的衣袖,打斷了她的話,「求求妳……別再說了……」螢的臉上早佈滿淚痕,她受到的打擊好大,不可以怪黑子對她編的故事,他不過是不想對她說而已,怎麼可能,黑子……對她,真的沒有以愛為基礎的信任嗎?

  習月萌深深的看著螢,許久後她才開口,「那妳問哥吧,他會對妳說的,妳有著他被傷害破壞自我前的氣質,就好像是當初沒人拯救的他一樣……」

螢低著頭,她的淚熱辣辣的滴落在習月萌的手背上。

  「主屋上樓後右邊第一間房,其實我只是要來找妳的……結果我對妳說了好多好多,我應該會被他殺掉吧。」習月萌苦笑著。

  「不會……他要殺妳我會擋住他的。」螢的淚已拭乾,紅腫的雙眼內透露著決心,對習月萌說完後,就往主屋跑去。

  習月萌站在原地,打算也會屋內時,樹叢裡走出了一個純白身影,他輕悄悄的靠近習月萌,鼻音略重的對她問道,「妳這樣說好嗎?我怕小燁沒辦法承受,那個女孩也是……」

  「可以的,媽媽,螢比我們都還要堅強,不然妳想哥怎麼可能會把她帶到這裡來呢?」習月萌美麗的嘴角悄悄的彎起,若有似無的笑著,而庭園的霧氣不知何時已散開,取代而之的是微暗的天色,不知何時月光才會恩賜的灑落在這片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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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很快就找到黑子所處的房間,她想都沒想的推開門,房內卻沒有任何人的蹤影,她的心徹徹底底慌了,紅著眼眶瞬間積滿了淚水,不可以,她不要就這樣失去黑子,而黑子也不行這麼卑鄙的躲著她,再次逃離愛他的人身邊,螢發狂的抓了東西就摔,但當她拿起檯燈舉起手時,另一隻手掌抓住了她高舉的手腕,彷彿也抓住了她那顆即將碎裂的心。

  「怎麼哭了呢?」黑子訝異的眼神毫不保留的望著螢,本來在睡覺的他被這碰撞聲吵醒,才一睜開雙眼,就見到抓狂的螢在他的房內大搞破壞,沒想太多,他直覺的走向螢,並阻止她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舉動。

  「還好你沒走……你沒有走……」螢放開了檯燈而她的雙手緊緊環抱住黑子,臉埋進黑子的胸膛,她調適著呼吸。

  「告訴我妳發生了什麼事。」黑子拉開懷中的螢,蹙眉盯著眼前人兒紅腫的雙眼,溫柔的手輕輕的拭去殘留在螢頰旁的淚水。

  螢停住了啜泣,她好像連呼吸都停止了,因為她怎麼跟黑子開口,況且,她連黑子有沒有喜歡她都不知道,要拿什麼身份去問,一個陌生人能有如此的權力嗎?

  螢感到退縮,此時她竟然想保持原狀,若她不知道事實的話,也許離別的時候不會那麼快就到來,那她可以多擁有黑子一天,所以不要變,不要變……

  「沒、沒事,我剛才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情,悲慘的生活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跑著,重複了一次又一次卻都沒見到我和你的初相遇情形,所以我忍不住就哭了,這實在太心酸了,對不對?」螢牽強的笑著,胡言亂語了一番,她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厭惡自己的膽怯,然而她只知道這是最不容易失去黑子的方法。

  黑子沒有馬上回應,但他抱住螢,吻著螢的耳鬢,舔吻著螢又落到頰旁的淚水,「是不是我妹跟妳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螢不禁發顫,她的淚珠被這顫動給一大滴一大滴的抖落,她說不出話,只感覺到黑子圈住她腰際的手加緊了。

  「她說的沒錯。」黑子吻著螢的額頭,「我只是怕妳瞧不起我,我想要得到支持……我騙了妳,對不起。」

  他原本就打算對螢說出一切,但並不是現在,他還未做好準備,習月萌多嘴提前他一步,螢的反應比他料想中更激烈……不對的,他以為螢變堅強了,他錯了嗎?

  「我、我沒關係,我來聽你說了,沒關係,你道什麼歉,不要道歉、不要道歉。」

  螢離開黑子的懷抱,漾著混合淚水的笑容望著黑子,「我願意聽啊,你幹嘛不說,不要停在那裡,不要這樣看著我……」在黑子眼中的她是怎麼樣的呢,螢此時看到了,在黑子的眼中,她不可能會如此的失控,然而她卻崩潰了,因為他那充滿慌亂且不知所措的眼神,洩露出所有。

  「我爺爺去世了,這次我是回來為他上香,妳冷靜點好嗎?我不能再失去妳了。」黑子上前抱住痛哭失聲的螢,用力的抱著。

  「爺爺很疼我,我真的很喜歡他。妳知道每天都見到一個老人對著相片唉聲嘆氣的模樣是讓人多心酸嗎?我見到了,小孩的我都上前安慰他老人家,問他怎麼了,他都不說,相片也被他放到抽屜裡,我實在不懂,有次我偷看到了那相片,上頭的人原來是爸爸……」黑子嘆了口氣,「對爺爺任性的吵著,他就都對我說了,老實話,同性戀這三個字我那時候根本不懂,我只聽進爺爺不斷的重複,龍天幫要怎麼辦、要怎麼辦……他兒子的幸福要用他一生的血淚去交換……」

  「『那我呢?』我記得我對他這樣問過,『不行,曲揚會不高興,我也答應他了。』爺爺這樣回我,這根本不像個在黑道裡有威望的幫主,只是個過度愛子心切的老人,所以我決定,除了我爸爸以外,誰都不能繼承爺爺的江山,而爸爸,從沒有理會過我說的,所以由我來,我代替爸爸,我暫時代替他,直到……」

  螢深深望著黑子,「噓,你累了。」她上前牽起黑子的手,往床鋪走近,拉著黑子的手,兩人一起躺在床上。

  「我們睡吧?」螢對黑子微笑道。

  黑子撫著螢的臉龐,「我竟然哭了,真是丟臉……」

  螢把唇湊上,身子也緊密的貼著黑子,她笑著,「別再說了,來做些其它的有趣的事情吧。」

  黑子熱切回應著她。

兩顆已碎裂的心,拾起全部的碎片重新鑄成一顆完整的心,這得經歷痛苦又火熱的熔化過程,那紅通通的橘紅漿液,是多麼的美麗。

這顆心已製作完成,但我卻不敢捧起細看,黑子,我真的有你想像中的堅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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