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獨立樂團推薦:潑猴(200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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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誌圖文:http://umas913.pixnet.net/blog/post/49087852

自地底響起的革命號角:潑猴∕《革命》

高三那年暑假剛買下這張專輯時,從來沒有想過《革命》一輯之於我的聆聽經驗中會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回想起購買這張專輯的過程仍不禁感到好笑;若要認真數算聽台灣獨立音樂的源頭,仍無可避免的想到從256MB的MP3傳來歡唱著親愛的主唱大人的阿霈,那個冬季的Joker、阿大岩壁的盧廣仲、紫結的螺絲釘以及不想回到幼稚園的大男孩胖虎,耳機裡交織而出的大多是熱血的、充滿夢想、愛戀的樂音,嘴裡最常說的是搖滾態度,而那是一個連何謂態度都無法說清的年歲,陪伴自己的是深怕真的從指尖漸漸消逝的青春。也正是這幾個樂隊直接或間接的建構了自己對於台灣獨立音樂光景的想像和認識。至於為何會遇到潑猴,那應當算是在荷爾蒙激長噴射下,混沌中美麗的錯誤相遇。

「但即使如此,對我來說,《革命》一輯仍在我的音樂聆賞歷程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在當時解構並重新建構了我對於台灣獨立音樂圖像的想像。」

從2001年組團起,較之於其他樂團,潑猴的樂團路似乎走得比其他地下樂團要來得順遂些,在隔年的Fly Woods全國熱音大賽贏得冠軍後便受到知名音樂製作人陳子鴻的關注,並得到了一紙合約,經過一年多的沈澱、醞釀,在2003年的海洋音樂季得到了海洋音樂大賞的殊榮,隨後便順利的在2004年透過艾迴唱片發行了他們的第一張專輯《我們的世代》,更以此專輯入圍了金曲獎最佳樂團獎。從地下到地上,似乎握有成功打進主流市場機會的潑猴,也並非就至此一路順遂,與主流娛樂體制的衝突(如綜藝大哥大通告事件)、與同期六甲樂團的不合傳聞,網路聽眾對其外貌的負面批評,在在似乎都為他們退出主流唱片的生產機制做了預示,2000年亂彈阿翔在金曲舞台上高喊的樂團時代,對他們來說,似乎沒有真正的來臨(即使在翌年,最佳樂團獎從金曲最佳演唱團體獎中獨立出來,成為了金曲重要獎項之一),在全民「瘋樂團」風潮的尾聲中,潑猴也幾乎在此時走下了主流的舞台,在06年與唱片公司解約,並獨立創作、發行了這張在其樂團生涯中具有指標性的作品:《革命》,這張專輯的誕生似乎也宣告著樂團潮的終結。

不管是從旁觀者的角度或者從簡單的文字敘述當中,都難以正確的定調潑猴在這段獨立音樂歷史中所扮演的角色,以複雜、交織的社會條件、唱片產創機制作為背景,在特定場域中音樂創作人的選擇、互動都必須在作更進一步的深究,準此,無論將潑猴評為主流音樂市場中的失敗者亦或是保有原真性與初衷的獨立音樂創作人,都沒有辦法完整而沒有偏頗的勾勒出他們的真實樣貌。但即使如此,對我來說,《革命》一輯仍在我的音樂聆賞歷程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在當時解構並重新建構了我對於台灣獨立音樂圖像的想像。

「他媽的革命,就是要作到他媽的嗝屁。」

微掩著憤怒青年的氣燄,潑猴的第一張專輯《我們的世代》在創作上選擇了一條政治正確的道路,唱的是青年的壓抑與忿懣,大抵上表現的出來的是(被模糊了的)青年世代對於現狀的不滿,綜觀整張專輯的核心,仍立基在青年的自我證明、遭遇到的困挫以及(被唱爛的)青年反抗的(但正向的)宣示,充斥著的是被主流收編的暴力與叛逆,聽過《革命》再回頭聽《我們的世代》,難免感到他們在其中的綁手綁腳以及說不出的彆扭。

《革命》無疑是憤怒青年的大爆炸,走過一遭人人稱羨的主流道路,再一次因被封殺而回到了地下,他們對主流環境的感受應當比他人更具體深刻,帶著放手一搏、義無反顧的憨膽;比起五、六年前第一次聽到這張專即時,對他們的漫罵與勇氣感到瞠目結舌,現再來聽不免覺得這樣情緒噴發有些許幼稚,但也正是這樣的直接與衝撞,硬是在歷史上狠狠的劃下一道刻痕。在《革命》這張專輯裡徹頭徹尾的幹譙他們曾經在其中載浮載沉的主流音樂場域;較之於《我們的世代》批判指涉的是沒有說清楚的,一個缺乏具體實在的社會樣貌,在《革命》一輯中,隆隆砲火轟炸的主體是主流音樂/娛樂圈,透過音樂粗魯的在獨立與主流兩個相互交錯、模糊的場域間硬是畫出了一條鮮明的戰線;這次的回歸,猴子真的抓狂了,他們意欲掀起的是一場獨立與主流之間勢不兩立的革命,「吾乃代表地下樂團,展開大規模破壞,抨擊所有一切自以為上流的型態」主唱小天在〈猴子抓狂〉中如此怒吼著「所有對號入座的你們,幹你娘機掰」。

對場域強烈的控訴背後,潑猴給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滿溢的怒氣,在憤怒青年背後有委屈、有淚水,〈不顧一切〉、〈Life〉、〈Alone〉等曲子裡,我們可以看到猴子們的掙扎、猶豫,最後找到答案的過程:

「大雨後我沒有任何感覺,傷痛仍蔓延/為何存在,為誰存在,誰會期待,我終於了解∕大海之中,誰來替我掌舵 我明白,為誰而活,現在的我∕終於明白,為了什麼,想太多,管太多,遺失過,在最後∕我的傷口治癒了我,我要為信念而活。」(潑猴,Life)

或許,對潑猴們來說,他們是自己的伊卡洛斯,最終為了信念與理想而隕落。

「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們,顯微鏡下 / 我們往上看著,睜大眼睛的你們 / 你看我們是微小的,但完整 / 我看你們是扭曲的,混濁顏色」

強烈、快速的吉他riff挾著充滿憤恨、直接的rap和口白,潑猴們除了控訴著對主流音樂的不滿,一方面也唱出了獨立音樂的創作精神和困境;作為音樂創作者,或多或少的都希望自己的創作能夠讓更多人聽到,但無可避免的,在資本主義的市場競爭下,掌握有絕大多數資源與權利的唱片工業在音樂的產創、傳播過程中扮演著相當舉足輕重的角色,如何盡可能的預測、控制市場,最大化自己的利益,行銷旗下藝人的作品,也成為影響主流音樂產製過程的關鍵因素之一,準此,若想要讓自身的音樂創作打進通俗市場,如何讓自身擠進主流唱片工業中,便成為一個音樂創作人最快速、便捷的成名策略;相對的,握有少量資源的獨立音樂唱片公司、獨立創作人便被排擠在市場邊緣。而在追逐市場利益的過程中,如何控管、篩選歌曲以迎合大眾市場口味,對成本計算、市場偏好的考量導致於創作人受制於此,創作和演出在某種程度扭曲成了競逐名利的商業遊戲‧

潑猴自比為地下烏龜,舉起獨立創制的旗幟,潑猴們這樣唱著:「在外國叫做尊重respect,為什麼拍照∕你叫我跳我就要跳,我就是不跳,這不是我們的調調∕要跳,叫雜技團,要叫,找進香團」除了控訴,他們直接點出了在主流體制內受縛的景況,也正是為何他們渴望著自由。從〈地下烏龜〉一曲中他們唱出了他們所認為的獨立應該如何:「我們一開始就作自己的歌,匯集自己的Fans∕樂器自己買,吃飯自己付∕樂器自己改,場子自己橋,舞台自己搞∕海報自己黏,燈光自己找∕沒有一件事是靠別人幫我們」,遵循著DIY(Do It Youreslf)的路線,作為他們自身維持獨立身份的創作原則與主流市場區分了開來。

在潑猴《革命》一輯中,我們可以看見他們依循著搖滾樂「原真性」的神話,透過直接具衝撞性的口白伴隨著強烈的音樂節奏與快速、生猛的吉他刷奏,潑猴在有意識的刻劃出了獨立與主流的界線,並對他們眼中的主流唱片體制下了挑釁意味濃厚的戰帖後,隨即解散。即使我們仍會懷疑,主流與獨立兩方的界線是否如其所直斥的這般二分?而音樂創作(或創作人)的真實與虛假該如判定?潑猴建構了兩者截然對立的想像而沒有說清,但無論如何作為音樂創作,《革命》在歌詞上亦或是樂器表現上的直接、衝撞性,聽起來仍相當過癮,比起靡靡之音中的萎靡,《革命》中的叛逆、反抗的氣質也準確地鼓動了當時眾多音樂青年躁動沒有出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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