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rue Love

[芭樂配梅子粉 10]

這是之前曾經投稿到學校文藝獎的小說。

很高興有得獎，不過評審講評中提到一點：

「如能把太冗長、無關緊要的一些段落刪改，才有緊湊度，就像一部電影，沉悶會讓觀眾昏昏欲睡！」

因為當初沒有字數上限的限制，就很高興的一直寫一直寫= =""

希望讀者可以告訴我哪邊是屬於比較無關劇情的段落，然後怎麼刪改比較好謝謝ｗｗｗ

下次的文藝獎快要來了，我想把缺點改一改，再努力的投稿ˋ３ˊ

石昊翔沒有媽媽。

在他七歲那年，父母就離婚了。

還是個小孩的他不清楚什麼叫離婚，更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家。

唯一深深烙印在石昊翔腦海裡的畫面，是媽媽臨走前看向爸爸的眼神。

和那些話。

「石楚卿。」女人推開門，佇足於門前，「要不是你能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法官也不會把兩個孩子的監護權判給你這種人，你最好記住。」

「……都離婚了，請妳以後別再介入我的私生活好嗎？」石楚卿蹙眉，語氣頗為不滿。

「『你』的私生活？」女人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環境對小孩的影響？你一個人的糜爛生活會讓昊翔和予謙變成什麼樣的人？我可不想十年後見到我的孩子成為和你一樣噁心又違反人類的道德倫理的……。」

「夠了！」石楚卿低吼一聲，打斷了女人的話，「要走就快走，小孩還站在這裡，少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女人再次輕笑，「哼！小孩總有一天會長大，我期待到時候的昊翔和予謙會怎麼看你這個爸爸。」

「妳！」

「……把拔？」石昊翔仰頭，對上的是石楚卿未曾出現過的嚴肅面孔。

「好自為之吧，石楚卿。」女人提起身旁的行李箱，回眸，一抹意味深遠的笑容。

然後，石昊翔看見了她那眼神中的不屑和笑容中的輕蔑。

女人走了，大門關上。

留下一屋子的凝重。

石楚卿緊皺的眉頭依舊，似乎沒有因為女人的離開而鬆口氣。

過了好一陣子，石楚卿一聲長嘆，轉身走回書房。

「把拔……。」石昊翔見狀，想要跟上石楚卿的腳步，卻被哥哥石予謙抓住。

「昊翔，我們回房間玩。」

「哥哥，馬麻跟把拔吵架了嗎？她不回來了嗎？」石昊翔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大，急的快哭出來了，「為什麼？」

年長又早熟的石予謙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還是搖搖頭，「沒什麼，別問那麼多。」

「我要去問把拔！」石昊翔掙脫石予謙抓住他的手，逕自往書房跑去。

「欸！」石予謙還來不及叫住他，石昊翔已經跑的不見蹤影。

拐了個彎，來到書房前的石昊翔並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蹲在門邊等石楚卿走出來。

他怕爸爸還在生氣，他怕爸爸繃著臉，臉上仍然是那副心事重重的凝重表情。

他不發一語的盯著房門，就這樣等著。

但是左等右等，卻見不著石楚卿的身影，反倒是自己等到睡著了。

良久，房門終於被打開，石楚卿一走出來還險些踩到睡倒在地上的石昊翔。

「昊翔？」石楚卿連忙搖醒石昊翔，「你在幹麻？你會感冒的。」

「嗯……把拔。」石昊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看到是石楚卿站在面前，頓時睡意全消，「把、把拔！你為什麼要跟馬麻吵架？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聞言，石楚卿先是一愣，游移的眼神透露出他的不知所措。

隨後才抬起手摸摸石昊翔的頭，「……乖，你長大就懂了。」

又是這句話。

石昊翔不滿的噘嘴，「我已經長大了！」

石楚卿苦笑，「孩子，你還小。很多事你不明白。」

「我……。」

石昊翔不滿的開口，看來像是想再反駁些什麼。

不過石楚卿早他一步，伸出手，將石昊翔攬進懷裡。

「昊翔，什麼都別再問了。」石楚卿抱著他的雙臂又更用力了點，「……對不起。」

石昊翔識相的噤了聲。

他不曉得爸爸口中的對不起代表著什麼。

現在的他，只能用力的回抱他。

※　※　※　※　※

超脫常理的事實擺在眼前。

令人作嘔。

時間帶出了真相，卻少給了它原諒。

十年前，家裡少了一個女人，卻多了一個男人。

從此之後，所有人見到我總會有意無意的流露出一些憐憫，或者絕大多數的則是譏笑和嘲諷。

當時只是個孩子的我，能做到的就是視而不見跟充耳不聞。

我甚至連大家為什麼會這樣對我也不明白。

只有依稀記得那些壞孩子朝著我又是大罵又是嘲笑：「你是有兩個爸爸的怪胎！」

十年後，是我自己開始瞧不起我的爸爸和那男人。

逐漸了解小時候被欺負的理由。

然後我還知道，社會大眾給像爸爸這樣的族群一個稱號。

他們叫他──同性戀。

※　※　※　※　※

『欸！你看，是石昊翔。』

『就是那個沒有媽媽，可是有兩個爸爸的怪人嗎？』

石昊翔才一踏進校園，馬上就引來數人的目光和他們的指指點點。

他不自覺的低頭，快步走向教室。

他什麼都聽不到，聽不到！

『呦！這裡有個人還敢來學校欸。』

而走進教室後，又是一陣嘲諷。

石昊翔默默的回到座位，不意外的看見滿桌的垃圾。

典型又幼稚的校園霸凌。

不過習以為常他也只是將桌上收拾乾淨，不吭一聲。

『喂！』另一個身材頗為高壯的男孩靠了過來，『不是叫你別來學校嗎？』

『聽說同性戀都會有愛滋病，石昊翔，你家那兩個同性戀老爸一定也有吧！』

『那你別來學校了，萬一傳染給我們怎麼辦？哈哈哈！』

以那個壯男孩為首，又冒出好幾個不懷好意的男孩，把石昊翔團團圍住。

石昊翔仍然無動於衷，低頭寫著作業。

『混帳！』壯男孩啐罵一聲，出手朝石昊翔的後腦勺打下去，『我們在和你說話，聽不懂啊？不講話裝什麼清高啊？』

像是連鎖效應般，所有人紛紛舉起手，一個接著一個朝石昊翔揮拳。

拳頭如滴滴雨點，不停歇的落在他的身上。

『嗚……。』悶哼一聲，石昊翔反射性的抱頭。

除了承受，他什麼也不能做。

為什麼做錯事的不是我，卻是我得接受這些歧視和屈辱？

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

「呃啊！」躺在床上的石昊翔猛然睜開眼，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

是夢……。

石昊翔起身坐在床沿，滿頭的冷汗和起伏不定的胸口說明了他的驚魂未定。

他不禁搖頭苦笑。

都多大的人了，還三不五時的就夢到小時候的事。

他吐口長氣，試圖穩定仍然混亂的情緒。

「叩、叩。」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還伴隨著石楚卿的叫喚，「昊翔起床，再拖下去就要遲到了。」

石昊翔沒有應聲，只是瞥了房門一眼。

現在的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和石楚卿面對面好好的說話了。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準備換上制服。

而門外的石楚卿則是遲遲等不到石昊翔的回應，忍不住轉開門把闖了進去。

「昊翔，不是叫你快……。」石楚卿話還沒說完，一抬頭便對上石昊翔尷尬的眼神。

恰好在換衣服的他睡衣脫到一半，和石楚卿四目相交。

「你、你幹麻！」石昊翔嚇得趕緊將石楚卿推出房外，「我不是叫你不要隨便進我房間嗎？」

「我是敲了很多次門你都沒反應才……。」石楚卿辯解到一半，目光又被石昊翔身上佈滿的大小傷痕給吸引住，他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臂，「昊翔，你跟人家打架？」

「沒事。」石昊翔狠狠的甩掉石楚卿的手，順勢關上房門。

「……。」石楚卿愣了好一會兒，對著無語的門無奈的搖搖頭，留下一聲嘆息後下樓。

「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石楚卿才剛走下樓梯，身邊突然站了一個男人，滿臉擔憂的看著他。

男人叫李霖承。

石昊翔的第二個爸爸。

「……。」石楚卿看了李霖承一眼，「我剛剛去叫昊翔起床，他……身上多了很多傷。」

「傷？」聞言，李霖承的臉色也不由得沉了下來，「打架？」

「我也在猜或許是打架，但是……。」石楚卿欲言又止，「我比較怕的是他在學校被欺負。」

「不會吧？好歹昊翔也是個高二的大男生了。」李霖承對他的擔心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唉……。」石楚卿瞧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你不懂當人家老爸的心情啦！」

他心裡其實很明白，石昊翔從小被欺負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的爸爸是同性戀。

「是是，我是不懂什麼老爸的心情。」李霖承淡笑，「去叫昊翔快下來吃早餐，予謙早早就吃飽去上課了，他動作還不快點。」

石楚卿沒辦法像李霖承那樣一笑置之，只能又一次長嘆。

※　※　※　※　※

霸凌這種事不論走到哪裡，幾乎都成了司空見慣的行為。

並不會有所謂的因為年紀增長而有所改變。

而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上了高中以後，還多了一個「陪他挨打」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多了個被霸凌的人。

那個人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被欺負的石昊翔並不明白，不過他好像是和自己同班的同學。

好幾次在被毆打完之後，兩人總是沉默的低著頭，不發一語。

不過，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欸！」對方抬頭看向他，開口問道：「我記得你和我同班……對吧？」

「啊？」石昊翔疑惑的看著他，「呃……好像吧。」

「我叫胡景晨。」他友善的伸出右手，「老是一起挨打，不認識一下好像也說不過去。」

石昊翔聞言，噗嗤的一聲笑出來。

他這是什麼奇怪的理論？

笑歸笑，但石昊翔對於這項邀請還是感到相當開心的。

他的第一個朋友。

「我叫石昊翔。」

※ ※　※　※　※

雖然說沒有朋友這件事對石昊翔而言並不造成困擾，可是現在多了胡景晨的熱鬧生活，他倒也不是那麼排斥。

他發現胡景晨其實是個挺多話的人，什麼都可以和你聊。

舉凡學校到家庭，甚至是他自己被欺負的過程，他也能夠面帶微笑的說出來。

這一點總是令石昊翔羨慕不已。

後來還有好幾次兩人聯手向那些霸凌他們的同學反擊。

縱使最後的結果是被修理的更慘，不過兩人對望一眼後，還是可以大笑出聲。

感覺就算是挨打，也不如以往那樣的枯燥乏味，留下的只有身上那些傷痕。

「石昊翔，我們去打球。」

「欸，石昊翔陪我去買飲料。」

「走，一起去辦公室。」

幾乎是每節下課，胡景晨都會拖著石昊翔東奔西跑。

讓他之前那只是拿來睡覺的下課時間，有了一點點的不同。

※　※　※　※　※

「喂……石昊翔？石昊翔？」石予謙的右手用力的在他眼前揮動，「石昊翔！」

「嚇！」被石予謙這麼一嚇，原本還在神遊的他整個人都回魂了，「哥你幹麻啦？」

「幹麻？我才要問你幹麻勒。」石予謙瞇起眼，上下打量著石昊翔，「剛放學回家就發春？看你癡呆癡呆的望著電視，叫你十幾聲還不回神。」

「發你的大頭春。」石昊翔沒好氣的白了石予謙一眼，「找我做什麼？」

「問你要不要吃點心。」石予謙將手中盤子上的布丁放進嘴裡，「冰箱還有，老爸做的。」

「哪個老爸？」我反問。

「什麼哪個？」石予謙皺眉，「兩個不都要叫老爸？」

「說啦！」

「繼父做的。」石予謙嘴裡還咬著湯匙，「好吃欸！真不愧是甜點師傅出身的人，比外面的還讚。」

先不管布丁有多好吃，光是聽見「繼父」兩個字，石昊翔的臉就垮了一半，「那我不吃了。」

「為什麼？」石予謙狐疑的看向他，這傢伙不是最愛吃甜食嗎？

「沒有為什麼。」

「因為是繼父做的？」石予謙猜測，而且一猜就中。

「……。」

石昊翔不語，以沉默代替了點頭。

「你是頭殼燒壞還是腦筋短路一直沒修好啊？」石予謙無奈的嘆氣，「都已經幾年了？他們老早就飛去舊金山登記結婚了，就算你不想承認，但你還是得叫李霖承一聲爸爸。」

「那種噁心的傢伙才不配當我爸！」激動的情緒湧上心頭，石昊翔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不過才剛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說了多嚴重的話。

個性好強的他倒也沒打算解釋什麼，只是賭氣的直盯著電視發愣。

「……。」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的石予謙靜默了好一陣子，臉上沒了最初的嬉鬧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且略顯不滿的怒顏，「石昊翔，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只是陳述事實。」沒有任何辯解，彷彿一切理所當然，石昊翔回了這麼一句。

「那我們的爸爸呢？」石予謙蹙眉，「你也要說他是噁心的傢伙，不配讓你叫他爸爸？」

「這……。」石昊翔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雖然石楚卿愛上的是男人，更甚至是和男人同居、結婚。

但他還是自己的爸爸，並沒有愧於石予謙和石昊翔。

「他們沒有少給我們什麼，兩個老爸都沒有。」石予謙搖頭，「也沒有對不起你，我實在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老是沒辦法原諒他們。」

「同性戀本來就是種違反自然法則的存在！」被石予謙責備的石昊翔感到一陣惱怒，他拍桌，激動的站了起來，「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能搞出什麼名堂？」

「話不是這樣說……欸！」

石予謙話都還沒說完，石昊翔一個甩頭，轉身就走。

「石昊翔！」石予謙喊道，卻不見他回頭。

「……。」石予謙望著石昊翔離開的方向，不禁又是一陣嘆息，「這小子的價值觀，怎麼會偏差的這麼嚴重阿……。」

※　※　※　※　※

不曉得是在賭氣，亦或者是害怕尷尬。

自從兩人大吵一架之後，已經有三天沒有說過話了。

這種不尋常的凝重氛圍，連石楚卿都察覺了。

「予謙。」好不容易讓石楚卿逮到機會，趁著石昊翔在房裡唸書時提出疑問，「你最近和昊翔怎麼了？好像都沒什麼在說話。」

「呃……。」石予謙搔首，「沒事，就吵架而已。」

「吵架？」石楚卿不解，「你們兩個不是感情都很好，沒吵過幾次架嗎？原因？」

「原因……。」石予謙欲言又止，眼神飄向坐在一旁看電視的繼父，「那個……爸！」

「嗯？」李霖承回頭，「幹麻？」

「我有事要和老爸討論。」石予謙指了指石楚卿，「所以……。」

「嗯。」李霖承點頭，起身說道：「那我出去買包菸。」

等李霖承離開，大門關上之後，石予謙才將前幾天的經過娓娓道來。

而石楚卿聽完，臉色也從驚訝轉為現在的無奈。

「……這就是全部的經過了。」石予謙坐直身子，「爸，你不覺得你該好好的和昊翔談一談嗎？」

「談一談……嗎？」石楚卿面露難色，「我要用什麼立場和他談？」

「怎麼連你自己都這樣說？」石予謙皺眉，「他也不是小孩子，是時候要學會體諒了。」

「每個人對這種事的接受度本來就不同。」石楚卿仰頭，閉目，「還記得你媽嗎？當年她一發現我的性向，二話不說就和我提出離婚。」

「……。」

「我很欣慰，你這個兒子可以體諒我這樣的爸爸。」石楚卿苦笑，「但是昊翔，我真的不想勉強他。其實很久以前我心裡就有底了，我想你大概也察覺到了，昊翔他從來沒有喊過霖承一聲爸爸。」

「可是爸！」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了。」石楚卿打斷石予謙的話，並站起身來，「予謙，你也別太勉強昊翔了，他想通的話自己會改變心態的。」

石予謙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在看見石楚卿臉上的複雜表情後便識相的閉上嘴。

也許，身為父親的石楚卿，真的有做父親那說不出的苦衷吧。

※　※　※　※　※

今天的陽光依舊和煦，坐在窗邊的石昊翔懶洋洋的趴在桌上。

胡景晨則是坐在他的對面，吃著手中的便當。

「喂。」胡景晨用筷子戳了戳石昊翔的手，「你不吃午餐喔？」

「不吃。」

「你這傢伙最近怎麼搞的，老是看你沒什麼精神。」胡景晨說著，又咬了口滷蛋。

「我不是一直都這樣？」石昊翔說道，頭依舊躺在桌子上沒有抬起。

「才怪。」胡景晨疑惑的偏頭，「你明明之前再懶都還會和我搭上幾句話的。」

「……。」被他一語道破的石昊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吶吶開口：「胡景晨，我問你，你知道你自己被欺負的原因嗎？」

「被、被欺負的……原因嗎？」胡景晨震了一下，整個人就愣在那兒。

「嗯？」良久沒聽見胡景晨的回應，石昊翔抬頭，「怎麼了？」

「什、什麼原因的……我不知道。」胡景晨的眼神在游移，「我想……他們應該只是看我小小隻的好欺負吧。」

平時開朗大方、無話不談的胡景晨突然緊張的態度，不免讓石昊翔感到莫名奇妙。

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又趴回桌上，「那你知道我被排擠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

「我爸是同性戀。」已經被取笑多年的石昊翔絲毫不避諱的說出，「我七歲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然後我爸的男朋友住了進來，也結了婚。從此之後，我每天就過著被嘲笑和欺負的日子。」

胡景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雖然看不見石昊翔的表情，但他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無數委屈。

石昊翔又久久沒有聽見胡景晨的聲音，微微抬頭，輕瞥了他一眼，「聽完我被欺負的理由後，開始後悔和我交朋友了嗎？」

「不、不是。」胡景晨連忙否認，「你……很討厭同性戀對嗎？」

「討厭嗎？」石昊翔輕笑，「或許不止吧。」

「什麼意思？」胡景晨不解。

「它讓我被貼上這種不明不白的標籤，十年了。」石昊翔的眼神閃過一絲厭惡，「已經不是用『討厭』可以形容我的心情了，你能想像嗎？」

「……。」聞言，胡景晨不語，表情看來似乎很掙扎，他咬牙，心一橫，「昊翔……其實！」

話才剛說出口，馬上被另一個更大的聲音給蓋過。

「碰！」沉悶的敲桌聲，吸引了教室內所有人的目光。

「哼，看看是誰聚在這裡？」兩人眼前站著的是平日帶頭欺負他們的男學生，和他身後的那一大票人，為首的男孩冷笑道：「現在是怎樣？同志聚會？」

「這種幼稚的把戲還真是玩不膩阿。」石昊翔斜眼看了對方一眼，「我親愛的同學們。」

「我看你們倆感情很好嘛。」男孩直接忽略石昊翔的話，「胡景晨。」

被唱名的胡景晨全身一顫，低著頭不敢看他一眼。

「原來你這次的對象是石昊翔？那可要好好加油了。」男孩故作親暱的拍拍胡景晨的肩，「這傢伙滿凶悍的，應該挺難把的吧？」

聞言，最先站起身來反駁的竟然不是胡景晨，而是石昊翔。

「你的玩笑會不會開的太過火？」石昊翔的臉色沉了下來，不難看出他的憤怒。

「你也一樣。」男孩依舊故我，絲毫沒有被石昊翔的怒顏給震懾，「繼老爸之後，連兒子都成了噁心的Gay嗎？」

「你真的很混蛋……。」瀕臨爆發邊緣的石昊翔握緊雙拳，用力到連指節都發白了，「我說過別把我跟我爸混為一談！」

「我可沒有亂講。」男孩大笑，「你每天和胡景晨黏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証明？」

「那你每天和你那群豬朋狗友搞在一起。」石昊翔扯動了下嘴角，一種不以為然的冷笑，「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們這群死同性戀？」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跟我裝瘋賣傻？」男孩挑眉，「又或者……胡景晨根本什麼都沒告訴你？」

「他應該告訴我什麼嗎？」石昊翔反問。

「想知道不會自己問他啊？」男孩的眼神望向胡景晨，「你們感情那麼好，他一定很樂意和你分享他心中的小秘密。」

男孩輕笑，一付看好戲的模樣。

而胡景晨始終低著頭，別說是反駁了，他連看向男孩的勇氣也沒有。

雙方沉默良久，似乎是沒人打算打破這僵局。

最後則是讓鐘聲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畫下句點。

男孩不情不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離開前還不忘送上一抹邪魅的笑。

石昊翔不以為意，瞪了他一眼後便坐下。

但胡景晨似乎是飽受驚嚇，整個人就這樣愣在那裡。

「欸！」石昊翔見他不太對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沒、沒事。」胡景晨好不容易才回過神，迅速的收回放在石昊翔桌上的餐盒，並馬上回到座位，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他是怎麼了……？」石昊翔疑惑的看著他，卻礙於已經午休，所以他也只能懷著滿腹的問號趴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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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而不再平衡的價值觀。

每件事情已經沒辦法只用對錯二字給予區別。

常常，我們有太多的意外。

丘比特的弓箭偶爾失了準頭，月老的紅線不小心纏錯根指頭。

男人和男人錯誤的相識和相戀，那只是一場意外。

被社會鄙視與唾棄，他們何其無辜？

所謂的真愛，不就是他愛他，他也愛他。

如此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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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又轉了一圈，回到十二。

半夜一點。

石昊翔翻來覆去，未曾闔眼。

反覆出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放學後胡景晨的坦白。

『胡景晨？』石昊翔根本不相信方才聽見了什麼，『你在開玩笑嗎？』

胡景晨搖頭，『對不起，昊翔。我……是同性戀。』

說真的，剎那間，石昊翔的腦中擠不出任何的字句。

『你……。』石昊翔乾笑一聲，『我知道了，是不是那群傢伙又來找你麻煩，逼你要跟我說這種話？』

『不、不是。』他再次搖頭，『不是他們逼我，我……真的是……同性戀，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

石昊翔盯著他，卻已想不到用什麼來回應他。

『老實說，我一開始就知道你被欺負的理由，才會向你搭話……。』胡景晨緊咬下唇，『就某種意義而言……我利用了你。』

利用他的同情，換得了這一段友誼。

『利用？你也知道這叫利用？』石昊翔吼道：『你什麼都知道，卻只讓我被蒙在鼓裡，讓我一個人像蠢蛋一樣替你向那些惡霸反擊，說你是清白的！！』

『對、對不起。』胡景晨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淚已盈眶，『可是我真的不曉得你這麼排斥同志……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不會……。』

『如果？不會？』石昊翔打斷他的話，並狠狠的甩開他的手，『你的話我還可以信幾分？』

『對不起……對不起……。』胡景晨拼命的道歉，『我、我只是想要一個朋友。』

『朋友？』聞言，石昊翔只是給他一抹冷笑，『抱歉，已經不是了。』

語畢，他也不等他接下來的回答，轉身就走。

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惡……。」石昊翔煩躁的抓了抓頭，「煩欸！」

仔細想想，為什麼自己下午會發那麼一大頓脾氣？

真的因為胡景晨是同性戀？

連石昊翔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他生氣的理由又是什麼？

「算了。」石昊翔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別想了，還是睡覺吧。」

他拉起棉被，往夢鄉前進。

其實現在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會發脾氣並不是因為胡景晨的性向。

只是很單純的氣他對自己有所隱瞞而已。

※　※　※　※　※

「昊、昊翔早安。」

隔天一早，當胡景晨和石昊翔在走廊上錯身而過時，他如往常的向他打招呼。

得到的卻是石昊翔的忽略。

胡景晨有些洩氣的低下頭，雖然這是預料中的結果，但失望還是在所難免。

「……。」

他的失望，石昊翔全都看在眼裡。

一種複雜的心情油然而生。

再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是唯一一個願意和自己說話的人。

為了這樣的小小插曲而毀了一段友誼。

值得嗎？

少了胡景晨，石昊翔又回到以往的生活。

一個人吃午餐，下課一個人無聊的趴在桌上。

說真的。

他覺得很空虛。

※　※　※　※　※

石予謙房門前。

石昊翔緊皺著眉頭，煩惱的來回踱步著。

好幾次他都想找哥哥談談胡景晨的事。

可是不久前自己才和他大吵一架，還說出如此任性的話。

現在要他怎麼拉下那個臉去找他討論？

「唔……。」石昊翔三不五時便抬頭望向房門，每每卻只是嘆氣後又低下頭，沒有勇氣伸手轉開門把，「唉……。」

就在石昊翔準備他的第四十七聲嘆息時，房門被打開了。

石予謙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他，石昊翔則是報以尷尬的笑容。

「你到底想幹麻？」石予謙皺眉，看著自家不停傻笑的弟弟。

「哈、哈哈。」他乾笑，嘴硬的他仍舊不承認，「沒、沒事。」

「沒事你會在我房間前徘徊十幾分鐘？」石予謙抱怨道：「你的腳步聲和嘆氣聲很吵你知不知道啊？」

無話可反駁的石昊翔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垂首直盯著地板。

「你有話要跟我說吧？」石予謙指了指房間，「進來。」

縱使被哥哥這樣一眼識破的石昊翔很不甘心，但是最後的他還是乖乖投降，順從的走進房間。

當然，進房後免不了是一陣沉默。

石予謙倒也沒有逼他馬上告訴他，他做自己的事，等石昊翔自己開口。

「那個，哥。」石昊翔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只不過眼神還是看著地板：「你記得胡景晨嗎？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

「嗯。」石予謙停下手邊的工作，「他怎麼了？」

石昊翔深吸口氣，一口氣將這幾天所發生的事鉅細靡遺的通通告訴石予謙。

石予謙邊聽，頻點頭，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彷彿一切皆在預料中。

「總之。」石昊翔敘述完，做了個總結，「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因為你對他說了這麼重的話嗎？」

石昊翔沒有應聲，只是點點頭。

「那我問你。」石予謙微微傾身，右手托著下顎，「你是為什麼這麼生氣？」

「因為他是同性戀！」石昊翔回答的毫不猶豫，理直氣壯，「誰願意和那種人做朋友？」

「哦？」石予謙淺笑，「那不是正好？你說了那些話之後，他再也不會煩你，你也樂得輕鬆。又何必煩惱成這樣？」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石昊翔完全無法反駁。

「我沒說錯吧？」石予謙坐直身子，「你氣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性向。」

「……不然呢？」

「你自己想啊。」石予謙雙手一攤，「總不能所有事都靠我幫你解決。」

石昊翔低頭，反覆思考著方才石予謙的話，「……我……只是在氣他瞞我那麼久？」

「對。」石予謙認同的點點頭，「就這麼簡單。」

「可是！」石昊翔蹙眉，又重申一次，「那傢伙是Gay。」

「是Gay就不值得交朋友？」石予謙無奈的嘆口氣，「你的價值觀真的很有問題。」

「拜託，你們這些能夠接受的人才有問題吧？」石昊翔有些激動，「男人本來就要和女人結婚、生小孩，男人跟男人有什麼生育力可言？而且一個男人把自己搞的跟女人一樣，不覺得噁心嗎？」

相較於石昊翔的激動，石予謙冷靜多了。

「嗯……你說的沒有生育力也不只是同性戀啊，有沒有聽過『頂客族』？現在社會中的男男女女很多也都不生小孩不是嗎？」面對石昊翔連續丟出的問題，石予謙則是一一分析，「至於男人會搞的和女人一樣……又不是每個同志都這樣，況且就算是一般人，也會有女生很男孩子氣、男生和女孩子一樣細心，難道他們全是同志？」

聽完石予謙的長篇大論，石昊翔則是完完全全的無言以對。

連一個字也反駁不了。

「你看看老爸他們，會像你說的那樣嗎？」石予謙喝口水，繼續說道：「不論是作息、習慣或是日常生活，哪一點和我們不一樣？」

石昊翔沉默了一下，才不甘心的嘀咕道：「……沒有不一樣。」

「那就對啦！」石予謙站起身，伸了個大懶腰，「既然沒有差別，幹麻用有色眼光看人？」

「唔……。」石昊翔的眉頭依舊緊皺。

「我就說到這裡。」石予謙走向房門就要離開，「剩下的，你自己去慢慢想通吧！我要去洗澡了。」

「等、等一下！」見狀，石昊翔急忙喊住他，「但就算是這樣講，你要我怎麼一下子改變我的心態去接受我有一個同志朋友？」

「這還不簡單？」石予謙回頭，微笑道：「家裡不是正好有兩個對象給你練習如何改變你的心態？」

語畢，石予謙關上門，留下滿腹疑問的石昊翔。

※　※　※　※　※

那天晚上兄弟結束對話後，回到房裡的石昊翔仍在細細咀嚼石予謙的一字一句。

雖然無法一口氣消化他說的內容，不過聰明的他很快又悟出了最後也最重要的一句話。

『家裡不是正好有兩個對象給你練習如何改變心態？』

所謂的對象，指的不就是老爸和繼父？

「唔……。」坐在書桌前的石昊翔低頭思索著。

想了許久，後來他決定實行一項行動。

趁著隔天是假日，石昊翔起了個大早。

今天一整天，他要跟著石楚卿和李霖承。

觀察他們的日常生活，找出把柄。

他要推翻石予謙的理論！

「我才不相信什麼同性戀跟我們一樣的鬼話……。」

石昊翔偷偷摸摸的盯著前面正在吃早餐的兩人，喃喃唸道。

坐在一旁的石予謙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　※　※　※　※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石昊翔不甘心的拿起枕頭，狠狠的砸向牆壁。

為什麼一切都和石予謙說的一樣？

整天下來，石昊翔還真的找不出什麼異常。

早上吃完早餐，石楚卿和李霖承只是各忙各的，一個忙著洗碗，一個正在做他的甜點。

下午了，閒來沒事的兩人來到附近的咖啡廳，度過了悠閒的假日午後。

到了晚上，身為忠實棒球迷的他們準時守在電視機前面，四隻眼睛緊盯著螢幕，然後在陳金鋒擊出滿貫砲的那一瞬間更是高興的齊聲歡呼。

就如石予謙所言。

沒有石昊翔想像中的同志的糜爛生活，相反的，他們的生活再普通不過。

事實就擺在眼前，但好勝心如此強盛的他又怎麼可能這樣就放棄？

他走下樓到客廳，一屁股坐到石楚卿和李霖承的斜對角。

「咦？」石楚卿對石昊翔的出現有些驚訝，「昊翔？你怎麼……？」

「看電視。」他沒好氣的回答。

「可是你不是不喜歡棒球？」

「你、你管我！」被戳破的石昊翔完全不敢看向他，整張臉都漲紅了。

「有什麼關係？一起看啊。」最後是李霖承跳出來打圓場，淡笑道：「搞不好昊翔開始對棒球感興趣了。」

這時石予謙正好走到客廳倒水，見到家中三人都聚到客廳，不禁疑惑的問道：「你們三個幹麻？難得看你們湊在一起。」

「在看電視啊！」或許是很少有機會這樣一家四口坐在一起，李霖承顯得相當愉悅，「予謙，要不要一起過來？」

「嗯……。」石予謙看了看兩個爸爸，又看向一臉彆扭的弟弟，心中有種『等等會有好玩事情』的感覺，於是開心的靠了過去，「好啊！現在幾比幾了？」

接下來的一小時半，客廳裡充斥著此起彼落的歡呼聲，搞的好不熱鬧。

不過不難發現，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繃著臉，還不時在打呵欠。

九點了，電視上的球賽也剛好被林智勝的再見安打畫下句點。

此時的石昊翔已經靠著沙發在打瞌睡，還發出微微的鼾聲。

「真是太好看了，五比四的逆轉勝！」石予謙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瞥見一旁早就睡著的石昊翔，伸手拍拍他的臉，「喂，要睡覺回房睡，想感冒嗎？」

「唔……嗯……。」石昊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結束啦？」

「在你睡覺的時候。」石予謙拿起桌上的水杯，「好了，快回房去。」

「昊翔、予謙，累的話就早點休息吧！」石楚卿擔憂的看向石昊翔，「別感冒了。」

「喔……嗯。」石昊翔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只是愣愣點點頭。

石昊翔站起，本來想直接回房的他在看到爸爸和繼父一前一後踏進廚房後，他的腳也自動往廚房走去。

「昊翔？」見石昊翔跟在自己身後走了進來，不免又是疑惑的偏頭，「你不是想睡了？怎麼又跟過來了？」

「我、我……。」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們他是要『觀察』的吧？於是他隨口找了個藉口，「我餓了。」

不等石楚卿回應，流理檯前正在洗著杯子的石予謙輕笑一聲，「呵，真的嗎？」

「哥！」石昊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石楚卿仍在狀況外。

「爸。」石予謙回頭，「你沒發現石昊翔今天一直跟著你？」

「哥！」石昊翔再一次大喊出聲，可是這次還多了些驚訝。

為什麼他會知道？

「聽你這樣一講，好像是欸。」石楚卿恍然大悟，「怪不你今天又是買咖啡，又是看棒球的……。」

「哥你少胡扯了。」石昊翔的臉染上紅雲，「閉嘴！」

「因為我們在打賭。」石予謙絲毫不理會他的抗議，「昊翔他打死都不相信同性戀的生活和一般人一樣，所以我要他觀察你們一整天的日常生活。」

「……。」石楚卿和一直站在旁邊、始終沒有開口的李霖承面面相覷。

「我們約好了，如果他找不到任何不同，他就會改變他的心態。」

石予謙拿著洗好的杯子，走到石昊翔面前，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淡淡的……威脅？

「呃……昊翔。」沉默許久的李霖承開口問道：「真的嗎？」

「才沒有這回……啊！」

話還沒說完，石昊翔的腰就被狠狠的擰了一下，痛得他驚呼出聲。

只見石予謙的右手還停留在石昊翔的腰部，俊俏的臉上笑容依舊。

好一個惡魔的微笑。

「嗯？昊翔，真的嗎？」石予謙又復述一次方才繼父的話。

「……對啦。」

「那你有發現什麼不同嗎？」石予謙繼續問道，笑容更深了。

「……沒有。」

「所以。」石予謙側身，讓石昊翔和石楚卿面對面，「你是不是該和爸說些什麼？」

「……。」石昊翔抬頭，尷尬的和石楚卿四目相交。

石昊翔仍舊沒有開口，游移的眼神心虛地避開石楚卿。

沒有人說話，空氣就這樣凍結在那兒。

「……那、那個予謙……。」石楚卿扯了扯嘴角，勉強算是在微笑，但其實不難看出他的失望，「沒關係啦，昊翔如果不……。」

「爸！」石昊翔打斷他的話，反覆深呼吸數次，最後才吶吶開口道：「……對不起。」

「咦……？」石楚卿瞪大了眼，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不只是他，包括李霖承和石予謙，三個人頓時失去語言能力，沒有人說的出話。

「我想哥應該都跟你們說過了吧？」石昊翔苦笑，「就是我和他吵架那晚說的那些任性的話。」

另外三人還是愣愣的看著他，等他繼續說完。

「說實話，我討厭的不是老爸和繼父，只是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調適我的心態。」石昊翔自嘲的乾笑兩聲，「哈哈，要知道從一個有恐同症的人變成能接受同性戀，是要一段時間的。」

「昊、昊翔……。」石楚卿臉上仍是驚訝，不過同時也寫上了喜悅。

「等等，爸！讓我說完！」石昊翔再次打斷他的話，低著頭的他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然後他走到李霖承前面，「呃……。」

「……昊翔？」李霖承莫名奇妙的看著他。

「……。」石昊翔又是好一陣沉默，最後才彆扭的開口，喊了一聲：「爸。」

「！」

僅僅一個字，卻令在場所有人更是訝異。

自從李霖承來到這個家的十年來，這是他喊他的第一聲。

──「爸。」

「對不起，以前不曾這樣叫過你。」石昊翔搔首，煩惱著下一句要說什麼，「但……你真的對我們兄弟很好，跟親生老爸一樣。」

聞言，石楚卿和李霖承相視，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這一笑，讓石昊翔本來就微紅的雙頰，現在更是像極了熟透的螃蟹。

「總、總之就這樣啦！」慌了手腳的他草草做了結尾，「那我、我先去睡覺了，晚安。」

語畢，不等大家回應，石昊翔便加緊腳步跑回二樓的房間。

「啊啊，害羞了呢！」石予謙見狀，也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我上去看看他吧。」

他一邊說著，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上去挺開心的。

等石予謙的身影消失在那樓梯口的轉角，李霖承便大膽的摟著石楚卿的肩，「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不過真是太好了，楚卿。」

「嗯……。」望著石昊翔離開的方向，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和幸福，他笑道：「兒子長大了。」

「可是彆扭的個性，和他老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高興之餘，李霖承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下石楚卿。

「隨便你怎麼說。」石楚卿無所謂的聳肩，「今天我心情很好，就不和你計較了。」

「真不好玩。」李霖承自討沒趣的鬆開他的肩，「好吧！那就來慶祝寶貝兒子長大，做些他喜歡吃的布丁好了。」

「一起做吧！」石楚卿湊上前，「他可是『我們的』寶貝兒子。」

「也是。」李霖承認同的點頭，再次綻開笑靨。

※　※　※　※　※

二樓，石昊翔的房間。

「你這傢伙，講的不錯嘛！」坐在床沿的石予謙打趣的看著把臉埋進枕頭的石昊翔，「連我原本劇本裡沒有設計的話你都自己說出來了。」

「混蛋！」聞言，原本趴在床上的石昊翔跳了起來，用力的搥打石予謙，「你竟然設計我！」

「哈哈，我是設計要讓你道歉沒錯。」一邊大笑，他一邊閃躲著他的拳頭，「但後面那些是你的真心話吧？只是你一直沒機會說出來罷了。」

「你……閉嘴！」不知道如何反駁的石昊翔索性再當回鴕鳥。

石予謙看了看他的反應，稍微收斂方才豪邁的大笑，但嘴角仍是上揚著。

他伸手，撫上石昊翔的頭髮，「好了，不鬧你了。不過還是得誇你一下，你終於長大了。」

石昊翔沒有回話，也沒有抬頭。

他才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漲紅的臉！

「你今天這樣講，你知道老爸他們有多高興嗎？想像不到吧？」石予謙收手，站起身，「其實接受他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難對吧？你只是少了那一點勇氣。」

石昊翔依舊不語。

「好了，我要跟你說的就這些了。」對於他的沉默，石予謙並不意外，他打開房門準備離開，「沒事就早點睡，晚安。」

不過在石予謙的左腳剛踏出門外，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而佇足。

「昊翔，還有一件事。」石予謙從房外探頭進來，「既然你今天都這樣跟老爸說了，別忘了學校也有個朋友在等你。」

「……。」石昊翔微微一震。

朋友？胡景晨？

「你還欠他一句對不起。」

語畢，石予謙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只剩下他方才留下的話，迴盪在石昊翔的耳際旁。

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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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欠他一句對不起。』

石予謙的話未曾散去，逗留在石昊翔的腦海裡。

搞得他今天一見到胡景晨就渾身不自在。

「唔……。」

石昊翔回頭，偷偷看了他一眼。

同時發現對方的眼神也是三不五時的就飄向自己。

他掙扎了好久。

第一節課過去了。

第二節課過去了。

第三節課過去了。

熬到了第四節課，他終於將手中的紙條遞到胡景晨面前。

中午，他約了他到學校的中庭。

那個之前他們吵架，決定不再往來的中庭。

兩人尷尬的看著對方，不停撥弄頭髮的小動作透露了石昊翔的困窘。

「……。」最後，是胡景晨先耐不住這凝重的氣氛，「你找我要幹麻？」

「我……。」石昊翔停下手的動作，眼神也不再飄忽不定，而是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他，「我想還是要先和你道歉才是……對不起。」

「咦？」收到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胡景晨手足無措，「為、為什麼？」

「昨天我和我哥，還有那兩個老爸……聊了很多。」石昊翔輕咳一聲，試圖掩飾他的緊張，「雖然連我自己都覺得整個過程很莫名奇妙，但也多虧我哥，我才知道我那天在氣你什麼。」

「？」胡景晨仍舊一頭霧水。

「其、其實我並不是討厭你是Gay才跟你斷絕往來。」石昊翔有些結巴，「老哥說……我只是在氣你瞞我那麼久。」

「抱歉……我也不是有意要騙你的。」胡景晨自知理虧的低下頭。

「我今天找你來並沒有要你道歉的意思啦。」石昊翔苦笑了下，「該道歉的是我。」

「！」聞言，胡景晨驚訝的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你別用那種表情看我……你臉上清楚的寫著『我不相信』四個字。」石昊翔無奈的嘆口氣，「好啦，也是我有錯在先，不能怪你不信任我。那天……是我不好，竟然對你說了那麼重的話。」

胡景晨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回應。

「總而言之。」石昊翔頓了頓，「對不起，我不該用有色眼光看你。」

聽到這句話，胡景晨全身震了一下。

沉默良久，空氣再次瀰漫著尷尬的氛圍。

現在的石昊翔說也不是，走也不是。

「呃……那個。」石昊翔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昊翔……。」驀然，胡景晨整個人往石昊翔身上撲去，「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喂、喂！」石昊翔被這突然的舉動給嚇個正著，急著想甩開巴在自己身上的胡景晨，「你、你幹什麼！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你先放手、先放手啦！」

「謝謝你，我真的好高興！」胡景晨完全聽不見他的哀號，更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掙扎，「你是第一個在我出櫃之後，還會這樣跟我說的人！」

石昊翔根本拿他沒輒，只能等他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數分鐘，胡景晨激動的情緒好不容易才漸漸平復。

他鬆開環抱住他的手，然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抱歉，一個不小心就失態了。」

「沒、沒關係……。」石昊翔嘴角僵硬的抽動兩下，勉強算是回他個微笑，雙手還不忘整理自己那被扯亂的制服。

「嘿嘿。」胡景晨乾笑兩聲。

「看你高興成這樣。」石昊翔的表情緩和下來，「不用問，你應該是接受我的道歉囉？」

「那是一定的啊！！」語畢，胡景晨又準備往石昊翔身上撲去。

「別再一次了。」石昊翔眼明手快的躲開，苦笑道：「我可承受不起。」

「哈哈，抱歉抱歉。」胡景晨站回原本的位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我的『新』朋友。」石昊翔淡笑，伸出右手，「我叫石昊翔。」

胡景晨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地就明白石昊翔的意思，也伸出了右手，「我叫胡景晨。」

故事的尾端。

它用最燦爛的笑顏，寫下最絢爛的結局。

此內容已被編輯, August 1, 2012 ,由 芭樂配梅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