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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緩緩滴地從水龍頭落至洗手台,替原本緊閉的空間添加了些許的詭譎。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血液隨著清水的沖刷流下男人的雙手,那雙被世人視為崇高的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聽見了嗎?女人的心也在淌著血。

  十九世紀末,一位猖狂的連續殺人兇手肆虐於倫敦各個角落,所有婦女在那時就養成了太陽西下之前就要回家的習慣。為的就是降低自己遇到那名瘋子的機率。那名自稱『開膛手傑克』的瘋子。

  已經有兩名女性受害,誰也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目標。雖然受害者都是妓女,但是沒有人能保證下一名受害者也還會是從事這種特殊行業的女性。

  日不落帝國首都的夜晚顯得特別冷清。

  湯瑪斯醫生啜飲著高腳杯裡頭的紅酒,眼睛仍盯著晚報頭條的字字句句。開膛手傑克這個變態狂已經占了頭版兩個星期以上了,他心裡如此暗自驚訝著。以往倫敦也曾發生過殺人事件,但是除了這次以外沒有一次會讓喜新厭舊的報社連續刊登超過兩天的。

  「醫生,伊麗莎白.史泰德女士正等著您呢!」被整間診所唯一一名護士的高聲呼喊下,湯瑪斯總算是回過了神來。他將報紙摺得整整齊齊收進桌子右邊最下層的抽屜裡,打算等會看診完再繼續閱讀後面的地方小新聞。

  湯瑪斯一面走下樓一面整理著泛黃的醫生袍,在和今天最後一位客人──伊麗莎白──寒喧過後,便進入了看診室。

  閱讀完伊麗莎白的病例和了解來歷之後,湯瑪斯皺起眉頭,嚴肅的問:「史泰德小姐,這項手術……」

  「需要錢是吧?沒問題,要多少,我給。」

  「不,我的意思是,畢竟他也是個生命,您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哼,考慮什麼?小孩只會成為包袱。醫生你想想,我帶著一個孩子要怎麼接客?難不成像你一樣的正常男人會去找一個帶著小孩的特種行業女子嗎?」

  面對伊麗莎白高傲的態度,湯瑪斯頓時之間啞口無言,他實在很難以想像在這樣美麗的臉孔下竟然藏著這麼一個狠毒的心。那個名詞怎麼說來著?好像叫蛇蠍美人之類的。

  伊麗莎白撥了撥鵝黃色的捲髮,接下來的發言讓原本在一旁的護士聽得更是皺起了眉頭。她打了個哈欠然後一副毫不在意地說:「反正也不知道小孩的父親是誰,搞不好是跟哪個猶太人結合的雜種。」

  在萬般的不願意下,湯瑪斯只好答應了這個墮胎手術。打發走說話十分不修飾的伊麗莎白後,他整個人便躺在皮椅上休息著,任由身體被皮革所包覆。

  「那個女人,會是第三個目標吧?」護士一面整理著手中的資料一面問著湯瑪斯。

  「琳達,什麼第三個目標?」湯瑪斯輕揉著太陽穴,心裡雖然明白琳達言中之意,但是那畢竟不是什麼光明的事,在完全被揭穿之前裝傻到底還是比實言以對來得好。

  琳達微微地笑著,紅色蓬鬆的長髮讓她看起來像極了一頭狐狸,臉上彷彿寫著『你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是她只是喝完手邊的最後一杯咖啡然後換下制服回家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妓女詫異的表情顯露著她死前的恐慌。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渾身是血的男人手中拿著死者的子宮,粗魯地扯下尚未發育完全的胚胎。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站在一旁的女人上彎的嘴角。

  「什麼第三個目標?那不就是第三個目標嗎?」琳達從一旁的暗巷走出,一點也不畏懼地看著坐在一池血泊中的湯瑪斯。

  其實精明的她早就發現了死在開膛手傑克手下的妓女通通都是在遇難當天來過診所的病人,都是來要求做墮胎手術的病人。起初琳達只是認為只是巧合,畢竟那些女人的名聲本來就不大好。

  直到她發現診所裡多出了兩個形狀詭異的胚胎。

  湯瑪斯呆愣著,握著來不及成形的胚胎的手不停顫抖著,他思索著接下來該邊些什麼理由來搪塞……不,這個景象已經足以解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還是滅口吧?

  「唉,醫生,放下那亮晃晃的手術刀好嗎?怪恐怖的。放心好了,我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就當這是我們的小祕密好了。」琳達走近湯瑪斯趁機抽走沾滿薔薇色液體的凶器,她將破舊的裙子稍稍拉高了一點,畢竟她可不想讓自己珍愛的長裙沾到半點汙穢的血。

  「我知道任何有關醫生的小秘密,」琳達笑得十分甜美,就像在陽光下的粉色花朵,她將食指腹抵著湯瑪斯的唇接著道:「有關你父親是猶太人的事情我可是再清楚不過。」

  「別再說了……」湯瑪斯握緊拳頭,撇過頭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但是琳達卻沒有因此停下。

  「還有關於你活在母親施虐的環境下度過童年,當你拿著麻繩將她勒死時應該鬆了一口氣吧?真是血氣方剛的十五歲。所以你才會對那些妓女下手吧?她們讓你想起那個早該死去的女人。是啊,她們都一樣……」

  「住嘴。」

  琳達嘴角上揚的角度隨著湯瑪斯瀕臨崩潰的程度而增加。

  「怎麼,害怕了?她們都是一樣的,瞧不起猶太人,甚至對腹中的嬰兒感到厭惡。你是不是常常在想,要是你的母親有足夠的錢墮胎,你就不會站在這了呢?」

  「我說,夠了!」湯瑪斯反覆深呼吸著,撇開琳達就像是會讀心術一樣看透自己的心不說,她是如何將自己隱藏好好的過去給調查得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時,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將在家附近的小乞丐騙回家裡然後殺害,讓警察以為自己和母親都被強盜給滅口的,他以為是天衣無縫的……

  琳達將頭靠著湯瑪斯寬厚的肩膀,在昏暗的燈光下兩人就像是在幽會的小倆口,但是談話的內容卻一點也不甜蜜,前者小聲地在後者的耳邊說:「我們都有相似之處,都很瘋狂。」

  纖弱的手順勢牽起了迷惘的手,奔向不見盡頭的黑暗,唯一留下的痕跡就是在死者衣物掉落的附近高牆上用粉筆寫下的一行字。

  猶太人不是甘於被怨恨的民族!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被福馬林浸泡著,開膛手傑克的戰利品。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喝著黑咖啡的男人,始終猜不透那人兒的心思。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微笑的女人,背後藏著一把刀。

  玫瑰色的鐵鏽味液體自潔白的床單渲染了開來,瑪莉躺在床上抽蓄著,身上的衣服全都染上了鮮紅,死前唯一的記憶只有拿著刀子對自己微笑的白色天使。

  琳達抹去臉頰上的血漬,不斷用手術刀劃開瑪莉早已沒有生命跡象的屍體。要是問她為什麼會如此憎恨這個女人,她只會笑著回答『因為猶太人不是甘於被怨恨的民族』。

  「我真沒想到妳會在我殺害凱薩琳.艾道斯的同時時也殺害了伊麗莎白.史泰德。」湯瑪斯倚著牆,冷靜地看著琳達進行一場屠殺。

  「因為我實在看不慣她的嘴臉,竟然把一個小生命說得一文不值,她有什麼資格!不過是一個為了錢而人盡可夫的女人!」凌亂的瀏海蓋住了琳達的表情,但是由她緊握刀子的力量就能感受到她的憤怒。她轉頭凝視著湯瑪斯,緩緩地開口,就像是害怕受到傷害:「你說,她們是不是罪該萬死?」

  她高舉著刀子,準備往死者的腹部下方刺下去的同時,湯瑪斯即時抓住了她的手腕。「是啊,是罪該萬死,但是這女人的子宮不值得取。她根本沒有懷孕,她只是……」

  曾經和我牽著手走過一小段日子的女人。

  琳達漸漸放下高舉的手,憤怒的眼神逐漸轉為迷惘,低語:「猶太人又如何?殺人犯又怎樣?說實話,我是不是很瘋狂?」

  「這……」

  「我是個警察,湯瑪斯。我應該是要奉命來抓你的,但是天殺的我卻認為你做得事一點也沒錯,我是不是瘋了?」琳達扶著額頭,回想著這一個月來所做的一切。潛入診所、注意湯瑪斯來往的人物、目睹他親自殺人、有樣學樣地殺了伊麗莎白.史泰德,還有愛上了他。

  也正因為這樣,開始痛恨歧視猶太人的白人。

  湯瑪斯將琳達輕輕摟進懷裡,彼此都清楚地感受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黑夜的寂靜吞噬著他們。

  最後,琳達打破了沉默:「我想,『你』應該已經被抓了。」她伸出手抓著湯瑪斯的大衣,感受著身旁的男人真實存在著。「我安排好了代罪羔羊替你被關進監獄裡,我們換個名字和樣貌,去美國吧!」

  「我們可以在一座小鎮安定下來,去學校擔任保健老師,在那裡要是又不小心殺了人也不會鬧得沸沸揚揚,你說呢?」

  湯瑪斯屈膝蹲下和琳達對望著,揉了揉琳達紅色的頭髮,笑著。他吻上琳達顫抖的唇,柔柔地在她耳邊低語:「妳真是貼心,這樣我就不怕會坐牢了。哼,一想到妳搶先叼走我的獵物,心情就很不悅呢!」

  碧綠的瞳孔旁漸漸布滿了血絲,就像即將要變身成為狼人一樣,湯瑪斯用他充滿磁性的嗓音低吼:「妳別天真的以為我會看不出來,妳是我在芝加哥時被我殺害的其中一名死者的妹妹!因為我永遠忘不了這頭如焰般的紅髮。想不到妳和走在街上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一旦愛上了,最初行動的目的就忘得一乾二淨。」

  「妳會當上警察不就是為了繼續追捕被假釋後逃到英國的我嗎?」

  琳達就像是石化般坐在床上不敢有任何動靜,眼前這個男人徹底的瘋了,再也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心上人。雖然自己的確是為了復仇而接近他,但是……

  但是還是喜歡上了啊。

  無奈,她不知道湯瑪斯早在第一次殺人之後就沒了心,隨著他母親失去生命力的同時消失了。現在的他不過是染上了名叫『殺人』的毒癮的瘋子罷了。

  「要我收手?開什麼玩笑,開膛手傑克的盛世才正要開始呢。」

  語落,薔薇色液體四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見瘋狂殺手的英國街頭,想白了頭也破不了案的蘇格蘭場警察,在暗處譏笑的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拉緊了大衣、在各國遊走的男人,手持著愛刀找尋著下一個反猶太主義且準備墮胎的妓女,準備替她們來一趟難忘的死亡之旅。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隨著時光流逝卻依然摸不著人影的開膛手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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