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哥 10 發表於 March 22, 2006 檢舉 Share 發表於 March 22, 2006 桎梏(監獄風雲正式改名)我,毫無特色的國二生,運動嘛,不喜歡動,讀書嘛,太累了,在校成績不是很好的我,說到唯一的興趣算是每天放學後上網聊天吧。網友,聊天,未見面的臉孔能依存於虛擬的世界中表露真實,真的很不可思議,即便在地球的另一端,我也能透過翻譯機與簡單的英文與之對話。網友們千奇百怪,讓我大開眼界,應該說,使我發現更不一樣的世界。某次我跟他國的高中生討論誰的國家醫學比較發達,我說台灣能將一個殘障兒接上雙腿,並且復健後訓練賽跑能參加奧運。他告訴我,他們有一個零智商的水腦兒,經過醫生治療後長大當選成為總理,不但做出國家第一次的政權轉移,現在年紀一大把仍常常在報章雜誌上看他發表言論,沒人發現當初他是個智缺。聽完後,我認輸了。有一次,某國學生問我哪國人賭博最厲害,我說華人,因為賭神賭聖賭俠都是華人,他說他們連長官都可以拿國家的錢去國外賭博,長官夫人更可以公然炒股票,可見賭在其國家之興盛。我又輸了。但總有幾次是贏的,我跟人比國家濫用抗生素、小學生近視率、腎臟病發生率、健保藥費支出及河川中的重金屬濃度等台灣皆是世界第一。久而久之,我對網聊感到厭煩,談來談去不外乎身家姓名身高體重興趣一堆有的沒的,沒什麼特別的人,我不可能跟援交妹、黑道大哥聊天,政治人物更別想了,他們體格都比人格好。且每次聊天台灣都比不過人家,心中總有股憤恨。不大想聊,仔細想想,還滿浪費時光的,雖然沒什麼課業壓力,但父母及老師耳提面命地要我用功讀書,耳根子無法清靜,或許是該讀點書的時候。明天再讀吧!今天再聊聊,我知道人的惰性,給自己一點緩衝不是罪。聊天室,我拉動著畫面捲軸,瀏覽在線上的名單。瘋馬─上次拉我去晨跑,天氣冷的要命,還是少與他聯絡好了。蓮姐─最近籌備與瘋馬相親,這兩家人吵好久了,此次不知如何,別煩她。阿三─說了我的腳踏車月底修好,根本都在混,催他也沒用,車子大概等下個月吧。找找新的人吧,多結交個新朋友也好。「補滿隻螉」真奇怪的名字,要抓一堆蒼蠅蚊子做什?以前沒見過,大概是新來的吧。我對他進行談話。他的故事,讓人動容。幾天,我在學校心不在焉,只想立刻回家上網聊天,聽他那傳奇般的故事。幾天,我雖然被父母罵快上床去睡,仍坐在螢幕前。幾天,我不理會其他的網友,關閉所有視窗程式,與他獨自開一個空間。「補滿隻螉」,是個與我不同世界的人。他是囚犯,受刑人,同時,他也是個逃犯。我不怕危險嗎?不怕。有什麼好怕的?網路上他吃了我不成?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沒我一開始想像的壞。□以前大家叫我龐蟲,現在網路暱稱及真實生活則叫補滿隻螉,問我為什麼取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翻譯上出了什麼問題,反正這樣的名字不賴,挺帥的,換個名字也好過接下來的生活。逃獄至今,數個月了,越過國境,這裡很安全,幸運地有一份固定的薪水,讓我能比其他逃犯過的更愜意些。我很少跟人坦白,但是偶然的一名網路少年卻能讓我將心防卸下,良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說真心話的時候了。那段故事,還有人要聽。五年前,我犯了強盜罪鋃鐺入獄,山中的監獄,外頭是一堆的檳榔樹,對外交通是唯一蜿蜒的山路,龍蟠虎踞。當時認為監牢的日子非常辛苦,許多的「前輩」會好好「照顧」你,跑腿是一定少不了,折棉被、穿衣服,有福利大哥享也是沒話說,最慘的還是若大哥有生理上的需求,說不定還得獻上自己。忘了說,我們國家是沒有監牢分級的,輕罪重罪犯通常關在同一間通舖裡,一百人一間。入獄前,對獄中的揣測,讓我的手銬不斷發出喀啦喀啦響,汗水自顏面滴下,步伐愈來愈沉重,不想進去。當我迷糊著,喃喃念著不要進去時,「碰」一聲,鐵門關上,我已站在這監牢通鋪裡面。凶神惡煞、牛鬼蛇神都來了,眼前各各老大看起來都是不好惹的,手,顫抖。「小子!你幾號?」一名壯漢猛一聲站起喊道。我愣,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馬的,老子問你制服編號幾號!?」「3…31048……。」我惶恐的說,不知他問這做什麼。忽然間哄堂大笑,他們的笑聲卻令我覺得作噁。在我還搞不清楚什麼一回事之前,最好還是乖乖的站著。聲音稀落,裡邊一個男子向我靠近。「晚輩,你好,我編號30948,是你直系前輩。」他伸出手,似要和我相握。楞了半晌,我禮貌性的握去,還是不了解方才所說直系前輩是什麼意思。「看編號,每一個人都有編號,編號的後兩碼相同者稱為直系前晚輩,長輩要照顧晚輩,晚輩要服侍前輩,是這牢房的傳統,現在我是你的直系前輩,ok嗎?」我點頭,真沒想到監獄裡還有這般有趣的規矩。直系前輩叫做陶淵明,是獄中兄弟給他起的綽號,看他長的斯文,感覺滿親切的,說不定還會吟詩作對呢!我運氣應算不錯,遇到個好前輩。接下來他帶領我跟其他九十多位獄中前輩問好,並要大家多多照顧我,我也對這裡的環境稍有認知,其實獄中沒有想像的苦。可是我卻忘了剛才大家的笑。是夜,月明星淡,我入獄的第一個晚上。「龐蟲,起來!前輩有事要找你!」我睡眼惺忪爬起,揉揉雙眼:「淵明前輩,這麼晚了,有事嗎?」「我說過晚輩要服侍前輩吧。」前輩的面孔不似像前,露出狡詐淫邪的神情。我即刻消失了睡意,感到害怕,拉緊棉被。不料陶淵明倏地撲上床,我抵抗不住,霎那間,我恍然大悟前輩為什麼叫淵明。陶淵明,愛菊。用鮮血與淚水換來的答案。溼透的床單是我紅腫雙眼的証明,果然,監獄裡並不是那麼美好……。清早鈴聲大作,牢房的前輩們魚貫離開,我還是不清楚怎麼了,不過,我不想動。偶有前輩注意到我:「新來的!吃早飯啦,還在睡?」我不想動。「淵明,是不是你昨晚太大力啦?把人家新來的嚇壞了,哈哈!」一個大哥調侃道。「唉,真沒辦法,我去幫你帶份早點回來吧!」陶淵明無奈地下了床,跟諸位大哥走出房門。現在只想趴著休息。睡了一會兒,淵明前輩回來,手上拿著兩個飯糰。「給你。」我順手接過,雖然難過,仍吃了一口。「好吃!」意想之外的好吃,我讚嘆著。雖然油了點。「好吃吧,我國監獄說到特別的就是裡面的這家餐館…啊嗯…可是一流的廚師呢!」前輩邊吃了一口說道。「為什麼一流的廚師會來這裡啊?」我問。「他以前是這裡的犯人…啊嗯…出獄後……咳咳……」前輩突然嗆到,「出獄後知道這邊伙食情況不佳,便跑來這當廚師啦!」「那……他沒來這裡前大家吃什麼啊?」我好奇再問。「監獄的餐廳囉。其實現在還是有,不過相較而言,太難吃了,而且耗費點數太高,所以沒什麼弟兄願意去吃,除非換換口味或是專門看看那邊兩個女服務生。」「這裡還有女人?」我有些出乎意料問道。「餐廳有一對二十多歲的姐妹花,幾年前來這裡服務,現在去餐廳的人大部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少聊天也方便。我不怎麼感興趣便是了。」我想前輩也不會感興趣,追問:「那點數又是什麼?」「忘了跟你說,這是我們監獄裡的幣值。每人每月發350點,吃飯通常3~4點,只有監獄自己的餐廳一餐5點,作一次勞動服務5點,而被管訓的話則需要耗費150點才能免事。」前輩每要吃一口飯糰前就被我問一次話。「管訓又是什麼?」前輩的飯糰正要送進嘴裡,又聽得我一問句,叱道:「你讓我吃完再慢慢問行不行?」我低聲:「你可以邊吃邊說啊……。」「啊你是要我再嗆到喔?快吃啦!」前輩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心被撕開的痛。早餐用畢,繼續聽著前輩解說。「管訓其實就是種懲罰,當你遲到、打架鬧事或是輕微犯規的,記一次管訓,被記的有兩種消法,一是直接扣除150點,另一則是作25次勞動服務。」我插嘴:「那不是勞動服務比較划得來嗎?」「白痴!誰想要做勞動服務啊?當然是直接扣點比較快啦!不然就是叫別人幫忙代作勞動服務啊!而且若不去做,到第三次則會進行慘無人道的體罰。」「喔。」我點頭,「那…還有沒有什麼該注意的?」「這裡的老大哥,承醫,監獄的犯人中,他最大。等下再去跟他打一次招呼。」前輩叮嚀我。其他都是一些荒誕的監獄傳奇,像:監獄正門口的兩座軍人雕像摸了一個星期內案件將被上訴,重新判成死刑、辦公大樓的八卦鏡及地下室很陰、有人跳樓的地長不出草等等。淵明前輩永遠冷漠地說道,似乎一切與他沒什麼太大的關係。我想也是,除了愛菊他應該也沒別的嗜好。□一流廚師的餐館,監獄三流的餐廳,我換著口味吃過,一流的餐館好太多了,每次去餐廳人總是越來越少,而餐館人數似成反比增加。監獄中,並非如所想的無聊,常常會有講師來上課,輔導員輔導,做些手工藝品,甚至還有一門分組的活動,嗯…,頗類似學生時代的社團,雖然這活動課程一年只有十次,大多數人仍喜歡分組活動而不希望講師上課。(聽故事的網友似乎很能明白這份感受。)一年,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我也習慣了晚睡(應該不用說明吧)。新進來一個典獄長,不過我沒什麼感覺。他倒是一上任就做了件大事。「什麼?典獄長要廢餐館?」幾個老大驚訝且忿恨不平說道。「真的,公告已經貼在外面了,典獄長說因為……」小弟話沒說完,幾個前輩們已消失,在佈告欄下一探究竟。「公告本監獄餐館因衛生品質低落,食品來源不明,數次導致人員腹瀉等身體不適,為保障監獄各人員健康,餐館將於明日關閉。獄中餐廳照常營業,敬請光臨。典獄長 光君政」我也看了看,哼!有趣的公告,擺明是希望大家去餐廳,不然會沒生意,可是,廢掉餐館也實在太不合理了,我們吃了幾年,從來沒有出過事,真是莫名奇妙。跟大廚交情好的大哥們紛紛至餐館詢問消息。門口卻已貼著明日結束營業的紅字條,好不醒目。裡面,只見大廚仍笑瞇瞇的站在門邊,準備招呼眾人。可是他笑中含著淚,我知,大家也都知。在眾人關切安慰詢問下,大廚眼中的江水破堤而出。餐館關閉的理由,跟眾人想的一模一樣,不謀而合。大廚擦乾淚水,重新振精神道:「今天是營業最後一天,破例不算點數!等會中午各位盡量吃吧!」「喔!」眾人歡呼。「嗶──!」一長哨聲,劃破眾人的喜悅,是一把用哨子做成無情的刀。揮刀者,正是組長貝刀義。「什麼時間啦,還在這裡混!想被記管訓嗎?還不快回去勞動,造反嗎?」高傲的語調,自以為的態度,不過聲音倒是挺大的。他指著廚師,吼道:「還有你!說什麼不算點?想破壞規矩是吧!知不知道這麼做會帶給牢裡多大的麻煩?臨走前也給我安分點!」說完轉身便走。「x%@*&!」幾位大哥們嘴裡咒罵著,相繼離開。這一天,不論是中午還是晚餐,監獄的餐廳空盪盪,一個人也沒有。另一邊,門庭若市,人滿為患。餐館關門,往後的伙食只有兩條路,獄中餐廳,家屬送飯。一切還過得去。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股力量在暗地裡蘊釀著。午餐時間,一如往常在監獄餐廳用餐。「我受不了啦!我要吃好吃的東西~!」一名壯漢翻桌怒吼,像發了狂似的,撒野補償他未能嚐飽的味覺。不一會,軍人便將他架走,旁人議論不斷。「前輩,他是誰?」我問。「饕哥,美食評論家,對食物非常挑剔,自從大廚走後整天悶悶不樂,看來這次終於發作了。」淵明冷冷說道,似乎事不關己。這還只是開始。半年,每日幾近同樣的飯菜吃到胃腸都難以接受,而且永遠是一樣的難吃,重點是兩個女服務生照顧幾百個人,完全沒辦法和她們聊天,更多的時間是餐廳廳長不讓她們出來服務,實在事有蹊蹺,服務生不出來服務那要做什麼?不過我也沒管那麼多。有時候我還挺羨慕那些家屬送飯的人,不是他的親情感動我,而是他起碼有頓好吃的飯菜。路,是人走出來的,監獄的老大們開始想方法,不能再繼續吃這根本不是給人吃的飯。叫外賣,偏僻的山中多少有些餐廳。家屬來探望時塞的零錢,現在總算有用途了,這可是老大哥承醫想出來的點子。就在我們將理想預計付諸實現時。「第一次我們叫比薩來吃好不好!?大家錢應該夠吧?」「好!」「別再吃監獄的飯了!」「太棒了!」吆和聲此起彼落。「好!就定他個壹百份比薩!我這就去打電話。」一名才入獄一個月的去打電話,因為只有他還記得比薩店的電話,可是不到兩分鐘後他便回來了,卻結了一副屎面。我心裡一陣莫名的失落。「這麼快?訂好了?」抄滿菜單的便條紙被他的手緊緊捏著,以接近嘶啞的聲音擠出:「貝刀義不讓我們訂外賣。」「為什麼!?」眾人訝然。我猜想又是以健康為理由吧,外面食物不乾淨為藉口好讓我們繼續吃牢房的餐廳。果然不錯。由承大哥開啟一連串的咒罵連天,彷若在進行攻訐的接龍比賽。因為除了犯人,沒有人吃監獄的餐廳,那麼難道典獄長也不要健康了嗎?而犯人又沒有飲食自由嗎?無奈,我們繼續被監獄的食物荼毒,心想也這麼算了。期間雖有人想外訂便當,卻也要經過重重關卡。電話有人監聽、送來運氣好被記管訓兩次,運氣不好外賣的東西還會被沒收。40次的勞動服務換一客好吃的便當,其實不划算。□這一年算是多災多難。自從新的典獄長上任,他想有作為也不是這樣吧。新一年的行事曆出來了。分組活動時間一年剩五次,原本時間被挪去大掃除、聽演說、勞動服務及一些無聊的事。理由很簡單,犯人須要更多的管訓上課而非自由,房間裡又是一陣咒罵聲,擺明就是打壓。每年監獄有三大活動:分組活動成果發表會、國慶日、宴會,三天是所有犯人最期待的節日,不用聽無聊的教授上課,不用做累人的勞動,不用吃難以下嚥的飯菜(通常會吃的比平常好),可以稍微放鬆,盡情HAPPY。今年卻硬是要將這三個活動擠在同一天。莫名其妙。監獄一貫的理由,犯人不需要太多自由,及節省開支。咒罵聲,聲震屋瓦。難道犯人就沒有自由嗎?犯人被關希望有些休閒活動難道有錯嗎?我們投書抗議。隔天,典獄長開始演講,慷慨激昂,講得煞有其事:「今年,我們獄中更替了不少長官,面對大多數的弟兄們,我們過去從沒有這樣的經驗。一路走來,雖然竭盡努力的摸索,但是仍無法避免跌跌撞撞,這一點,個人應該反躬自省,並且承擔起全部的責任。」不是你負責是誰負責啊?沒有經驗難道不能怪你嗎?「上級的人事調度安排有他一定的原因,我們新進人員必須以負責的態度,向上級與廣大獄中兄弟做回應。上任後,君政心心念念所想的,是兩萬的獄中兄弟、是監獄與各位長遠的利益。」那麼為何要派你這個沒經驗的人上任呢?你倒是把責任推給了上級的安排,不滿你便是不滿上級。這兩段話說的真是漂亮,先表示自己的渺小微弱,再說明外人硬要將責任賦予你,自己也將其扛起,好爭取同情。好比一隻螞蟻要去搬大象,我們不會怪螞蟻搬不動,而會怪叫螞蟻(君政)搬大象(處理監獄之事)的人(上級),若螞蟻依然義無反顧的執意去搬(為獄中承擔責任),即使失敗我們仍會讚揚他。「有關伙食問題,個人認為,在衛生方面各位可以放心,若沒有滿足大家,從下星期開始,我承諾各位,伙食絕對會改善,我們將聘請新的廚師來位各位服務,至於外食方面,外面的餐廳衛生保障絕對沒有像監獄中的有保險,各位既然在這裡,我們會維護各位的安全。」完全沒回答到好吃與否的問題,逃避。「這幾天許多兄弟勇敢表達自己的意見,但是請大家一定要理性、冷靜,不可以為難獄中的同伴,對於辛苦的軍人及各位弟兄們,我們要給予應有的尊重,我們不應該有負面的看法,因為各位強而有力的建議,才能對我們做最好的監督。」獄中的人都是反對你的,又何來為難或不尊重我們自己呢?好一招四兩撥千金,反對你的人立刻成為你的參謀建議者。「從今以後,所有公共政策的爭議都應該理性討論、協商解決,雖然各位是犯人,但是在這裡可以與一般人相同擁有部分自由,沒有任何的例外。」我們有了「部分」自由,您說話真保守。「從衛生安全到飲食餐簡,從三個假日到一次歡宴,尤其是弟兄們最重視的教育課程、勞動服務的調整,我們都盡全力來處理。往後一年一度的盛會,將會更加風光、更加自由。」誰已經答應讓你把三個活動擠在一天的?而且你所說的要嘛不是我們要改的,要嘛是不讓我們改。「親愛的獄中弟兄,監獄的未來要靠我們每一人。林肯曾說過:「一棟分裂的房子是永遠無法站起來的!」親愛的弟兄們,請接受君政的懇求,讓我們一起撫平裂痕,攜手打造一棟堅固的房子,來容納兩萬兄弟共同的夢想。感謝大家!」你是說我們表達自己意見是和你搞分裂囉?撫平裂痕?裂痕應該也來自於你自己吧!被關進來的都不是蠢人,相信他的話人不多,我本不抱著太大期待。承醫也告訴大家,不要聽信典獄長的謊言,他保證沒有一項會實施。他難得猜錯。監獄餐廳,看起來是多了新廚師,因為菜色有了些變化,但是味道卻是從來都沒變。不抱期望是對的。□監獄自己又搞出亂子,典獄長下令開除監獄中稀有女性,餐廳中的那對姐妹花,對外理由是兩人辦事不力、節省開支。姐妹想當然爾非常不甘,哭天嗆地,大大喊冤。對她們而言這不僅是失去工作,且具有很深的涵義。許多大哥們前去關心,並痛罵典獄長、餐廳廳長不是人等。經過一段時間,那姐妹的肚子隱約大了起來。同時間獄中開除令再一次地下達,姐妹硬是不走,且作書抗議,說明廳長是如何壓榨勞工、剝屑她們等等事項,鬧得滿城風雨。淵明笑說,明明事端不在於此,卻又能轉移注意力,振振有詞,她們皆可以去一個叫台灣的國家當政治人物,我聽不懂什麼國家政治人物,對她們的行為也是嘖嘖稱奇。拖愈久愈明顯,獄中許多暗戀她們的前輩要嘛心碎,要嘛訐譙聲連天。一個月,餐廳聽長被記了一支大過,姐妹發表道歉聲明,卻仍然離職了。沒有女人的餐廳、飯菜難吃的餐廳、花費昂貴的餐廳、必須天天吃的餐廳、以上條件恆不改變的餐廳。監獄的大哥們不是好惹的。長久以來的不滿,無處可洩。第二天在餐廳時,一名大哥忽地怒吼:「我不吃給豬吃的東西。」全場譁然,軍人與之溝通,大哥仍歇斯底里的暴走動怒,直指食物罵道「狗食」,在座無一不拍手叫好,直到貝刀義用兩顆子彈在牆上挖洞,一貫的鎮暴手法。全場安靜,軍人將那名大哥帶走,往後卻再也沒看到他。少了第一個人。清晨,陽光灑進房內,通舖中又少了一人,他出現在辦公大樓的前面,黏白鵝黃的液體點綴在鮮紅色的地上,散亂不整齊的肢體。散亂的棉被上擺放著幾張整齊的遺書:「不過是個政治犯為何要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受夠/要自由/要解脫/唯一的釋放/若再等十年出獄/我會立法/監獄改頭換面/同樣的事莫再發生/可惜無法/等/那麼久……」他被關進來後逐漸能夠關懷人心、替人設想,應該算是他的成長,為什麼這樣改過遷善的人還要死?我們失去了兩位大哥。心裡的忿懑是罵千萬次髒話都無法弭平的怒。□黑夜裡的大雨。山洪爆發,湍急的土石流將半片山林摧毀淹沒,夾帶的巨石輕易地碾過破敗的殘樹,震耳欲聾的滾石摩擦聲有如萬虎齊嘯。大地也發出憤怒的悲。狂亂的夜中狂亂的獄。承醫大哥與前輩們商議大事,我只能在旁聽著。無情的閃電透過冰冷鐵窗黃起通鋪,頃刻間我看到了人世間最可怕的面孔,一張揉合上帝的慈悲及撒旦的邪惡,承大哥的臉。我懼怕嗎?不!我感到興奮!天愈來愈黑,眼前卻是愈來愈亮。眾人的談論隨著大地的咆哮漸漸低息而入眠。翌日,餐廳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刀義吼道:「怎麼搞的,人呢?不可能幾百個犯人都是家屬送飯吧!」在旁一名軍人踏步擺手:「報告,犯人們一直待在通舖不肯出來,似乎是要絕食抗議。」刀義臉露青筋:「好啊…。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是承醫那小子發動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我們每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鴉雀無聲,不發一語。「咕嚕~」劃破寧靜。緊接而來的是稀疏笑聲及玩笑話。我也笑了起來,跟大家在一起的感覺相當不錯。突然,「嗶─!!」貝刀義帶著幾名軍人來了,厲聲言道:「搞什麼東西啊!絕食抗議嗎?要造反是不是?」他走進房中央,皮鞋的咚咚聲配上他無聊的內容真是聽了會更加食不下嚥。「現在說,主謀者是誰,我們還會從輕發落!」不過大家當沒聽到他說話似的,繼續方才的聊天。「嗶─!」非得用哨音才能讓大家注意到他,「好,你們不肯說是吧!?沒關係,龐蟲,出來!」我笑聲止住,愣怔,怎麼了?「出來啊!別怕。」刀義此時聲音卻又異常溫柔。看了看淵明前輩,他點頭要我過去,永遠一副事不關己之貌,其他的前輩則投以奇怪的眼光看我。通舖外,貝刀義問我到底是誰主謀,我當然不答,他笑笑後又放我回去了。走回床鋪之時,孰料,刀義高聲叫道:「好!謝謝龐蟲兄弟的配合。」我傻眼呆住,站著不動,我什麼都沒說啊。下句話更出人意料,他繼續說道:「承醫!你給我出來!」語音回盪在房間,霎時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的清清楚楚。眾人先傻,而後一道道凶惡的怒光向我射來。承醫在我背上拍了兩下,沉重地跟隨刀義與軍人們離開。房門上鎖,我希望我的五官也上鎖,感受不到降至冰點的氣氛、看不到大哥們向我靠近、聽不見大哥們的訐譙……我澄清大喊:「我什麼都沒說啊!我是被陷害的!」「你覺得這種話有人會相信嗎?」「虧你還有臉繼續待著。告密?貝刀義用什麼賄賂你!」「我…」來不及繼續解釋,肚子被猛灌一拳,昨日喝的奶茶點滴落地。「咚!」又是一記,從背後敲下。「啪!」我臉上熱辣辣地挨了一巴掌,想跳起來,卻被猴子偷桃抓了私處一把,哇哇大叫,痛得蹲下。「你不是很厲害嗎?告密的!起來!」一個老大一腳往我身上踹。其他大哥一扯,掄起拳頭便打。更有人手腳並用,一腳直接掃到我的面門。 「真的不是我……。」倒下,鼻血如注。我看了看前輩,希望他能相信我:「淵…淵明前輩……。」他只是冷冷的從我身旁走過嗤道:「誰叫你要告密。」心碎,接踵而來又是一陣毒打。我閉上雙眼,抱著頭,期盼一切趕快過去。血,不斷湧出,我的淚卻已懶的流了。我怎麼這麼倒楣?貝刀義為什麼會挑上我?身上的痛讓我無法思考,直到承大哥回來前。「住手!別打了!」他一回來立刻說道。「為什麼?大哥,這小子可是出賣你的人耶!」「他是被陷害的。」終於……,終於有救了,我意識漸漸模糊,倒地。□睜開雙眼,痛!身上的傷已包紮完畢,起身坐於床上,半夜,外頭依然是下著大雨。「你醒來啦?」回頭一看,淵明前輩!「擔心你很久了。」他一邊抽菸,一邊說著。「你睡著的樣子還真可愛,讓我快要無法克制自己……。」「咳咳!」前輩就是前輩,我差點感動他一直陪我。「到前面談吧!你還想睡嗎?身體方便走嗎?」「喔,還好。」前輩扶我到了門口,細訴今日我睡著後發生的事。承大哥以前也跟我有同樣的經驗,他知道是這些人一貫的隨機陷害懲罰手段,加上此次與貝刀義的談話中,更確定了我沒有洩密,回來後大家趕緊將我送進醫護室治療。難怪承大哥會在臨走前拍我的背,是早料到這件事嗎?我又關心問道,那麼承醫被抓出去後有怎麼樣了嗎?「這沒有什麼,原本刀義要將他送給軍人做慘無人道的懲罰,獄中的軍人也是愈來愈散漫,一下便把老大給放出來了。至於絕食這件事,前輩們說要再從長計議,並且預計鬧得更兇更大。」淵明隨後又拿出了些麵包給我吃,他說看我四個小時都沒睡,還要幫我調枕頭蓋棉被,非常累,自己又回去睡了。前輩不冷漠,他很溫暖。我幾乎泫然欲泣,吃著麵包,眼淚「滴」聲落在地板。絕食兩天。獄方似乎也不理睬我們,放我們自生自滅。第三天,餐廳擠得水洩不通,萬餘人同時出現在這狹小的空間吃飯,我們重回到餐廳吃飯。不過監獄不知長進,依舊難吃,原想若餐廳變的好吃,則不必費如此大工夫了。肚子餓,狗屎都能拿來吃,挨餓兩天,一群弟兄們看到食物樂不可支,喜上眉梢,吃得大快朵頤。光君政及貝刀義大喜,餐廳這麼熱絡,可是第一次呢!我們甚至請所有的長官們一起用餐,盛情難卻,在弟兄們親手盛上飯菜後端給長官們的,不吃他們也不好意思了。「吃飽了,晚上才有體力。」前輩提醒我「嗯。」看著長官吃飯,不只我,眾人揚起不平凡的微笑。□真的很瘋狂。烏雲密佈籠罩著大地,平時的月躲在深沉的漆黑中,連日來的大雨早將外頭弄的泥濘不堪,對外交通因土石流而封閉。我心中暗想好險我國有這麼多檳榔樹,這應該也是它們唯一的用途。會議室長官們正開會討論對外的交通問題。「雖然車子不能過,但是步行或通訊聯絡上是不成大礙的。」組長報告。「嗯,好……唉呦!」典獄長輕輕地叫了一聲。「怎麼了?」「沒…沒事,我肚子突然怪怪的,我先去洗手間,你們繼續開會。」「啊…,怎麼搞的,我也……。」「你們怎麼都這樣?定是吃了什麼壞東西。」刀義調侃道,但沒過多久,他的座位也空下來了。就這麼,會議室中空無一人。同一時間,關守犯人的通舖內只剩沒疊好的棉被及原本應該鎖上的門,正喀啦喀啦搖晃著。難以置信,無法想像的快。當初謾罵無用的軍人終於有點用。無人看守,睡覺打牌聊天者比比皆是。有幾個像樣的軍人亦敵不過百位弟兄。長官各各腹瀉,無瑕顧及。我聽不見眾人的吶喊聲,但心頭有著電流鑽進全身血管般的暢快!抵抗!突破!衝刺!憤怒的暴發!自由的爭取!山路因土石堆積堵住並增加其寬度,我們容易通行,獄中的車卻無法跟上。是人沒有不想飛的,我們各自振翅,飛向外面的藍天。如今,我在網路上將這故事告訴給一個外國青年。□「你…被那個之後不難過沮喪憤恨嗎?」「唉~!監獄中這樣,也就算了。(總不能說我其實樂在其中吧。)」「逃亡怎麼不是你來策劃或領導呢?」「以為寫小說啊?每個人最後都成為英雄人物,當然是前輩們領導的啦!」「你們逃亡時真的那麼順利?」「人為了自由及自己的權利所爆發的力量是無窮的。」古往革命,盡是如此。身為國中生的我,對於囚犯的心歷路程無法細部敘述、亦無法有更深的體會,只知道人的爆發力既是無窮,那麼我也應是如此。我關閉了網路,發憤讀書。一年半,我考了間還不錯的學校。這間學校讓我想起了去年網路上的補滿隻螉,不只是諧音很像,校園發生的問題更讓我跌入回憶中。「人為了自由及自己的權利所爆發的力量是無窮的。」我記著這句話。學校,爆發。不過那也是另一件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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