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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倦怠的落下,相信不久後就會放晴了吧,大家都是那麼說。這沒什麼值得懷疑或反駁的,畢竟,當那些在海上搏鬥一輩子的耆老們認真的評起天氣來,總會讓人對氣象局產生一種輕蔑之意。試想,當那些禿頭主任、生澀的員工還有滿臉權威的專家正為了衛星雲圖之類忙得焦頭爛額之際,鎮上那些老傢伙只要嘗一口海風、瞥一眼雲朵,就能預測鯖魚與浪潮之軌跡,而這豈不引人發噱?

  女人疲倦的攤著,望著綿綿細雨,思付著。

  要不就直接關門算了,反正看這天氣,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客人。沒錯,這種討人厭的陰雨天還是待在家裡補個眠才是。至於那些註定要撲空的傢伙,就讓他們等到明天吧,總不會有什麼緊急的事,如果真的有哪一家的狗決定選在今天吞了幾個保險套,那也是他們倒楣。不過大概不會發生就是了。

  對了,她之前不是幾乎把自己的電話給了鎮上所有的飼主了嗎?真有什麼事他們都會打來的。想到這兒,女人想放個一天假的心願愈發強烈。牆上的時鐘指著12點25分,窗外的細雨仍然下個不停,一切淹沒,僅剩無力的指針泅泳。

  不過,說實在,也沒什麼必要回去,診所裡一片昏暗,只有幾盞暈黃的燈光在漆黑中晃著,和那狹小的居所也相差無幾。是否就這麼待著呢?無所謂了。暫時放棄思考,女人浸淫在時間的流逝之中,落雨不止,窸窣於耳畔溝渠。那麼……有人來了再說……來了再說……

  那扇木製的大門始終沒開。

  平常,遇到這種情形,她會偏執的笑出來。

  但終究還是沒有笑。小丑無法逗樂倖存的士兵,因為士兵們太過疲倦,疲倦到連緊抓唯一擁有的生命都是萬分的艱辛。

  女人也是,在這個雨天,如此日常的雨天,她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人生最大的戰役之中。別人是不會懂的。今天,她,沃荷˙佩特森,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從來就不相信冬季憂鬱症(Winter Depression)這種東西,直到今年,該死的、不尋常的細雨來臨。一開始是兩三天,接下來一個禮拜、半個月、21天、一個月,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每天望向窗外,所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就是雨,淅瀝淅瀝,嘩啦嘩啦,舉目所見皆是雨絲,如此的壓抑、綿延、亙久。

  天光未現,細雨毫無感情的下著,它從不顯露出悲傷或憤怒,從未改變過自身的節奏,僅是持之以恆的存在。

  然後她開始嘔吐。

  大約從第18天開始,早上和睡前都會感到一陣噁心,接著就是吐的一塌糊塗。她不確定冬季憂鬱症的患者會這樣是不是正常的,畢竟這也是第一次而已。沃荷開始明白,那些患者為什麼會自殺。以前總是認為尋死的人只是些心智軟弱的笨蛋,並對其嗤之以鼻。但現在,她確確實實的瞭解,絕望。

  細雨點點,即使看不見也聽得到,即使聽不到也聞的到。興許是生物本能,總有種感應,遠遠地牽引著雨水,渴望著甘霖。厭惡陰雨的理智不斷與其拉扯,暈眩。沒錯,她痛恨那一成不變、抑鬱灰暗的細雨,但腦袋裡的某個地方卻只想望著雨水讚嘆,直到噁心感再度湧現。暈眩。

  到了第25天,一天嘔吐三次,當然,掩飾的很好,沒有人知道她的精神已經被推到了危險邊緣。那一天,沃荷到了百事達租了一大堆的片子,《情定地中海》、《香草天空》、《sunshine cleaning》、《媽媽咪呀》、《傻愛成金》,全都是DVD殼子上陽光閃閃、場景在地中海或類似地點的。片子播放時,深深吸引住她的不是劇情、不是演員,而是那些金黃耀眼的光線,濃稠如蜜,燃燒著空氣。她幾乎能聞到陽光的味道,如此的恣意狂野,不斷地燒淨靈魂,有那麼一瞬間,沃荷真的以為自己已然痊癒。

  她錯了,當螢幕關閉,一切又重歸虛無。不,甚至更糟。

  虛假的陽光拯救不了她,只是徒勞的膨脹渴望。看完影帶的翌日,她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天,沒再繼續躺下去也算是了不起──最後拿床邊的鋼筆刺進自己的上臂才勉強起來。還是沒有人知道這些事,她很會藏。

  當然不能去求診,別人會怎麼說呢?她可是從大城市來的佩特森小姐,是見過世面的人,如果被人發現自己得了憂鬱症─不管是不是季節性的─後果實在可怕。這會永遠是一個秘密。

  除非沃荷˙佩特森現在就死在這裡。

  37天,直到現在,這場雨下了37天。不再感到噁心,起初有點驚慌,但隨後取而代之的是輕盈、無感、疲累。什麼都累了,心情卻意外的快慰。女人好像有點瞭解了,諾亞。此時此地,每個人都是諾亞,色彩被細雨沖刷至不可見,漂浮在這裡,然後是那裡,彼此互相在雨中碰撞直到退洪,或者毀壞,或者糾纏,或者又因浮腫而分開。

  或者沉沒。

  如果今天沒有人進來這兒,那麼就一直躺在這裡吧。直到渴死,或在空虛中溺死。兩個都不是什麼愉快的死法,她麻木的想。操縱著眼球望向門口,不太確定自己想不想得救,即使細雨再一兩天就會結束了……幽黑的門口……卡住……

  很不錯呢,只要活下來,就能見到美麗的陽光。只能這樣想,努力的說服自己活下去。的確,還是無法起身,但至少,如果真的有人進來了,那個人會看到的會是在睡午覺的佩特森醫師,而非一具徒有氣息的屍體。至少有一部分的自己還想掙扎,著實令人懊惱。

  時鐘上的指針持續泅泳,1點半、2點、2點半,沃荷看到一些閃光,隱約的噪音響起。接著是幻覺,而她還沒準備好──

  赤紅的銅片從深闇中飛濺而出,黑霧噴散,眼睛藏匿於其中,藍色的視線四處沾染,於是那些被玷污的造物尖叫,深綠的理智揮發成絲,無意義的編織圖騰,終焉消散,白色的蛆蟲啃噬著殘肢,視線迷茫一片,愚魯的向不可侵犯之物爬行,此物翻動,影子碾碎了蛆蟲,體液膠著,散逸成馥郁濃煙,蠕動的紫水晶誤觸,枯萎凋零潰解風化。

  盲眼如蠅的蝙蝠叫囂,四處竄動,被發光的人形捉住吞食,血色浮現其光芒之中。咆吼四起,無論聽者能否承受,或拔尖的嗓子飄忽於空,騷抓那些意志尚存的弱者,迫其顛狂,遠處鼓聲轟隆,平板單調且愚昧恐怖。巨碩之物橫行,望其背影者皆靈魂不復,徒留無法維繫的肉體成屍塊崩裂,成為後來者的食糧,惡意的焰火漫遊於虛空之中,它從未殺生,只是永恆的燃燒於各式肉體,聆聽污濁紅褐的哀號維生……

  她瘋了,或是快要瘋了。沃荷心裡明白的很。

  再半小時,還沒有人來就放棄吧。屍體便屍體,去他的名譽。她要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沉沒………………………………………………………

=================================================

  還是輸了嗎,在結局之前。

  不會後悔的,畢竟再也看不到細雨,和這比起來,生命是什麼東西?要就拿去吧,別麻煩了。3點10分,比預計的久了一點,想想真是可怕,上帝所設定的生之欲望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也無所謂了,反正最後依然是以失敗作結。把命運託付給命運本來就要有所覺悟,即使只是最後的遊戲也一樣。

  於是女人沉沒。

  於是木門打開。

  把命運託付給命運本來就要有所覺悟。

  「佩特森醫師!」男孩尖叫。

=================================================

嗯,第一次的認真挑戰長篇小說

能給一些批評嗎?(惶恐中)

此內容已被編輯, ,由 詩簪一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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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用字有點九把刀的風格(菸

然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

因為我是看翻譯小說長大的

以前我也會寫一些外國為主的小說,後來會發現很麻煩

一來你不知道國外的風土民情、對於很多地方價值觀的不同、甚至是想法

這些或許都是我們無法知悉的

當然,或許不要碰到就沒事

而且外國人比台灣人好寫(xd)

但是何苦去玩那把雙面刃呢?

要是遇到在國外生活過的,是不是有那麼個可能,給人看笑話呢

此內容已被編輯, ,由 An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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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抱歉沒辦法給什麼批評= =

但是,我想要繼續看下去。

不知道這樣是否已經足夠?

無論褒貶,我相信有人注意總比無人聞問來的好,謝謝你的鼓勵

我覺得用字有點九把刀的風格(菸

然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

因為我是看翻譯小說長大的

以前我也會寫一些外國為主的小說,後來會發現很麻煩

一來你不知道國外的風土民情、對於很多地方價值觀的不同、甚至是想法

這些或許都是我們無法知悉的

當然,或許不要碰到就沒事

而且外國人比台灣人好寫(xd)

但是何苦去玩那把雙面刃呢?

要是遇到在國外生活過的,是不是有那麼個可能,給人看笑話呢

這樣看起來,我似乎犯了一個很麻煩的錯誤,受教了

不過這一次,可以容許我逃避現實嗎?( 毆

剽竊安達充的梗:

這是一個發生在平行世界的架空故事

只是剛好有個星球很眼熟,剛好叫地球,剛好有一個北美洲。

這樣的確不負責任,但我會盡量不要提到不確定的風土民情

另外關於用字風格,我不太瞭解是什麼意思

請問這樣算壞事或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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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褒貶,我相信有人注意總比無人聞問來的好,謝謝你的鼓勵

這樣看起來,我似乎犯了一個很麻煩的錯誤,受教了

不過這一次,可以容許我逃避現實嗎?( 毆

剽竊安達充的梗:

這是一個發生在平行世界的架空故事

只是剛好有個星球很眼熟,剛好叫地球,剛好有一個北美洲。

這樣的確不負責任,但我會盡量不要提到不確定的風土民情

另外關於用字風格,我不太瞭解是什麼意思

請問這樣算壞事或好事?

沒有好壞問題,不過有些比較古板的人會找麻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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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褒貶,我相信有人注意總比無人聞問來的好,謝謝你的鼓勵

這樣看起來,我似乎犯了一個很麻煩的錯誤,受教了

不過這一次,可以容許我逃避現實嗎?( 毆

剽竊安達充的梗:

這是一個發生在平行世界的架空故事

只是剛好有個星球很眼熟,剛好叫地球,剛好有一個北美洲。

這樣的確不負責任,但我會盡量不要提到不確定的風土民情

另外關於用字風格,我不太瞭解是什麼意思

請問這樣算壞事或好事?

我覺得一般的讀者似乎還是會將故事的元素作為現實世界的一種佐證,

我不清楚讀者或創作者對於不同類型的小說如何取捨其與現實的關係,

還請對這方面有研究的大大解答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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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特森醫師!」男孩尖叫。

  沃荷起身,反應快的詭異,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肩膀微微一顫。

  重生後的第一口空氣湧入,潮濕而辛辣。她忍不住輕輕咳了一下,如同嬰孩離開母親溫暖子宮的霎那,敵意和喜悅同時存在於第一個念頭:我出生了。

  似乎是活了下來,她有點莫名的失落。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已經弄不清了。才剛從夢裡頭拖出來的大腦,濕淋淋、活生生的攤在岸上喘息。她短暫的失神一陣,才確定一切又回到了難以置信的現實。我需要適應,她想,尤其是肉體,死亡畢竟是物質的衰敗,精神只是催化罷了。

  她的的胸口感到悶痛難耐,但能肯定的是自己還活著,即使周圍如同幻境般,虛假而易碎。起身,腳步微絆。

  頗為悽慘,但有著越來越好的趨勢,這讓她倍感安慰。

  聲音從左邊傳出,沃荷艱難的轉過身去。當然,在外人的眼中無疑是優雅從容的,對於維持形象她可是有絕對的自信。別的不說,連死亡也是此執著的敗將,這不是就是最有力的佐證嗎。

  慢慢的,救命恩人的身型逐漸浮現,就像許多電影一樣,一樣的奇蹟,一樣的濫情。男孩站在大門之前,懷裡抱著一個東西。黯淡的光線從他的身後射入,影子稀薄,卻比屋內任何的事物更來的有存在感。

  是皮爾家的孩子啊。

  一個四歲的男孩輕而易舉的改變了她的命運,先不論是好是壞,沃荷總覺得有些惶恐。這就像徵兆、圖騰,或是一道訊息,似乎有某個力量在宣示:妳的生命只是場遊戲,由我主導的遊戲。

  但這不是男孩的問題,也不是任何人的問題。只是她一個人的。她在心裡對那位不存在的神明比了比中指,然後看著男孩,還有他瘦弱的身軀。

  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吧。也好,生命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該承擔的,無論是摧毀還是拯救,這也是為什麼上帝通常都把這種事交給瘋子來做。

  「佩特森醫師!」男孩尖叫,更為焦急。

  她還沒完全清醒,只好任社會禮儀自行去應付這個突發事件。

  「怎麼了,湯姆?」沃荷問。她試圖站定,躺太久再起身總是會讓人昏眩乏力,現在她的眼前是一片飛白虛影,耳膜嗡嗡作響,要是現場沒有人在,幾句無傷大雅的粗話大概就脫口而出了。

  當然,要是現場沒有人在,她也不會活下來受這種罪。等價交換?

  以她那已經過世的祖父為名,是才有鬼。

  不過那又怎樣,她現在覺得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覺。沃荷驚訝的發現邁向死亡的路途是多麼的艱辛,這般折騰下來,她只覺得四肢癱軟無勁。

  「醫師,大鳥受傷了!」湯姆大喊,雖然在過度換氣中顯得虛弱且帶著哽咽。他舉起手中抱著的東西,一隻大雁,嘴巴一張一合,淺色的口腔一覽無遺,正貪婪的吞嚥著呼吸。

  牠有一雙紅色的眼。

  沃荷楞了一下,過去的經驗與訓練一瞬間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又在下一秒隨著理智倒灌回腦海之中。

  腎上腺怦然。

  「湯姆!快放下牠!」沃荷斥責,湯姆驚慌的把他放在不鏽鋼台上。對這年紀的孩子來說,突如其來的訓斥就足夠他們嚇破膽了。

  很好,至少你失去的是膽量而不是眼珠。以這種方式抱著野雁本來就是危險至極的事情。縱使白樺鎮附近的野雁從不遷移,和人類較為熟識,風險依然存在,而且還不小。沃荷還挺喜歡這孩子的,可不希望看見他去領傷殘手冊。

  小湯姆很幸運,至少目前為止是如此。這隻野雁真是令人驚訝的溫順。

  接下來輪到大雁。沃荷快速的檢視傷口,小傷不少,不過算是麻煩的也只有一發槍傷,直接穿過了右翼。但這對鳥類來說沒什麼,只要照顧得當,很快就能復原。

  「醫師,妳治的好牠嗎?」湯姆問,他正撐著鋼台的邊緣,試圖看個清楚。他從一開始就待在旁邊著急著。說起來,孩子們都有著和聖人一樣的心地。

  「嗯,沒問題。這些傷口都沒什麼大礙。」沃荷說。「湯姆,可以幫我拿一下那邊的毛巾麼?在櫃子裡。」

  「好!櫃子裡。」湯姆急急忙忙的奔去。其實是沒必要這麼趕的,沃荷看著他小小的背影。

  她拿起雙氧水,打算清洗傷口,卻發現大雁饒富趣味的看著她。雙方眼神對上,人類略驚。

  像在挑釁一般,牠的頭顱向上移了一下。眼裡滿是笑意。牠的嘴巴稍開,五官構成一種像是笑容的微妙表情。羽毛梳開了光影,瞬間雕刻出尊雕像──年邁的丑角在雨中大放厥詞,沒有人知道這是謊言還是寶訓。

  「先生也懂醫療?」她不自覺的說話,並沒來由的感到一股怒氣。即使她明白這是多麼愚蠢的行為,一把火卻還是哽在喉頭。幾分鐘之前,她才在死亡的門口徘徊,接觸到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事物,還差一點就成功的離開這裡,遠離那些窗外的細雨。但現在,自己卻拖著這酸痛的要命的身體,替一隻天殺的大鳥治療。

  這麼說好了,她很不爽,非常不爽。

  尤其對那隻大雁,不知怎麼,牠非常的......刺眼。

  大雁似乎知道什麼,但也只是望著。

  「你知道什麼?」沃荷邊沖著傷口,一邊低語。與其說是在和大雁說話,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還比較貼近事實。

  她有話要說,而且立刻就要。

  「小子,你知道我看過什麼麼?」她說。「就在剛才,在那邊的沙發上,沒錯,綠色的那座,離窗戶最遠的那一座,勉強算是無聲的地方,我知道了真實,然後真實在我的頭裡面追逐互咬。」

  雁在聽,饒富興味的聽。紅色的眼看著。

  「我以為我瞭解到生命是廉價的瑕疵品,人類是更為廉價的廢棄物,你也是。但這不是真的,因為另一個真實告訴我全部都是假的,生命就跟屎一樣,屎就跟至高一樣,反正全都是假的,世上萬物皆無價值。」沃荷說,她的語調越發激動,身體像失修的機械般顫抖,讓人有著下一秒就會解體散開的錯覺。

  只有那雙正在消毒的手還在平穩的動作。

  「但這也不是真的,我看到的東西比這些多太多了,所以你給我……」

  沃荷遲疑了一下。

  「安靜,給我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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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之前有給過指教的前輩,接下來的文章也希望各位能夠給予一些點評。

  (題外話:我之前有看過一次版規,但之後就怎麼樣都找不到了。記得連載是要每次800字以上,每字空兩格,同欄續貼,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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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weeks later...

  湯姆著急的奔跑,心裡吶喊著:毛巾!毛巾!原始生猛的情緒在肚子裡跳舞,如同恐懼一般,讓人發寒、暈眩。他總覺得自己如果慢了一秒,大鳥就會朝著死亡顫動。就在自己被微風絆了腳步的瞬間,就在他揮開瀏海,撥掉青銅色的蒼蠅時,大鳥就會因為他的遲鈍而沒了呼吸。他是這麼相信著的。

  腳步快得虛浮,男孩嚐到一股鏽味,他跑到白鐵櫃前拿走一條毛巾。最潔白的那條。但即使是挑選過,毛巾上還是有些許污垢,是那種太晚處理,怎麼都洗不掉的黃斑。

  「小蘇打也會倒下的頑固傢伙。」奶奶會這麼形容,湯姆想。就算她已經被埋在土裡然後飛上天堂還是會這麼說的。

  一想到這兒,他又慌了起來。柯牧師說過人死了以後會上天堂,卻沒說過動物會不會。如果大鳥死了,牠會去哪裡?他不知道,於是頭腦一冷,更加緊速度跑回手術台邊,並把手中的布條當作基督的裹屍布般慎重對待。

  「醫師,毛巾來了!」他說,然後用力的遞出去。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腳正在發抖。

  「謝謝你,湯姆。你可以去那邊等一下麼?」佩特森醫師說。她接下了毛巾放在一旁,指著角落的那張單人沙發。湯姆沒有動作。

  「我要看。」他擠出一絲聲音。

  他感到困惑、著急、不安,還有些微的怒氣,快速發酵的情緒充飽了他的身軀,四肢僵硬無法動作。

  這叫做彆扭。

  看著男孩,女人露出無奈的笑容。「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倒是你有需要的話就去幫自己拿條毛巾吧,全身濕淋淋的可是會感冒的。」她說,語氣堅定而輕柔。

  確實,在來診所的路上,湯姆已經被雨淋的渾身溼透,這點他沒辦法反駁。於是氣球被刺了一個洞,他只好悶著頭照做。就各方面而言,他終究只是個孩子。

  拿了條毛巾,湯姆乖乖的坐下,剛剛在雨中狂奔的後果就是落個水人兒的下場,他開始擦起頭來。當刺激感退去後,取而代之的是肌肉的酥軟與平靜,再過個十幾年,他說不定就會知道這在生理上的原因,但現在他只是個男孩而已,血清素、多巴胺和腦內啡的世界還離他太遠。

  說不準這也是好事一件。

  他在擦乾身體的同時,心情也慢慢的平穩下來,摩擦布料的觸感一向都能讓人心安。湯姆感到不那麼害怕了,先前的恐懼現在離他頗為遙遠,像是消散在羊水裡的記憶一樣,模糊不清。大人的保證是多麼的強而有力,足以排開一切的疑慮。佩特森醫生說一定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他是這麼認為的。

  診所裡很溫暖,所以即使衣服是濕的也無妨,在大致上弄乾後,湯姆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佩特森醫師替大鳥治傷口。醫師的手法輕柔,一切似乎很順利的樣子。

  「湯姆。」佩特森醫師突然叫了他。

  「嗯?」

  「可以告訴我你是在哪裡撿到牠的麼?」

  「那個湖邊,檸檬樹路那裡。」

  小圖恩湖就在白樺鎮的附近,湖水澄澈,倒也不是什麼人跡罕至的地方,尤其每年夏天常有外地人租屋避暑,那段日子裡時可看見幾個有點小錢的觀光客戴著巴拿馬草帽在街上閒晃。這一帶的野雁幾乎都聚集在那兒。

  「喔,下雨天你一個人在那邊玩?你的爸爸媽媽呢?」佩特森醫師似乎不是很驚訝,但從語氣來看,湯姆猜想她應該皺起了眉頭。

  不過他已經習於回應這種問題了。

  「爸爸在賺錢,媽媽身體不舒服在家裡休息。」這是事實,至少就某方面而言。即使年紀還小,湯姆也知道事實是有很多種詮釋方法的。

  但佩特森醫師不相信,他想,即使他沒有說謊。

  「那也不行自己跑出門呀,湯姆。下雨天出門很危險的,知不知道?」她的語氣有點勉強,彷彿唯一不讓她繼續追問的原因只是出於禮貌。

  「嗯。」

  「好吧,就先這樣好了。你過來一下。」

  湯姆順從的走去,治療已經大致完成,大鳥的頭被布套蓋住,嘴巴也被套了一小截管子,翅膀上了夾板,他有點好奇的盯著看。

  「那是要固定翅膀的,不讓牠的骨頭亂長。頭上那些東西能防牠傷人。」佩特森醫師說。

  她拿出一把吹風機,開始把大鳥身上還有點濕氣的地方吹乾。熱風掀起頸邊黑色的絨毛,禽鳥的體味也散了出來。牠的姿勢看起來十分的愜意,一開始的狼狽消失的無影無蹤。

  痛苦已經過去了,不管是對大鳥還是湯姆來說。

  結束之後,佩特森醫師把牠安置在一個大箱子裡,那裡燈光很強。

  「換你了,來。」她說,接著把湯姆拉過來,開始吹乾他的頭髮。男孩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但後來也就靜下來了,這樣子真的是很舒服的。

  「醫師,大鳥什麼時候會好。」他問,畢竟他還是頗關心大鳥。

  「這要看牠的恢復情形,但不會太久的,牠的傷很乾淨,沒有打斷多餘的筋骨,未來能飛的機率很高。」她說。「不過話說回來湯姆,這次診療的費用要怎麼算呀?」

  湯姆愣住。

  「那個,我的撲滿裡有錢。」

  「可是撲滿的錢不夠耶,怎麼辦?」

  「我……我長大就有錢了,那個時候再付。」

  湯姆冷汗直冒,他想到傳聞中不付錢之後各種可怕的下場。

  然後他看見佩特森醫師的嘴角微彎,女人輕笑。

  「沒關係,湯姆,跟你鬧著玩的。這次就不收錢了,畢竟你也幫了我一些事,這次就算扯平了。挪?」

  「嗯!」

  總算是放心了,不過倒覺得有點困窘。頂著一張紅通通的臉,他有點不安的扭動,但還是對既定事實莫可奈何。難堪的感覺停留在舌根上,嚼不爛、咬不斷,最後黏呼呼的沾滿整個腦袋,很麻煩。

  湯姆決定無視它。

  診所裡,男孩與女人悄然無聲,各自處理著思緒。康尼爾的老吹風機嗡嗡作響,外頭雨聲未歇。

  「好,連衣服也都乾了。」佩特森醫師說,她拍拍湯姆的衣服。「這時間你也該回去了,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自己回家。」他急忙說,基於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男生特有的奇妙自尊心。

  「好吧,不過記得拿一把傘再走,別又把自己給淋濕了。」

  「好。」

  湯姆從門邊拿了一把深藍色的雨傘,正準備要離開。

  「醫師。」到門口,他回頭叫了一聲。

  「唔?」

  「我明天來還傘,可以看大鳥嗎?」

  「當然可以,湯姆。」她說,男孩的臉孔在光影之間跳動。「當然可以。」

  「謝謝醫師。」他燦笑。「那醫師掰掰。」

  「掰掰。」她也微笑以對。

  大門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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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很久才擠出來的對話好貧弱,不過我更擔心閃bug沒閃掉

嗯,如果哪些部份相對傷眼,可否請各位提出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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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months later...

  厚實的木門相互壓軋,將一切給擋在外頭,同時也把一切關在門內。

  疲倦自沃荷的臉上一閃而過。

  她嘆了口氣,決定替自己沖一杯咖啡。結果在她把工具都準備好的時候,才發現診所裡的咖啡粉已然用磬,然後她想起來,上個禮拜諾克──她診所裡的護士--已經提醒過了。

  「親愛的,妳得注意一下。」他是這麼說的。「我們美妙的異國提神飲品、上神給予客人的甘美之泉突然枯竭了。」

  「讓我猜,你在剛才用掉了最後一份招待客戶的咖啡粉?」

  「可以這麼說。」他以諾克式的誇張聳肩回應,共事這麼久,沃荷早看出了他藏在肢體語言裡的訊息:事實就是如此,我知道我該說聲抱歉,但我知道你知道我不會,所以就讓我們接受這個該死的現實吧。

  

  現在她得好好的咀嚼這個現實。

  杯具擱在桌上,無語的展示自身空空如也的內部。只有稍冷的空氣一絲一縷的匯聚,然後慢慢沈澱於白瓷之中,盤旋、消散。無機的燈光監視著室內的一切,然後,囫圇吞下,包括輕咳、目光、雨天的霉味,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毋庸置疑。

  女人用她仍微微發疼的大腦快速的整理一下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首先,這場過長的雨季一直以來所帶給她的

  (問題,大問題)

  冬季憂鬱症在中午左右劇烈發作,她看到了一些幻覺,身體動彈不得,並深信自己即將死亡。然後是湯姆,那孩子慌慌張張的闖進來,打破了她那半死不活的狀態,同時帶來了一隻受槍傷的野雁。在剛恢復的情況下,沃荷以一種偏執的態度對待那隻鳥類,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蠢話,心裡對其抱著莫名其妙的敵意,接著又暗中對湯姆的說詞做出不適切的懷疑。最後,就在剛才她沮喪的發現診所裡的最後一份咖啡早在上個星期被一名滑頭紳士(紳士一向是諾克的自我封號,尤其是他心情好的時候)給淅瀝呼嚕的喝下去,為這一連串的鬧劇劃下了個糊里糊塗的句點。

   喂,真是糟透了,可不是嗎?

  沃荷敲了木製的桌面三下,試圖趕跑纏繞在她身上的霉運。但她有一部份,小小的一部分,相信這種程度的儀式是沒辦法驅趕任何東西的,它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沒有誰有權柄可以影響它的想望。

   啐,算了吧,妳還想當多久的偏執狂?沃荷,真相是妳病了,而且病的不輕。她對自己說。好消息是妳還有得救,再過個一兩天,等陽光撒下來的時候一切都會結束,這段日子會淪落為一小片灰燼,永遠的積壓在隨著年齡增長而日益龐大的資訊之下,潰解、消散。

  萬一陽光永遠不會出現了呢?

  沃荷搖搖頭,現在不是把自己弄的像神經病的時候。她到水槽邊洗了把臉,想像不安與毛躁被水流帶走,一圈一圈的給捲入黑暗幽深的鉛管之中,再也浮不上來,永遠也別想。

  「哈!」她用力的甩了一下頭,清新的快感自皮膚傳來。帶著殘餘的舒爽,沃荷哼起歌來,她不記得這是誰唱的,歌詞也忘的七零八落,但就是想哼出來,就像是興奮過頭的小孩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於車內大聲唱歌一樣。說到底,是什麼歌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也只是發洩情緒的藉口而已。

  「歡迎來到加州旅館......嘿,裘德!別害怕......當你將它深埋於心的那一刻......妳像支飛羽一般......像妳一樣他媽的特別......」女人胡亂唱個一通,倒也是自得其樂。

  才怪。

   她一邊唱著,一邊擔憂現在的興奮之情會不會又是精神錯亂的產物。平常的她會做出這種事嗎?自己是不是變成了無可救藥的瘋子?沃荷想著這些問題,冷汗不停流出,同時仍在大聲唱著不成調的歌曲。別人說瘋子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但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那些一輩子精神正常、心靈像迷你豬一樣安穩的傢伙怎麼可能會知道瘋子在想什麼?說不定,沃荷想,她早就已經不是活在現實理了,說不定細雨在一開始就把她抽離了現世,困在破碎的靈魂迷宮裡頭?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

  她還在唱著歌。

  然後驟然停止。

  大汗淋漓。

  又來了,一感到這種熟悉的感覺,沃荷立刻奔向水槽。快一點,快一點,要馬上到,晚一步就完蛋了。必須在那之前......

  她趕上了。

  「嘔... 嘔......」女人張大了嘴,半身趴在水槽之上。

  好臭,穢物自口中湧出,五顏六色的漿糊痛苦的綻放出異味,薰染了四周的空氣。酸苦腥臭的液體充斥在她的嘴中,散發著濃重的熱氣,她的舌頭上鋪滿了膽汁、胃液和食糜所組成的混合物,有些辛辣的稠泥自嘴角滴落。

  水槽的金屬底部毫無感情的映照出她的狼狽模樣。

  詭異的沼澤流動著,數點色彩與氣味的揉合物潑濺在一旁,眼看就要在光滑的大地上生根,抽芽,發展成一片令人作嘔的魔幻森林。肉眼不可視其存在,能信任的只有鼻腔而已。

  她大口喘氣。呼、吸、呼、吸。

  刺激性的氣體不斷入侵她的黏膜,弄的她嘴巴發麻、淚水直流。然而沃荷卻不禁感到慶幸。要是在這麼下去,炸彈可是會爆炸的。這場災難來的剛剛好,腦幹傳下來的指令強制終止了腦內毀滅性的迴路。沒錯,不太舒服,但至少這是個比關閉電源更好的選項。

  她打開水龍頭,先是漱口,然後任流水把底下那一片沼澤沖刷殆盡。混著空氣的水柱發出吵雜的聲響,嘶啪嘶啪的傾覆於上。

  細雨淅瀝淅瀝的下著。

  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萬物沈默。

  女人頹喪的靠在水槽邊,連眼淚都不想繼續流了。反正,她想,她的問題才不會理會淚水的哀號這種小事,它只想把她給逼瘋,除此之外別無所需,別無所求。

  她數著指頭,試圖把自己扯出灰色的意識之外。據說理性是人類最後的保證,雖然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那也只是扭曲過的東西罷了。但沃荷還是要數,就像是羔羊渴求牧羊人的命令,徬徨的新兵沉著胃袋,期望著長官發出開火指示一樣,她得有個依歸。即使那牧羊人是狼的化身,正帶著牠們前往懸崖;那長官是惡魔的屬下,打算褻瀆麾下所有士兵的靈魂也一樣。她得有個依歸,她必須要有個依歸。

  她數了三十分鐘。

  在最後一次,確認自己的指頭不多不少剛好十隻,並姑且相信它們不會趁自己不住意的時候偷偷改變數量後,沃荷終於罷手。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拿起抹布,將水槽裡殘餘的穢物清掉──順便再確定一遍自己有十根手指的事實──她按下水龍頭的把手,噪音嘎然而止。

  該是時候要走了。

  女人大致檢視一下診所,查看了大雁的情況(良好、普通,普通到令沃荷感到羞愧),確定暖氣和加溫燈運作正常,不會讓她的客人挨凍或烤焦。清水足夠,門窗緊閉,不必要的開關和電器全都處理妥當。

  她閉上眼睛,享受著一切步上軌道的舒暢感。

  別想太多,沃荷催促著自己,快點,該走了。

  穿上大衣,在最後檢視一次野雁毫無問題後,她走出大門,發動停在後巷的那台綠色老福特,登上歸途。

  回去得馬上睡覺,她在行經聖文恩大道時想著。立刻,而且不容置疑。

  但現在她要做的,是把悶熱和窒息扔到後頭,揚長而去。

  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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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深藍的密碼重設似乎怪怪的?是改版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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