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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我跟你說噢。」女孩吃著便當,在男孩面前揮揮手。

「嗯?」他翻著手中的小說,一臉無趣地閱讀著。

「你知道一個關於手指的笑話嗎?」

「嗯,說來聽聽。」

「你猜猜看這是什麼?」說著,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飄動。

「不知道。」

「你真笨,這是一隻沙~丁~魚。」

「你再猜猜看這是什麼?」這次,女孩伸出了兩根手指在眼前飄動。

「兩根可口的手指。」男孩闔上書。

1.春假第二天夜宿友人家,我買了一堆啤酒。

坐在他房間聊天,發覺自己跟他之間還是差著一大段距離。

身為軍校生的他,除了體格相當精壯。

從說話到氣質的轉變,在在都透露著他的成熟帥氣。

據說,國軍一千六百米的標準時間:五分鐘。

2.這位友人高中曾經導演過一部電影,還曾經在北市的攝影比賽中拿下第一名。

因為他本身就讀相關科系,我也剛巧正在籌畫一部三十分鐘左右的電影。

兩人相談至深夜近兩點才先後就寢,其中我獲益頗多。

3.我每次總是羨慕著他人的光芒。

然而,當他剃上一顆平頭的時候,我還渾渾噩噩過著大一生活呢。

那晚,我坐在桌燈前翻著孟樊的詩集,心中卻十分混亂。

彷彿一大群沙丁魚灌進我耳朵裡。

我感到錯愕卻不知如何處理。

為什麼是沙丁魚呢,我一時也找不到可以詮釋的理由。

4.隔天清晨,我穿著陸軍的汗衫離開他家。

他送我至捷運站附近,兩人抽完手中的菸才揮手道別。

臨走前,他說,下次再教我怎麼摺棉被。

我點了點頭。

5.走在清冷的捷運關渡站上,我戴上耳機。

這時的FM電台,正播放著黛安娜.卡洛(Diana Krall)的<Cry me a river>。

昨晚的幾隻沙丁魚突然從耳邊鑽出來,悄悄地告訴我:

你的確又是自己一個人了。

6.空氣有點冷。

我撥了通電話給H,希望他能陪我去士林剪頭髮。

剛睡醒的他聲音像是只喝了三分之二的星巴克黑咖啡。

白瓷杯底總覺得少了那麼點飽滿。

H說沒問題,他似乎正在吃早餐。

7.捷運站上我靠著車門邊的隔板,途經復興崗和北投幾站時。

車門邊走來兩個日本女孩,淺綠色毛線帽和適合春季的洋裝看起來很搭。

她們靠在窗畔,不時指著窗外的藍天和紅樹林。

當我正研究離我近處的女孩是否第一次來台北時。

她對著窗外「啪擦」一聲按下了快門。

她們在看風景。

殊不知,我也在看風景。

8.我花上了兩根Pall Mall的時間,才和H在一號出口碰面。

高中時代在士林生活了兩三年。

不知為什麼,依賴性還是跟華堡的煙燻起司一樣。

名喚solitude的地方仍然緊緊附著在life的本質上。

9.我本來不為吃飯而來,H也認為兩個王老五約出來午餐有點詭異。

「就像是吃茶泡飯配沙丁魚一樣。」H說。

「為什麼是沙丁魚?」我感到詫異。

他沒有回答我,我也不打算問下去。

兩人就像遺失尾巴的流浪貓,沿路循著小吃攤覓食。

卻因為少了那條尾巴,不知道搖來搖去的部分到底是快樂還是不快樂。

10.我剪頭髮的時間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按造我肚子餓的程度準確地說,是下午一點四十分。

設計師問我怎麼剪,我說剪短。

H坐在沙發上吃吃笑著,正翻著奇怪的雜誌,上頭的女模特兒對我比劃著手指。

女模特兒對我伸出手指。

「在我眼前飄動著。」我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女設計師邊幫我修飾,邊問。

「沒…沒事。」我說。

11.後來,我跟H在士林的誠品道別。

他下午三點之後跟別人在忠孝復興有約,我只好繼續我的旅行。

最近正值貧窮,書店很適合浪費一個下午。

我拿著法國新版的《Le Petite France》蹲坐在角落。

默默複習小男孩在光年與光年之前,追憶自己的一朵玫瑰花的冒險。

12.我坐在公車站牌前,旁邊一個女高中生很愉快地講著手機。

突然想起友人家瑞君的一首詩。

大概是這樣:大家都在偷看妳,連月亮也在偷看妳,還有好多好多的小蝌蚪。

實際上是怎麼寫的我也忘了。

最近一直找不到Black Devil,有點小小失望。

13.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生活上似乎有什麼脫離了原樣。

然而當我拼命去尋找時,卻好像是眺望一大片荒涼的西伯利亞草原。

自己的努力只能是安靜的一些動物殘骸

鏡頭轉移了,那些掙扎也就這麼留在原地慢慢腐化,甚至無色無臭。

14.某個對話突然湧上海馬迴,並且在腦海裡逃竄著。

「你再猜猜看這是什麼?」女孩伸出了兩根手指在眼前飄動。

「兩根可口的手指。」

「厚,那這個呢?」這次,女孩伸出一大堆手指亂比亂晃,很篤定地想說是沙丁魚。

「好多根可口的手指。」男孩沒讓她失望。

我不知道這些對話到底怎麼來的。

或許前幾天伊藤潤二的漫畫看太多了,被植入古老的記憶。

但卻覺得很熟悉。

15.我打電話回去給我媽,希望她晚上準備沙丁魚。

「神經病,這個季節裡怎麼會有沙丁魚?」

「啊,是這樣喔。」

「農夫辛苦耕作是很偉大的喔,下次想吃鮪魚還要等冬天田裡收成呢。」

「啊,是這樣喔。」

我坐在回家的路上,卻覺得心裡有一塊陸島正在分裂。

分裂出來的小島也在移動。

似乎正緩緩地向海洋飄移。

透明如火山湖的海平面上偶有小小魚群掙扎的吻跡。

16.「我的世界,沒有狹隘到只剩下你。」

在我意念的遠方,突然想到J。

這件事我一直埋藏好久,卻遲遲找不到人,傾訴我的疑惑和苦惱。

我想,也只能這樣一直放到腐爛吧。

17.這些誤會好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故意遮擋住我在教室裡能轉頭的角度。

J或許是一群沙丁魚在我身體裡竄著。

從前看過的一根手指和好多根手指,在我體內這麼掙扎著。

並且,不會回到過去了。

18.小島繼續移動著。

我戴上耳機,FM電台裡正播放著龔柯允的<離島>。

歌詞卻變成了不實際的對話。

「我跟你說,我跟你說噢。」女孩吃著便當,在男孩面前揮揮手。

「嗯?」他翻著手中的小說,一臉無趣地閱讀著。

「你知道一個關於手指的笑話嗎?」

「嗯,說來聽聽。」

我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風的歌聲,彷彿在咀嚼一隻沙丁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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