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

[磁單極 10]

又是四月天，又有鋒面過境，一樣的帶來陰雨連綿，一樣的在島上的人們眼中澆進無奈。但想到日前的燥熱驕陽，我忽然感覺，這場雨不過是又一次平凡的偶然，與生活中遭遇的許多大小事物一樣平淡無奇。就像人人都聽說過的，現在這陣風雨，只因為遠方某隻蝴蝶揮了一下翅膀，不多也不少。但是卻又有人自信得要尋找每件事的意義、對每個人寄情。

又要去埽墓了，過了一年又將要跟家人上山，去探望應當已經雜草橫生外公棲所。聽著窗外的陣陣雨聲，我想到幾年前外婆的一段敘述，於是雨水就在窗沿上娓娓濺出沙啞的福建方言。

「小時候我餵我弟弟吃飯，長大了餵自己的孩子吃飯，老了換成餵孫子們吃飯，現在又餵你吃飯。」她說著把湯匙送向躺在床上的外公。

一生中，有多少人經過她。有多少人曾生活在她的屋簷下，又有多少人離開，有多少人雖也偶爾相見，卻早就是咫尺天涯。我不懂，既然所經歷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平凡的偶然，無異於清明春雨一陣，她何苦感慨。雨音未歇，我望向窗外，幽暗中依稀浮現早晨的墓園。溼漉漉的黃土道上不時裸露一塊新溢的水漥。在晨風送來的雨後微寒中，家家戶戶彼此寒暄、相互問候，但旋即便各自去向。而隨之的是在真誠勞動以後，對亡者的祈禱或呢喃。

於是老者、孩童、青年、中年的聲音，就溫柔又堅韌的隨著燃香的煙霧飄入山林，漸漸地讓山上的墓園又靜謐了起來。

遠方的蝴蝶這時就又揮了一下翅膀，便又掀起了島上一陣音語連綿。

此內容已被編輯, April 3, 2010 ,由 磁單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