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遺留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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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摯愛的 tutu 和 yaya:

雖然我並不曉得"摯愛"的意思,以前國小老師沒有教過我這個詞,但當你們發現這張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這裡沒有筆,我從桶內用手抹出一筆一筆的灰燼,在舊雜誌上,一筆一筆的塗上這封信,心中祈求著你們在把它拿去燒之前,能夠注意到我的信---燒掉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在寒流來的天氣,我透過窗外,看著人來人往的鬧區,和你們熟睡的打呼聲,夜裡,還是一樣的熱鬧。

窗內你們熟睡的臉頰再火桶旁照映著,你們醒來後日子還是會一樣熱鬧,只是這層樓自從osos離開後,又要更空了,我和你一樣都很懷念osos,但他不會再回來了,我這次離開,也不會再回來了,但我想你們不會想念我的,我只是個過客,就和那模糊又美麗的課文說的一樣,雖然你們從來沒認真聽進去過,這,並不是我們這種人的生活所需。

我知道我剛來這裡時,並不被大多人接受,原因只是我和你們有小小的不同的,就這麼小小的不同,原來就差異這麼大,雖然我的離開跟這個原因沒有關係,但是我始終無法忘記:第一次在這裡的時候,阿拐瘦到見骨,卻很犀利的手指指向我:「你這個天殺的還不快走!」

阿拐雖然整個右腿都快腐敗了,他還是扶著牆壁,另一隻手拿著拐杖想把我趕出去,幸好osos及時阻止,不然那一個寒冷的日子,我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

「三樓你住,他跟我們住四樓,我們出去就爬屋頂,誰也不會影響到誰」osos那時替我對阿拐爭著,拉著我往樓上走。

「騙笑耶!最後大家出事我不管!」

寒冷的夜裡變得很溫暖,你們還記得當初我們四個人共擠一個很舊很舊的棉被嗎?夜裡,還是不斷的聊著自己的故事,我好像又有了新的生命,覺得自己又復活了,來到了新的世界。

寫到這裡,我又想起osos了,在這裡很少會看到女人,可能也是我們男人比較沒志氣吧!雖然osos從小就生活在這裡,難免也男人婆一點,不過我也想起阿拐最後被人發現的場景,那個餓死的可憐老頭,撲倒在地上,整個右腿已經發爛,蒼蠅小蟲不斷的吃著他的腐肉,是惡臭味傳了上來,大家才發現他的屍體。

原本五六樓的其他人還蠻照顧我,現在也開始躲我了,我知道tutu也受到影響了,你跟我講話的眼神、口氣,都變得怪怪的,之前還會問我的故事,現在也不問了。

雖然osos和yaya你還是很照顧我,但是,濕冷又溫暖的屋內,感覺開始變調。

我知道這本來就不是容我的地方,我一直沒有完全告訴你們我的故事,因為我手上流的血跟你們不一樣。

我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個夜裡,只是眼前一黑,我就在陌生的道路上不斷的奔跑,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手上黏著一大片的深紅色東西,我清不掉!跑到河邊用力的刷用力的洗,我漸漸的知道自己再怕什麼,雖然那片回憶還是一直組不起來,但我大概猜到了,阿拐其實早就也知道了,他每天在國父紀念館到101不斷經過,一定也會有耳聞,所以他不讓我進來並不是他固執,但我沒有勇氣說,即使是他死了,我還是沒有勇氣跟你們說,因為除了這裡,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

osos離開的那一晚,我也是記憶猶新,那時是凌晨吧!阿拐死了,你們兩個都不在,整棟樓都大概去求生活了,東區還是一樣的熱鬧,像是不夜城一樣,我和往常一樣趴在窗外,跟osos聊天,問著彼此的故事,為什麼你會來這裡?她問我。不是問過了?我回應。我想再聽聽看學校是怎麼樣子,你知道,我沒有上過學,看著路上小孩背著書包都會好羨慕。她總是要求著我說,課文、學校的課程、作業、同學,osos總是聽得很入迷。

如果你們在場,就會說那些文章對我們有什麼幫助?書,就是要取暖的,有時間聊這個,不如到外面多找點報紙!

後面突然有人進來了,我們都被嚇到了,這棟廢棄的大樓雖然在熱鬧的東區,但一直都沒有人會發現這裡,進來的是兩個人,一個是這附近的角頭老大,也在路上碰過幾次,我一直謹記著你們的話,對角頭老大要恭敬,在這附近才能活下去。

角頭老大帶著他兩位高壯的小弟,一看到osos就要去抓他,osos嚇得直接從窗外爬出去,沿著其他人家屋頂逃著,但我腿軟了,我沒有保護她,我卻只是呆呆的攤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那兩個高壯的小弟把osos從窗外拖了進來,osos大喊著,尖叫著,不斷的想要掙脫,它們就這樣走了,說是要把osos抓去私娼寮。

「你如果敢說任何一個字,我就要了你的命」臨走前角頭老大對我威脅著,我已經攤在地上,毫無為力。

你們回來後,我跟你們說osos去上學了,我一直不敢跟你們說實話,因為osos不斷的向我求救,我卻毫無作為,就是腿軟的攤在窗旁,我感到很自責,又一個漩渦,出現在我的心裡。

我對我以前做的事情感到抱歉,我對osos也感到抱歉,那一陣子我不是都不說話嗎?你們以為我和osos談戀愛,她離開我失戀了。

最後,我真的要走了。

我很感謝大家,雖然我知道這本來就不是容我的地方,尤其在第三個漩渦出現的時候。

不用擔心著我,我已經找到新的住所了。

今晚yaya你不是問我怎麼這麼晚回來嗎?這個下雨的晚上,我又碰到角頭老大了,他身上的裝飾品又多了一點,還染成金髮了,而且很奇怪的,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我想上前跟他問有關osos的事情,但接著,我的眼前又變黑了,等我回神過來,我已經來到了陌生的小巷,手上,手臂上,是一條一條的褐紅液體,隨著天空下的雨不斷落入地面......

請不要懷念我,或許很快的,你會拿起一張準備要燒掉的報紙,會看到頭版幾個大大的字:「半年前的陳氏謀殺案與最近的東區角頭謀殺案兇手,主動到派出所投案,法院正在審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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