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天使(The depraved 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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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扉頁

  不屬於你我、不屬於世界,這是她們的故事…

  皇家天使學院圖書館禁書區。

  空氣中,堆積已久的灰塵隨意飄著,毫無秩序可言。

  陳年的木製書架上擺滿不是絕版就是被禁止閱讀的書本,陳舊的氣味瀰漫,稱不上是書香。昏暗的燈光,彷若催眠的呼喚,誘惑不知情的人進來這片禁地,閱讀這些惡魔的呢喃。

  離黃昏也有一段時間了,太陽早已沒入地平線。這種時間,這裡不該有任何人的。

  「……創世紀的眾神,使用自己的髮絲創造了負責保衛天界的大天使……」

  有著一頭純黑色長髮的女孩一字不漏地輕聲讀著。

  女孩席地而坐,髮梢垂在地面,鮮紅色的冷漠雙眼仔細地推敲手上那本「天使之始」的每字每句,直到一句話懾住了她:「眾神創造天使本來是為了當作奴僕使喚,因此生產數量不多。後來因為發現天使有著『完全服從』的優點,便決定大量製造……」

  「原來如此…被當作產品了嘛……」

  女孩猛然站了起來,鮮紅色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似乎有了什麼決定。

  「我得去告訴莉莉絲…」

  她連忙走出圖書館,帶上門,準備向學生宿舍的方向奔跑。很不巧地,已經有東西在那裡擋著她了。

  是個人。

  「我們的艾米拉隊長有麻煩囉!」溫柔而略媚的女人嗓音雀躍地說著。

  艾米拉抬頭,看見一雙淡紫色的瞳,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自己,讓她渾身不舒服。那是她的堂姊─禁衛大天使─米蘭妲‧羅納可拉。

  糟糕,米蘭妲可是個不能小看的人物。

  艾米拉謹慎地握住腰間的細刃劍。趁米蘭妲得意之時,她悄悄地抽出腰尖的劍,對準米蘭妲的咽喉就是一砍。

  「鏗!」劍光一閃。

  米蘭妲雖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伸出手,艾米拉快速的一劍就被擋了下來。

  「中計了。」

  艾米拉冷笑了一下,鮮紅色的眼睛發出光芒。

  米蘭妲還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睜大的眼睛怒瞪著艾米拉。霎時,血注開始如泉水般從她腹部的傷口泌泌流出,但她卻完全無計可施,只能任由身體越來越虛軟。

  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對付妳這種人就是要速戰速決才是。」

  艾米拉甩了甩因為戰鬥而散亂的黑色秀髮,用一種特殊的表情看著米蘭妲─那是一種天使不該有的表情。她從腰間的小袋拿出了一個散發著微光的小瓶子,輕輕將塞在瓶口的軟木塞拔開,裝滿米蘭妲的鮮血。

  「再見了,姊姊,不,應該說是妹妹才對。」

  她又冷笑了一下,似乎對這整件事情感到不以為然。

  艾米拉對著瓶子眨了眨眼,只見從瓶子內部發出銀白色的光芒,本來已略呈暗紅的血轉為透明無色。她用那對美麗的眼睛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之後,就將液體倒在米蘭妲尚有一絲氣息的軀體上。

  「以神之名,將妳化為最純潔無瑕的個體。」

  啊!不知不覺浪費太多時間了!

  「以艾米拉‧羅那可拉之名要求開放翼時空─快速挪移!」

  艾米拉閉上雙眼,雙手交叉胸前,她的背後張開的一對純白羽翼,飄落了幾根羽毛。

  一陣唸咒聲過後,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力地推了她一把,艾米拉疾速彈了出去,如箭一般。

  留下的是一片寧靜和一個正在竹籃中熟睡的嬰兒。

  遠在學院西端的學生寢室,有著高貴銀白色秀髮的女孩,不安地用一對非常吸引人的黑色眼睛,看著遠方。

  艾米拉…妳千萬別發生什麼事才好……

  「喀擦!」,是房門開啟的聲音。

  「莉莉絲…」艾米拉微微喘著氣,用倦容看著女孩。

  「好險妳沒事,剛才我感覺到有血和聖水的波動。」

  「我用了一些逆時水。總之,我們得快點離開天界,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發生了什麼事情?」莉莉絲擔憂地問著。

  「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等我們安全時我再告訴妳。」

  莉莉絲緊皺了一下眉,似乎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

  「儘早啟程吧!」她沉痛的說著。

  這是我待了…十五年的天界啊……

  艾米拉的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有什麼不祥的預兆。

  「妳們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可以離開這裡?」

  兩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不回頭看還沒事,一看才知道麻煩大了,現在要逃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由大主神率領的眾神,一個不缺呈半圓形環住她們。

  該死!這下真的完了!

  艾米拉無奈地瞥了一下莉莉絲,只見莉莉絲冷笑了一下。

  「依菈狄瑪克魯菲達!」

  她唸出了一串不知名的咒語,神情忽然深邃了起來,讓人摸不著頭緒。

  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

  「這是魔族的咒語?!」

  眾神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莉莉絲…?魔族的咒語…?

  當艾米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急速地下墜,奇怪的感覺讓她不知道自己處於哪個世界。她努力想要找到莉莉絲,但四周佈滿了厚厚的雲,使她只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

  「莉莉絲?妳在哪裡?」

  倏地一道白雷從她上頭劈下,少女失去了知覺,陷入一片無垠的黑暗。

  「艾米拉!艾米拉!」不知道是誰聲嘶力竭的喊叫著。

  不知道為什麼,就算積了厚厚的雲,卻還是看得見滿天閃亮著的星星,就像一點一滴、閃亮的淚光一樣。下起雨了。

  是誰正在流淚呢?

  一道曙光慢慢地升起。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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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章‧焰之圓舞曲

  被禁錮的天使和不能吟唱的咒語,

  尋找,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阿坦達納菲王國,是整個卡多西亞西斯大陸上,版圖最遼闊、也是最強盛的泱泱大國。

  王國的第三十八代國王─巴卡桑多拿十三世,被譽為千年來最佳的統治者。他極力推行種族平等,讓每個種族都能快樂地在王國內生活,也讓阿坦達納菲王國成為種族多樣化的國家。

  但是這個看似和平、沒有鬥爭的國家,私底下卻暗潮洶湧。

  因為王國的繁榮,想要篡位的人多如牛毛。國王為求自保,只好組織了一個地下聯盟─血衣衛團結組織。

  就字面上的意義來解釋,所謂的「血衣衛」就是為了保護國王而戰鬥,就算衣裳染上鮮血變成紅色也在所不惜。

  首席的血衣衛─塔那‧羅德羅克,是位對國王忠誠不二的近身護衛。戰鬥時總是要戰到爬不起來才肯善罷甘休。

  他從來沒結過婚,但是卻有一位年紀還不小的女兒。這個傳聞在一傳十、十傳百之下,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了。

  據說,只要往羅德羅克宅邸二樓最右邊的窗子望,就會看見一位披垂著白色長髮的清秀少女,帶著溫柔的眼神和輕靈的微笑坐在窗邊,還不時會和注意到她的路人打招呼。

  也有許多人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純黑色的瞳仁,就像深邃的無底洞,令人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但再看看她的笑靨,又是如此溫暖,猶如冬陽一般,令人讚嘆。

  這女孩,簡直是天使的化身!

  就這樣,不少人越來越喜歡這位「窗緣的天使」,紛紛為了她而聚集在羅德羅克宅邸外。還有人對羅德羅克先生窮追不捨,甚至送上稀世珍寶,只為了見少女本人一面。

  塔那‧羅德羅克面對這樣的疲勞轟炸,變得十分暴躁易怒。

  有一天清晨,當塔那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喝著月靈族特製的醒腦花草茶時,一個人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開門衝了進來,撲在他的辦公桌上。

  他嚇了一跳,直接把未吞下的茶噴了出來,硬生生地灑在那人的頭上。

  塔那緊握著的拳頭上,爆出了好幾條青筋。但那位突然衝進來,頂著麥金色頭髮的少年,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還呆呆的對著他傻笑。

  他是史上最年輕的首席血衣衛副官─傑弗洛‧瓦多。

  「磅!」一聲巨響,隔壁辦公室正在打盹的血衣衛們都被吵醒了。

  傑弗洛趴在地上,準備要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四肢無力。

  果真是羅德羅克大人的作風!太強了!

  他似乎完全不擔心自身的狀況,也許這種狀況常常發生也說不定。

  少年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站定在塔那面前。

  「傑弗洛,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

  最好不要是不重要的事!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啦!只是這事情應該只有您知道才對。」

  塔那露出疑惑的表情,瞪大了眼看著傑弗洛。

  「那個……在您家那位冷豔絕倫……」

  「你是在說七香嗎?」

  「七香就是窗緣天使的名字嗎?」

  「哈哈哈,是啊!我的女兒七香。」

  傑弗洛害羞地點點頭,臉紅得向蕃茄一樣。

  塔那聽見傑弗洛用「冷豔絕倫」來形容他的女兒,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傑弗洛好害臊。

  塔那‧羅德羅克平時礙於身份,所以總是以一副撲克臉示人,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傑弗洛的時候總是能毫無顧忌的開懷大笑。雖然他時常對傑弗洛動手動腳,但他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

  「原來那女孩真的是大人您的女兒啊?」

  傑弗洛好像很驚訝,雙眼睜得老大。

  「嗯,她是我的養女。」

  傑弗洛沒有想到他最崇拜的羅德羅克大人,除了有十足的能力之外,就連愛心也不落人後。想到這,他就感動得淚眼婆娑。

  他大膽地躍進了塔那的胸懷,緊緊環抱住他。

  「你這小子少在那裡搞肉麻!」

  傑弗洛趕緊跳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塔那意外發現他美麗的紫紅色眼瞳裡,隱隱約約透出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大人…」

  他心軟了。

  2

  「要抱就趕快抱!」

  他用「男人間的擁抱」的力度,緊緊抱住纖細的傑弗洛。

  傑弗洛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可能要被壓斷了。但他一想到是羅德羅克大人正在擁抱自己,臉上和心中都揚起燦爛的笑容。

  塔那忽然放開,讓傑弗洛差點摔在地上。

  「今天下午暮時,你到我家來。我介紹我女兒讓你認識。」

  阿坦達納菲王國是利用各種天象來計時。天象都是非常有規律的出現,就如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太陽一定會下山,因而取名「暮時」。

  聽見這令人振奮的消息,傑弗洛全身輕飄飄的。

  他忽然有一種非常劇烈的衝動想要尖叫著繞總部一圈,於是…他就真的去做了。

  這個笨蛋,他想害我被圍毆嗎?!

  傑弗洛一整天都加倍辛勤地工作,臉上還不時掛著膩死人不償命的噁心笑容。

  許多人跑去問塔那原因,他一概裝傻,以免造成集體抗議行動。

  時間像是過了好幾千年那麼久,終於讓癡癡等候的傑弗洛盼到暮時來臨。

  他準備了最能突顯出他帥氣特質的深藍色血衣衛制服,希望能博得「窗緣的天使」的好感。

  他徒步走在夕陽斜照的白色大理石磚路上,心跟著風的旋律不斷飛舞。

  再過一條街就要到天使的宅邸了!

  傑弗洛的心情好到了極點,沿著石磚路不停跳呀跳,不過這也使他想到了一件事:

  「要和天使見面怎麼能不帶點禮物呢?」

  他趕緊衝進路旁一間裝潢得典雅麗緻的餅乾坊,買了一籃看起來異常可口的綜合水果手工餅乾,並和親切的女店主討了一束原是插在花瓶內當裝飾的紫色海芋。

  羅德羅克家是王國內地位崇高的家族,家族世世代代都和國王有深厚的情誼,因此也得到不少的提拔和資助,據說現在塔那居住的宅邸就是國王特別為他打造的。

  「哇!我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居然還有那麼大的庭院?!」

  傑弗洛走到門口,輕觸了一下用檜木製成的門扉,上面還雕著羅德羅克家的家徽。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鼓起勇氣按了門鈴。

  「叮咚!」

  「啊!就來了!請您稍等一下!」門裡面傳出少女的聲音,帶了點著急。

  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女僕裝扮的年輕女孩。她有著一頭及肩的深褐色大波浪鬈髮,頭頂再配上女僕特有的純白色蕾絲花邊髮圈,真的很可愛。

  還有僕人,而且長得好可愛…不要亂想!我今天是來見七香小姐的!

  女僕看見傑弗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就泛起小小的紅暈。

  「啊!對不起,先生。老爺正在起居室裡等候您,我來為您帶路。」

  女僕緊張兮兮地領著傑弗洛往位於二樓的起居室前進。

  「能否請問您芳名?」

  她忽然停了下來,錯愕地直視前方,盯著一階一階都鋪了紅色地毯的樓梯。

  「我叫…安娜‧露米斯加。等……等等!對不起,先生,您是老爺和小姐的客人,我沒有資格和您談天。」

  看著安娜不斷道歉又羞紅了臉,傑弗洛覺得她真的好可愛。

  兩人爬上了二樓,米色和白色系的潔淨裝潢,隨即映入眼簾。

  靠近壁爐的米色單人座沙發上,坐著一位正在喝茶的男人。他穿著暗紅色的浴袍,看起來很輕鬆愜意。

  他用湛藍的雙瞳看著傑弗洛,並撥了撥微濕的暗綠色短髮,漂亮的唇綻開了一朵微笑。

  「老爺,那安娜先行告退了。」

  女僕恭敬地鞠了一個躬。

  「下去吧!」

  只剩下傑弗洛和塔那兩人在起居室內。

  傑弗洛很緊張,眼光不知該擺哪才好,只好東看看、西看看。

  「你挺準時的嘛。」

  「是!」

  傑弗洛用平常向長官敬禮的方式,向塔那做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塔那開始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還在沙發上不停翻滾。

  傑弗洛愣愣地看著他,心中滿是問號。

  「好了,回歸正題。」他突然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表情很嚴肅。

  傑弗洛嚇了一大跳,趕緊立正站好。

  「好、好的。」他驚魂未定,聲音聽起來十分顫抖。

  「七香,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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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一扇上面刻著華麗鳳凰花紋的柚木門緩緩打開…

  一位穿著黑色絲綢洋裝的白髮少女,用優雅的姿勢走了出來。她的髮尾用髮捲微微捲過,往內輕卷的完美弧度非常好看。

  她純黑色的瞳仁,真的就像黑洞,直要將人吸入。

  「您一定就是傑弗洛先生吧?您好,我是七香‧羅德羅克。請多多指教!」

  少女細緻的聲音,讓傑弗洛的心被擄獲了一大半。

  不同於如雛菊般拘謹的安娜,七香就像是在花田裡盛開的向日葵,那麼高貴而有朝氣。她的聲音充滿羽毛般的輕柔,但又有陽光般的活力。

  簡直是完美的人!

  「七香小姐您好,我是傑弗洛‧瓦多。」

  七香笑了一下,那可愛的笑靨讓傑弗洛羞紅了臉。

  「傑弗洛哥哥,不用太拘束,將這裡當成自己家吧!」

  哥哥?她叫我哥哥耶!

  「是!」

  傑弗洛又用了剛才回答塔那的方式回答了七香。只見塔那又開始哈哈大笑。他往椅腳下一瞧,才猛然發現自己帶來的禮物都還沒拿出來送給她。

  「七香小姐,這是我送您的禮物。」

  「謝謝您。」

  七香伸手接過,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純真,一點都不像是對待客人那種客套的假笑。

  她忽然睜大眼睛,用驚訝的表情看著那束紫海芋。

  「父親大人,您有向傑弗洛哥哥提過我喜歡紫海芋嗎?」

  「並沒有。」

  連傑弗洛自己都很驚喜。今天真是幸運至極了。

  「這些餅乾也好美味!」

  她開心地品嘗著。

  看著七香幸福的表情,傑弗洛也覺得自己真是幸福到了頂點,心中洋溢著飄飄然的感覺。

  正當傑弗洛沉浸在自我幻想中時,七香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

  咦?她要做什麼?

  七香將臉湊近傑弗洛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您帶給我這麼美好的一天。」

  啊?怎麼回事?

  傑弗洛發現自己全身都灼熱得快要沸騰了。他看著如白瓷娃娃般無瑕的七香,忽然一陣暈眩襲來…

  隱隱約約傳來淒涼的歌聲。

  「傑弗洛,媽媽要走了…」

  「媽媽,您要到哪裡去呢?」

  「是一個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年輕的婦人,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正哭著,用手掩面。

  「媽媽,不要…」

  小傑弗洛拉住了母親的衣角。

  婦人用淚眼望著小傑弗洛,摸了摸他的臉─接著推開他,奪門而出。

  媽媽…媽媽…!請您不要離開我!

  小男孩不斷地奔跑,想追回越走越遠的婦人。瘦小的身影,被蒼色的原野給吞沒了。

  不知名的某地,所及之處都只有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之中,聽得見有人在呼吸的聲音,似乎是有兩個人。

  「妳每件事情都是這樣自作主張?連問一聲都不用了嗎?」

  傳來的是男人渾厚低沉的嗓音。那可怕的氣勢,讓人光是聽到聲音就被壓得喘不過氣。

  「你少自以為是了,為什麼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告訴你啊!」

  迷人又煽情的女人聲,用輕佻的口氣回話。她一點也不怕那股懾人的氣勢。

  「是嗎?」男人輕蔑的問著,「妳怎麼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

  「如果你殺了我,也只不過是我的死來得比較早罷了。」

  「妳有那種時間去放走即將執行死刑的罪犯,還不如管好妳自己麾下的那些雜事。」

  男人對她的態度感到不以為然,因為他壓根兒沒打算要殺她,只是想看看她恐懼的模樣。

  這女人越來越像他了…

  「我說過,我沒放走她們。」

  她的忍耐到極限了。

  「事實似乎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喔!那兩個孩子的鎖鏈上留有妳殘餘的魔力,是妳切斷鎖鏈的吧?」

  「我為什麼要放走她們?那樣對我會有什麼絕對的好處嗎?」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

  4

  不行!我必須堅持我的立場!

  有一陣妖邪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男人的身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阿巴諾亞古里姆沛達?」

  是吸血族的語言。自從十年前那場聖戰過後,人類就對擁有自我語言的種族有著強烈的防禦心,有些種族甚至被撲殺,只留下一些年幼的孩子幸運躲過攻擊,懷著報復之心長大成人。

  人類為了一時的情緒,竟埋下戰爭的種子。

  吸血族…不是已經全滅了嗎?

  「原來你是吸血族!你是怎麼偽裝的?居然輕易瞞過所有人!」

  「是你們這些傢伙的靈力太差了點吧?」

  「你不要太過分了!」女人開始激烈的哭喊,聲音逐漸變得嘶啞,

  「你擁有一切,每個人都要聽你的,然後呢?你就奪走了我的一切,讓我變得一無所有,成天帶著罪惡感過日子!」

  「我愛妳啊,妳到現在還是不了解我有多愛妳嗎?」

  「我不要!我不要你愛我!我要你把我的一切全部還給我!」

  男人傲慢地哼了一聲

  「我就是妳的一切。」

  傑弗洛覺得自己睡了好長一覺,但是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他完全忘了。

  一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乾淨素雅的寢室,裝飾清一色都是粉色系的,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孩的房間。

  床的旁邊放著一張藤椅,依照上面放置的粉紅色小毯子來研判,剛才應該是有人睡在上面。

  是七香小姐嗎?

  「喀擦!」寢室的門緩緩開啟了…

  兩個人走了進來,一位是穿著天藍色絲綢洋裝的白髮女孩,另一位則是全身女僕裝扮的可愛鬈髮少女。有著一頭柔軟深褐色頭髮的少女,熟練地用托盤端著一杯白色的飲料,緩緩走到床沿。

  「啊!先生您已經醒了?」

  安娜的臉上又泛起小小的紅暈。

  傑弗洛微微點頭。

  「既然他已經醒了,那安娜妳就先下去吧!」

  七香的聲音和與他談話時有些不同,雖然還是一樣輕柔,但感覺多了些上位者才有的威嚴。

  「是……」

  安娜落寞地走了出去,輕輕將門帶上。

  「七香小姐,昨天是您照顧我?」

  七香輕笑了一下,伸手端起那杯白色的飲料遞給傑弗洛。

  「我只是在旁邊看著而已。」

  傑弗洛輕啜了一口飲料─是熱牛奶,但好像又不是普通的牛奶,一喝下去就讓人感到全身充滿活力,十分神奇。

  「這是?」

  「那裡面加了日靈族種出的『第三十三號豆子』,擁有恢復大量體力和靈力的功效喔!」

  ……有點被當成白老鼠的感覺。

  「傑弗洛哥哥,您聽說過魔法陣『焰之圓舞曲』嗎?」

  七香的臉色忽然變得不是很好看,眉頭也蹙了起來,似乎要說什麼嚴重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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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可以操縱目標的心智直到魔法師本身或是目標死亡,為所有種族共同的禁忌魔法。」

  七香只是點點頭,然後又繼續剛才的話。

  「聽說…有人計畫要用這個魔法毀滅王城……,我不想…不想讓我心愛的王國…毀滅。」

  她痛苦地哭泣著,那聲音著著實實嵌進傑弗洛的心。

  聽見七香痛苦的哭泣聲,傑弗洛覺得自己像是被斬成兩半,無法呼吸。

  「您需要什麼就儘管說!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會鼎力相助。」

  傑弗洛拍拍自己的胸膛。

  為了善良的小姐…就算戰死也在所不惜!

  「……真的嗎?」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七香開心地笑了起來,因為傑弗洛可愛的表情,讓人不笑也難。

  「我想去世界各地尋找可以破除『焰之圓舞曲』的魔法,順便歷練一下,您可以負責保護我嗎?」

  ……這請求也太幸福了吧?!

  「這是我的榮幸。」

  「那就這樣決定了!」

  七香輕笑了一下。

  他看起來還滿高興的,呵呵……

  「你就是席爾‧拉姆斯?」

  深著灰藍色斗篷的人,向一位蹲坐在髒亂小巷內的中年人走去。

  「難得有年輕女孩來找我。有何貴事啊,小妹妹?」

  席爾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直盯著那人瞧。

  「聽說焰之圓舞曲的陣法圖落到你手上了?」

  「妳想要嗎?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什麼交易?」

  席爾用意味深遠的眼光打量著少女,似乎有些不滿意。

  「妳把帽子脫掉。」

  她輕輕拉下斗篷上連著的雨帽,露出一頭柔順的黑色長髮和漂亮的臉蛋,還有那令人屏息的,火一般的鮮紅色雙瞳。

  「長得是不錯,但是看起來好兇啊。」

  他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少女瞪著他。

  少女似乎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靠在佈滿噴漆塗鴨的石磚牆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看妳這麼可愛的份上,只要妳陪笑臉然後親我一下,陣法圖就送給妳。」席爾奸笑了一下,「怎樣?這條件夠優渥了吧?」

  少女灼紅的眼像是又加了點油的烈火,變成淡淡的紅紫色。

  她手一握,笑了起來。

  總之,這是最快的方法了…

  她心一狠,將柔軟的玫瑰色的唇,貼到席爾佈滿陳年灰塵的臉上,心中有種虧待自己的感覺。

  正當她要移開時,一陣濃烈的香味傳來,她只覺得全身癱軟無力,接著就倒了下去。

  這老傢伙,居然敢騙我!

  「小美女,這東西可不是供小孩當玩具的喔!」

  少女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席爾又走近她。

  「這麼可愛丟在這裡好像挺浪費的,既然昏了,就順便奪走……」

  正當席爾要去解開少女灰藍色的斗蓬時,一隻覆蓋著鋼盔的手擋住了他。

  「誰准許你這卑下的人種玷污我們女爵?」

  發出聲音的人長得一付清秀亮眼的面孔,淡粉紅色的溫柔瞳孔閃著神聖不可逼視的光芒,蒼白的肌膚幾乎沒有血色,顯現出他和凡人的不同。

  「希……」

  她的聲音非常微弱,但是少年能輕易地聽見。

  「女爵大人,在下是『望』。」

  我總是忘不了希…

  「喔!可有趣?你居然會幫著害死你哥哥的兇手?」

  望攙起癱在地上的女爵,用臂彎緊緊摟住。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和哥哥的一切都是女爵大人給的,要不是她,我們現在還只是普通的獨角獸!」,

  「我只為女爵大人而活。」

  席爾眼見刺激敵人無效,便轉身消失不見了。

  我可沒法子打贏獨角獸騎士,逃為上策。

  望依然緊摟著女爵,美麗的臉上難掩落寞的神色。

  「女爵大人,剛才是您第三百五十九次叫錯了。」

  6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爵滿懷著歉意,低下頭。

  「您真的,沒有辦法忘了哥哥嗎?」

  靜默中,一輪明月從東方的天空昇了上來。

  「走吧,晚了。」

  冷冷的,猶如望的眼角緩緩盈出的淚。他倆踏在冷冷的石磚路上,腳下踩的也是冷冷的步伐。

  您喚我作希,我就是希。我只為您而存在。

  要出遠門旅行,總得有些準備,早就在城裡混熟的年輕血衣衛傑弗洛,決定帶著打娘胎以來從沒出過門的大小姐七香上市集買些必須品,以及到皇家圖書館查詢一些關於魔法陣的資料。

  「傑弗洛哥哥,這裡好大啊!是不是什麼都有呢?」

  七香天真地眨了眨眼。

  「這裡和奇露希的市集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而且價格又那麼貴,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在這裡買這麼多東西。」

  七香用一種神祕的眼神環顧整個市集,似乎將傑弗洛的叨叨絮絮當成耳邊風。

  那個東西…這裡會有嗎?

  「七香小姐,這裡有賣很多魔法書,您要不要修煉一些呢?」

  「那我要修煉炎系的,因為…其他的我都學習完畢了。」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傑弗洛嚇了一大跳,一個少女體內居然隱藏如此大的能量。

  父親大人總是不許我修煉炎系…

  正當他們在選購魔法書時,忽然聽見有人穿著高跟鞋奔跑的聲音,踩在石造街道上很容易被聽見。

  「小姐,老爺要我…呼…多拿一些錢來給您…呼…呼…」

  奔跑使得安娜本來微紅的臉頰,轉成如施上脂粉般的嫣紅色,又為她增添了些許風采。

  「謝謝妳,安娜。妳可以回去了。」

  又是嚴厲的語氣,十分懾人。

  「但是…老爺命我跟隨您,可以幫忙提些東西。」

  安娜很委屈地看著七香,眼睛透露出了她想幫忙的誠懇。

  「妳分明是想來誘惑傑弗洛哥哥吧?」七香「呿!」了一聲,「妳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再當女僕了嗎?那妳就錯了!滾開!」

  七香凶惡的表情,使得安娜瑟縮了起來,全身不停地發抖。

  「七香小姐,安娜她沒有惡意的…」

  這女人又在裝可憐了!

  「妳快點滾回去啦!」

  七香推了安娜一把。

  安娜踉蹌地向後退了兩三步,險些站不穩。

  傑弗洛雖然很捨不得安娜,但是安娜本來就是羅德羅克家的僕人,所以七香要教訓自己的僕人並不是外人管得著的。

  「您…您不要太過分了!您只是老爺的養女,還這麼囂張!」,

  「我要和老爺結婚,然後把妳趕出去!」

  她漲紅了臉,表情煞是可怕。七香從來沒看過安娜這種表情。

  七香一陣詫異,悲傷和恐懼接踵而至。

  不要…不要…父親大人是我一個人的!

  七香完全沒有意識到奪眶而出的淚水,忽地轉身衝進擁擠的市集,留下錯愕的傑弗洛和愧疚的安娜。

  「先生,麻煩您了……」安娜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小姐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討厭我…」

  傑弗洛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雖然小姐是養女,但是老爺十分疼愛她,凡事都順著小姐的意,不可能讓她傷心的……」

  「我會安全地將她送回去的。」

  安娜點了點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她踏著優雅的步伐,緩緩地走回羅德羅克宅邸去了。

  站在原地的傑弗洛,忽然感覺到自己有一項重要使命非執行不可。

  「東西只好下次再買了。找到七香小姐要緊。」

  本來以為七香小姐是什麼仙女下凡,也不過是個驕縱的小女孩嘛!

  話說今天又是彌拉彌賽亞之星出現的日子……

  傑弗洛邊走邊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城門。

  遠遠地,他看見一柄洋傘放在草地上,穿著白色洋裝的小女孩,在星空下快樂地跳著芭蕾舞。

  原來七香小姐學過舞啊!真是多才多藝。

  「七香小姐!」

  七香回過頭來,柔軟的白色長髮在夜空下閃耀著。她微笑了一下,拾起擺在地面的白色洋傘。

  「好慢呀!傑弗……」

  她話都還沒說完就昏厥過去,還好傑弗洛及時接住她,才沒有摔到地上。

  傑弗洛摸了摸七香的額頭,沒想到傳來的竟是如滾水般灼熱的高溫,使他驚慌失措。

  她是為了等我來接她才發燒的嗎…

  傑弗洛的心頓時又像刀割一樣難受,快要無法呼吸。

  他抱起嬌小的七香,往羅德羅克宅邸的方向急速奔跑。

  這一切,都被一對鮮紅色的眼睛清楚看見。

  「妳去哪了?那個足以和智慧女神比擬的妳呢?」

  這一切,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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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彌拉彌賽亞之星出現的日子,顧名思義就是彌拉女神的「生日」。每年眾神都會為了好面子的彌拉女神籌備宴會,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的主題是『水』!」水神愛夢妮大聲地說,「彌拉姊姊最喜歡水了,尤其最近又那麼熱。」

  「小夢妮,妳太天真了!主題應該是『我』才對。彌拉她最愛我了。」

  大主神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此話一出,原本就懷疑彌拉和大主神之間存著曖昧情愫的眾神,不約而同睜大了眼。

  「大主神大人,您說的……」

  「住嘴!混帳東西!難道你和伊兒之間沒有兄妹之情嗎,伊馬加拉?」

  總是一本正經的森林神─伊馬加拉,自己招惹來一頓罵,真是羞辱至極了。

  「大人,請您不要欺負我哥哥好嗎?大家要和平相處。」

  伊兒希可娜女神甜美溫柔的嗓音一出現,大夥鴉雀無聲。

  「總之,今年的主題就是水了。散會!」

  「等一下!你想跑嗎,小蒙?」

  蒙特多利顫了一下,越發地想要向前走,可是礙於保命因素,不得不停下腳步。

  該不會是…老爸不知道去哪找來的那個女人吧……

  「小蒙,我才不是什麼女人!人家是你最愛的未婚妻耶!」

  外加會讀心術。

  「喔…白雪啊?」

  薰衣草紫色長髮的女人紮著一把馬尾,身上著的橙黃色連身長袍微微晃盪,濃濃的笑容含著一絲秋收稻穗的溫暖氣息。她是豐收女神─白雪‧穆凡薩斯,少數有完整姓名的神衹之一。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可愛的小蒙!」

  白雪一把抱了上去,蒙特多利閃避不及,就這麼被荼毒了。

  蒙特多利不停用眼神向眾神求救,想當然耳,大家一致裝做沒看見。

  「白……白雪,妳快去幫忙準備宴會!」

  「遵命,小蒙!」

  宴會在傍晚時分大致就緒了。滿坑滿谷的美食、葡萄酒,和眾神華麗的裝扮,再加上奢侈至極的排場、佈置,也夠符合彌拉彌賽亞女神的崇高地位了。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到不能再更完美,只剩下主角豋場的步驟。

  「砰!」的一聲,彌拉女神以令人驚豔的迷人姿態,出現在噴水池中央的平台上。她全身被一抹鵝黃色的柔光籠罩,與寶藍色的華麗晚禮服相互輝映,與平日精明幹練的模樣相比,別有一番風采。

  「謝謝大家為我的生日這麼費心。我愛你們!」

  她拋出一個飛吻,讓在場的男神們如痴如醉。

  彌拉女神甩甩柔亮的金髮,在場的女神無一不羨慕的。

  「噁心死了!那傢伙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對吧,小蒙?」

  白雪邊說邊挽起大主神的手,語氣中滿是嫌惡。說實在的,她也沒有理由要去羨慕彌拉的頭髮,白雪的薰紫色頭髮可是女神中數一數二的。

  「白雪,今天她才是主角,妳就多忍讓吧。」

  「小蒙,你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但你不是在袒護她吧?」

  那個傳言……

  「我沒有理由要袒護她。」

  蒙特多利梭的語氣淡得沒有感情。

  那就好……

  彌拉早已從平台上降下來,與女神們一同啜飲著美酒。她迷人的橄欖色面孔盡帶著喜悅。

  「酒就是要這麼濃烈才好喝。」

  她嫵媚地笑了一笑。

  「我也想喝一口啦!」

  「愛夢妮,妳還是個孩子,長大再喝也不遲。」

  彌拉親暱地彈了一下愛夢妮的額頭,讓她喜孜孜的。

  「彌拉姊姊好討厭,壞蛋!」

  彌拉笑了笑,聳聳肩。

  「小夢妮都沒有長大,真可愛。」

  她雙眼出了神地望著遠方,沒有專心在這場對話中。

  又是今天……

  「我先回房去休息了。」

  「這麼快就醉了啊?」

  白雪的話裡帶點嘲笑的意味,但是沒人聽得出來。

  白雪的酒量真是意料之外的好。

  「身體不舒服。」

  她慢慢走回房間,心裡像是放了幾個秤錘一般沉重。

  輕輕推開房門,她發現房裡有一種熟悉的氣味,使她感到很安心。關上房門、上鎖,她踱步到床沿,優雅地坐下。

  「還愉快嗎?」

  她溫柔地撥一撥自己的頭髮,金色的秀髮隨著吹進來的晚風揚起。

  「一點也不。我差點掉入他們灌酒的圈套裡!」是一種低沉渾厚的男人嗓音。

  「你需要喝點酒來放鬆一下。」

  彌拉吻了一下男人的唇,在黑暗中。

  「我出去吹個風,等一下再進來。」

  屬於今日的,冷冽的風。

  她走到被月光灑滿的陽台,心中的重量依舊。

  「我憑什麼這樣……」

  她對著月喃喃自語,心中更是煎熬。

  屬於今日的,傷悲的月。

  屬於所有一切的,我心中的枷鎖。

  8

  羅德羅克宅邸的門鈴急促地響起。

  安娜衝下樓梯,差點被不平整的地毯絆倒。她稍微整理一下儀容,接著打開門。

  「請問……啊!大小姐!被風吹到了吧?」

  她一打開門就被嚇到了,要這麼快反應過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她趕緊接過傑弗洛手中的七香,奔上樓去,留下氣喘吁吁的傑弗洛一個人緩緩踏上樓梯。

  都是我害的……

  「謝謝你把她送回來。」是熟悉又溫暖的嗓音。

  「大人……我……」

  傑弗洛感到很愧疚,看著塔那的臉,不知所措。

  「你這小子支支吾吾個什麼勁啊!」

  塔那用力地拍了一下傑弗洛的背。

  「大人,都是我害小姐生病的。我一定得做些什麼來彌補才行!」

  「有什麼話,上來再說吧。」

  兩人走到二樓的起居室,塔那坐到那張他專屬的沙發上,而傑弗洛則是挑了一個離他最近的位置。

  「可以讓我先說嗎?」

  傑弗洛點點頭。

  「我還記得那天,是一個不停打雷的日子……」,

  「那時候我才剛繼承父親血衣衛的職務,誰知道第一個被指派的任務就是到龍族居住的克隆威火山去偷拿那裡特產的紅寶石,這種事情要是被龍族發現那我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傑弗洛聽了冷汗直流,以前的血衣衛團結組織根本是不人道到了極點。

  「但是我也是在那裡發現小蘭的。那裡不應該有人類的,可是她卻躺在那裡,看起來像是昏倒了,而且穿的衣服也不像是我平常看到的那些。」

  「所以大人?」

  「就是這樣,我怕她被龍吃掉,所以就把她帶回來一直照顧到現在了。我也可以算是一個資歷很深的父親了,小蘭生病這也不是沒發生過,你不用太緊張。」

  他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傑弗洛第一次看到他有這種表情,笑容在他臉上有一種很自然的感覺,一點也不會不適合。

  「謝謝您,在您的話中總能學到些東西。」

  傑弗洛打從心底微笑著,快樂的表情盡現在臉上。

  希望七香小姐每天都能很健康快樂。

  塔那忽然站了起來,走進廚房。

  什麼事啊?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他端了一個大草莓蛋糕從廚房走出來。

  「大人您…」

  傑弗洛感動得快哭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已經十年沒有人幫我過生日了…

  「我這個人記憶力挺不錯的。」他裝傻,「快吃蛋糕吧!這可是我特別叫安娜烤的。」

  傑弗洛用刀叉吃起蛋糕,臉上的笑容像孩子一般。

  可憐的孩子……

  眾女神坐在花園裡談天,彌拉女神則和愛夢妮在旁邊盪鞦韆。

  「其實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

  愛夢妮嘟著小嘴,跺腳生氣的樣子非常討人喜歡。

  大夥大笑。

  彌拉忽然從鞦韆上摔下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妳不要緊吧?看妳最近似乎常恍神。」

  快步走過來的伊兒,蹲下來看著她。

  「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胸口好悶。」

  「妳的狀況很嚴重喔!因為妳早上把人間最美麗的女人變成一個暴牙女了。」

  白雪對於彌拉的失誤顯得很開心。

  「看來我的狀況真的很嚴重…」

  彌拉很失落,低著頭,沒有辦法面對環繞著她的女神們。

  「別擔心,如果真的不舒服可以去找醫神曼拉特看看。」愛神伊兒希可娜給了個建議。

  愛夢妮執意要和彌拉一起去,但是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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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彌拉獨自一人漫步到曼拉特的藥草園,途中除了遇到戰神瑪斯時打聲招呼以外,她的腦筋一片空白。

  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有「神」在跟蹤她。

  其實醫神的居所並沒有非常遠,只是前院被一大片藥草園取代,挺讓人吃不消的。

  醫神是一位非常有智慧的老者,擁有圓胖的身材和白色的長長又軟軟的鬍子。他和彌拉的感情很好,她總是叫他「種草爺爺」,也因此當他聽聞彌拉要來這裡時,一方面高興可以看到她,一方面又擔心她的身體是否無恙,整得他七葷八素的。

  「種草爺爺!」

  彌拉一邊走,一邊朝迎接她的曼拉特揮揮手。

  「小丫頭,今天怎麼會想來爺爺這裡呢?」

  「其實我最近身體很不舒服。」

  曼拉特皺起了眉頭,表情轉為沉重。

  「進來吧!」

  他打開門,走進屋裡。彌拉跟隨在他後面,映入眼簾的是小時候常常進進出出的房子,一點都沒有變。

  彌拉隨意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看著曼拉特忙進忙出。

  不久後,屋子裡瀰漫著藥草的香味。

  「丫頭,妳把這碗先喝下去。」

  曼拉特端出一碗用陶碗盛裝的褐色藥汁,藥草的味道直撲彌拉的面前。

  「那是什麼?」

  看起來好噁心……

  「這是讓身體放鬆的藥,用天使草和翼花一起熬的。」

  彌拉接過藥湯,喝了小小一口。

  還挺好喝的嘛!

  「爺爺,這藥好好喝喔!」

  彌拉揚起了孩子般的笑容,與曼拉特從前的記憶相疊在一起。

  「小丫頭已經長大了呢。」

  曼拉特很開心可以看見彌拉的笑容。他摸摸彌拉的頭,自己也放心了不少。

  彌拉將藥汁一飲而盡,空了的陶碗被孤零零地放在桌上。

  「丫頭,妳是哪裡不舒服啊?」

  「胸口很悶。」

  彌拉摸了摸心頭的位置,原本高傲的眼睛垂了下來,顯得很落寞。

  「傻孩子!妳生的是心病啊!」

  彌拉低下頭。對於自己的煩惱,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妳被困在不堪回首的回憶裡,不停責怪自己,但是事情並沒有妳想像得那麼糟。」

  他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

  她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曼拉特。

  「謝謝爺爺,我知道了。」

  彌拉很高興地向曼拉特道謝,卸下心中的大石塊。

  他們敘了一下舊,彼此都開心得忘了時間。

  天色暗了,也是該道別的時候了。

  「丫頭,下次還要再來看爺爺喔!」

  曼拉特非常不捨,舉起短短的手不停地揮,好像這樣就可以讓彌拉晚一點離開似的。

  「會的!爺爺再見!」

  彌拉揮揮手,道別。

  彌拉帶著滿足的情緒準備回去,曼拉特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麼。

  「啊!丫頭,回來!」

  他衝進屋子拿出幾包東西。

  「這是剛才妳喝的那碗藥汁的材料,拿回去泡水就可以喝了。」,

  「還有,天色已經暗了,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喔!」

  「好的,爺爺。」

  彌拉微笑著,那是一種任何人看到都會為之傾倒的微笑。

  她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連著滿天彩霞的藥草園別有一番風采。

  他們似乎過得還不錯?我太庸人自擾了。

  她摘了小徑旁的一朵小花,坐在草地上休憩。

  嗯?七瓣蘭?

  「是最有生命力的一種小花啊!」

  她喃喃自語,撥了撥自己長度及膝的金色頭髮。

  看來我還不如一朵花……

  算了!回宮殿去吧。

  至於一直跟在後面偽裝成小水珠的愛夢妮……

  「曼拉特爺爺您好,我是水神愛夢妮!」她精神抖擻地向曼拉特自我介紹。

  「妳是跟著丫頭來的那顆小水珠吧?」

  曼拉特慈祥地笑著,並伸手拍了拍愛夢妮的頭。

  「嘻嘻,被爺爺發現了啊~」

  愛夢妮不好意思地伸伸舌頭。

  「妳很擔心丫頭吧?」

  「彌拉姊姊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想要看到她開心的樣子…」

  她低下頭來,藍色的柔軟頭髮垂在肩上。

  「她得的是心病,要她自己想得開才行。」

  「真的沒有辦法嗎?」

  愛夢妮很焦急,臉上出現了小女孩不該出現的複雜表情。

  「除非妳完全知道她在煩惱什麼。」

  彌拉姊姊……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的事情……

  「說不定她自己已經……」

  愛夢妮突然奪門而出。

  「小姑娘!小姑娘!」

  曼拉特想要抓住愛夢妮,但是她搶先一步跑走了。

  原來……我一點也不了解彌拉姊姊……

  她一直跑,不停奔跑。

  咦?這裡是哪裡?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

  天界依然一片靜寂,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10

  米瑟爾湖平靜的水面上,映著一位青年的臉。他溫柔的粉紅色瞳仁裡,藏著深深的憂愁。

  女爵大人……

  「望,你在那邊做什麼?」是一種接近中性的嗓音。

  望抬起頭,看了看湖對面穿著灰藍色斗篷的人。

  「女爵大人……」

  望輕輕笑了一下。

  女爵沿著湖畔走了過來,坐在望旁邊的石頭上。

  「我最近真的是虧待你了……」

  她的臉看起來很愧疚,鮮紅色的瞳仁黯淡下來。

  「不會的!大人您做什麼都是對的!」

  「望,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一個願望吧!」

  女爵眨眨眼,長長的睫毛搧呀搧地,看起來挺是美麗。

  望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女爵。

  「女爵大人,我承擔不起這種…」

  「少廢話啦!」

  「……那我想要知道,女爵大人的名字。」

  「嘻嘻,不告訴你!」

  女爵俏皮地拍了一下望的頭頂。

  「大人……」

  「我跟你開玩笑的啦!」,

  「我的名字是雪菈,以後請多多指教。」

  女爵的嘴彎成了美麗的弧度。

  雪菈…雪菈…好美的名字……

  望一直在心中默念女爵的名字,整個人陷入一片呆滯。

  「望!」

  「啊?對不起,女爵大人。」

  他忽然回過神來,看見女爵的臉,那張他喜歡的臉,臉頓時紅了一大半。

  「你最近怎麼怪怪的啊?」

  「那個……我……」

  「不想說就算了!」

  雪菈嘟起嘴巴,撇過頭去。

  望也無可奈何,因為他總不可能劈頭就告訴人家自己很喜歡她的事實。

  「我只是覺得女爵大人的名字很好聽……」

  雪菈開始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

  「如果是這樣就直接說嘛!扭扭捏捏的真好笑!」

  看來女爵大人是不會了解我的心意的……

  滿天的星星,灑落點點光芒,讓整座湖變得好美、好夢幻。

  「望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的夢想實現了,那會是怎麼的心情呢?」

  她忽然丟出這個問題,望心頭一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望思索了一陣子,才終於開口:「是飄飄然的感覺吧。」

  望偷偷笑著,眼神藏不住心中的開心。

  他的夢想到底是什麼啊?實現了居然會飄飄然?

  「大人您的夢想是什麼呢?」

  「我其中一個夢想就是你不要再叫我女爵大人了。」

  雪菈嘟起嘴巴,露出難得任性的神情。

  望靜靜地看著雪菈的眼睛。

  美麗的鮮紅色雙眼……

  「就是雪菈啊……」

  「咦?你說什麼?」

  雪拉轉過頭看著他。

  「沒什麼。」

  他別過頭,裝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居然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夜晚的天界一片靜寂,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愛夢妮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因為身體是由水構成的,所以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倒是心裡的恐懼快要把她給分屍了。

  「早知道就不要跑那麼快了……」

  她嘟著小嘴,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陣陰涼的風吹來,讓愛夢妮直打哆嗦。

  「妳不是天界的人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趕緊躲到石頭後面。

  「不用怕……妳不會有事的……」

  漂亮的女人走過來擁抱愛夢妮。

  「我是魔界的賢者,我叫做蘇奇娜‧羅爾希亞。」

  她看起來異常溫柔,雖然是惡魔也不會讓人有害怕的感覺。

  「這……這裡是魔界?」

  愛夢妮還是驚魂未定。

  蘇奇娜點點頭。她有一頭鮮豔的緋紅短髮,和一雙細細長長幾乎看不見瞳孔的眼睛,整個人就是一付很善良的樣子。

  「唉呀……可是魔王大人很討厭天界的人……」

  她似乎很傷腦筋,不停搔著頭,走來走去。

  我得想個辦法把她送走或藏起來才行……

  「我可以變形。」

  愛夢妮拍拍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

  「真的嗎?那妳有辦法變成魔界的人嗎?」

  蘇奇娜疑惑地看著她,眉頭蹙了起來。

  「魔界的人……跟天界的人有什麼不一樣呢?」

  「我變回魔態讓妳看看好了。」

  蘇奇娜笑著,瞇起來的細眼睛和隨她的動作飄蕩的緋紅色秀髮,都讓愛夢妮對惡魔的形象大大改觀。

  她雙手往身體兩側張開,閉上眼睛。

  「形變……」

  蘇奇娜的頭頂冒出了一對尖長的細角,背後也長出一對形狀漂亮的黑色羽翼,有一股很妖媚的氣息竄出。

  「看清楚了嗎?」

  蘇奇娜特別轉了一圈讓愛夢妮看清楚。

  愛夢妮點點頭。

  「以水神愛夢妮之名,要求形變─幻形之術!」

  蘇奇娜看著被光籠罩的愛夢妮,心中滿是驚訝。

  這……這女孩是……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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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貳章‧日和月的共鳴

  我和你,是不同的兩種人吧?

  希望,你對我展露你那難得露出的笑。

  只屬於你的…微笑。

  今天,下了一場大雨。

  有人說:那是彌拉彌賽亞女神的眼淚,只要喝下便可以得到至高無上的大智慧。

  什麼才是真正的智慧?

  正當傑弗洛這樣想著時,有人開門進來了…

  「先生,您快去休息吧!您已經坐在這裡兩天一夜了!」

  「是我害七香小姐生病的。我應當負起責任。」

  「這根本不甘您的事!小姐她不能離開城裡,每次只要踏出一步她就開始發高燒,所以老爺才不讓她出門的……」

  這麼說,她從來都沒看過郊外美麗的景致?

  「就因為如此,我才更要留在這裡。」

  傑弗洛用憐憫的眼神凝視著熟睡中的七香。她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一動也不動地躺著,讓人覺得她隨時都會消殞。

  安娜眼見拿傑弗洛一點辦法也沒有,嘆了一口氣。

  「您別累壞了。我先下去。」

  傑弗洛沒有回答。

  

  過不久,七香翻了個身,伸伸懶腰,似乎是終於醒了。

  「嗯?是傑弗洛哥哥?怎麼回事啊……?」

  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且美麗的雙眼依然十分黯淡,由此可見還很虛弱。

  「妳昏倒了……」

  「是嗎?我就知道……」

  七香似乎對這種事情非常習以為常。

  「傑弗洛哥哥,您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先睡一下?」

  「不用……」

  嘴上說的和實際上做的卻不一樣,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真是的,累了就說嘛!

  七香搖搖頭,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

  她拉拉床頭牆上的繩子。才剛動作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門「砰!」一聲被用力打開。

  「請問……發生……發生了……」

  安娜上氣不接下氣,臉上微微泛著紅暈。

  「有需要這麼急嗎?」

  「對不起……小姐……」

  「我要一杯陽光牛奶,晚點再送來。我想多睡一下,別來吵我。」

  她再度鑽進羽绒被窩裡,闔上雙眼。

  「妳一定很辛苦吧?」,

  「希望這陣風……能讓妳恢復往昔的……」

  安娜如常地恭敬,但是那聲音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少女,反而是位婦人的嗓音。

  七香聽得一清二楚。

  奇怪了?那是安娜的聲音嗎?

  「安娜先行告退了,請小姐好好休息。」

  是我的錯覺嗎?

  她聽見安娜關門的聲音後,便又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安娜……感冒嗎?」

  七香愣愣地看著門。

  她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的,聽著這種聲音就讓她全身的力氣像被吸乾似的。

  「好餓……」

  接著,她摸到了身上的絲綢洋裝。

  「昨天的洋裝……?」她瞪了自己一眼,「身為一位名媛淑女,一個晚上沒有洗澡真是有失顏面!」

  她忽然站起來,毫不猶豫走進浴室。

  「真是的…不是叫安娜不要再亂換味道的嗎?用糖果口味的就好了嘛…」她拿起一瓶肉桂口味的香水泡泡精,仔細地看著上面的文字,

  「香甜的肉桂香氣,讓身體散發淡淡清香?」

  浴缸裡面早就放滿了溫度適中的熱水,七香輕輕撥起水花,似乎很滿意。她旋開了香水泡泡精的蓋子,倒了一些黏稠的液體進入浴缸。

  說也奇怪,泡泡精居然自己擴散開來,不久後就整池浮滿夢幻的泡沫。

  「居然比糖果口味的還好用……」

  她睜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手上那瓶從來沒用過的香水泡泡精。

  七香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和飾品,將身體浸泡在浴缸裡。

  「消散的羽翼,瞬變的晴空,

   狂風暴雨禁錮著我。

   縱然迎風卻始終沉默,

   心有所嚮卻無法動作,

   我乘著孤單的雲,墜落。」

  七香不知道為什麼吟起了這首詩。

  『落』的尾音一結束,一陣痛意襲上她的心頭。

  「可惡!這首詩跟我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她生氣地拍打水面,水潑濺到浴缸外面。

  2

  傑弗洛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了那首詩,他慢慢轉醒過來。

  「怎麼回事?那首詩……?」

  他陷入深沉的思緒中。

  一陣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考。七香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絲綢洋裝,向著床邊走來。

  「怎麼了?傑弗洛哥哥。」

  「關於七香小姐剛才吟的那首詩?」

  「嗯,那是收錄在《天使》這本書裡面的詩,據說是一個犯了禁忌而被鎖翼的天使用鮮血寫下的。」

  七香的大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似乎對自己感到很驕傲。

  「您也看過天使嗎?」

  傑弗洛抬頭看著七香。

  「我沒看過那本書…可是從我有記憶以來就記得那首詩了……」她撫著胸口,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可以麻煩您暫時不要提起這件事情…我真的很不舒服……」

  「是的,對不起。」

  傑弗洛用滿懷著歉意的雙眼看著她。

  有人開門。

  「小姐和先生,陽光牛奶來了。」是安娜溫柔的嗓音。

  「安娜妳沒有敲……」

  七香又變成嚴厲的態度,準備要罵人。

  傑弗洛連忙打斷七香的話。

  「謝謝妳,請坐吧!」

  「不用了,我沒那個資格,謝謝您。」安娜熟練地將拖盤放在白色的小桌子上,又優雅地走了出去。

  門關上了。

  「傑弗洛哥哥,您剛才是什麼意思?」

  七香看起來有點不悅。

  「難道七香小姐要和露米斯加小姐一直吵下去嗎?」

  「您不會懂的……」

  「我從頭到尾都不覺得安娜有做錯什麼啊!」傑弗洛著急地站了起來,「七香小姐,我覺得妳們有什麼誤會應該要講清楚,不應該一直吵下去的……」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和安娜當朋友……」

  她的眼睛垂了下來。

  門又打開了。

  「安…」

  七香緊蹙著眉,雙手叉著腰,非常不悅。

  「你們都醒啦?」是塔那‧羅德羅克爽朗的嗓音。

  「唔,大人!」傑弗洛猛然回頭。

  七香緩緩抬起頭,眼神沒有聚焦似地看著窗外的陽光。

  「小蘭怎麼了嗎?」

  塔那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七香,又看看傑弗洛。

  七香,是一種在阿坦達納菲王國中處處開著的野花,又名七瓣蘭,因此七香的綽號叫做「小蘭」。

  她沒有回答,還是愣愣地看著前方。

  「到底怎麼了?傑弗洛剛才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沒有,大人。」

  七香轉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大人,我覺得自己可以出城了……」

  他聽了先是頓了一下,接著說:「所以……小蘭的意思是馬上就要去旅行了嗎?」

  七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臉上的表情表明了『是』這個答案。

  塔那面無表情,不是難過也不是開心,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也許它叫做猶豫。

  「父親大人,求求您,我一定得去……」

  她用泛著淚光的大眼睛苦苦哀求。

  「唉……」他無法拒絕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那……如果妳一定要去的話,一定要有人與妳同行。」

  七香的眼睛忽然發亮,馬上接口說:「傑弗洛哥哥已經答應與我同行了!」

  塔那轉頭看著傑弗洛,疑惑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大人您別這樣看我……」傑弗洛滿懷歉意,「我知道您很捨不得七香小姐,但是她決心要拯救王國的勇氣才是最可貴的。我保證自己一定會用生命來保護她。」

  塔那睜大眼睛看著傑弗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剛說什麼?」

  「我……我說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七香小姐……」

  塔那看看傑弗洛,又看看七香,不自覺眼眶泛淚。

  「你們……」他哽咽。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呆站著的塔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空氣中一片寂靜。

  「父親大人,求求您!」七香堅定地看著塔那的眼睛。

  他遲疑了一下。

  「小蘭……妳真的想清楚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我想得再清楚不過了。」

  她給了塔那一個微笑。

  他點了點頭,表情十分無奈。七香一看到他終於允諾,馬上高興地跳起來,抱住塔那。

  「謝謝您!謝謝您!」

  傑弗洛看到這幅可愛的畫面,不自覺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幸福啊……」他若有所思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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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愛夢妮變身成有著小小細角、黑色羽翼的小惡魔,變身的完整程度連惡魔蘇奇娜看了都難以置信。

  「妳真的是第一次變成惡魔嗎?」她努力保持鎮靜。

  「當然阿!我是水神怎麼可以隨便變成惡魔呢?」

  愛夢妮俏皮地笑著。

  「那我現在就帶妳去見魔王陛下,好嗎?」

  「樂意之至。」

  她的表情充滿自信,眉毛高高地揚起,嘴也彎成姣好的弧度。

  魔王陛下的宮殿,看起來沒有皇宮的感覺,反而像是普通的房子。魔王側躺在三人座的沙發上,看著她們兩人。

  「妳說這小女孩是妳的姪女?我怎麼從來沒聽妳說過妳有姪女?」

  魔王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這就是所謂的魔王?看起來還挺年輕的嘛!

  「陛下,這次哥哥忽然把她託給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姪女啊……」蘇奇娜用很無辜的表情看著魔王,「可以讓她二十四小時跟在我身邊嗎?我保證她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的!」

  魔王面有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拜託您,魔王陛下!我一定會當一個乖孩子,不讓姑姑操心的!」

  愛夢妮可愛的模樣頓時讓魔王的心溶化了大半。

  「……好吧,看來妳的外甥女真的是個懂事的孩子……」他嘆了一口氣,「就讓她跟著妳工作吧……」但他還是面有難色。

  「謝謝陛下!」

  蘇奇娜又恢復滿臉笑意。

  「羅爾希亞妳表情變得還真快……」

  魔王又嘆了一口氣。

  「陛下今天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十分不好?」

  「唉……還說呢!雪菈始終都不肯接受公主的位置,也不肯承認自己是我的女兒,可是她明明就是……」他又長嘆一口氣,「算了……」

  「陛下,這種事情急不得的,也許雪菈女爵有一天就會想通的。」蘇奇娜皺了一下眉頭,「我先帶她去四處逛逛可以嗎?」

  魔王沒說話,只是又嘆了一口氣。

  「我先告退了。」

  蘇奇娜鞠了一個躬,接著拉起愛夢妮的手,快步走出宮殿。

  愛夢妮腦子裡面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讓她渾身不舒服。

  「蘇……姑姑!」

  蘇奇娜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微笑看著她。

  「我想要問,雪菈女爵是誰呢?」愛夢妮微歪著頭,輕聲地問。

  蘇奇娜蹲了下來,附在愛夢妮的耳邊說:「雪菈女爵據說是魔王陛下的女兒,也就是公主殿下。但是女爵自己並不承認。」

  「可是魔界沒有王后不是嗎?」

  蘇奇娜的眼睛忽然睜大,露出鮮黃色的大眼睛。

  「咦?你們天界的人不知道這件事嗎?」

  「什麼事情什麼事情啊?」

  她又把聲音壓得更低,說:「就是……據說魔后殿下是一位天使,雪菈女爵就是在那時候生下來的,後來魔后卻忽然消失不見,不論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什麼!怎麼可能!」愛夢妮失聲大叫出來。

  天界的人和魔族通婚可是要處死的啊!

  「愛夢妮別驚慌。怎麼了嗎?」蘇奇娜又瞇起眼睛,安撫著愛夢妮。

  愛夢妮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咳了幾個嗽,然後說:「不,沒事。」

  「嗯,那我帶妳去參觀這附近吧。」

  蘇奇娜拍拍她的頭,展露出溫柔的笑容。

  兩個人走了一陣子,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物。

  「姑姑!我腳好痠!到底要走多久才會到啊……」愛夢妮嘟起小嘴抱怨著。

  「抱歉抱歉,因為魔王陛下喜歡把他的宮殿蓋在離鬧區很遠的地方,所以可能還要再一段時間才會到。如果妳真的不能走就上來我背上吧!」

  蘇奇娜一邊說一邊趕路,完全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頭。

  「為什麼我們不用飛的?」

  蘇奇娜回過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抱歉……我忘記了……」

  最後她們終於到了鬧區,映入眼簾的是一些奇怪的攤販,尤其是賣愛情魔藥水的攤子幾乎滿街都是。看起來一點也不熱鬧。

  「這是鬧區?」

  愛夢妮站在原地,呆看著前方。

  「唉呀……真對不起……最近魔界居民外流很嚴重,現在首都也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蘇奇娜看著愛夢妮,眉頭皺了起來。

  「那什麼是愛情魔藥水?」

  4

  水神愛夢妮不見的這幾天,天界簡直亂得不像話,當然人間也是。沒有人控制得了那些開始恣意氾濫的大河、小溪,甚至連大海都開始蠢蠢欲動。天界的眾神分成兩部份,一部份忙著尋找愛夢妮,另一部份處理人間氾濫的那些水,大家都忙得天昏地暗。

  「白雪!不要再問一堆有的沒有的問題了!」大主神對著白雪大吼,「大家都這麼忙了妳還要製造混亂嗎?」

  白雪嚇傻了,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眼淚從她睜大的眼睛緩緩流下。

  伊兒希可娜女神見到這種狀況,連忙跑過去安撫白雪。她輕輕撫著白雪薰色的美麗頭髮,並在她耳邊低語:「不要傷心了。現在大家心情都不好,這不是妳的錯。」

  白雪用手把眼淚抹掉,看看伊兒溫柔的臉,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我好了。繼續工作吧!」

  她回到原本的崗位,繼續想辦法鎮住人間洶湧的水勢,努力不去想最近大主神對她的態度。

  「彌拉,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大主神轉頭看著彌拉,語氣中帶著親暱。

  哼……對我這麼差,對她這麼好!

  彌拉別過頭去,理都不理他。

  你看你看!人家不理你了吧!

  有人忽然冒出一句話:「白雪,那些農田快要被水淹掉了。」

  白雪回過神來,看著下面一堆稻穀都順著水被沖走,她靈光一閃,連忙拿出一只大壺。

  「水都收進來!」

  那些水就這樣直接被往天上收,進入大壺裡面,一滴都不剩。

  「下次有這種東西早點拿出來好嗎?」

  大主神瞅了白雪一眼。

  現在羅德羅克家正處於冷凍的空氣中。塔那坐在他專屬的位子,七香和傑弗洛兩人並肩坐在雙人座沙發上,安娜則是站立在沙發後,沒有一個人說話。

  得想辦法說些什麼才行……

  「我說你們如果真的要去旅行,那就得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可不想要你們在外面發生什麼危險!」

  塔那首先打破沉默。

  其他三人聽到他忽然開口,都被嚇了一跳。

  「首先,出去不可以撿地上的東西來吃,吃地上的東西不死也會生病。」

  七香瞇起眼睛,苦笑了一下。

  身為一位名媛淑女怎麼可以吃地上的東西呢……

  「再來,隨時注意天氣!天氣冷就要多添點衣服,不然感冒發燒又沒有大人照顧你們,萬一身上剛好沒有足夠的錢,就只能等死了!」

  傑弗洛一聽當場愣住,完全沒有任何動作。

  原來感冒這麼嚴重啊……

  「最後……萬一有什麼事情,隨時都可以回家。」他嘆了一口氣,「我隨時歡迎你們回來。」

  七香和傑弗洛聽到他這番真情流露,心裡覺得暖暖的。

  「父親大人,謝謝您。」

  「大人,謝謝……」

  塔那別過頭去,假裝不在意,眼淚卻悄悄地從他的側臉滑落。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啊!

  空氣又回歸一片靜默。

  「啊啊!我烤了一些餅乾,大家一起吃吧!」

  這次打破沉默的是安娜。

  「好!」七香馬上回答。

  傑弗洛發現七香對安娜的態度與平常大相逕庭,不自覺微笑了起來。

  看來想要改變還是有辦法做到的嘛!

  三人加站在旁邊的安娜一起和樂融融地吃著香噴噴剛出爐的餅乾,空氣依然靜默但卻充滿了溫暖的感覺,不如剛才冰冷了。

  七香不顧以往淑女的形象,抓起一大把餅乾就往嘴裡塞,很幸福的模樣。

  「該至男正赤的直夠了。」

  塔那不顧嘴巴裡面還咬著餅乾,口齒不清地說出了這句話。

  「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麼啊?」

  「我想老爺應該是在說『該是談正事的時候了』吧?」

  安娜站在一旁,用與平常一般的恭敬態度,無奈地笑著。

  窗台上的海芋雖然過了花期,依然開得很燦爛。傑弗洛直盯著海芋瞧,出了神。

  「安娜,妳去幫他們打包行李吧……」

  安娜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跳,手中的拖盤掉到地上。她連忙說了聲「對不起」之後,把托盤撿起來牢牢抓在手中。

  「老爺您不覺得這樣太快了嗎?小姐和先生的體力都還沒恢復……」

  「安娜,現在天氣很好。」

  塔那翹起了二郎腿。

  「我知道了……」

  她露出難過的表情,本來很有朝氣的臉完全變了個樣。鞠了一個躬,就進到內室裡去了。

  七香用手指梳梳頭髮,撥撥額前散著的瀏海,無瑕的臉孔沒有一絲微笑。她轉過頭,看著身旁出神已久的傑弗洛。

  傑弗洛看著海芋,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

  「傑弗洛,你是怎麼了啊!」

  塔那看著兩人這樣有些不耐,雙手交叉在胸前,眉毛也高高揚起。

  傑弗洛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起來像大夢初醒似的,雙眼迷濛無神,愣愣地看著塔那。

  塔那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又讓空氣的溫度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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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蘇奇娜睜大眼睛,看起來很不知所措。

  應該告訴她嗎?

  「姑姑!」

  愛夢妮拉了拉她的衣角。

  「愛情魔藥水是我們魔界特有的產品,它的用途就像是……」她欲言又止。

  愛夢妮抬起頭看著蘇奇娜的臉。她發現蘇奇娜的臉上面佈滿了微小的汗珠,眉頭也皺得更緊,似乎很緊張。

  「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其實沒有關係的。」

  愛夢妮的語氣帶著點失望,蘇奇娜聽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反正是鬆了一口氣。她擦擦額上的汗珠,閉上眼睛深呼吸。

  「……謝謝妳的諒解。」

  唉……我看得制定法律叫魔界的人別再賣愛情魔藥水了……

  她嘆了一口氣。

  「姑姑,我們走吧!」

  愛夢妮好像把剛才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燦爛的笑容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雖然是神但也還是個孩子……

  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不發一語,唯一聽得到的聲音就只有蘇奇娜的黑色高跟鞋踏在地面的聲音。

  直到她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愛夢妮,歡迎光臨我家!」

  蘇奇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開門讓愛夢妮進去。

  愛夢妮第一次看到這種地方,一個用木頭構成的空間,木頭牆壁、木頭桌子、木頭椅子、木頭櫃子擺放得整整齊齊,右邊的牆壁還嵌進一個大壁爐,溫暖的火焰燒得正旺,很有家的感覺。

  她還注意到了左邊牆角擺著一大堆玩具熊娃娃,數量絕對不低於十隻。

  看到這裡,愛夢妮偷偷笑著。

  蘇奇娜沒有注意到,依舊一頭熱地介紹著自己的家。

  「愛夢妮,這裡是我的客廳。」她溫暖的笑著,「浴室和臥室在樓上,如果要洗澡的話可以帶妳上去喔!」

  愛夢妮一聽到「洗澡」兩個字,眼睛頓時發亮。

  「好!我要洗澡!」

  「我馬上幫妳準備。」

  蘇奇娜似乎挺樂在其中,馬上衝到一個大櫃子前,打開門,拿出一條粉紅色的大浴巾、一套白底上面有不同顏色圓點的睡衣,又興沖沖地跑到愛夢妮面前,拉起她的手。

  「我們走吧!」

  愛夢妮笑著點了個頭。

  蘇奇娜拉著愛夢妮的手,走到房間左邊的牆壁。

  「等我一下。」

  她看著那面牆壁,眼睛張得老大,黃色的瞳仁開始發出異常的光芒。

  她伸出右手,張開手掌,忽然一陣黑色光芒從她的手掌發出,撞擊牆壁。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牆壁朝兩旁裂開了。

  裡面是一座木造的樓梯,往上面蜿蜒。

  「為什麼要這樣才能上樓呢?」

  「因為我睡覺的時候很沒安全感,這樣做就不會有人上樓打擾我了。」

  蘇奇娜的聲音低沉得和剛才溫柔的她完全不一樣,愛夢妮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臉,顯得很驚恐。

  「蘇、蘇奇娜……妳的聲音……」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施魔法就會這樣了……」

  她連忙蹲下來,摸摸愛夢妮的頭,黃色的大眼睛又瞇了起來。

  愛夢妮聽到她這樣說才終於放心。

  「我們快上樓吧……」

  洗去了一身的髒污,愛夢妮感到非常疲倦,本來朝氣十足的樣子消失無蹤,坐在床邊的小木椅上不斷打呵欠。

  「累了嗎?」

  蘇奇娜才剛從浴室出來,用一條純白的大浴巾溫柔地擦著濕髮,全身散發著微熱的蒸氣。

  愛夢妮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雖然心裡還想和蘇奇娜聊天但也只能緩緩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累了。

  「那就睡吧。」

  她讓愛夢妮躺下來,並幫她蓋上薄薄的小被子。

  「乖。」

  她吻了愛夢妮的臉頰一下。

  才過了幾秒,愛夢妮就睡得好沉好沉,彷彿外界的事情都和她沒關係似的。通常她只有在信任的人身邊才能睡得那麼香甜。

  蘇奇娜看著她的睡臉,表情變得異常深沉。

  水神……

  6

  過了一會兒,安娜就捧著兩個小包袱走了出來。

  「小姐、先生,這是你們的行李。」

  七香馬上從她手上接過兩個包袱,一個紅的一個藍的。她把藍色的那個遞給傑弗洛。

  「這裡面裝了什麼?」

  「是,裡面有錢包和國王的御令。」

  「為什麼要裝國王的御令呢?」

  「因為這樣就可以在國家裡面自由通行了。」

  塔那回答得很理所當然,好像國王的御令是很好取得的東西。

  「父親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出發呢?」

  「這種事情怎麼能問我?要看你們自己啦!」

  他別過頭去,像是在說「當然是越晚越好」。

  「意思是說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

  「隨便你們!」

  他的態度實在很像在生悶氣。七香和傑弗洛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那我們馬上要走了喔?」

  七香用半威脅的語氣對塔那說,神情很邪惡。

  塔那沒有說半個字,但是他的臉上就寫著「不准」兩個字。

  「老爺,要讓他們去嗎?」安娜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悄悄地問。

  「我無所謂。」他用唇語回答。

  「那小姐、先生,門口已經準備好皇家的馬車了,我送你們出去吧。」

  安娜鞠了一個躬,手上的拖盤還是抓得牢牢的。

  七香點點頭,緩緩站起來。傑弗洛看見七香站起來了,自己也趕忙站了起來,拍拍沙發上的灰塵,並和塔那鞠了個躬道別。

  「請跟我來。」

  安娜走到門邊,把門往旁邊打開之後又鞠了個躬。

  七香和傑弗洛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兩人不約而同回頭看看塔那,他的臉依然轉向旁邊。

  父親大人總不可能一直生氣下去吧……?

  大人……

  「小姐、先生,我要關門了。」

  安娜握著門把的手緩緩移動,門關上了。

  這次真的要離開這個家了。

  七香看著房子的石磚牆,眼神除了依舊吸引人之外還帶了點愁緒。

  「七香小姐,不上來嗎?」

  七香一回頭,看見傑弗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馬車的駕駛座,他正拉著韁繩,眼神閃耀著先前從來沒有過的光芒。

  也許駕馬是傑弗洛哥哥的專長吧。

  安娜已經為她開好馬車的門。她撩起裙擺,用力一跳,上了車,找了個離傑弗洛最近的位子坐下。

  「傑弗洛哥哥,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七香輕聲笑著,白髮被照進馬車的陽光曬得亮晶晶地。

  「哪裡,七香小姐的武藝和才華都是一流的,還要麻煩您照顧呢!」

  安娜在車外鞠了個躬,輕輕將門闔上。

  「路上小心。」

  意外地,七香給了安娜一個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

  「妳在家裡也要保重喔!」

  安娜抬起頭,露出訝異的表情。

  「嚇!」的一聲,傑弗洛拉動韁繩,馬匹開始向前奔馳。

  溫暖的風吹拂著身體,但是心情卻沒有因為風而好起來,在離開不久後,又開始感到惆悵。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吧……

  七香看著窗外的一片綠野,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

  當她回過神來,已經是接近首都的衛星都市─奇露希的時候了。

  「七香小姐,我們已經快要到奇露希了。」

  奇露希嗎?說不定會遇到「她」呢!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七香趕緊抓住窗緣以免摔倒。

  「發生什麼事情了?」

  「搶匪……」

  七香聽到他說出這兩個字,馬上從馬車車廂和駕駛座連通的小窗向前看,果然看到一群蒙面黑衣人擋在前面,看起來不懷好意。

  「我來處理!我絕對打得過他們的!」

  「不,碰到這種搶匪能盡量別用武力就別用,讓我來吧。」

  她渾身散發的智慧居然壓過了傑弗洛的勇氣。

  「上面的人!快給錢!不然就沒命!」是略顯矯揉造作的女人嗓音。

  帶頭的搶匪很明顯是個女人。

  七香聽見搶匪的聲音之後,忽然變得非常不悅,臉上的五官微微扭曲。

  「真是一大侮辱!」這句話只有傑弗洛聽見。

  她從小窗子瞪了搶匪頭子一眼,接著扯開喉嚨大聲說:「你們沒長眼睛嗎?沒看到這是皇家的馬車?」

  搶匪們聽見這句話,忽然一個接一個跪了下來,其中一個還扯下面罩大喊:「是公主殿下!是公主殿下來救我們了!」

  七香和傑弗洛互看了一眼,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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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什麼?不是這樣吧?」

  傑弗洛一臉「如果是這樣我就去死」的樣子。

  「傑弗洛哥哥,就算我的訊息是錯誤的,這些人騙我們又沒有好處,他們的指使者一定是畢耶魯啦!」

  飛賊們一聽到「畢耶魯」三個字,便趕緊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們都來這裡幫你們了!」

  「不是的公主殿下!您不知道畢耶魯大人真的殺人不眨眼啊!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平民怎敢違抗他呢……」

  七香聞言,嘆了一口氣。

  「看來只有解決掉畢耶魯了。」

  「七香小姐,飛賊畢耶魯不是後來改過自新,當上血衣衛了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放著優渥的工作不管,硬要欺負人民!」

  七香漂亮的眼睛隱約閃著怒火,看上去煞是可怕。

  「什麼優渥的工作啊?這麼無聊的事情我才不幹呢!」忽然響起從來沒聽過的聲音。

  兩人和跪在地上的搶匪們不約而同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一個男人,天藍的短髮,是很少見的髮色,應該是一個身份很特殊的人。他戴著的木質粗框眼鏡,擋不住湛藍雙眼散發出可怕的殺氣。雖然男子的外貌如此特殊,但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手上那把作工精細的鋼製弓箭,上面鑲滿蛋白石,每一顆都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強得可怕的武器。

  他是飛賊畢耶魯‧亞徹,一個可怕的男人。

  「你們全部給我起來!什麼公主不公主的?那個小女孩能幫你們什麼嗎?」

  他的聲音異常細緻,漂亮得像是女人的嗓音一樣,一點也聽不出來是個賊。

  「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嗎?」傑弗洛心想。

  「畢耶魯,你還是趕快改過自新吧!這樣叫人民幫你搶錢到底有什麼好處!」

  七香生氣地往前踏了一步。

  「小孩子知道什麼啊!就算妳是公主也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平民的生活有多難過!」

  七香愣了一下。

  「怎麼辦……我應該要怎麼反駁他呢?」她心想。

  「妳沒話說了吧?公主殿下。」

  「就算你的生活很難過,也不能去搶過路旅人的錢!而且那些人民也不是心甘情願要服從你的,你憑什麼這樣!你這個臭飛賊!」

  畢耶魯本來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波動,他的嘴角微微抽動著。

  「我不准妳侮辱飛賊的名譽!」

  他從背後的箭筒取下了一支箭矢,搭在弓上,用力將弦拉滿。弦被拉緊的聲音很札實,這一箭的射程一定非常遠。尤其畢耶魯又是出生在世代都是弓箭手的亞徹家,準確度想必非常了得。

  七香發現箭矢瞄準了自己。

  「七香小姐!快離開那邊!」

  「別靠過來,傑弗洛哥哥。」

  七香揮揮手,示意叫傑弗洛走開。

  傑弗洛想要把七香推離開那個地方,但是礙於她的命令,他只能在旁邊乾著急。

  「妳這小孩還真是不怕死,我欣賞妳!」

  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收手的意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

  七香閉上了眼睛,張開雙手。

  「我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掉吧?」她心想。

  「殺阿!臭飛賊!你不敢吧?」

  這句話著著實實激怒了畢耶魯,他放掉了右手讓箭矢飛出。

  傑弗洛急忙衝向七香,卻被草根絆倒跌了個狗吃屎。

  好險才剛射出的箭矢還來不及聽到和空氣摩擦的聲音,它就偏離了軌道釘進旁邊的樹幹上。七香張開眼睛,鬆了一口氣。

  「畢耶魯!我不是說你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殺人嗎?」

  「『她』終於來了……」

  七香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說著。

  「搞什麼!你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嗎?」

  這句話才剛結束,就有一道粉紅色的人影從樹林裡跳出來。

  漂亮的粉紅色頭髮綁著馬尾,髮間一對靈活的尖長耳朵被聲音吸引而晃動─是日靈族,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日靈族。美麗的粉紅色頭髮是日靈族首領悉達家的象徵。

  「氤大人,如果不是這兩個人忽然跑出來搗亂,我也不會出現對付他們阿!如果他們乖乖交錢了事不就得了嗎?」

  「你還有話說?」氤瞪了他一眼,「給我在這裡好好反省!我要去補償我的客人們。」

  穿著寬大白色衣褲的女人轉過身來,兩人才終於看到她的臉。

  七香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又見面了……氤。」

  8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你們就出來旅行了嗎?」氤高興地擺動著雙手,「但是小蘭什麼時候可以出城的怎麼都沒有告訴我呢?」

  四人坐在小酒館的吧檯前。畢耶魯還是不敢抬起頭,似乎是正在反省。

  這裡是城中最熱鬧的小酒館「雙面薇若妮卡」,只要來到奇露希都會不由自主走進這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酒館去小酌一下,當然這初次來到這裡的傑弗洛和七香也不例外。

  「我上次生了一場病,之後就發現自己可以出城了,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

  氤看了看七香,微笑了一下,又看看旁邊的傑弗洛,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

  「啊啊啊!這位先生我還沒向您自我介紹呢!」她清了清喉嚨,「我叫做氤‧悉達,是日靈族的族花,你看我……」

  畢耶魯把剛要吞下去的啤酒全部噴了出來。

  「你是有什麼意見嗎?到底有沒有好好反省啊?再這樣就給我滾回去不准跟來!」

  氤對著畢耶魯大吼了一陣之後,又恢復笑容看著傑弗洛。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啊……」傑弗洛心想。

  他揉了揉眼睛,因為他似乎看見氤的手上爆出了好幾條青筋,擔心是不是看錯了。

  「剛才還沒說完。我是小蘭的童年玩伴,雖然我大她五歲,不過我們的確從小就認識了所以那傢伙差點把小蘭殺死我才會這麼生氣的想要讓他屍骨無存!」

  雖然她的眼睛是瞪著畢耶魯,但是傑弗洛感覺有殺氣往自己的方向流過來。

  七香當然看得出來氤又生氣了。

  「氤,這裡的飲料真的很好喝呢!」

  她露出孩童般純真可愛的笑容,通常沒有一個人能抵抗。反正氤燃起的那把無名火又無緣無故的全部被滅掉了。

  「哈哈,就是說啊小蘭,這裡真的很棒而且……」,她附到七香的耳邊低語:「又可以探聽到很多消息。」

  七香的雙眼亮了起來。

  她用只有氤聽得到聲音說:「那妳知道焰之圓舞曲在哪裡嗎?」

  「當然知道啊!早就知道妳會問了!」

  氤一高興居然忘記放低音量,傑弗洛和畢耶魯都抬起頭來看著她。

  「廁所就在那邊啊!我可以帶妳去!」

  她拉起七香的手,往廁所的方向走去。傑弗洛和畢耶魯一陣錯愕。

  「氤大人……」

  「閉嘴!待在這裡!」

  畢耶魯又低下頭,整張臉羞得紅了,氤自然是完全沒有看到。

  進到廁所之後,七香輕聲說:「氤妳不要對他那麼兇嘛。」

  七香抬起頭,用無辜的雙眼看著氤。她又被溶化了。

  「好、好吧!看在小蘭的面子上。」

  她看起來很不情願,七香只是聳聳肩,拿她沒辦法。

  「小蘭不是想知道焰之圓舞曲嗎?它現在落到流浪之狼席爾‧拉姆斯的身上了,想拿也拿不回來。聽說之前那個惡魔女爵去拿也差點遭到不測呢!」

  氤用一種嚇唬小孩的表情看著七香。七香瞪了她一眼。

  「惡魔女爵是誰?厲害嗎?」

  「什麼!妳居然不知道惡魔女爵是誰?」

  她用兩手擠著臉頰,眼睛被擠得微突出來,似乎七香不知道這個人是很嚴重的事情。

  「我關在堤裡面已經十幾年了,大半時間又在家裡,誰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小蘭!」她拍拍胸脯,一副正在執行重大使命的樣子,

  「惡魔女爵的名字叫做雪菈,是魔王的女兒。她的武藝非常高強,所以席爾‧拉姆斯要打敗她想必也有一定程度的能力。」

  「這樣啊……」

  「妳還打算要把焰之圓舞曲拿到手嗎?」

  氤撥了撥甩在背後的馬尾,七香頓時覺得她的髮色有些刺眼。

  「看情況再說吧。問題我又不知道那傢伙在哪。」

  「嘻嘻嘻…」

  她發現氤正發出可怕的奸笑,不禁瑟縮起來。

  「什、什麼東西!難道妳知道?」

  「他就在這個奇露希裡面啊……」

  「什麼!」七香抓住氤的雙肩不停搖動,「被我找到了終於被我找到了!」

  氤被搖得頭昏眼花,倒了下去。

  「唉呀…我把氤搖昏了?」

  七香趕緊蹲下去繼續搖動著氤的身體,希望能把她搖醒。

  「天啊……這是什麼智慧女神啊?」

  黑暗中一對鮮紅色雙瞳露出了無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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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女…雪菈妳怎麼在這裡?」

  望拍了一下雪菈的肩膀,她嚇得跳了起來。

  「噓!不要講話,用看的就好了。」

  「喔。」

  「小蘭,我好像有聽到誰在說話耶。」

  氤髮間那對靈活的耳朵正在微微晃動。

  「妳聽錯了啦!」

  七香不耐煩地甩了甩手,接著就繼續走她的路。

  「我是日靈族我……」

  她忽然停止所有動作,拉住七香的衣領。氤的瞳孔變得非常細,變成像一對貓的眼睛。

  傳說中日靈族是貓的後裔,每個日靈族人都有很好的聽力和視力,在沒有光的晚上還可以使用「貓眼」這項能力,這樣就能在暗處清楚的看見東西。

  「妳看,那就是席爾‧拉姆斯。」

  氤指著一個睡在吊床上的男人,吊床搭在兩棵樹之間,四周沒有任何遮蔽物,但是被掩蓋在夜色之中,一般人很難發現。

  「等下數到三我們就上。妳先用雷電他,我再衝出去威脅他叫他把焰之圓舞曲交出來。」

  「好。」

  「壹─貳─参……啊!」氤輕輕地慘叫了一聲,

  「是誰!」

  「妳們以為以一個人類和一個日靈族臭貓的力量可以打敗他?」

  「你又是誰?居然敢說我是臭貓?」

  氤稍微把瞳孔放大一點,終於看清楚眼前的男人。銀藍色的漂亮長髮映照著月光,淡黃色的雙眼裡面充滿了嚴肅,他的耳朵也和氤一樣是尖尖長長的耳朵,身邊環繞著一股難以親近的氣息。

  「什麼!月靈族的傢伙!」

  氤本來還可以算是美麗的臉馬上被怒氣充滿,優雅的肢體動作也變得粗魯不堪。七香用雙手遮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父親大人說不管對誰都要有禮貌,就算是日靈族的傢伙。在下在這裡向兩位小姐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芙‧諾曼,是月靈族軍長的兒子,目前的職位是見習軍官。妳們好。」

  七香發現自己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便偷偷打開一條縫看。她覺得芙比傑弗洛像男人多了,不過相貌的等級倒是差不多。

  「什麼人啊!明明是男人名字卻叫做芙!」

  氤似乎在賭氣似的,雙頰股了起來。七香發現她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的臉卻紅得像蕃茄,真詭異。

  「氤小姐,我們應該見過面才對,為什麼要裝做不認識我呢?」

  芙用淡而有禮的語氣說著,不帶一點感情。氤聽到他這樣說話應該要生氣才對,但是她的思緒已經被接踵而來的害羞弄亂了。

  「那為什麼你要說我是臭貓!你對認識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氤撇過頭去,看起來在生氣,其實是想掩飾臉上越來越深的紅暈。

  「抱歉氤,我們月靈族必須堅持對日靈族的敵意,就算對認識的人也一樣……」

  七香趕快把那條縫合起來以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過血腥。

  「我就是討厭你這種個性!」

  本來大家都以為氤一定會一掌打過去,但是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七香把遮著眼睛的手放了下來,發現氤的眼睛裡面噙著淚水,本來堅強的模樣消失無蹤。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七香忽然覺得很生氣,沒想到芙這傢伙居然這麼不懂得體貼別人,都看到女孩子在哭了還堅持要把自己的話說完,為什麼不去安慰人家呢?她怎麼想也想不通。

  「隨便你。」

  氤一直努力忍住不要讓眼淚掉下來,但是連眼淚也不懂得體貼這個女人,還是從眼眶旁不停滾落下來。

  「妳不要哭。」

  芙依然用不帶感情的語氣說出安慰的話,七香聽到真是氣極了,她跺了一下腳,頭髮也跟著飄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氤都哭了你還這種態度!」

  「所以我不是叫她不要哭了嗎?」

  「天啊!怎麼會有人氣人的功夫這麼了得?」七香心想。

  「不想跟你講了!請你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等下把那個人吵醒就完蛋了!」

  七香和氤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躺在吊床上的那個男人,把旁邊的芙當成空氣一般。

  「兩位小姐,剛好我要做的事情和妳們一樣。」

  「我們先來的。」

  「不,我從早上開始就觀察他到現在了。」

  七香一愣,這個男人居然有這般毅力跟著這個奇奇怪怪的人一整天?如果是她要這樣忍一整天不出手不累死也早悶死了。

  「給我走開。」

  氤的臉隱藏在黑暗中,誰也看不出來她是什麼表情。一股殺氣冉冉上升。

  10

  「雪菈,他們是誰啊?為什麼要看他們吵架?」

  望用天真無邪的表情看著無奈的雪菈,他的天真可愛還真讓人異常憤怒。雪菈用手掌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幾天沒好好睡覺的勞累已經快把她煩死了,現在天真可愛的望又問了幾個幼稚園程度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快瘋了」。

  她只好用自己在這種狀況下最溫柔的聲音對望說:「我怎麼可能是在看他們吵架呢?你看他們正要去席爾‧拉姆斯那邊拿焰之圓舞曲,我是在看這個。」

  「如果再不懂的話我就直接把你變回獨角獸再把你的血喝光!」她心想。

  「我懂了。」

  雪菈放鬆了不少,她可不想讓望就這樣慘死在自己手下。

  「氤,妳不覺得如果我們用那招會比較快嗎?」

  芙依然用不帶任何情感的嗓音說著,七香覺得他的聲音可能本來就這樣吧,要他改變好像是強人所難。

  「你覺得我現在用得出那招嗎?」

  氤的臉依然埋在黑暗中,她只感覺到殺氣越來越強,壓得自己有點不舒服。

  「妳又生氣了吧?現在是正事要緊,別這樣,不然我跟妳道歉吧。」

  七香看了看芙的臉,她發現就算他的嘴巴裡面說著應該溫柔的話,那張撲克臉和冷冰冰的語調還是從來沒有改變過。氤的臉還是埋在黑暗裡面。

  「不用了,就算不用那招我也可以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氤的聲音很奇怪,又像哽咽又像懶得說話,從來沒看過她這種態度。芙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邊。

  「天啊!大木頭!」七香心想。

  「如果我這樣妳就不生氣的話……」

  芙忽然伸出右手扶住氤的臉,把她的臉托起來,才終於看到她的表情。她的眼睛看起來很茫然,好像剛剛才哭過還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樣子。七香發現芙看著氤的時候表情嚴肅得有點過頭了,很可笑。氤好像大夢初醒,發現芙的手在自己臉上,她的臉馬上又紅了起來,並趕緊把芙的手撥開。

  「你又碰我!」

  她又像剛才一樣別過頭去,頭抬得半天高,七香看到她這副惱羞成怒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出來。

  「妳不生氣了吧?我記得小時候這樣做妳都會很高興的,難道妳變了嗎?」

  「沒有。」

  氤把頭轉回來看著芙,就像個要糖吃的小孩一樣,那是種又乞求但又怕丟臉的表情,可愛極了。意外地,芙居然笑了,很美麗的微笑。

  「妳還是一樣那麼可愛。」

  「你再這樣說我就真的要打人了。」

  「那妳現在不生氣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用那招?」

  「太久沒用了,我怕我已經忘記了。」

  七香聽著她完全聽不懂的對話,覺得他們兩個以前一定常常一起碰到奇怪的魔物,不然怎麼可能有共同的招數呢?組合招式非常難使用,兩人之間必須要有一定的默契和相當程度的能力才有可能成功,不過當條件足夠時不管什麼魔法都能隨意組合起來,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覷。

  「妳不可能會忘記的。」

  芙讓自己的左手和氤的右手握在一起,那種神情真的足以讓少女神魂顛倒,有點過於嚴肅但是還藏著可愛的認真,連七香都在認真思考是不是要換個旅行夥伴之類的事情。

  「好,但是要讓我有一點準備。現在是晚上,我擔心太陽的能量不夠強……」

  「妳的心中只要有太陽的存在,自然就會散發出耀眼的光。」

  他的話語彷彿有讓人平靜的效果,氤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一感受到字句的頻率,馬上冷靜了下來,甚至還有些愉悅。

  「要來了,妳應該知道開始的暗號吧?」

  氤沒有做任何回答,因為她知道他那句話根本只是形式上的問而已。

  「第五個呼吸聲。」她心想,「壹、貳、参、肆……」

  「日和月的共鳴!」

  兩人齊聲唸出這彷彿具有魔力的字眼,一道既耀眼又柔和的光芒射出,兩棵樹中間的吊床就這樣被光形成的球體包圍起來。七香覺得這景象真是令人驚訝,她必須努力忍住想要拍手叫好的衝動。席爾‧拉姆斯還是沒醒,連翻身都沒有。

  「小蘭,可以麻煩妳把他電醒嗎?」

  七香吸收了一下四周樹木散發出來的魔力,因為太久沒有練習了一下子忘記怎麼運氣,所以只好借一下散佈在大自然之間的來用。

  「以元素使─七香‧羅德羅克之名要求雷神賜與力量─白雷擊!」

  一道白雷劈了下來,七香趕緊用手遮住雙眼,接著只聽到一個沒用男人的慘叫聲還有人摔到地上的聲音。

  月亮是漂亮的橙色,好像和太陽融合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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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章‧謎樣的耳語

  妳是誰?妳到底是誰?

  為什麼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我真的好想知道答案。

  「蘇奇娜姑姑,我們今天要去哪裡呢?」

  面對愛夢妮忽然提出的這個問題,蘇奇娜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因為她的工作地點非常不固定,通常都是傳送師送她去哪她就得去哪,不過這樣實在是非常危險,萬一傳送師的魔法失敗了那也就只有等死的份,蘇奇娜對空間移動魔法一點概念都沒有。

  「我們……其實我不知道,可能是要去人間吧。」

  「真的嗎?」

  愛夢妮聽到要去人間,馬上高興得跳了起來。平常時候神要下凡除非是遇到很緊急的事情才會獲准,尤其愛夢妮這種小孩樣子的神,心智也沒有多成熟,一下凡一定會捅出一堆簍子,所以她從來沒有去過人間。

  「別太高興,去人間都不會是什麼好事的,聽說這次是要去把女爵大人帶回來,她在外面一個月了。」

  「這意思是我可以看到女爵大人了嗎?」

  「是這樣沒錯啦……」

  蘇奇娜的臉看起來很擔心,這似乎又會是一天徒勞無功又累得要死的工作,女爵怎麼可能是一般的魔族說要帶就帶得回來的?

  「那我們還不趕快出發!快點快點!」

  「好吧……傳送師。」

  一旁身穿紫紅色長禮服的傳送師點了點頭,便唸出了傳送咒:「羅西亞穆拉可那!」

  愛夢妮只感覺到自己被黑色的光籠罩住,接著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右手緊緊地被蘇奇娜牽住。魔界的傳送術和天界的快速挪移雖然是一樣的效果,但是感覺完全不同,傳送術就是多了一股神秘感。

  她彷彿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對自己說:「小心抓牢,傳送術有可能會空間扭曲,就算真的碰到了我們也不能分開。」

  「其實魔界的人也挺有趣的嘛!」她心想。

  「你、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

  席爾‧拉姆斯驚惶的表情還真是好笑極了,氤笑得在地上打滾,一點形象都沒有。

  「抱歉,無可奉告。反正你只要把焰之圓舞曲交出來就行了。」

  七香一半的臉被黑暗蓋住,身旁忽然竄出一股夢魘般的黑色氣息。芙感覺到那股氣覺得有些不舒服,眉毛抽動了一下。他沒有發現其實七香已經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了。

  「不……」

  「不要是不是?不給我就電死你!反正你死了還是拿得到,我可是不會手軟的。」

  氤才剛剛停止大笑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就看見七香似乎有異狀,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她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好、好!我這就交給您了!請別殺、別殺我啊!」

  席爾‧拉姆斯從懷裡掏出一捲紙卷,朝七香丟了過來。七香看著那捲紙飛在空中,本來就已經是黑色的眼睛又變得更加深邃,她眉頭一皺,嘴裡念念有辭,看嘴型似乎是什麼咒語。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連一直看得很仔細的芙都意想不到──紙捲被一道黑光籠罩住,開始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紙捲不是焰之圓舞曲,而是火烈術的施展媒介。席爾‧拉姆斯眼見自己的詭計破滅,連忙轉身想要逃走。

  「就知道你會搞東搞西。」七香閉上眼睛,「米達奧西亞魯多!」

  席爾‧拉姆斯還跑不到十公尺,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往上拉起來,整個人離開了地面。他不斷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和求饒聲,但七香就像沒聽到一樣,讓他停止在人類最害怕的三層樓高度。

  「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你也想得太美了吧?想拿東西炸我不用付出代價嗎?」

  「大人!放過我吧!焰之圓舞曲根本就沒有在我身上啊!」

  七香忽然睜開眼睛,臉上帶著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把雪白的手掌從蕾絲洋裝長長的袖子裡面伸了出來。她的手掌上面有一個黑色五芒星的圖案。

  「小蘭!妳在做什麼!」

  「氤…請不要管那麼多好嗎?我不想傷害妳…」

  芙忽然使用月靈族的瞬間移動擋在氤的前面,用依然冷漠但卻帶點威嚇的口氣說:「我不管妳是誰,只要妳敢碰到氤,我會跟妳拼命。」

  「月靈族…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動她,除非…你們妨礙到我!」

  她的眼睛已經變得渾沌不明,渾身散發著一股會將人的精神力吞噬掉的氣息。七香將臉轉向席爾‧拉姆斯,對著他冷笑了一下。

  「無知的流浪者!告訴我焰之圓舞曲到底在誰身上!」

  席爾‧拉姆斯靜了下來,不再發出沒用的喊叫。他全身虛脫被掛在空中,樣子很狼狽。

  「那妳還是殺了我吧……」

  「什麼?」

  「我說了我的主人會殺了我,不說妳又會殺我…我可不想死在我的主人手上……」

  「好吧!如果你告訴我,我會無條件供應你一輩子生活無憂!」

  他開始發出瘋狂的笑聲,那聲音響徹夜空,令人不寒而慄。

  「胡說!妳這種小女孩怎麼可能贏得過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是誰?」

  「破壞……」

  席爾‧拉姆斯才說了兩個字就忽然痛苦地按住心臟的位置,在半空中痛苦地抽搐。約莫才過了三十秒就一動也不動了。

  芙連忙跳上去檢查他的狀況,看完之後只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氤著急地問。

  「他違反了之前訂下的死亡契約,我想應該是和他主人訂的……總之,他死了。」芙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

  七香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雙眼恢復了清澈,嘴裡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她眼前一黑,往後倒了下去。

  2

  七香忽然覺得有光照在自己的眼皮上,覺得很不舒服。

  「我怎麼了?那時候……」她心想。

  「小蘭已經昏迷五天了,該怎麼辦呢?」

  她聽得出來那是氤焦急的聲音,在尾音的地方有一些沙啞,似乎已經哭了不少次。

  「原來我已經睡了五天了!」她心想。

  「別擔心,她除了還在昏迷以外,生命跡象都很正常。」

  芙的聲音還是一樣那麼冷靜,七香不禁在心裡暗罵了幾聲,他安慰人的技術還真是夠差的了。

  「可是……那時候明明就好好的啊……」

  「妳不會又要哭了吧?」

  「不要碰我!」

  七香想要大笑但是又還不想起床,所以只能硬把笑意忍住,全身不停抖動。但是她睡的床似乎不是很穩固,只要身體輕輕動一下支架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氤和芙當然是一下子就發現了。

  「小蘭!妳已經醒了對吧?」

  她聽到氤有點生氣的聲音,馬上又開始裝睡。

  「小蘭!還敢裝睡!剛才妳都聽到了對不對?」

  好死不死她又提起了,七香便想起那時候他們的對話,身體開始抖動起來。氤實在是受不了了,一掌就往七香的屁股打了下去。

  「噢!氤‧悉達!妳怎麼可以對一個名媛淑女做這種事情!」

  她連忙坐起身來,用手護住被氤打到的地方。

  「名媛淑女睡覺的時候還會打呼啊?」

  「什、什麼!」

  七香又改把雙手遮在嘴上,表情非常驚慌,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晚上會打呼這種說法。

  「什麼時候妳會相信來路不明的謠言啦?」

  「妳居然敢耍我!」

  七香突然跳起來往氤的方向撲過去,兩個人馬上玩成一團,完全不管旁邊有沒有別人。芙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轉過身去,代表「我什麼都沒看到」。

  「喀擦!」忽然有人開門進來,氤和七香趕緊停止動作。

  傑弗洛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看來像是被指派去買一些生活用品。

  「啊!七香小姐已經醒來了嗎?」

  七香對傑弗洛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

  「對了!氤小姐和七香小姐那天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怎麼會那麼嚴重到現在才醒來呢?」傑弗洛看起來有點生氣,

  「還有這位先生到底是誰?怎麼會一直待在這裡?是氤小姐的朋友嗎?」

  「你會不會問太多問題了,傑弗洛?」氤滿臉的不耐煩。

  「你好人類,我是月靈族的見習軍官,我叫做芙‧諾曼。」又是冷冰冰的語氣,好像別人認不認識他都無所謂一樣。

  「原來是月靈族啊!羅德羅克大人最喜歡喝月靈族做的花草茶了。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月靈族的真面目,有尖耳朵耶!」傑弗洛伸手想要摸芙的耳朵。

  「不要碰我的耳朵啊啊啊!」芙連忙激動地護住兩隻耳朵,原本高傲的氣息頓時消失無蹤。

  氤開始倒在地上一邊翻滾一邊大笑,芙的臉逐漸紅了起來。

  「不要再笑了。」芙又恢復原本冷冰冰的樣子,

  「妳再笑我就碰妳。」

  「碰!」又有人開門衝了進來,而且聽聲音更像是直接把門踹開。

  「你要碰誰?又是你這個每次都讓氤大人心情不好的月靈族!」

  是畢耶魯。

  「月靈族的人就回去自……」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畢‧耶‧魯!」

  「是!氤大人找我有什麼事情?」他對著氤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我有說你可以進來嗎?」氤怒瞪著他,

  「這裡可是小蘭的病房,萬一小蘭還沒醒的話你就這樣把門踹開不是吵到她了嗎?」

  「可是我是聽到笑得很大聲才……」

  「閉嘴!」她撇過頭,一付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氤,妳陪我出去走一走好嗎?睡了五天身體有點痠。」七香知道再這樣下去一定沒完沒了,便把氤拉了就走。

  房間內剩下的三個男人彼此對看了一下,畢耶魯又開始對著芙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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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氤,妳怎麼和誰都能吵呢?不要那麼兇嘛,我覺得好可怕。」

  「小蘭那天的樣子才可怕呢!我到現在都還驚魂未定!」氤睜大眼睛看著七香,好像把她當成了什麼怪物一樣。

  「那天?我什麼樣子?」七香歪著頭,看似什麼都記不得了。

  我那天究竟為什麼會昏倒呢?我只記得氤和芙施出日和月的共鳴以後,我還用白雷擊打了那個席爾‧拉姆斯,但是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看來妳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樣也好,能忘記不好的回憶是最令人羨幕的啊……」

  氤嘆了一口氣,但是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妳怎麼了嗎?感覺我和妳分別的這段時間裡面,發生了很多事情?」

  「小蘭,我現在已經不具貴族的身份了,妳可別告訴別人。」

  七香聞言,身體抖動了一下。她抬起頭,望著氤的臉,意外的找不到有任何一絲傷心難過。

  氤是日靈族首領巴科特‧悉達最喜歡的也是唯一的女兒,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好,長相又漂亮,個性更是隨和好相處,在日靈族裡面非常受歡迎,每個族人都很喜歡她。七香完全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讓她失去貴族的身分。

  「我父親死了,現在是我叔叔在掌管整個日靈族。」,

  「貴族的身分是我自己自願放棄的,因為叔叔沒有孩子,最後日靈族首領這個位子一定會落到我的手上……」氤輕輕笑了一下。

  「這樣很好啊!我相信氤一定可以把整個日靈族帶領得很好的!」

  「我不想繼承首領的身分。」氤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簡單來說,我認為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我需要的是更多歷練。」

  「我正在等妳說這句話呢!那就跟我們一起去旅行吧!」七香笑得合不攏嘴。

  「樂意之至。」氤眨了一下眼睛。

  「望…」很微弱的聲音傳來,不像是說話的聲音,反而像是哭泣時的喉鳴聲。

  望轉頭看著雪菈的臉,他從來沒看過她這麼失望的表情,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席爾‧拉姆斯死了,本來已經有些著落的焰之圓舞曲又像沉入大海的針一樣,找到的機會實在很渺茫,也難怪雪菈會這麼失望了。

  「雪菈,別難過,我會陪您一起找的。」望輕輕地拍拍雪菈的肩膀,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不過妳到底為什麼會那麼想要找到焰之圓舞曲呢?」

  「只有找到它,我才能找回我失去的一切,過我想要的生活。」雪菈彷彿在幻想一般,笑了起來,

  「當然啦!我想要的生活裡面,一定會有望和我一起的。」

  望嚇了一跳,他一直以為雪菈只把他當成普通的隨從,也以為她一直想逃離的這種貴族生活同時也是想要離開他的一種宣告。沒想到他也有機會可以參與雪菈夢想中的生活。

  三層樓的別墅,外面還有漂亮的庭院,種滿了雪菈最喜歡的鬱金香,有紅色、紫色、白色、黃色、橙色……

  「望!望!」

  雪菈焦急的叫喚聲把望從想像裡面拉了出來,沒有想像完還真是有點失望。

  「啊、啊!雪菈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再去跟著那些人吧,他們總是有辦法可以探聽到一些事情,嘻。」雪菈調皮地對著望吐吐舌頭。

  「當然,您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望看著雪菈的笑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小蘭,我忽然想到一個好方法了。」

  氤忽然把雙手搭在七香肩上,兩隻眼睛散發出明亮的光芒,耳朵也因為興奮而微微晃動。

  「什麼事呢?」

  「我想到一個方法可以探聽到現在焰之圓舞曲在誰手上了。」

  七香冷笑了一下,好像她早就知道焰之圓舞曲逃不過她的手掌心,這種不尋常的態度讓人不寒而慄。氤不住打了個寒顫。

  「妳沒事吧氤?現在天氣很熱呢。」

  氤看著七香的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還是一樣那麼天真沒心機的樣子,和那天晚上渾身散發邪氣的模樣反差怎麼會那麼大?這女孩到底是什麼人?感覺不像是以前的小蘭了。

  「氤,妳說妳想到了什麼好方法呢?」

  「我們去問薇若妮卡吧。」

  我開始有點不想幫面前這個小蘭找焰之圓舞曲了。以前那個小蘭哪有可能會用到焰之圓舞曲這種禁忌的魔法呢?如果我幫她找到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事情吧?不過都跟她說要找薇若妮卡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薇若妮卡?怎麼跟之前那間酒吧的名字很像?」

  「是那間酒吧沒錯啊!我們先去再說吧。」

  我真的應該要帶小蘭去嗎?可是也不知道薇若妮卡她們是不是自己也要找焰之圓舞曲。

  「氤不用帶路了,我知道怎麼去喔!」

  七香回頭對著氤微笑一下,就開始朝「雙面薇若妮卡」的方向狂奔起來。

  為什麼她會對這種事情如此著迷呢?焰之圓舞曲,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元素使能控制的呢……

  4

  「氤小姐,請問七香小姐到哪裡去了?」傑弗洛又是一臉擔心。

  不會又自己亂跑不見了吧?如果又昏著回來的話怎麼辦呢?唉喲我到現在還是連那天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她在雙面薇若妮卡。」

  「七香小姐怎麼能自己去酒吧呢?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耶!孩子怎麼能去酒吧呢?」他又開始叨叨絮絮了起來。

  「別像個女人一樣碎碎念。」芙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彷彿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就是說啊!難怪小蘭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

  此話一出,傑弗洛整張臉都紅了,低下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妳難得會附和我的話。」芙的嘴角隱隱泛著笑意。

  「月靈族你什麼意思啊!氤大人贊同你的話是種賞賜!她才不在乎你這傢伙在想什麼呢!」

  畢耶魯本來又想對著芙張牙舞爪,但是被氤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停止。芙對除了氤以外的事情都沒什麼反應,面對畢耶魯的挑釁也是一付淡然的樣子。月靈族的人本來就不好鬥,碰到什麼事情都以冷靜應對,但這看在畢耶魯的眼裡只會使他越發的不高興。

  一行人就這樣在幾乎每個人都不開心的狀況中,抵達了「雙面薇若妮卡」。

  「歡迎光臨,我的貴客們!」像孩子一般的聲音,實在很難和發出聲音的人連結在一起。

  薇若妮卡,是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帶了點風塵味,而且說出來的話也充滿了時常與人交際應酬的感覺。她幾乎和每位客人都有辦法攀談,好像看臉就能知道每個人的喜好一樣。她的深紅色長鬈髮和身上的黑色洋裝,讓看見的人一眼就能明瞭「我就是這個酒吧的主人」。

  「嗨!薇若妮卡!上次我來的時候娜娜告訴我說妳們又有個新委託所以不在,所以妳應該不知道我帶了幾個新朋友來了吧?」

  氤和這個薇若妮卡似乎很熟稔,而且也很了解這個酒吧的生態,好像已經來奇露希城很久了。

  「這個城裡面的事情我都知道。」薇若妮卡用一種很神秘的笑容看著氤,「其實我也知道這整個大陸的狀況,呵。」

  「小蘭呢?」

  「妳說白頭髮小女孩嗎?她坐在吧檯前呢!剛才她想要從薇若妮卡的口中問出些什麼,但是薇若妮卡理都不理她,只叫她先坐著等你們來。」薇若妮卡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挺爽朗的,讓人想到不時吹過奇露希的微風。

  「奇怪?薇若妮卡小姐,您怎麼會用「薇若妮卡」稱呼自己呢?」傑弗洛終於抬起頭來發問。

  「哦,真有趣,「史上最年輕的副官」傑弗洛‧瓦多?長得還真可愛啊。」薇若妮卡舉起手拍拍傑弗洛的頭,讓他又羞紅了臉,「我剛才說的薇若妮卡可不是我自己,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薇若妮卡呢,呵呵。」

  雙胞胎姐妹共用一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月靈族,我和薇若妮卡可不是共用同一個名字喔!我的結尾是ka,她的結尾是ca,我們不一樣,也是不同的兩個人呢。」薇若妮卡臉上又揚起了神祕的笑容。

  「讀心術?」芙的臉上充滿了濃厚的興趣。

  「是啊!正是讀心術。看來你這個月靈族也挺有兩下子的嘛。」她看著芙,「氤的讀心術也是我教她的喔!在我妹妹那裡學不到這種東西呢。」

  「薇若妮卡,妳不要一直顧著和客人聊天,我這裡都快忙不過來了。」一樣的聲音,一樣的長相,似乎就是另外一個薇若妮卡。

  「就來了嘛!那麼生氣做什麼呢?會長皺紋的呢。」薇若妮卡對著另外一個薇若妮卡吐了吐舌頭,「貴客們,隨便找個位子坐吧!等我忙完會馬上招待你們的。」

  傑弗洛覺得她的笑容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有種知道所有事情又故意不說的感覺,而且在這充滿臭酒味的酒吧裡面待久了,不想吐也難。但是為了蒐集到七香想要的情報,他雖不怎麼喜歡也只能忍耐下去。

  「傑弗洛,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喜歡這裡。」才剛思考完,氤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但是你還是別太常想事情比較好,不然大薇若妮卡隨便一回頭就能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知道自己就算什麼都不想,薇若妮卡還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知道他所有發生過的事情,甚至他自己都已經忘記或不知道的事情。想到這,著實令人不寒而慄。

  「別怕,大薇若妮卡還沒那麼厲害的。她又不是先知或賢者,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又怎麼會知道呢?」氤似乎能了解他在想什麼似的。

  「您怎麼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呢?氤小姐?」傑弗洛抬起頭,滿臉疑惑。

  「因為我初次見到薇若妮卡姐妹時,也和你有相同的感覺。」氤笑了一下,那是一個很深沉的微笑。

  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是在說他也和他們有相同的感覺。在一旁的畢耶魯瞪了一眼芙,哼了一聲。

  芙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酒吧內已經沒有其他客人,只剩下他們這些人,和坐在吧檯前一直沉默不語的七香。薇若妮卡姐妹剛洗完手,正把雙手的水抹在裙擺上,兩個人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談正事的時間到了。」兩個薇若妮卡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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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薇若妮卡和薇若妮卡朝著他們走過來,一開始傑弗洛以為另外一個薇若妮卡也是穿黑色洋裝,當她從吧檯內走出來的那一刻,才發現另一個薇若妮卡居然穿著全套黑色的皮甲。

  「我剛聽白色頭髮的說過了,你們要找焰之圓舞曲?」另一個薇若妮卡開口。

  「那個東西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控制的呢。」會讀心術的薇若妮卡說。

  傑弗洛感覺到芙輕哼了一聲,似乎感到很不以為然。畢耶魯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氤好像也從來沒向他提過這些事情,他看起很茫然。七香這才回過神來,跑過來跳到氤的腿上坐定,迫不及待地想要聽薇若妮卡們繼續說下去。

  「妳們為什麼會知道焰之圓舞曲的事情?」沒什麼禮貌,當然是芙問的。

  「因為我們是賞金獵人。」小薇若妮卡說。

  賞金獵人,顧名思義就是搜集懸賞名單上的物品,回到賞金獵人公會去換錢的那些人,因為是要收集奇珍異寶才能賺錢,所以自然對各種寶物的消息會特別敏銳。

  傑弗洛聽到「賞金獵人」這個名詞,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賞金獵人通常都集散在首都以外的地方,因為幹這種勾當其實是犯法的,算是侵佔國家的公物,怎麼能在首都明目張膽的做這種工作呢?長期待在首都的血衣衛自然不會聽過這個名詞。

  「請問焰之圓舞曲在哪裡呢?」七香看來已經按耐不住,便問了。

  「你們很好運呢,我們剛好沒有要收集那個東西。不過怎麼能那麼簡單就讓你們知道它在哪裡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偏了偏頭。

  「打得過我們的人才有資格知道。」

  七香的雙眼開始出現了異樣的神色,有一股黑暗的氣息籠罩在他們四周圍,兩個薇若妮卡當然也感受到了。氤開始害怕了起來,害怕那天晚上的事情又再度發生。

  「我們會打,但不能讓小蘭參加。」

  氤對著七香堅定地說出這句話。七香聽到後,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黑暗的氣息也消散了,但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

  傑弗洛和芙都很肯定氤的作法,一個是因為不願意七香再受傷昏倒,另一個是不想再看到奇怪的事情發生。

  氤小姐果然是七香小姐最好的朋友,我真應該好好感謝她。

  「別說那麼多廢話,開始吧。」

  穿著洋裝的薇若妮卡手一揮,忽然一陣隆隆聲響起,整個酒吧就開始扭曲、斷裂,形成一個自我獨立、和旁邊完全沒有聯繫的空間。

  不唸咒語就能施咒?薇若妮卡小姐好厲害啊!

  傑弗洛沒發現在自己身後,氤和芙正用日和月的共鳴形成的結界保護著他們,兩人施展時也是半句咒語都沒有唸。七香嘟著嘴,看起來很生氣,但是現在誰也沒時間管她。

  兩個薇若妮卡看似已經準備就緒,正在等著他們解除結界。氤和芙把牽著的兩隻手放開,泛著橙黃色柔光的結界頓時消失不見,這也等於宣告了一行人隨時都有可能遭到薇若妮卡姐妹攻擊。

  「你們需要派出兩個人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笑的甜甜地,「最好一個是魔法師,一個是戰士比較好喲!」

  「那就我跟芙上去吧。」

  畢耶魯看起來像要阻止,但是被氤狠狠瞪了一眼。

  氤把兩隻寬大的袖子捲起,並重新紮好一頭長髮。芙輕笑了一下,好像不把這當一回事,只是往前挪了一小步,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另外一個薇若妮卡說。

  「奇怪?他們那群人怎麼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望用粉紅色的雙瞳來來回回尋找,就是不見酒吧裡面有半個人影。

  「我想他們應該是使用了異次元空間吧。」雪菈看起來很有興趣,「既然如此,那我們想辦法進入那個異次元空間裡面,去看他們在裡面做什麼。」

  「雪菈有辦法嗎?」

  雪菈從懷裡拿出了一本隨身版的黑魔法咒語書,翻了幾頁之後就停住,開始定睛注視某一個咒語。望也湊過去看,魔法書卻被雪菈偏了一邊。

  「歐迪斯培斯姆夫曼!」

  「以元素使─薇若妮卡之名要求火神賜與力量─火箭術!」

  穿著洋裝的薇若妮卡,忽然就對著氤發出火箭術,傑弗洛認為她可能是覺得氤的衣褲比較長,比較容易作為燃燒的媒介吧。七香發現對方也是元素使,連忙抬起頭來,希望能學到什麼新的東西。

  「水。」芙淡淡的說了這個字。

  他舉起手,一道水柱自他的手中噴出,澆熄了薇若妮卡放出的火箭。傑弗洛還來不及驚嘆,穿皮甲的薇若妮卡就跳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著芙發動攻擊,手中的匕首正朝著芙的胸口刺過去。

  但是在匕首的刀峰距離芙的胸口不到三十公分的時候,穿皮甲的薇若妮卡忽然停止了動作,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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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對不起,我太大……」

  她話都還沒說完,就忽然往後面軟倒了下去。芙瞥了氤一眼,她的手上拿著日靈族的迷你吹箭,上面想必是抹著麻痹藥。日靈族對於使用這種小武器非常在行,長期在森林中活動的種族都要求動作敏捷快速,不可能使用太大型的武器。

  「我們輸了,你們能知道任何你們想要知道的。」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笑了起來,「氤使用吹箭的技術真是了得呢。現在能偷偷攻擊薇若妮卡不被發現的人大概只有妳了吧。」

  芙和氤彼此互看了一眼,笑了起來。七香現在對芙真是仰慕到了極點,她沒想到月靈族的人居然可以只說一個字就放出那麼強的魔法。

  七香小姐為什麼要一直看著諾曼先生呢?是因為剛才的魔法嗎?有時候還真希望自己是個元素使啊……

  「那就照小蘭的意思,告訴我們焰之圓舞曲現在在哪裡吧。」

  「在告訴你們之前,我得要先勸勸你們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說,「拿到那個東西以後,也許你們裡面得有人要犧牲……」

  這時本來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另一個薇若妮卡,終於掙扎著爬了起來。氤害怕她又會對芙出手,連忙護在芙的前面,雖然已經和她們認識一段日子,但畢竟還不是很了解她們的為人,就像今天打鬥的事情一樣,自己也從來沒有料想到她們會提出這種要求。

  「薇若妮卡,妳廢話會不會太多?反正他們能力不夠強不能控制那個東西的話,不是死就是走火入魔。」薇若妮卡的眼神朝七香射過去,「尤其是那個小妮子。」

  七香聽到穿皮甲的薇若妮卡如此瞧不起她,雙頰馬上鼓了起來,毫不留情的回瞪。傑弗洛察覺到七香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急忙轉向她,安撫她的情緒。

  「七香小姐,您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們還沒看過就原諒她們吧。」

  「我知道。」七香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薇若妮卡小姐真沒禮貌,怎麼可以這樣子瞧不起七香小姐?如果她知道七香小姐幾乎學會了全部的魔法的話還敢這樣嗎?

  「血衣衛,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穿洋裝的薇若妮卡忽然把臉轉向七香,漂亮的眼睛裡面充滿了驚訝。

  糟糕,我忘記那個薇若妮卡會讀心術了!

  「他說什麼?」

  「他說那個白頭髮的小妹妹,幾乎學會了全部的魔法呢。」

  穿皮甲的薇若妮卡聽到了以後,也將臉轉向七香,露出訝異的表情。七香暴露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也算是滿足了她想要被大家注意到的小小虛榮心。

  「還好剛才和我們對戰的不是血衣衛和小妹妹。」

  穿皮甲的薇若妮卡很難得才說出一句稱讚別人的話,說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感覺,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傑弗洛看見七香很高興卻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心裡覺得很滑稽,於是笑了起來。氤和芙兩人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靜靜地站在旁邊什麼也不說,卻又很有默契地相視而笑,畢耶魯看到這景象自然是不會好受。

  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當然注意到了,她看了畢耶魯一眼之後,便轉向氤。

  「氤,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喔?」

  薇若妮卡附到氤的耳邊,輕聲說:「那個藍頭髮的小子,好像對妳很有意思呢。可是妳怎麼都不理他?這樣很傷人的呢。」

  氤整張臉都紅了,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害羞,又不停地跺腳,像一匹停不下來的野馬一樣,對著穿洋裝的薇若妮卡嘶吼,還拿出腰間的匕首對著空氣猛刺。一旁的芙嘆了口氣。

  「薇若妮卡!如果妳敢再提到這種事情的話,我就刮花妳的臉!」

  「哎喲,我也是為了妳著想呀,真是忘恩負義的傢伙呢。」

  穿洋裝的薇若妮卡一邊打哈哈一邊防禦不時會往自己刺過來的匕首,同時進行兩件事卻遊刃有餘,一個元素使能修練到這種地步真的很厲害。七香正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來看薇若妮卡完美的防禦動作,眼睛閃閃發亮的。

  不知道薇若妮卡小姐的武藝是在哪裡修練的,難道酒吧的客人都是一些懸賞上億的高手嗎?該不會現在懸賞榜上的人都是被她們兩個獵殺的吧?

  「血衣衛,你的想像力有點太豐富了呢。」,

  「如果我們真的有辦法殺懸賞上億的人,那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一管小吹箭打敗呢。」

  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用手指順了順頭髮,瞥了氤一眼,她已經停止亂刺匕首,但還是一臉不高興的站在旁邊,好像隨時都會再發作一樣。

  「哈,什麼啊血衣衛,真搞不懂你心裡面在想什麼!懸賞上億的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橫行全國的阿坦達納菲殺人魔啊!哈哈!」

  穿皮甲的薇若妮卡就這樣不留情面的大笑起來。傑弗洛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想了一些很愚蠢的東西,有種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的衝動,但習慣性的內心獨白根本無法停止,真是讓人傷透了腦筋啊!

  「而且殺人魔真實的身分是個農夫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輕笑了一下,

  「殺人只是因為他覺得每個人都在笑他禿頭,最後他被血衣衛團結組織的首長塔那‧羅德羅克在阿克比海岸的一個小農莊抓到,結束了短暫的三十五年人生呢。」

  「我爸爸?」一直都沒說話的七香此刻終於開口。

  兩個薇若妮卡先是張大眼睛看著七香,忽然,她們開始發出瘋狂的尖叫聲,並往七香的方向衝了過去,就像家庭主婦碰到拍賣會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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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妳的爸爸是塔那‧羅德羅克?!」

  七香看著兩個瘋狂的薇若妮卡,心裡思索著到底要不要承認。居然為了自身的利益而考慮不認父親,真是個可怕的小孩啊。

  終於,她還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哇!他女兒真可愛呢!帥哥有可愛的女兒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對啊對啊!塔那‧羅德羅克是整個王國裡面最帥的!」

  傑弗洛正在努力地忍笑,生怕一笑出來就會惹來殺身之禍。氤和芙還是一付什麼都已經知道的樣子站在旁邊,一直待在在森林裡的精靈族們應該對外界很不了解才對,看來這兩個人似乎不是那麼安分。畢耶魯一頭霧水,但是沒人想解釋給他聽。

  「我爸爸…真的那麼帥嗎?」

  「當然啊!眼睛像大海一樣藍,頭髮又像原野一樣綠呢!」

  「而且那一身健壯的肌肉,噢天啊!」

  七香僵硬地點點頭,臉維持在一個很尷尬的樣子,又轉過頭看了看傑弗洛。他還是一直在忍笑,身體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不要再玩了啦!這樣我們又會在這裡多耗好幾天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笑了一下,「薇若妮卡,趕快告訴他們焰之圓舞曲在哪裡,再這樣下去我的魔力就要用完了呢。」

  哇!原來維持這個異次元空間必須不停使用魔力啊!薇若妮卡小姐真是太厲害了!這果然是元素使強大的地方,戰士比不上的。

  等…等等,我怎麼又開始想東想西了啊!

  傑弗洛發現穿洋裝的薇若妮卡好像偷偷地在笑他,感到很丟臉,索性在腦裡想像一張白紙的模樣。

  「好啦!其實焰之圓舞曲現在不在我們國家,它在北方的安格魯斯國,但是在誰手上我們也不知道。安格魯斯國裡面交通不方便,訊息傳遞很慢,所以你們得自己去找。」

  「要去安格魯斯國就要記得多穿點衣服呢!那裡沒有一天不下雪喲。」

  傑弗洛又開始擔心起七香的身體狀況。因為精靈族從來沒穿過厚衣服的關係,氤和芙都顯得面有難色。

  「望,我們一定要比他們先到!」

  聲音聽起來很雀躍,像一隻即將飛出籠的鳥一樣,方才的悵然若失完全消失無蹤。

  望看見雪菈終於恢復原本有精神的樣子,搖搖頭,笑了起來。

  「是!」

  「音斯但特姆夫曼!」

  兩道黑影瞬間消失在異次元空間內。

  「那我們也該告辭了。」

  「是啊,我們還得去準備雪衣,唉……」

  氤用有氣無力的聲音發出了好幾聲悶哼,臉也整個都垮了下來,一點也沒有要去旅行的開心感覺。傑弗洛和七香看到她這個樣子都覺得這似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等下還是少惹她為妙。

  「有空再來這裡玩呢。」穿洋裝的薇若妮卡特別看著七香,「記得下次要介紹妳爸爸給我們認識喲。」

  七香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事實上很不願意和這種事情扯上關係。

  「以元素使─薇若妮卡之名要求大主神賜與力量─多人空間移動術!」

  傑弗洛發現自己眼前忽然一片黑,接著就出現在奇露希的街道上。已經是午後了,水藍色的天空配上朵朵分明的白雲,風是那種吹過來會讓頭髮飄動但又不至於吹亂的強度,非常舒服的天氣。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出現在他旁邊。

  畢耶魯卻遲遲沒有出現。

  「那傢伙到底跑去哪了?」

  「氤小姐,小心妳的上面啊!」傑弗洛忽然大喊。

  「砰!」的一聲,畢耶魯突然從氤頭上不到兩公尺的地方冒出來,眼看就要壓到她身上,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到一絲絲驚慌,反而還有點開心的樣子。

  芙緩緩舉起手,手掌正對著畢耶魯,看起來有點生氣。

  「風。」

  一陣強風從芙的掌中旋轉吹出,對著畢耶魯衝過去,輕輕鬆鬆就把他撞到了二十公尺外的地方。還好這時候是大家休息的時間,街道上沒什麼人,不然一定會引起很大的騷動。

  氤剛才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現在她全都懂了。

  傑弗洛和七香只覺得事情不妙,接著真正不妙的事情就發生了。氤的周圍忽然竄出好幾條火龍,本來路上三三兩兩的路人都被嚇得跑了回家。傑弗洛也覺得不太妙,拉著七香就躲進旁邊的商店裡。

  「你居然敢要求薇若妮卡把你傳送到我的頭上!」

  從種種跡象看起來,氤這次是真的非常生氣,在一旁的芙決定不干涉這件事情,其實心裡還滿想看看畢耶魯最後的下場會如何。

  氤信步跳了起來,往畢耶魯倒著的地方疾衝過去,彷彿一支粉紅色的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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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畢耶魯看見殺氣騰騰的氤正朝自己飛過來,本來應該開心卻怎麼樣也開心不起來,甚至還有些害怕。

  下一秒鐘,氤就已經站定在他的面前,火焰絲毫沒有因為風的影響而減弱,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別害怕啊,畢耶魯。」

  氤冷笑了一下,原來被額前瀏海蓋住的眼睛這才露出來,眼神完全不帶任何的感情,十分冷酷。畢耶魯急忙往後挪了一點。

  「很快就結束了……」

  「玩夠了吧?」在一旁的芙終於看不下去。

  氤身旁的火焰忽然「啪!」一聲全部消失不見。她用手指指著畢耶魯,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坐在地上的畢耶魯這才敢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搖搖頭自認倒楣。

  「什麼嘛!我還沒玩夠耶!」

  傑弗洛和七香感覺慘劇似乎已經結束了,便緩緩走到街道上,結果卻看見畢耶魯毫髮無傷地站在那裡,兩人都有些失望。

  七香?妳叫七香嗎?

  「什麼?」七香左顧右盼,「是誰在那裡?」

  我一直在找妳呢,七香。

  「七香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七香回過頭,看見傑弗洛正用擔憂的表情盯著自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啟齒,於是便對他微笑了一下,然後只是搖搖頭。

  耳語只說了兩句話就沒有再繼續下去。

  「畢耶魯,我必須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辦。」氤停下來吸了一口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個奇露希的代理城主就是你。」

  「但是氤大人,我也想要與您一起同行!」

  「哈哈!你又被騙一次了!」氤又指著畢耶魯大笑,「不過你必須和芙好好相處!我可不想聽你們兩個每天吵來吵去的。」

  芙一臉不悅,從頭到尾都是畢耶魯在挑釁,怎麼自己就這樣無緣無故被牽扯進去了?

  「我現在要回去家裡收拾東西。」

  他只留下這麼淡淡的一句話,就化成一道銀藍色的光影消失無蹤,剩下的四個人對於如此快的速度都感到十分羨慕。月靈族是精靈裡面移動速度最快的分支,而且又加上非常精通如何隱藏行蹤和氣味,打獵時總是無往不利,更別說作戰了。

  「好吧!那我們也該去打包東西了!」

  這好像是氤從早上開始第一次正眼看著畢耶魯,而且還對著他笑。情緒一直不停高低起伏的畢耶魯到這時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也笑了起來。其實很有書卷氣的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一點都沒有輸給難得才笑一次的芙。

  「那小蘭你們的行李呢?」

  「啊!這裡的郵政所幾點關啊?我們家的女僕安娜把笨重的行李都先寄來這裡了。」

  氤抬起頭看了看一旁商店裡的時鐘,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很愜意。

  「還早咧!郵政所要暮時尾才關。」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時間還足夠你們先喝杯茶再去搬。不過保險一點,還是現在慢慢走去吧!」

  「氤小姐,請問您的宅邸在……」

  「早就知道你會問了!看到那邊那間大房子沒有?那裡就是我家。」

  氤指著街道盡頭一間白色的大房子,看那種規模似乎不是普通的少女能買得起的,傑弗洛不禁開始懷疑起氤在這座城裡到底是什麼身分。

  好像已經知道傑弗洛在想什麼一樣,氤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是這裡的城主。」

  傑弗洛聽到這句話以後,嘴巴因為過度吃驚而張得很大。首都的衛星城市,居然會請一個日靈族的人來當城主?這個國家是已經沒有人才了嗎?或是這座奇露希城是個燙手山芋?

  雖然人類和精靈的交情一向都很好,但是這根本等於把奇露希拱手送人。

  「別以為這是我自己自願的!還不是叔叔!整天要我增加什麼領導能力!」她氣得像火山要爆發一樣。

  傑弗洛發現氤好像很不喜歡這類的話題,於是拉拉七香的手,告訴她該走了。

  「先告辭了,氤小姐。」

  氤沒有回答,只是揮揮手叫他們趕快去,連臉都沒有轉過來。在一旁的畢耶魯偷偷嘆了一口氣。

  「那我們也走吧。」

  兩人便開始往街道盡頭的白色房子移動。

  七香?七香?為什麼都沒有人要理我?

  我找妳好久了!

  妳看不到我嗎?

  空氣中,隱隱約約迴盪著小女孩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像是偶然吹過的風聲。

  沒有人聽見。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啊?」

  頂著一頭緋紅色的及肩秀髮,配上一對細長的瞇瞇眼,是蘇奇娜。

  「從傳送隧道出來以後就和她走散了……是她自己偷偷跑走的嗎?」一邊想,眉頭也越蹙越緊。

  我記得……手是她自己放開的……

  「逃不遠的。」

  一對鮮黃色的瞳鈴大眼,忽然大開。

  那是一種,令人畏懼的,非常濃烈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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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也太多箱了吧……」

  看著眼前堆得像座小山一般的行李箱,傑弗洛發現自己還沒開始搬就已經流了滿身汗,再看看旁邊的七香,她又能幫忙搬多少呢?

  「傑弗洛哥哥,我們還是先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吧。」

  自己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睿智。那麼多行李箱裡面想必有許多沒有用的東西,應該還可以寄回去一些才對。

  第一個藍色的行李箱裡面是一些七香的換洗衣物,和好幾套看起來像是血衣衛制服的東西,看來是特別為傑弗洛準備的。傑弗洛把它扣起來,放到旁邊去。

  第二個綠色行李箱裡面放著形形色色的生活用品,有牙膏、牙刷、漱口杯和一個裝著旅費的小包袱,其他的就是地圖、旅遊指南之類的小書。

  第三個黑色的行李箱一打開,差點沒害傑弗洛昏倒。

  整個行李箱都裝著「阿坦達納菲百科全書」,全套共二十七本,一本也沒有少!

  傑弗洛轉頭看看七香,她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尷尬地笑著。

  第四個紅色的行李箱打開也差不多是一樣的情況,傑弗洛毫不考慮就到櫃檯把黑色和紅色的行李箱寄回羅德羅克宅邸。

  「真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七香還是一副尷尬的表情,僵硬地向傑弗洛鞠了個躬。傑弗洛看到她這樣,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兩個人目光對上,都笑了起來。

  離開郵政局,已經是暮時了。奇露希的街道被橙紅色的溫暖太陽照映著,用白石打造的街道上也灑了點點的光影,看著那些光影移動還挺有趣的。

  傑弗洛用左手提著藍色的行李箱,右手當然是提著綠色的。七香走在旁邊,兩手空空,踩著地上的光影前進。

  七香!

  再不理我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喔!

  這次的聲音連傑弗洛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非常生氣。

  忽然颳起強烈的暴風,捲起地上的沙塵,還差點把七香的裙襬給吹翻起來。傑弗洛連忙護在七香前面,抽出腰間的匕首仔細觀察四周的動靜。

  「妳到底是誰?」

  七香由聲音推測,對方似乎是個年齡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女孩,聽她說話的方式好像也沒有什麼敵意,反而像是小朋友在鬧脾氣,於是便不做任何防禦,想要直接問清楚對方的來歷。

  我是水……啊!是誰?!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中斷,兩人感到十分錯愕。對方大概是在說話的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了。

  也許是小孩子在惡作劇被他媽媽發現了吧?

  事實和他的推測也沒有差多少。

  「愛夢妮!終於找到妳了!」

  蘇奇娜一個優雅的旋轉,降落在愛夢妮旁邊,黃色的大眼還是睜得大大的,看上去十分嚇人。

  她收起黑色的翅膀,用力地拉住愛夢妮的領口,表情明白說出「我在生氣」。

  「姑姑……」聲音在發抖。

  「愛夢妮,我不是說無論如何都要抓牢嗎?妳怎麼自己放手了?」

  愛夢妮一看到那雙黃色的大眼就不寒而慄,總覺得蘇奇娜好像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溫柔,現在的她彷彿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一樣,好可怕。

  忽然,眼前的鮮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蹙著眉的一對瞇瞇眼。

  「妳不知道我會擔心妳嗎?」

  她伏蹲下來,臉正對著愛夢妮,距離不到三公分。愛夢妮發現她的額上佈滿細細小小的汗珠,連呼出來的鼻息都是灼熱的,剛才一定非常著急。

  猛然地,蘇奇娜緊緊環抱住愛夢妮,力道之大就像要把她塞進自己身體裡。

  「不要再不見了,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聽我說這麼多話……」

  愛夢妮似乎感覺到,有某種冰冰涼涼的液體滴在自己的頭頂。

  不是雨。

  街道比想像中長很多,已經走了一二十分鐘,但氤的宅邸還是在一樣遠的地方,就像跑跑步機一樣,一直消耗體力卻半點都沒有前進。

  「天啊!怎麼會這麼長?」

  本來應該在七香面前維持男子氣概的傑弗洛,終於支持不住雙手行李箱的重量,開始抱怨了起來。

  「快到了快到了,再一段路而已!」

  七香露出「很抱歉沒辦法幫忙」的表情,微笑看著傑弗洛。

  傑弗洛看到她的笑容並沒有覺得比較有精神,步伐反而更加沉重,更加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疲累。

  奇怪的是,當傑弗洛真的已經累到不行想要休息時,氤宅邸的大門就在眼前出現了。

  「終…終於到了!」他喘著氣,連話都無法一次說完。

  他伸出已經沒什麼力氣的手,捶了一下門鈴。

  「叮咚!」

  但是過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應門。

  傑弗洛感覺自己體內許久未被觸動的火氣一下子全冒了上來,也不顧七香正站在旁邊看,對準門鈴就是一陣亂打。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他還沒打算要停止,就有一個人忽然把門打開。那個人臉上敷著灰綠色的泥漿面膜,身上還穿著粉紅色的浴袍,剛洗完澡,正冒著騰騰的蒸氣。

  傑弗洛和七香本來都覺得應該是氤,誰知道,他的頭髮居然是……

  天藍色的。

  天啊,別開玩笑了!

  這種狀況下淑女是不是該迴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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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經過一場鬧劇,結局就是一行人最後都被暴虐無道的氤趕上床去睡覺,也都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傑弗洛覺得這間房子真是他從小到大住過最舒服的,甚至和羅德羅克家比也略勝一籌。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城主的官邸。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要離開這裡了,而且連要去的地方到底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完全未知的旅程。

  畢耶魯駕著馬車,遠遠地向他們招手,天藍色的頭髮在用白石打造的街道上特別顯眼。皇家的馬車已經在奇露希城外的馬棚裡閒置了六天,本來的華麗已經不復在,白馬也變得有點灰灰髒髒的。

  這件事情倒是一點也沒有影響這些人的興致。

  七香和氤迫不及待地走進馬車車廂,開始在裡面玩了起來。傑弗洛看到她們這麼開心,傻笑了起來,一跳就跳上畢耶魯旁邊的空位。

  「走囉走囉!」氤吹了幾個口哨。

  馬車開始快速地往城外的原野移動,奇露希的白石街道迅速後退,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姑姑,妳在哭嗎?」

  愛夢妮努力想要抬頭看,但是卻被蘇奇娜緊緊抱住,完全無法動彈。

  「啊…我沒有…我沒有哭……」聲音聽起來明明就是哭過。

  「姑姑不要哭,愛夢妮保證不會再走了!我會留下來陪姑姑。」

  啜泣聲乍然停止,蘇奇娜愣住了,她覺得這一切非常不真實,就像自己緊抱著的這個小女孩一樣,輕觸一下就會全部化掉似的。

  蘇奇娜輕輕抬起愛夢妮的頭,用極輕柔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話:「沒關係的,妳是水神,應該回到天界。」

  接著她就看見,愛夢妮用力搖了搖頭,並用依然天真的笑容仰望著自己。

  「知道了。」她拍拍她的頭。

  漂亮的嘴唇,彎成了姣好的弧度,又是那種深沉的笑。

  「我們到達安格魯斯的關口之前,還會經過一個都市。」

  氤仔細地端詳地圖,得出這個結論。七香偏了偏頭,疑惑地看著她,黑色的眼睛裡面充滿了不了解。

  「就是鋼鐵之都─貝因斯。」氤吐了吐舌,「聽說那裡的空氣真的很差,小蘭要去嗎?」

  意外地,七香聽見鋼鐵之都,就擺出很有興趣的表情,不停的點頭。氤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微微地嘆口氣,還是順著她。

  「不過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我可是沒辦法幫忙喔!」

  氤假裝生氣偏過頭去,還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看七香的反應。

  她正看著窗外越來越汙濁的天空,根本沒有注意到氤的自導自演。

  天啊!我真是徹底被她打敗了!

  用手掌輕拍一下自己的額頭,氤發現自己只要碰到這個七香就永遠都沒輒,不管再怎麼不喜歡的事情,只要她稍微撒嬌一下,自己就鐵定會讓步。

  「氤,妳看是紅色的天空耶!」

  外面的天空果真是一片血紅色,而且空氣中的灰塵顆粒也比其他地方的大很多,想必是空氣污染劇烈所造成的結果。

  如果這時候忽然下車搞不好會中毒!

  看到這幅景象,七香不但沒有退縮的意思,眼睛還越來越亮,對這個地方的興趣也逐漸增濃。有好奇心不是不好,用在錯誤的地方可會讓人吃不消。

  氤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開始閉目養神。

  這時,外面駕馬的兩個人忽然開始大叫了起來。

  「哇呀!臭死了!」

  「這裡的空氣怎麼這麼髒,吸進鼻子都覺得痛!」

  氤聽到馬上張開眼睛,偷偷笑了一下。既然他們都這麼不喜歡這個地方,那七香也不能強迫大家一定得停下來。

  她靈機一動,馬上想到一個詭計。

  「哎喲!你們別一直抱怨嘛!小蘭說要在這裡停留一天耶!」表面是在責罵兩人,其實心裡開心的很。

  「我才不要!」兩人不約而同馬上大喊。

  聽完兩人的回答,氤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看七香的反應。

  不看還好,一看才知道事情又開始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整個車廂裡面開始環繞著妖邪的氣息,七香周身不斷冒出黑色的流光,朝著她逼近。氤注意到七香手上又出現黑色的五芒星,這次還泛著黑光,讓五芒星像是要從她手上浮出來一樣。

  黑色的流光旋到她身邊,有幾條還打到她身上,劇烈的疼痛頓時襲上全身。

  沒想到小蘭居然會這樣對我……

  「好!好!算我服了妳了!我們去貝因斯可以了吧!」

  轉瞬間,車裡的一切全都恢復正常,黑光也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消失無蹤,只剩下驚魂未定正在喘大氣的氤和錯愕地望著氤的七香。

  「氤,妳剛說的是真的嗎?」

  七香對著氤微笑,好像完全忘記自己剛才用了什麼恐怖的手段來威脅她。

  剛才那些……她怎麼好像完全都不記得了?

  我現在,真的得開始提防她了。

  「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啊?」傑弗洛忽然轉過頭,看著畢耶魯。

  「好像是耶。」

  畢耶魯嘴裡是這麼說,卻大力抽動韁繩,讓馬匹越跑越快,絲毫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還一邊露出驕傲的笑容。

  我就看你能跑多快!

──────────♥───────────

之前那樣擠在一起自己看了好不舒服。

把它們分開了以後希望有比較方便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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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章‧百年孤寂

  隱藏在冰雪裡面的,不只是孤獨的心,

  還有沉寂已久的秘密。

  「為了這種小事情就這麼驕傲?」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兩人隨著聲音傳出的方向看,發現芙盤腿坐在馬車的車廂上面,輕鬆的模樣完全不像有趕過路。畢耶魯嚇傻了。

  「你、你這傢伙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們出奇露希城,就跳到馬車上了。」

  真是厲害,居然能不被任何人發覺就跳到馬車上面。諾曼先生一定是月靈族裡面很厲害的大人物!

  畢耶魯惡狠狠地瞪了芙一眼,整張臉都變成鐵青色的。他努力忍住想要衝上去揍兩拳的衝動,試著把注意力轉移到前方的路況上。

  「你們兩位慢聊,我要進去馬車裡了。」

  畢耶魯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芙就忽然從車頂消失不見。這實在是讓畢耶魯的忍耐到了極限,他馬上和傑弗洛交班,以便可以專心從後面的小窗子偷看車廂內的狀況。

  「你怎麼會在這裡?」

  氤被突然跳進車廂裡的芙嚇了一大跳,身體整個縮到椅子上面。

  「你們要走都不用等我一下嗎?」

  「就、就忘記了嘛!」她是真的完全忘了這回事。

  「我的存在感有那麼弱嗎?」

  芙閉上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氤和七香都是第一次看到他嘆氣,覺得很新奇。

  「你跟誰學會嘆氣的?」

  芙抬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氤,好像她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一樣。氤看到他擺出這種表情,又惱羞成怒起來,整張臉紅得比外面的天空還要鮮艷。

  「你、你什麼意思啊你!阿就沒看過你嘆氣是不行嗎?」

  「嘆氣不是妳教我的嗎?」他還是用那種表情看著氤。

  七香看著兩個人一來一往的拌嘴,心中也開始羨慕起兩人深厚的友誼和默契,吵歸吵但是彼此都沒有真的生氣,所謂的歡喜冤家。

  隨著兩人的話題到了尾聲,窗外景物後退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馬車似乎要停下來了。

  芙抬起頭,赫然發現和駕駛座連通的小窗戶那裡有雙眼睛,是湛藍色的。他冷笑了一下。

  張開手掌,掌心對準那雙眼睛。

  「水。」

  一道水柱自掌中噴出,準確無誤地命中那雙正在窺伺的眼睛,車外傳來眼睛主人暴跳如雷的吼叫。七香和氤都笑到不行,倒在椅子上面沒有力氣爬起來。

  「傑弗洛!停車!」

  忽然傳出一陣馬匹的嘶叫聲和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接下來車外便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憤怒時大力踩地洩憤的聲音。

  忽然,車廂的門被用力地打開,全身溼透的畢耶魯站在門口,看起來很狼狽。他怒瞪著芙,一股殺氣冉冉上升。

  芙完全無動於衷,甚至還翹起二郎腿來了。

  「可惡的傢伙!」

  他才剛說完就拿出腰間的匕首,朝芙坐著的方向猛刺過去。

  芙還是無動於衷。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當匕首看似就要刺到芙的那一秒鐘,芙突然從原來的位子消失又出現在另一邊的座位上,畢耶魯則是整個人硬生生撞到椅子上。

  「嗚啊!」淒厲的慘叫聲。

  氤連忙幫助畢耶魯從完全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恢復正常,並且檢查他頭上的傷勢。

  她在天藍色的髮間翻翻又找找,居然看到一條大約有五公分的血痕,正在泌泌流出鮮血。畢耶魯好像很享受這個過程,眼睛還閉了起來,完全看不出來有覺得哪裡痛。

  「芙,你這次玩得太過火了!」氤轉過頭瞪著芙,「他頭上好大一條傷口,我們得去貝因斯的醫療所縫針。」

  「知道了。」看起來一點悔意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七香只要看到他那種沒感情的木頭臉就會很生氣,有股想要把他臉上的假面具撕下來的衝動,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

  「可以開始走了嗎?我們已經快要到貝因斯了!」忽然傳來傑弗洛的聲音。

  「可以了。」七香從小窗子回應傑弗洛。

  又一陣馬的嘶叫聲之後,馬車忽然「咚!」了一聲,又再度開動。車廂裡除了七香以外的人都沒有做好準備,馬車開動後就看見三個人全部都摔到地上,連平常最從容的芙也不例外。

  畢耶魯頭上才一個傷口,摔這一下屁股上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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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蘭!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一下!」

  七香吐吐舌頭,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氤看到那種表情也罵不下口,只能癟癟嘴。

  窗外的景物開始有了些變化。

  本來只有一片無盡的荒地,現在出現了幾個像是城市裡的人提供給旅人暫時休息用的小帳篷,不過看那些小帳篷每個都破破爛爛的樣子,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誰會想來這種地方休息啊。」

  「如果是我就會!」

  七香馬上反駁氤的話,似乎只是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城市很有興趣,也不是真的想在那些破爛帳篷裡面休息。

  「那小蘭現在……」

  氤話才說到一半,嘴巴就被芙打了一下,那種痛真不是用一般的形容詞就能形容的,只能說會痛到讓人連話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打太大力了。」一邊面無表情地道歉,另一方面附到氤的耳旁,輕聲說:「妳又想惹那個可怕的小孩生氣嗎?」

  氤撫著劇烈疼痛的嘴唇,又想起剛才那可怕的經歷。雖然被黑光打到沒有比被剛才這一下還痛,但自己說什麼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在吵鬧之中,車廂內的一行人都沒發現他們其實已經快要到達貝因斯城內的馬棚,直到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一群人又全部都摔到地上之後。

  傑弗洛打開車廂門的那一剎那,活生生被嚇了一大跳。

  裡面的四個人在地上倒成一團,芙和氤兩個人倒在一起,兩個人都壓在重傷的畢耶魯身上,痛得他唉唉慘叫。七香則是躺在氤的肚子上,表情看起來挺輕鬆愜意的,彷彿在做日光浴一樣。

  畢耶魯頭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

  「喂喂!你們趕快起來啊!他的頭一直在流血!」

  傑弗洛先把嬌小的七香抱出車外,氤和芙才慢慢地爬了起來,其中芙還趁爬起來的時候偷偷用手肘撞了畢耶魯的肚子一下。

  「哎喲!」又是慘叫聲,只是這次有點虛弱。

  「芙,你抱他去醫療所!」

  芙本來又想偷偷打他一拳,不過當他瞥見氤臉上的表情後,馬上抱起畢耶魯狂奔起來,過了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傑弗洛和七香互看了一眼,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麼想法,接著就都把視線轉往氤。

  天啊!那張青面獠牙的臉真的是氤小姐嗎?

  氤怎麼氣成這樣?臉都變成綠色的了。

  忽然,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打破沉默。有人肚子餓了。

  「我們現在去吃東西吧!」她奸笑了一下。

  「贊成!」兩人馬上大喊,完全忘記還有另外兩人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醫生,請問他的情況如何?」

  「傷口已經缝好了,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他看起來有點累,現在正在裡面睡覺。」

  芙聽完醫生描述的狀況,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開的玩笑沒有釀成太大的災禍。

  心情放鬆了以後,芙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疲累。昨天晚上因為掛記著旅行的事情而無法成眠,今天又一整天都在進行劇烈活動,僅存的一些體力終於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他坐上旁邊的長木椅,開始打起盹來。

  就這樣直接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睡著,還是第一次。

  「爸……軍長大人,為什麼我們看見人類就要躲起來呢?」

  銀藍色的短髮,尖尖長長的耳朵,淡黃色的雙瞳,閃亮整齊的裝備,還有……那張嚴肅的臉,這些都是我對爸爸的印象。

  但是我從不被允許在家裡以外的地方叫他爸爸,他說我只能和其他人一樣稱呼他為「軍長大人」。

每當我不小心在外人面前叫了他「爸爸」之後,回家都得挨一頓籐條。

  為什麼他明明就是我的爸爸,我卻要叫他軍長大人?

  這種稱呼讓我覺得,其實我和其他的見習軍官也沒有什麼兩樣,對他來說我只是個不重要的普通人,隨時消失了也沒有什麼關係。

  「芙,認真一點!速度不夠快隨時都有可能被殺掉!」

  「我被殺了您也不會難過吧。」

  那次,我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敢這樣直接向他頂嘴。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馬上打我或罵我,反而轉過身去,好像在哭,背影一直顫抖。那時候我並沒有感到鬆一口氣,反而覺得很害怕。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之後他好像哭完了,轉過來看著我,那張臉還是一樣嚴肅。然後他──

  打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好大力,我整個人像個爛掉的布娃娃一樣飛了出去,直到撞到旁邊的樹才停下來。我只覺得好痛,腦袋裡完全無法思考別的事情。

  他朝我走過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害怕他會踢我,當下的反應就是把整個身體蜷曲起來,慢慢往後退。

  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他會就這樣把我殺死。

  他是如此的無情,殺死一個小孩子對他來說有什麼困難呢?

──────────♥───────────

這回終於寫到芙的過去了,

本來他應該是個謎一樣的人物:)

這是上禮拜的囤稿,

已經全部貼完了,

接下來我要開始趕工了,

希望可以在寒假結束之前把第五章寫完:D

為我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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