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之21號公路

[一把刀闖天涯 10]

眼前所見，盡是單調的土黃色，偶爾有幾株灰綠色的矮灌木掉在上頭。

威爾漫不經心的駕駛著他那輛全新的銀灰色敞篷跑車，乾燥且混雜著細碎砂石的風不斷的刮蝕著他的臉。

「我就知道被坑了，這條路開了快兩個小時，別說是加油站了，連車也沒看到一台，這根本就是座該死的沙漠嘛。」威爾咕噥著，暗金色的八字鬍微微起伏。

在黑色墨鏡底下，威爾的雙眼滿是疲倦，好不容易在半個月前下定決心要實現他小時候的夢想－開跑車橫越美國，結果不過才五天，他就該死的迷路了。

在這一條完全看不到盡頭的２１號公路上，威爾只看到一大片的沙礫，還有萬里無雲的天空，一個人也沒有，跟火星差不到哪去。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威爾不小心將咖啡整杯灑在他唯一的地圖上，而在這鬼地方又找不到地圖，所以威爾只好憑第六感亂開。

要是知道後來自己會跑到火星，他寧願花光家當也要設法弄到地圖。

威爾覺得自己似乎快崩潰了，週遭土黃色的景象完全沒變過，眼前灰色的公路直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兩側的礫漠遼闊的嚇人，威爾還可以看到遠處黑色的連綿山巒壟罩在漫天飛舞的黃沙中。

風聲和馬達運轉的聲音轟隆隆的嘶吼著，此時威爾吃力的將眼睛瞇成一條線，在前頭遠方的公路上，一個模糊的小黑點好像在飄動著。

車速稍稍放慢了一些，威爾輕輕的將墨鏡取下，雙手仍緊握著方向盤，他發現黑點似乎愈來愈清晰了，那東西很快速的移動著，看起來似乎是一台巨大的黑色貨車？

「叭！叭！」威爾輕按了兩下喇叭，喇叭聲像射入空中的兩支弓箭般孤獨，若真是貨車的話，他可要好好的問清楚要怎麼逃離這鬼地方。

「嘎阿！吼！吼！吼！」有些模糊，從前方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卡車的汽笛聲，但更像是在漆黑的夜晚，閃電猛烈破空擊下的轟隆爆裂聲，混著尖細的嘶啞聲。

威爾覺得耳膜快震破了，剛剛的巨響使得地面似乎在震動，輕輕的揉了揉耳朵，威爾覺得有一點不太對勁，他已經稍微看出那黑影的輪廓了，那東西大的嚇人，如小山般的軀體似乎在上下起伏著，挾帶著細小的陣陣土石碎裂聲朝威爾的跑車奔來。

那東西和跑車的距離只剩下約莫兩百公尺，現在威爾已經完完全全的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麼貨車，威爾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那是隻全身黝黑發光的巨大迅猛龍！

「嘎阿阿阿阿！吼！」黑色迅猛龍張大牠那尖牙密佈的血盆大口，朝威爾咆哮著，尖銳的叫聲迴盪在整個空氣中，威爾的胃傳出一陣噁心。

那恐怖的大嘴，別說是威爾了，牠想把整輛跑車都吞了也不成問題。

牠如成人身驅一樣粗的巨腳在土石地上狂暴的轟出一個個的大凹洞，碰碰作響，威爾來不及多想，方向盤猛地用力一轉，跑車車尾隨即劃出一道完美的銀色弧線，回頭朝原路全力加速，如果被那怪物追上，肯定會死。

威爾死踩著油門拚命加速，左手小心的控制方向盤，右手趕緊拿起手機就要報警，管他警察相不相信，這時也想不了那麼多了，按下通話鍵，湊近耳旁一聽，該死！這裡根本收不到訊號！

時速已經到了180公里了，在這火星地方威爾也不怎麼擔心會發生什麼車禍，倒是後頭的那傢伙，威爾瞄了一下後照鏡，天呀！距離非但沒有拉長，反而更近了！威爾現在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出那巨大迅猛龍的頭上長著兩支畸形的尖角，胸口前蜷縮著兩對長滿利爪的粗壯手臂，漆黑龐大的身軀後一條如神木般的尾巴發出低沉咻咻聲的用力搖擺著。

完全看不出疲態，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不絕於耳，牠似乎更快了。

而威爾跑車的油表在經過一開始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和剛剛全力加速之後，已經快見底了，威爾的手心滿是汗水。

油門早已踩到底，速度卻無法再增加，看著後照鏡中的猛獸像是在玩弄食物般的興奮不己，威爾絞盡腦汁的思考著各種可行的逃命方法。

此時迅猛龍已來到了車尾五公尺處，牠的雙眼閃著暗淡的血紅色光芒，鼻腔中噴出一道道的白色蒸氣，威爾死盯著後照鏡，心中已有辦法，接下來牠一定會這麼做吧，一定會的，不管怎樣，也只能試試看了。

在下一瞬間，黑色的影子從後照鏡中消失無蹤，天色暗了下來，威爾和他的跑車突然身處在巨大的陰影中。

「別想得逞！王八蛋！阿阿阿！」威爾急踩煞車，方向盤使勁全力向右轉到底，跑車車身一歪，發出刺耳的嘰嘰聲，跑車整台脫離了公路，滑入一望無際的礫漠，這是一個大甩尾。

幾乎就在威爾的跑車甩離公路的下一剎那，巨大的漆黑迅猛龍如暴雷般落下，轟的一聲，牠下墬的力道狠狠的將整條公路的路面震翻開來，黃色的煙塵在牠身邊

瀰漫著，被炸飛天的柏油路碎塊紛紛掉了下來。

若剛剛威爾沒有發現迅猛龍的大跳躍撲擊，自己就會跟那段公路一樣，化為粉塵。

威爾竭力安撫自己顫抖的雙手，「還沒完呢！」威爾在凹凸不平的礫石上小心的慢慢沿著一個弧線將車轉彎，此時他已朝著迅猛龍的方向前進著。

而迅猛龍擺動著牠嚇人的頭，雙眼不住的搜尋著在他眼前突然消失的銀灰色影子。

在牠後方的威爾，笑了笑，「準備被撞飛吧！你這狡猾的白痴！」威爾將油門踩到底，油剩多少已經不重要了，這一下若是撞不死牠，死的就是自己。

伴隨著跑車馬達的低沉咆哮聲，跑車似乎化作一道銀光，威爾將身子壓低，暗自祈禱安全帶能救他一命。

在迅猛龍驚覺到身後的威脅時，下一秒，跑車已狠狠的撞碎牠如鋼筋般堅硬的右腳，迅猛龍一時失去重心，在地面上滑行了好幾公尺，拖出一道看起來極為震撼的深紫黑色的血跡。

幾分鐘後威爾才從劇烈的撞擊力道所造成的昏迷中悠悠醒轉，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濺滿了紫黑色斑點的車頭向內凹陷了一個大洞，爆裂的擋風玻璃碎片散落在他的座位上，還有幾片就插在身上，幸好沒插到眼睛，都只是些小傷。

將目光放向遠一點的前方，一團黝黑的物體攤在地上，在紫黑色的血泊中緩緩蠕動著，傳來一陣陣細微的哀嚎聲。

威爾呆愣住了一會兒，隨即振臂歡呼，痛快的仰天嘶吼著，「混蛋！你終於死了吧！耶！你這天殺的怪獸最後還是死了啦！吼阿阿阿！」威爾的眼中飄出淚水，我打倒了怪物！牠就躺在那裡！牠是我用車子把它給撞飛的阿！

威爾興高采烈的下了車，吃力的拖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他一定要看一眼，看看被自己撞飛的怪物痛苦的糗樣。

原本全身漆黑的迅猛龍，現在已變成油膩膩的紫黑色，牠無力的在血泊中抽蓄著，右腳膝蓋以下碎成一團，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被棄置在野外的一個巨大黑色輪胎。

威爾啐了一口痰在牠身上，真是隻噁心到極點的生物阿，在威爾之前，還有多少人不幸遇見了牠阿？遇見牠的人現在肯定都在他肚子裡吧，這傢伙難不成是這個火星地方的特有種？

確定了迅猛龍不再有威脅性後，威爾大字型的癱躺在公路中央，全身沒有一處使的上力，完完全全的虛脫了。

看著湛藍的天空，威爾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這詭異的２１號道路肯定沒有被標示在地圖上，真難想像自己是怎樣闖進這該死的鬼公路。

此時天空傳來了嗡嗡的風聲，混著有點像機關槍的密集答答聲，威爾緊張的坐起身來，一陣狂風颳了過來，眼前盡是一片迷濛的沙霧，一個巨大的黑影輕輕的落在公路上。

威爾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全身冒汗的瞪著那煙霧中的黑影，該不會，該不會，該不會又來一隻翼手龍？

待沙霧褪去後，威爾鬆了一口氣，是一台直升機，直升機的螺旋槳慢慢的停止轉動後，一名身穿白色西裝，戴著棕色墨鏡的削瘦男子跳了下來，朝著威爾走來。

威爾喜出望外的大叫著跑向那削瘦男子，他一定是政府派來救自己的，我有救了！我有救了！威爾在心中狂吼著。

只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子不發一語的將右手筆直抬了起來，威爾以為他要握手，但是仔細一看，發現他手中握著一個黑色的、像小餅乾盒子的事物。

「砰！砰！」兩道火光從那盒子前方激射而出，威爾的身軀猛烈震動了兩下，左胸上多了兩個血紅的大洞。

男子將史密斯威森點三八手槍放回槍套，拿起手中的對講機說道：

「第２２７６５４號實驗生物尋獲，目擊者已清除，是的，我會將屍體處理好，請加派一台直升機將第２２７６５４號回收，通話結束。」

男子將對講機放進口袋，雙手插著口袋看了看不遠處報廢的跑車，還有癱在地上已然冰冷的實驗生物屍體，讚嘆似的吹了一聲口哨，對著躺在自己腳邊有八字鬍的冰冷屍體低聲呢喃了幾句。

「真可惜呢，你原本應該是想開上２１號公路吧？這附近只有這一條公路，但你走錯了呢，先生。」白西裝男子推了推臉上的棕色墨鏡，接著冷冷的說。

「這裡是政府的機密第十五區，你誤闖了，就只能死。」

那男子緩緩走向直升機，一分鐘後，直升機已經升空在飛回基地的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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