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 10 發表於 September 12, 2009 檢舉 Share 發表於 September 12, 2009 從一台款式新穎的收音機裡傳來了陣陣幽幽怨怨的傷悲歌聲: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 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突如其來「砰」的一聲巨響,震破了這個寂靜深闃的夜晚,也扼殺了一個年輕人璀璨的一生。看那窗外的一彎月鉤,正獨自竊笑著,彷彿就如同早已知道這場悲劇的發生。 潔白無瑕的浴室地板上,豔紅的血泊,正肆無忌憚地四處在那條理分明的瓷磚上流竄,活似賊寇一般。一個十七、八歲,臉容如白玉般皎潔的男生,靜靜地、安詳地斜躺在地上,瞥頭看著自己那寶紅的血液緩緩地一注注流去,慢慢地擴暈成一幅象徵著他壯麗一生的弘闊藍圖。若仔細一看,他的嘴角,似乎還上揚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彎鉤! 一聲轟隆巨響,一舉把李彥的父母親從糾結纏夾的重重惡夢中給驚醒過來,他們急忙從床上跳了下來,倉狂地衝到兒子的門前,咆哮地哭叫著:「開門啊,李彥,李彥,開門啊!李彥......!」─鬼哭狼嚎般的淒厲哭喊,如同活生生被推入墓穴的活祭品般,來回不停地迴盪在冰冷的甬道中─雙手如同喪心病狂般猛烈地重擊著眼前房門的父親,恨不得一頭撞入!而,每一下下的震動,就讓那件縈繞、纏掛他倆心頭上的事,一件不願面對的事,給震抖了出來。 前些日裏,當他們在家中愜意地欣賞著電視節目時,一通電話,卻打碎的他們美好的時光。原來電話中的人是李彥高中的班導師,內容談到:「請貴家長務必得到學校一趟。事關重大,不便於電話中詳述。」就這樣,他們兩老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了這間圍牆高聳而立,外觀十分嚴謹森嚴的貴族學校。會晤了兒子的班導師林旻臻老師。緊接著林老師領著他倆,穿越了看似無際的慢慢走道,請他們進入到學校的輔導室中,裏頭的擺設典雅樸實,三張辦公桌,一套會客用的長條沙發,一副老氣橫秋的茶具設於桌上。看來完美無缺的教室中,裏頭還設了間房間。接著,林老師就不疾不徐地開啟那道門扉,舉起手來,請他們入內。 進去以後,燈一開啟,裏頭的陳設與外頭迥然相異,只有單單的一張桌,配上兩三把稀疏的木椅。這時若再配上一座檯燈,那就活似警局當中詢問犯人所用的偵查室一般!無論如何,兩老的心,「碰、碰、碰、碰」急促地撞跳著。老師示意他倆坐下,並且開始談述:「李爸爸、李媽媽,兩位好,我是李彥的高中導師。今日把兩位請來,並不是來敘茶談天的。這件事情就如同電話中我所述,事關重大。請兩位務必仔細聆聽,林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前些日子裡,我正在翻改班上同學的週記時,赫然發覺,在李彥的週記本上,竟語驚四座地說,他有想要輕生的傾向,我認為事件緊急才請兩位來。」對話同時,林老師伸手探進皮包中,拿出一本墨綠色的週記簿遞給李彥的父母親。看著兒子在當中的一字一句,兩老是越看越驚顫,拿著本子的雙手更是顫得不像話。更何況林老師又在旁附道:「李彥這孩子,平常冷靜沉著,不茍言笑,兩雙眼睛就似浩瀚汪洋一般,令人捉摸不定。愈是這樣的小孩,兩位愈是要格外謹慎注意!』聽著聽著,兩老不由得頻頻發抖,一陣由心中吹起的颼颼陰風,更是吹的兩個坐立難安......」 這時,李彥的父親不知從哪裡抓來一張木椅使盡平生之力,奮力往門一摔,摔斷了門板,卻也摔破了他們的心。他們急促地衝進房門,看著空無一人的棉床,心頭一揪,猛然往浴室一望。沒料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灘潑墨般的血灘,和一具赤裸上身兒子的身軀! 「啊!」一聲尖叫撕破天際。李彥的媽媽跪倒在地上,逕自傻笑。李彥的父親則是錯愕地急忙抄起電話。諷刺的是,沒有人進到浴室中抱起李彥...... 緊接著,急促的救護車響「喔咿,喔咿」地趕到。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李彥抬上擔架上,一路飛奔地駛向醫院,與死神進行最後搏命。在車內,李彥的媽媽看著自己兒子那張毫無血色的俊臉,被暗紅的血一簇簇地噴濺到,更顯蒼白,心中不由得抽搐一番,眼前陡然一片慘白,險些昏倒!到了醫院以後,醫生緊急地進行了一番捨命輸血,在一陣折騰後,李彥的命,總算是撿了回來。 一個不平靜的深夜中,驚慌失措的李媽媽甫才使情緒安撫下來,李爸爸便聯絡李彥的阿姨先行攙扶她回家中休息! 回到這個差一點點就支離破碎的家,走進兒子的浴室中看到那灘早已凝固,滿地斑駁的血漬。剛安撫不久的心又揪捆的幾乎窒息。看著兒子房間中有條不紊的擺設。她怎麼也沒想過幾十分鐘前,這房間的主人,才剛從鬼門關前走一回;更無法料想,平常一個高大挺拔、沉默寡言的兒子,怎會做出這種殘害自己也傷害別人的舉動呢?想著想著,眼角不經意地掃到了書桌上方。赫然發現,上頭擺放著一封絕望的遺書,李媽媽頹然地走了過去,拿起那封書信,拆開用著血紅的信封袋上頭寫著遺書兩個俊秀飄逸的字體封口,抽出了一連串的信箋,看著刻鏤於上頭的文字一字一句都代表著,兒子堅決的死意。她的嘴巴,竟是悵然地逐字唸出: 「 給一切我痛恨的人事物: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想必一定是痛哭失聲吧!真好笑!但也真令人惋惜,我無法親眼見到這可笑的一幕,不然我當是縱然大笑以對!這世間上,什麼他媽的親情、友情、愛情......等等一切情感牽絆,全都是一堆廢物! 家中那對自以為十分關心我的人,應該萬萬也沒想到,他們親手從小「調教」出來的孩子,今天竟然會自殺吧!當我在擬寫這封信時,想到這兒,不禁全身顫抖發噱。 自小,他們就一直不斷地把我往那混帳補習班送,朝朝夕夕巴望著有朝一日,我能夠代替他們實現,實現他們無法達到的夢想。一個可笑的夢想─「醫生夢」殊不知,那時的我,早以隱隱約約地與他們的關係漸行漸遠,形成了兩條平行線。親子互動、以及來自他們假惺惺的關愛,在我眼裡,簡直不屑一顧。就算是無條件奉送,我連懶都懶得正眼瞧它。也正拜他們所賜,從小我就養成他們所謂「獨立」的良好習慣! 上了高中以後,我更是把他們倆兒是為一種維生的工具罷了!這個特殊的「工具」,使我衣食無缺、安然度日。看到此,千萬別覺得我很勢利,畢竟,不只是我把他們當作是「工具」,他們亦是如此。我是他們實現夢想的工具,這樣不是不遑多讓嗎? 而家呢?它的定義亦為何呢?我姑且把它定義為:一間混帳旅館!就如此簡潔有力。依稀還記得小學時候,那時的國語課文上就曾經以陳腔濫調的筆法描寫過:家是我們的避風港!這句話如果應用在我身上,那想必是在貼切不過了。因為它的確只是一座提供我遮風避雨,不會在外頭吹寒受凍的港口而已。但同時又有首兒歌唱到─我的家庭和樂美滿幸福健康又安康。這段詞寫得真是有夠他媽的八股!看在我眼裡這些東西就如垃圾一般,一點兒也不值錢,我再次鄭重強調這些東西可真令我費解並且不屑!至於「旅館」一詞,我更覺得我這自己是個文學奇葩了。想必就算是孔子再世,也未必能夠形容的像我這般寫實貼切吧!就像踏入一間陌生、寂寥的旅館一般,每當回家就如同到旅館門櫃CHECK IN。開啟門時就先和在杵在門旁的法律上所規定的法定母親打聲招呼,這和櫃檯小姐登記入住,難道不相雷同嗎?接著進入客廳,和法律上規定的父親噓寒問暖一番,聊的話題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南轅北轍,令人渾沌不已。我還覺得飯店中的侍者,都還比他好。至少人家話題,絕對是非常符合時下場景。例如:『先生,您需要客房服務嗎?若有需要,請儘管說聲,我將隨時聽候差遣!』而且也是比較實質上的幫助,哪像他們,就只會不斷地幫我商談補習一事,還有不斷地,熱切地把錢給交出去,我想他們一生當中,大概只有這兩件事情做的最殷切吧!天曉得!但,若說是旅館,我想應是一間殘舊不堪的館子,只能遮風避雨爾爾,但卻不知道能夠抵擋的了幾時。 但也不消說全無益處,它跟一般高級飯店能夠匹敵的地方大概只有提供精美的早、晚餐這個部份罷了!說來可真好笑,每當用完餐時,他們總會異口同聲的說:吃完了,快去念書,可別忘了,你是要考上台大醫科的人!加油!接著便一齊露出他們那燦爛完美但我覺得骯髒、齷齪的一抹微笑。迫使我不得不回去那間屬於「準台大醫科生」的房間,一個人打開那沉重厚實的房門,獨自坐下,就如同古代落寞潦倒的謀客般,在一生的道路上踽踽而行,煢煢耕讀。面對那滿山滿谷的書,一個人冷冷地笑著!說真的,我恨死這種感覺了!也怨死了這該死的破家,雖然說我早在灰暗的童年中就瞭解到,家是多麼黑暗的存在! 還有,我怨恨的,不僅僅只有法定上的那兩人和那個像一堆破銅爛鐵的旅館。還有學校那群戴著虛偽人皮面具到校上課虛情假意坐在班級裡,稱之為「同窗」的衣冠禽獸。言盡於此,一種噁心之感油然心生。 我厭惡他們那顆虛假的心,那種假情假意的相處。明明是背地裡勾心鬥角、你爭我奪,卻個個裝的一派和諧、道貌岸然,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一般!他媽的!有時我都很想請他們捫心自問,難道戴個人皮面具講話,比較舒暢嗎?抑或是他們已經狂愛上了那種昧著自己本意的感覺呢? 再者,每當我無意間犯了點小錯時,這個過錯就會被拿到顯微鏡下以著高大倍率強制檢視!這時無情的炮火終究引爆!每個人瞬間幻化成一只只陰險兇殘的大炮,無情的把充滿毒辣的冷言諷嘲像炸藥般填充進去,接著猛烈地發射,而我就如同一位無依無靠的叫化子,只能「沐浴」在這「美好的」槍林彈雨中兀自地挨打、受擊,絲毫無一點反擊能力,因為我早已見怪不怪他們那套絕學功夫。漸漸地,我的身體被炸成了空洞洞的!就如同風蝕石般,一洞洞的大小不一的傷口。心,也空洞洞的,而他們潑婦罵街般的言語就如同沾了砒霜水,還兀自在裡頭打轉,「潤濕」著那一洞洞的空虛! 可是,那時的我卻是歡愉的,說真的,我還得感謝他們,正因他們,讓我看到人心險惡專門落井下石的一面,也讓我更加憎恨這個叵測世界! 前頭講了這麼多,總歸一句,我自殺,為了就是一個單純且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原因,就是不想再看到我身旁的廢物、混帳一眼。你們讓我感受到這天空多麼的遼闊蔚藍;一草一木是多麼的離離蔚蔚、多麼清香動人,但社會卻是如此地黯淡無澤,人心是多麼噁心污穢!就這樣,所以我想自殺,這或許會讓關心我的人受傷吧!坦白講,Who care?且捫心自問,他們傷心的意義又隱含著什麼呢?是失去一個實現己私的工具,抑或是一個血肉相連的骨肉呢?不管是什麼,我一點也不在乎? 李彥 笑絕筆2008.12.31.」 看到這裡,原本佇立著的李媽媽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棉床上!千頭萬緒的錯愕使她哭也哭不出來!他們萬萬都沒想到,一個好端端的孩子,竟然有著如此憤世嫉俗的心,也意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是被自己的期望,親手扼殺死的!更永遠都料想不到,一直自認為是十分盡責的母親,竟然三番兩次的被自己懷胎十月所產下的孩子,稱之為「法律上所規定的母親」! 到此,為人母親的她惘然長嘆!為那個現今還兀自臥躺在醫院病床上空洞洞缺乏性靈的李彥,擔慮他要到何時才能被修補好那顆病心,想到這─ 李媽媽的耳旁又悄然地傳入了,那首他們剛踏入兒子房間中,所聽到的幽怨之歌: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 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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