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之離歌

[caseypie 10]

我說，我將要離去了

此次是沒有歸期的

緣已盡，我們不會再見

你直怔地凝視我，以默然作餞別酒

而我亦對坐乾了這杯

畢竟，有些輕響是不可明說的

如同打水漂時的水花聲，曾使我們發自內心大笑不止

而今卻如此索然無味，亦是許久未曾聽見了

我已放下了一切，在遠行之前

那將往之處沒有記憶的坐席

於是，我逕自將它逐出行囊

而在那恭候的是無悲無喜

自是無夢之長眠

儘管，有時仍遽然

操演起初為人身時的啼聲

卻無從理解起

以自殘宣揚壯美於世的驕傲

於是我無以回遺你的沉默

而這詩歌是最後

非出自我手，乃是與你相繫之作

悄然步入你獨居之斗室，置之

於窗台前，你探求以光的方向

其實，我是尋不著那窗的

因我生來瞎眼，卻強裝擁有澄澈之眸

故眾人示我以灼目之神采

而我亦自此習得了畏光之舉措

有所求探，而有所得

復恣肆餵食以益發荒謬之佯裝

而青春是這鬧劇之頂點

登峰造極，令你們細數了今生

於是，從此無所迷宥

俱皆離去

我曾燃起燭火，儘管亦是偽作

但火焰於中心總是無所觀照

因此無從佯裝曾詳加查看了自己

總是猜測，或我其實未有肉身

真是一憑眾人之念燃起之燭，以此予光

但現下已無人守著這燭

憑依於集念之上，故想望散盡時

此光亦應滅了

以人類的語言描述，即是說

此後再無歷史

這偽光未曾留戀於世

而世間自此遺忘了曾遺忘過此光

那麼，我又為何對你提起

我先祖曾偽託為燭的故事呢？

或許，這燭從遙遠的旅途歸返

而家家戶戶卻俱已以電燈照明了

先祖於悲劇裡遍尋尚存之漆黑

以性命相搏之擬態，自燃

卻力竭而死於伺機捕食之漫長等待中

我

或者是燭，或僅是一慣於幽暗之平凡旅者

而這次，是最後的遠行了

是否，能與你於薄暮

那我們罕有的唯一交集中

共飲

不醉，這酒亦是飄然物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