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作為一種經驗的自由意志

[YuSuKe 10]

在哲學版久違的發文……

前言

決定論與自由意志的問題在白鹿高中時就被他用一種奇妙的方式處理過了，而我在背離哲學一兩年後（也就是說我一兩年沒自發的思考哲學問題了），重新回來想這個問題是由於一部日本六花工作室的動畫短片《夏娃的時間》。

決定論下的自由意志

決定論的內涵是將因果關係嚴密的鍊結起來，當我們同意決定論的時候，意旨行為者的一切行為都端看外界對其（累積）的影響，而這些影響又來自（或許是更早的）其他影響，也就是說，若我們得悉所有可能影響一個行為者的行為的資訊，我們便可完全正確的預料到此行為者未來會做出的任何行為，這個行為者可能是老鼠、猴子、或人，我們將可以準確計算出他在27個小時又23分鐘05秒後會打呼、165天又5秒時會上深藍在快速回覆欄位敲下第一個符號。

由於我不是哲學專業，也不知道大多數的哲學家認不認同白鹿的判斷，或者說詳細點──對「自由意志」的判斷。在我的理解下，關於決定論與自由意志的衝突問題，白鹿選擇重新定義自由意志的概念，他認為自由意志並非不能與決定論同時存在，並且指出就算決定論成立，也無礙我們在經驗上認為自己具備自由意志的事實，而所謂自由意志，本來就來自這樣的感官經驗。（我忘記白鹿用了什麼字彙，但我這裡把它理解為一種感官經驗）

根據外界因素行動的物理結構

夏娃的時間是部科幻動畫，講述人形機器人普及後的未來日本，這故事與以往機器人故事不同的是它強調了機器人三原則（由小說家阿西莫夫設定的機器人行為準則），並在不違背三項原則的狀況下使機器人富有人性（至少看上去是），雖然此部動畫尚未完結，但就目前所見，它無時不重新提起「機器人不過就是根據外界因素行為的物理結構」這個議題。（很抱歉，這一段只有最後一行是重點，其他只是置入性行銷）

接下來的思考頗有物理論的味道，我在懷疑的是，當我們讓決定論與自由意志同時成立時，會不會導出一個「機器人也具有自由意志」這個現在看來有點詭異的結論。在決定論下，人類（或任何生命體）其實是因為外界影響的總和而產生行為，在這裡我們可以把它想像成一種訊號的輸入，與此相似的就是機器人（甚至任何無機物）的行為模式，藉由內製的程式以及外界輸入的訊號，經過運算後輸出相應的行動（這和不懂中文的中文房間有相同的原理）。

自由意志的經驗論

九官鳥可能在聽到你說「你好」後會回應一句「你好」，杯子可能會因為外界撞擊而碎裂，機器人在主人受到攻擊時可能會前去阻擋，人類在被告白時可能會害羞。在物理決定論的概念下，基本上這幾個狀況根本沒有差異，都是有原因、有結果，而且同樣的原因，產生必然同樣的結果。如果自由意志是指「行為者的決定不可能被預測」的話，在決定論下，人類和鳥、杯子、機器人一樣無可避免的不具備自由意志，那麼，假設我們認為自由意志並非「不可預期的未來」而是一種「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的經驗的話（白鹿的論點），是否能夠得出一個符合直覺的結果？

我不知道九官鳥在這個假設下有沒有自由意志，因為我無法確知牠是否具有「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的經驗，至少很明顯杯子大概不會有，而人類大概無疑會有這樣的經驗，但機器人呢？除了科幻情節外，工程學家大概不太願意認為機器人會「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

小結：誰才能「認為」

前面的分析似乎是符合直覺的，白鹿的理論仍算堪用！但這還沒完，想想一個延伸的問題。新的問題是「『認為』到底是什麼？」。一隻猩猩會作「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這麼複雜的思考嗎？當我的朋友告訴我：他「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產生出選擇；和一個機器人宣稱：它「認為」自己是經過CPU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導出行動，我們該如何判斷誰的「認為」才合理？該用什麼基準來斷定誰能夠「認為」誰不能「認為」？

這似乎成了心靈存在於哪裡的問題了，雖然有些虎頭蛇尾，但我確實還沒有答案，也許可以請學有專精的朋友們試著提供不同角度的看法。久違的花幾個小時思考哲學，抓回了一些興趣並且具有活絡精神的效果，認真講的話，感覺還滿爽的。

[caseypie 10]

那個所謂白鹿高中時的處理方法聽起來完全就是存在主義的論點。

簡單的說就是「不知道就與我無關」。

至於邊界

一個處理方式就是讓個體自己決定

也就是說一個個體是否具有自由意志，取決於該個體的資訊掌握度和行動力

比方說巡者系列小說裡，雙方的高階超凡人用他們存活千年所得的經驗來進行各種較勁，

而低階超凡人往往不知道自己被當成棋子。

不過這種定義缺乏（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力--那麼，根本沒有詐欺罪了。

所以一般而言，非有神論者會以科學（邏輯實證主義）所取得的知識作為邊界。

當然啦，究竟讓誰來詮釋科學所得到的知識（實驗數據不會說話，會說話的是人），那是另一個實際面的問題。

會認為「機器人有自由意志」很奇怪，正是因為（當今的）機器人全都處於人類科學所能解釋的範圍內。

相對而言，如果有個對於人類的行為模式都完全掌握的物種（比方說牛頓加農砲系列小說中的默勒庫），

他們也會覺得「人類有自由意志」很荒唐。

不過話說回來，由「個體」決定，和由「科學」決定，其實也只是一個個體和以人類為頂點的一大堆個體的差別。

「由（人類的）科學決定」較能為大家所接受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我們還不知道有啥比人類更有知識的東西存在。

我自己會乾脆的說，如果根據古典機械論，自由意志根本是沒有意義的錯覺，而討論如何定義這個東西也是無意義的。

但是量子力學的隨機性給了嚮往自由意志的人一線曙光--儘管在巨觀上，這個隨機性往往微乎其微。

[YuSuKe 10]

那個所謂白鹿高中時的處理方法聽起來完全就是存在主義的論點。

簡單的說就是「不知道就與我無關」。

我不知道存在主義對於自由意志有著怎麼樣的論證，不過我猜白鹿大概不會認同你的歸類，也許我們可以請這位哲學版資深版主來詳細的和我們討論這個問題。

我發現你在回文中習慣使用許多語焉不詳的字彙，但這在學術討論中會是相當的障礙，建議可以用更簡單清楚的方式，條理的陳述自己的論證內容，這樣的哲學版討論將會更有深度。

其實這裡我聚焦的位置應該屬於心靈哲學的領域，特別想與大家討論的，是最後提出的未解問題：誰能夠「認為」。更精確的講：「誰具有感官經驗？」。

樓上同學回應到了：不同智商程度對自由意志的判定可能會不同。我希望大家能夠一同更深入的思考，理性上，我們是否有一套原則能判斷誰具有或沒有感官經驗。這個思考將能同時解答誰真正具有「作為一種感官經驗的自由意志」。

[caseypie 10]

我不知道存在主義對於自由意志有著怎麼樣的論證，不過我猜白鹿大概不會認同你的歸類，也許我們可以請這位哲學版資深版主來詳細的和我們討論這個問題。

白鹿當然不是存在主義流派的，不過他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和沙特的處理（不謀）而合：

「存在先於本質」，於是「自身存在的經驗」先於「被物質世界的物理法則所決定的本質」。

科學上，情緒是由腦內無數離子運行、進而觸動神經和內分泌系統，

但是那是理性的說明而我們並未真的經歷那些--我們的感官裡不存有離子濃度變化這類東西，

於是我們相信我們的情緒發自我們的自由意志。

我發現你在回文中習慣使用許多語焉不詳的字彙，但這在學術討論中會是相當的障礙，建議可以用更簡單清楚的方式，條理的陳述自己的論證內容，這樣的哲學版討論將會更有深度。

我覺得沒有什麼地方語焉不詳阿

倒是你的構句我覺得相當繁瑣

[白鹿 11]

我不曉得存在主義說了什麼，不過我想小幽對我的理解應該不是正確的，我的那篇文章想要表達的想法並不蘊含一個人有自由意志若且唯若他「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

如果要談的話，我的文章蘊含的應該是︰

S是出於自由意志做了φ，若且唯若

φ是S有意識地經由衡量自己的欲求做出的。

簡單地說，如果你把「認為自己」去掉，大概就是對我的想法的正確的描述了。

[timothychen 10]

樓主的文章中提到的「決定論」似乎隱藏著一種「劇本」的概念：行為者的行為是由當時的某些因素所決定，而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個都是被更久遠以前的某些因素所決定，如此便不可避免地衍生出「初始條件」這樣的問題。

對於初始條件有以下的問題： 1.每一個事件都一定會影響到其他事件的產生嗎？ 2.每一個事件只能影響一個事件嗎？能不能一對多(「多」代表多種可能發生的事件)或多對一？ 3.初始條件來自哪裡？有多少個？

關於第一個問題，若所謂的劇本有結局的話，那就必定有某些事件無法發展出後續，也就是不造成任何事件的發生。舉例而言，結局本身也算是一個事件(或多個事件的集合)，而結局是不會造成任何事件產生的，故事都結束了，何來後續呢？或許有人會說「可能有下一個劇本」，然而一個劇本的結束真的會造成下一個劇本的產生嗎？這之間似乎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這樣就不符合樓主說的決定論了。(同時這會造成「劇本之外的劇本」這樣的問題，因為循環不已太麻煩所以不想討論……)

對於第二個問題，一對多想必是不可能的，若無法肯定一個事件(或一個事件的集合)會引發哪一個事件(或哪一個事件的集合)，就不符合樓主的決定論了。多對一似乎沒什麼問題，上一句話裡已經偷偷用了「事件的集合」這樣的詞了，況且不管一個事件的成因有多少可能都沒關係，只要我們知道一個事件(或事件的集合)會引發哪個事件(或集合)就行了。

第三個問題呢就很恐怖了，可能會牽扯到上帝，也可能牽扯到無窮循環的劇本，因為精神漸漸不濟所以懸而不論……

如果從劇本的概念出發的話，＂認為自己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挑選而產生出選擇＂就和決定論沒有衝突了，畢竟＂認為＂也是一個事件，這個事件是可以被寫進劇本裡的。

如果自由意志的定義是＂行為者的決定不可能被預測＂，那也沒有衝突到決定論。劇本的存在並不代表它可以被觀測到，也不代表它的劇情發展是有跡可循的。即使無法預測未來事件的發生，我們也不能說未來不是被決定好的，只能說明＂未來＂在本質上可能無法被預測而已(或許有某些必要的線索是劇本內的角色無法感知的)。

至於機器人有沒有自由意志呢.......我只知道，在決定論的強大威力之下，自由意志只會淪為一種事件罷了，而這個事件本身的存在以及事件所對應的對象都交由編劇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