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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之痛》——南方人物周刊

洛陽城的矛盾,亦是中國所有歷史文化名城的矛盾。要文物還是要發展,這架天平也許生來無法端正

老教授的眼淚

“幾個晚清年代的銅獸首都可以炒到天價,那你說,東周、隋唐時期的東西要值多少錢?是不是無價?”年逾古稀的葉鵬情緒激動。

他覺得,這些天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圓明園獸首競拍”是個莫大的諷刺,甚至有些戲謔:“100多年前的幾件銅疙瘩就喚起了無數國人對走失文物的關切;可憐洛陽城裏幾千年的積澱,如今滿目瘡痍,更與何人說?”

葉鵬是搞文學出身的,洛陽當地的名人,婦孺皆知。1957年,他自復旦中文系畢業後,戴著“右派”的帽子隻身“發配”到洛陽孟津縣教小學一年級,從此紮根於斯。百姓對其有兩個稱呼——“史上最完整的教師”和“洛陽最後一個堂吉訶德”。前者是因葉鵬從小學教起,然後教初中、高中、大學,直到帶上碩士、博士;後者則是敬重他的敢說敢做。這位洛陽師範學院的前校長爲了眼前“十三朝帝都”的文物保護,不知道跟幾任書記、市長拍過桌子。葉鵬自嘲:如果真管用,拍斷手也值得呀!

2003年5月,葉鵬大哭過一次。妻子陳淺萍回憶,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看見丈夫流淚。葉先生是站在如今洛陽城最繁華的“東周王城廣場”的建築工地上老淚縱橫的,這裏四周高樓林立,一派現代化的都市景象。彼時,廣場工地上的推土機轟隆作響,塵沙飛揚;就在這簡單機械的推土、填土過程中,東周天子陵墓的車馬坑從此銷匿。幾個月後,廣場建成,來來往往的人們踐踏著兩千多年前的天子墓葬,自在而又輕鬆。

2002年,洛陽市高層決定在中心城區興建一個集行政、文化、商業、遊樂等多功能於一體的現代化廣場,並命名爲“河洛文化廣場”。誰也沒有想到,在前期的考古發掘中,東周“天子駕六”遺存橫空出世。這個驚動世界的重大發現,讓古城的文物工作者興奮不已,也讓當年的洛陽決策者們頭痛不已。

時任洛陽文物考古隊一隊隊長的葉萬松曾經是何等的驚喜。“駕”是封建時期的一種禮制,所謂“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逸禮《王度記》),只有天子之乘才能“以六馬駕之”。但是,自漢代以來,由於缺乏實物佐證,夏商周三代的天子是“駕六”還是“駕四”一直爭論不休,無從獲解。當“天子駕六”車馬坑重現天日,這一千古爭論終有定論。

葉萬松清晰地記得,當年出土的“天子駕六”車馬坑南北長42.6米,東西寬7.4米,葬車26輛,馬68匹,犬7只,人1位,車呈縱向,東西兩列擺放。而其中駕馬六匹者1輛,駕馬四匹者8輛,兩匹者15輛。西列車隊從北往南,第二輛車的車轅兩側共置六馬,排列規整有序,清楚表徵出此六馬駕一車的關係。洛陽,從此找到了自己作爲數百載大周故都的物質載體,不再僅僅依存於史料。

作爲廣場雕塑評審委員會的主任,葉鵬再也坐不住了,“還評什麽雕塑呀!”他聯合12位專家向洛陽市委寫信,請求放棄城市廣場的建設初衷,完整保護周王陵系列車馬坑。葉鵬聲嘶力竭地質問:“你們要建一個廣場,充其量在世界上也是二、三流的;要保存了東周天子王陵遺址,那將是舉世無雙的!你們要哪一個?”

在人大代表、國家文物局和媒體的干預下,洛陽當局做了一定的妥協和退讓:保留系列車馬坑中的“六駕”車馬坑,其他全部回填。就這樣一聲令下,按捺多日的推土機終於駛入工地。回填很容易,一周即告完成。而究竟是回填還是毀填,葉萬松和葉鵬已不願再多言語。

兩天之後,葉萬松的洛陽市文物考古隊一隊隊長職務被免。再有半年時間,他該正常退休。現今,北大畢業後就來到洛陽,醉心考古和文物保護數十載的葉萬松告別古城,回居北京。

“河洛文化廣場”即更名爲“東周王城廣場”,“天子駕六”博物館坐落在廣場地下,而在地上,一尊巨大的雕塑煞是顯眼。六匹姿態各異、奔騰向前的駿馬拉著一輛古車,意欲直觀呈現“天子駕六”的不可一世。而就是這尊雕塑,如今卻成爲洛陽城內的文化笑料。葉鵬爲此一度怒不可遏:“這是天子駕乘啊,馬匹怎能如此恣情放縱、咆哮無畏呢?這種馬車,哪個天子敢坐?歷史雕塑不是簡單的藝術審美,你得遵從事實啊!”

“沒有用的,”陳淺萍不斷勸阻愈發激動的丈夫,“他可是個裝了起搏器的老人!”面對葉鵬一次又一次地拍案而起,面對身邊的親人、朋友一次又一次地好言相勸——“不要用雞蛋去碰骨頭”,陳淺萍總能微笑面對。“他很可愛,能夠擔當。我喜歡他這樣。”

不喜歡葉鵬的人也大有人在。他們認爲,正是葉鵬這樣的人“成天琢磨那些陳年舊事”,擋住了洛陽現在的發展。當時直接抓廣場建設的副市長半開玩笑地在會上說“葉老師學文學的,別聽他瞎咋呼”;而分管文保工作的文物局副局長面對眼前這座費盡周折才得以保存下冰山一角的王城廣場,滿是質疑:“真搞不懂,這個遺址究竟有多大觀賞價值?”

“觀賞價值?你想想啊,這就是文物局長說出來的話呀,是不是瀆職啊!”葉鵬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然後拼命喝水。

龍門在呻吟

趙川和葉鵬同齡,但他說自己沒有葉鵬膽子大,也沒有機會將一肚子的意見直陳洛陽的父母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畫一輩子的龍門石窟。老人說自己想把石窟都留在紙上,“哪天石窟沒了,後代還能從我的畫裏找到石窟的影子。”他的孫子不斷地嘲笑祖父:“石頭的都沒了,你這紙不早就爛了?再說,那麽多專家拍了照,不比你這個逼真?”趙川搖搖頭,每天還是照舊。

趙川畫中的龍門石窟,是洛陽城的寶貝。石窟位於城南13公里處,這裏香山和龍門山兩山對峙,遠觀似一座天然的門闕,古稱“伊闕”。至隋,煬帝登臨洛北邙山,看到伊闕後大喜,隨即下令在洛陽建東都,將皇宮大門正對伊闕。從此,“龍門”的名諱流傳至今。龍門石窟始鑿于北魏孝文帝時期,歷經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唐和北宋,悠悠400年。東西兩山現存窟龕2345個、佛塔70餘座。龍門全山造像11萬餘尊,以盧舍那大佛規模最大名。與此同時,山間碑刻林立,是中國最爲盛大的古存碑林,共有碑刻題記2860多塊,爲魏碑體和唐楷的傳世典範。

趙川反復強調,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但作爲業餘畫家,“對美的感悟尚有一二”。他怎麽也想不通,爲什麽要在東山上建一座規模龐大的賓館,與唐代的香山寺“相映成趣”。他聽過很多來此的遊客抱怨:這不倫不類的賓館怎麽能夠修進龍門?

據知情者透露,東山賓館由龍門石窟管理局(現龍門石窟文化旅遊園區管委會)貸款投資上億元興建,是洛陽唯一一家五星級園林山水式涉外飯店,擁有豪華溫泉標間74間、貴賓溫泉套房17套,8套豪華溫泉房,另建有大型室外游泳池、網球場等康樂設施,極盡奢華。而按照地圖標識,東山賓館的位置正處於“龍門石窟世界文化遺産保護圈”的核心保護範圍內。作爲特殊地區興建的現代化設施,龍門石窟管理局當年給國家文物局打報告,稱“需改建東山一處康復中心,申報世界遺産時就已納入改建計劃,現在賓館面積已由原來占地6000多平方米縮減到5000多平方米,改建中沒有違規擴大面積”。而事實上,東山賓館的占地面積達500畝,超過“報告資料”幾十倍。

龍門石窟是洛陽最大的一件文物。風雨侵蝕、人爲盜損和過度開發,已使得這件稀世珍寶不堪重負。1907年和1935年,這裏曾經遭受過兩場劫難,西方文化強盜和利益驅使下的當地人聯手,在龍門大肆開鑿,成批量的石窟佛雕從中原輸出,流向西歐、美國和日本。如今的龍門石窟,已發現被盜走佛像、菩薩像262尊;毀壞其他雕像1063尊、龕楣8處、說法圖浮雕10幅、本生故事浮雕2幅、本行故事浮雕1幅、禮佛供養人浮雕16幅。這一數位,由龍門石窟研究院研究員王振國統計了3個月,共調查破壞嚴重的重點窟龕96個。王振國痛心疾首:10余萬尊佛像現在完整的不到1/10,很大一部分被盜賣到國外,除了有64件知道其下落外,絕大多數蹤迹難覓。

直到現在,龍門的保護還遠遜于開發。趙川至今還記得1980年代葉鵬發表在《洛陽日報》頭版上的文章,批評龍門石窟的過度市場化、娛樂化。那裏面的一些文字,趙川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1957年,葉鵬剛由上海下放洛陽孟津的時候,就坐著牛車,一路塵土地趕到龍門,“觀瞻奇景”。葉鵬回憶彼時的龍門石窟,“雖破敗、年久無修,但那種安寧叫人震撼。”多年以後,葉鵬再訪龍門石窟,則“商店林立,處處充盈著娛樂氣息”。老先生當年鼓呼:龍門應當“荒凉化”,要回歸佛教淨土的靜謐,遠離紅塵。結局是,不多時一座投資2000多萬元的人造遊樂設施“中華龍宮”于龍門石窟內拔地而起;直到聯合國世界遺産評估考察團官員搖了頭、說了不,這“2000多萬”才迅即炸平。隨後,洛陽市花費2億元進行清理拆除,換來“世界文化遺産”的一紙證書。

申遺的成功並不能爲龍門石窟帶來太平。兩年光景,在距離石窟不到1公里的郜莊即發現約60座石灰窯,全部依山而建,形似一座座炮樓,滾滾煙塵隨風飄向景區。土石灰窯早已被國家明令禁止,因其排出的污染物極易形成酸雨,酸雨一旦形成,將加速腐蝕和毀壞石窟文物。但巨大的經濟利益驅使,令當地農民欲罷不能。

就在3個月以前,一個建在“世界文化遺産建設控制區”範圍內的規模化別墅群又浮出水面。從洛欒公路寫有“郭寨”字樣的公交站牌前的小路溯坡而上,6排27套“龍門西山別墅群”即映入眼簾。別墅群由伊川縣村民郭興高兄弟倆及其他朋友聯手投資,欲建成休閒度假村。這套方案經過了伊川縣建設局和土地行政管理部門的批准。經網友反映、媒體曝光後,這個建築群最近才被強令拆除。

此消彼長。10天以前,伊川縣退休幹部興建的23間寬約4米、長約18米的磚混結構平房又出現在龍門石窟風景區南漫水橋的伊河河灘上,距龍門石窟核心區域僅千米,比聯排別墅群更爲接近。

趙川感慨,龍門石窟附近的建築拆拆建建,周而復始,“建也要錢,拆也要錢。這些錢用來做保護工作,難道不中嗎?”

在常人眼裏,龍門石窟和已漲至120元的門票、四季如織的客流、各級政府和聯合國的撥款、東山賓館等“附屬機構”不菲的盈利連在一起,這座舉世聞名的旅遊勝地不該囊中羞澀。

然而面對景區內“許多窟龕圍岩崩塌,窟內壁面剝落、裂縫頻生,諸多佛像因受風化嚴重,原樣盡失”的問題,龍門石窟卻一再表示:“技術、資金、人才匱乏。”偌大的龍門石窟管理團隊,浩浩蕩蕩幾百號人,專業文物保護技術人員鳳毛麟角。

3月4日,龍門石窟主管部門召開年度會議。園區管委會提出,2009年,仍然要“以專案拉動爲突破,把優先發展文化旅遊産業作爲首要任務”。

盜在北邙

3月9日上午,白髮蒼蒼的原洛陽古墓博物館館長、古墓研究專家余扶危,帶著記者走上邙山三十裏鋪。這是時隔20多年,余老先生首次再上北邙。在前有公路、側有工廠的一塊不起眼的田地間,巨大的土丘巋然屹立,土丘之上枯木遍地、荒草叢生。由於攀丘之人衆多,一條小徑已綿延其上,直達頂端。當我們行至高處時,餘扶危重重地跺了幾下腳,帶著一種複雜的笑容,撂下話來:咱們踩踏的,便是漢安帝的皇陵!

三十裏鋪是邙山的至高點,從這裏可以看到衆多類似漢安帝陵形狀的土丘。東漢劉秀的原陵、漢明帝劉莊的顯節陵、漢章帝劉炟的敬陵、漢和帝劉肇的慎陵、漢靈帝劉宏的文陵等均在附近分佈。

事實上,在邙山厚葬的遠非漢代一個王朝。在海拔256米、面積750餘平方公里、地跨洛陽所屬7個區縣的邙山之上,長眠著自東周直到明清歷代無以計數的王侯將相、達官貴人、名流顯要,這裏是中國最大的陵墓群遺址、最大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古墓塚數量之多、面積之大、延續時間之長,世界罕見。

“生在蘇杭,死葬北邙。”余扶危用這句流傳甚廣的古語解釋“邙山多墓塚”的獨特人文景象。從風水學的角度看,邙山屬崤山余脈,高出黃河水面約150米,地勢開闊,立于黃河與洛水交彙處,而“水口”是墓塚的上上之選。加之邙山地表以下5 至15米的土層,滲水率低、土壤緊硬密實,最適於安置墓穴。如此,邙山成爲中國古代官民向往的終極歸宿,大小墓葬總計數十萬,“幾無臥牛之地”。

從另一個層面來看,邙山也成爲盜墓者的最大樂園。現在考古工作者廣泛使用的挖掘工具洛陽鏟,最初就爲邙山盜墓者所發明。這種半圓柱形的鐵鏟,使用時垂直向下戳擊地面,可深逾20米,並將地下的泥土帶出,逐漸挖出一個直徑約十幾釐米的深井,通過探測地下土層的土質,判斷有無古代墓葬。

“邙山之上,十墓九空”是洛陽人對北邙盜墓之盛的形象化描述。在20世紀初,邙山盜墓已呈現出高度的專業化、集團化。期間,大量文物流失海外。建國後至文革結束,盜墓基本得以遏制。但1980年代以來,在巨大經濟利益的驅使之下,邙山盜墓死灰復燃。

河洛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毛陽光博士與記者一路攀談,他剛剛完成一篇關於古墓研究的學術論文。毛陽光介紹說,如今的盜墓者(俗稱“穿山甲”、“黑頭”)大部分都會選擇重新進入已被洗劫一空的墓穴,探訪上次盜墓後的“遺珠”。這種“二進墓”或“三進墓”,在當地盜墓人群的“黑話”中稱爲“翻窩子”。盜墓背後有一條複雜而又完整的鏈條:盜墓者、仲介、贊助者、商人,缺一不可。

雖然國家明令禁止,但是邙山盜墓仍“薪火傳承”。當地不少農民頗懂盜墓之術,並採用多種方式加以掩蓋,如在墓邊蓋房,從屋內挖地道通向墓室;或修造假墳,暗中掘地盜寶等。資料顯示,人爲破壞因素已導致邙山墓葬群50年來減少一半,並且仍在繼續減少。絕大多數國寶,從邙山流向北京、上海和香港;而文物一旦輸入香港,90%都會在極短時間內流向世界各地,從此下落不明。

邙山墓塚慘遭盜空,封土和陵園、古墓遺址大肆被毀,各種工廠、築路公司、鐵路、垃圾場分佈其中,甚至有的高速公路穿墓而過、將墳塚一劈爲二。洛陽古墓博物館的研究人員告訴記者,目前得見的古墓,四壁盜洞叠出,有不少還是近年來所爲。大量古墓及四周被農民逐漸開墾,或改建爲燒磚窯。更有甚者,一些大型陵墓被挖成窯洞居住。千年邙山,滿目瘡痍。

始建於1984年的洛陽古墓博物館,由於洛陽部分官員“嫌名稱晦氣”,已更名爲洛陽古代藝術博物館。這也是迄今爲止,建在邙山數不勝數的墓葬群中唯一的一座博物館。館長王愛文有一肚子的苦水。她說,由於地勢偏遠、宣傳力度不夠,博物館每年的門票收入微乎其微,完全依靠政府撥款。而近60人的管理團隊(加上退休人員、臨聘人員)每年光發工資就要耗掉120多萬,所剩無幾,博物館的正常運轉舉步維艱,更不要談其他。

在藥水味濃重的“壁畫修復室”裏,幾名身穿白大褂的技術人員正在修復漢代出土壁畫。王愛文介紹,邙山墓葬群出土的壁畫數量龐大,但囿於資金短缺、人才匱乏,這項浩大的工程一直勉強維繫。

王愛文算了筆賬:本來古墓館內無人懂壁畫修復,他們專門派人到北京、西安等地拜師進修;添置簡單的設備、儀器和藥水;到外地去做專業的病害機理分析,這些無一不需要財力支撐。在不計算人工成本的情況下,每修復1平米的壁畫,最少也要花費8000到1萬元。而多年以來,古墓館的壁畫修復技術人員都由館內其他崗位的管理人員經過培訓後上崗,不予支付額外的補貼,“因爲實在沒有錢”。

在與王愛文館長作別的時候,她的同事將一份剛剛列印好的“請款報告”遞交到其手中,下午,王愛文就將赴有關部門“求援”。她說,博物館實在扛不住了,想修一修庭院裏的小路都擠不出錢來。如果不是去年國家文物局爲壁畫修復撥出了80萬元的專項資金,那一幅幅精美絕倫的壁畫至今還難以重現天日。

興曾幾何,廢又幾多

談及中國的文物保護,洛陽終究是繞不過去的關鍵字。這座如今不甚顯眼的中原地級市,卻跨越了3000年歷史。在洛河兩岸不到30公里的範圍內,分佈著夏、商、周、漢魏、隋唐五大都城遺址,13個王朝,105位君王曾于此“問鼎”,形成過“五都貫洛”的恢宏壯烈。

“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洛陽興的多,廢的也多。現在,古城沒落了、衰敗了,看不到一點昔日王城帝都的影子。2001年以前,洛陽人常說自己是“踩著皇城的路,看著縣城的景”,市區遍佈破屋陋巷,連一條像樣的馬路也難得一見。

毛陽光說,洛陽自宋代開始,城市地位急劇下滑,範圍不斷縮小,由一座世界聞名的大都會漸變成中小城市。解放後毛澤東又將洛陽定位爲“重工業城市”。當年,鄭振鐸堅決反對“開發洛陽”,力主完整保存這座千年帝都。最終,洛陽起重機廠、洛陽建機廠、洛玻集團等大型國企還是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洛陽城,將隋唐洛陽城宮城核心區重重地壓在身下。幸好,周恩來暗中要求“洛河以南不得開發”,洛陽的隋唐城遺址才得以完好保留到2001年。

從2001年到現在短短9年間,“洛河以南不得開發”被徹底打破,洛陽人在這裏建起了引以爲傲的洛南新區,區內有氣派的政府大樓、“亞洲第一”的音樂噴泉,高聳的現代化建築。洛陽人高興了,即便當年主抓洛南新區建設的市委書記孫善武因貪污落馬,百姓直到今日仍在交口稱讚老書記的政績。葉鵬認爲,洛南新區的開發,重塑了洛陽人的信心,他們覺得“我又是大城市了,我不再沒落了!”

老人反問自己,如今還會有多少人,惦念著那片永無見天之日的隋唐城舊址。洛陽“夏都斟鄩”、“偃師商城”、“東周王城遺址”、“漢魏故城”、“隋唐洛陽城”的所有記憶,行將停留在書本。

在採訪中,無論是官員、學者還是百姓,都無法否認洛陽存在的一個矛盾。這也是中國所有歷史文化名城在現代化發展進程中共存的矛盾:要文物保護,還是要城市發展?現實證明,洛陽選擇了後者。

儘管洛陽當局一度以自身“既發展現代城市,又重視文物保護”而自喜,自詡爲文物保護的“洛陽模式”;然而 2003年,河南科技大學發表一項名爲《洛陽城市發展與文物保護的經驗與教訓》的研究報告,堅決否定了所謂的“洛陽模式”。

專家認爲,洛陽建國以後一開始的規劃就是錯誤的:“將西工大遺址區作爲洛陽市中心區來規劃,絕大部分地塊都規劃爲工業和城市建設用地,造成了周代王城和隋唐東都城遺址被破壞的沈痛教訓,是一個失敗的典型。”

毛陽光始終認爲,文物不可再生,城市建設卻“可東可西,可快可慢”。原本應當城市建設給文物保護讓步,現在正好相反。“很多地産小區的開發,使點錢,一些必須的文保勘察手續就可豁免,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位祖籍河南,生在陝西,求學北京,又從教於洛陽的歷史學博士,一生都遊弋在歷朝故都,他對眼前城市建設發展的“急功近利”深惡痛絕。“就算現在搞一些文物保護,也是是想弄個景點賺錢!文物,成了發展經濟的籌碼。”

“爲什麽不行?”土生土長的洛陽人邵平加以反駁。35歲的邵平在麗景門復古文化街區開店,不久前剛從老城區搬進洛南新區一棟歐陸風格的高檔小區。“要那些破玩意兒做啥?”年輕人滿是不屑。

邵平的妻子、鞏義人溫琪也隨聲附和:“咱河南就不缺古董古墓。不光是洛陽,你看俺老家鞏義,潘安的墓,就歪在路邊了。要在上海,是不是早搞個大圍牆了?”

不過,當他們從私家車廣播裏聽到不斷升溫的“獸首”事件,夫妻倆還是堅定主張把流失文物高價拍回,他們覺得這事關顔面、事關愛國。說話時,一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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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台湾的朋友会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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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獸首風波 給我的感覺只是藉題發揮

畢竟 銅首不是流落外國千萬珍寶中 年代最古老 做工最精美的

不過這方面的事情就不多談了

對照外國對待歷史的態度

舉歐洲為例 德勒斯登被轟炸成廢墟 德國人在復原時 老城區是盡可能照原樣重造的

再看看美國 他們修復古蹟是講究到會去探討木頭的材質 連年代差異都考慮

(年代不同的木材會因為氣候影響 造成質地的不同)

上面的塗料也都要照古方配製 以求盡可能符合原貌

美國歷史200年都如此珍惜

反觀台灣開台400年 很多古蹟放著爛

修的話也是給他胡亂搞 不是失去原味 就是弄得有如破布一樣

(比方說磚頭 很明顯就是不一樣的花色質地) 說技術失傳或者做法改變

別人有本事研究 我們就沒辦法用這點心?

不曉得大陸那邊對自己數千年的文化遺產 又是用甚麼樣的心態在面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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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這些天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圓明園獸首競拍”是個莫大的諷刺,甚至有些戲謔:“100多年前的幾件銅疙瘩就喚起了無數國人對走失文物的關切;可憐洛陽城裏幾千年的積澱,如今滿目瘡痍,更與何人說?”》

这段话说的是太好了!抱歉楼主转载的文章太长没有细读,恩,楼主提出的这个保护重视文物的想法还是值得大陆深思的!也许我们身边这种古物太多太多了吧,所以才不会去珍惜。

如果留在自己的土地上腐烂掉,还莫不如让它们在外国的博物馆里向世人展现古中华文明,这才是真正的保护文物传播文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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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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