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沙 12 發表於 March 13, 2009 檢舉 Share 發表於 March 13, 2009 讀到一篇好文章,與大家分享一下*********************自由是最好的教育/智效民 ——讀潘光旦譯《赫胥黎自由教育論》 潘光旦不僅是著名社會學家、優生學家,還對教育問題頗有研究。抗日戰爭期間,他寫過許多關於教育的文章,在當時影響很大。後來他看到阿爾杜斯•赫胥黎的《目的與手段》一書,其中有一章專門談論教育問題,便把它翻譯出來。抗戰結束後,商務印書館以《赫胥黎自由教育論》為名出版了這本小冊子,並納入“新中學生文庫”。為此,潘光旦在“譯者弁言”中介紹說,這個赫胥黎並不是《天演論》的作者湯姆斯•赫胥黎,而是他的孫子。老赫胥黎除了《天演論》之外,還寫過《自由教育》等論著,對近代中國的思想啟蒙起過重要作用。儘管我們對小赫胥黎不太熟悉,但是這本書對於反思當代教育,同樣具有很好的啟蒙作用。一、教育不是訓練應試教育大行其道,並成為當今社會的一大頑症,首先與錯誤的教育觀念有關。大約自漢代以後,中國就有“上施下效”謂之教,“養子作善”謂之育(《說文解字》)的說法。直到最近,我們還把教育解釋為“按一定的目的和要求,對受教育者的德育、智育、體育諸方面施以影響的一種有計劃的活動。”(《辭海》1980年縮印本)大家以為,教育是一種上對下、父對子施加積極影響的活動,因此受教育者必須服從,必須聽話。但是在阿爾杜斯•赫胥黎看來,這並不是真正的教育,而是一種“嚴峻的、有系統的、毫不能寬假的……泰山壓頂式的訓練。”他指出:倘若教育蛻變為訓練,就會使青少年“產生一副黷武主義的頭腦”,形成一種“對上專會順從,對下專事陵暴”的雙重人格。這種對上畢恭畢敬、對下作威作福的人一旦成為大多數,就會讓獨裁者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從而強化其專制統治。因此他認為:“受此訓練的無產大眾從青年進而為成年之日,便是民主政治開始退步之時。”也就是說,把教育當作訓練,是現代專制制度產生的一個主要原因。無獨有偶的是,潘光旦于1941曾在一篇文章中也對教育與訓練作過辨析。他說:從字面上看,“訓是有言之教,”,所以人們往往把“教”與“訓”混為一談;但是在“儒家講教育的兩大作品”《論語》和《學記》中,不但“根本找不到一個訓字”,就“連教字也用得很省,……並且與狹義的教育沒有多大關係”。相比之下,在“中國第一種的政治作品《尚書》裏,……(卻)有五十五個訓字”。可見至少在先秦時代,教與訓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他還說:由於儒家創始人認為學是主動的,教是被動的,主動地學比被動地教更有效,因此在《論語》中有56個“學”字,在《學記》中有48個“學”字,遠遠超過“教” 字出現的頻率。為了提倡主動學習,反對強加於人,孔子不僅有“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等感受,還有“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等教誨。這說明“真正的教育不應有,也不會有訓的成分”;否則,我們就無法解釋“教學相長”是什麼意思了。那麼,中國教育為什麼會由主動變成被動,由啟發變成訓練呢?潘光旦認為這種變化與以下三個因素有關:一是古代教育“理學與科舉的流弊”,二是近代教育對知識的偏重,三是當代教育政治化、主義化的傾向。與潘光旦相比,赫胥黎則是從西方近代史上探討了教育變為訓練的原因和危害。他指出,由於受工業革命和大機器生產的影響,許多改革家認為一旦普及了初等教育,就可以讓“這個世界從桎梏中解放出來”,從而推動民主政治的進步。但事與願違的是,普及教育不但沒有促進民主政治的發展,反而“替獨裁政治和世界大戰,做了一番清宮除道的工作。”這是為什麼呢?赫胥黎認為這種狀況的形成,與手段與目的背離有關。他說:如果你的目的是自由和民主,那麼你就必須把獲取自由的藝術以及自立自治的方法教給學生。如今你教他們的不是這些,而是一種非自由的訓練,那麼他們就只能學會媚上欺下的勾當。在此基礎上,他還進一步指出:如果 “通國的兒童都得接受一些紀律化的訓練,都得受這種訓練的折磨”,那就會使我們走進“水深火熱的境界”。他舉例說,希特勒、墨索里尼和史達林不約而同地反對蒙特梭利的啟發式教育思想,就是要把教育變成訓練。二、宣傳不是教育除了把教育當作訓練之外,對教育造成危害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宣傳。赫胥黎說:“生活總須運用智慧,而智慧的運動必須自由”。但由於獨裁政治需要絕對服從,因此“在獨裁政府的眼光裏,自由的智慧或智慧的自由是最大的敵人。” 正是基於這樣一個原因,獨裁者“總是千方百計的把智慧壓制到一個不能動彈的程度”,而宣傳就是壓制智慧的“不二法門”。他還說:“在獨裁政治的國家裏,一個人從孩提的年齡起,就成為宣傳的對象,好比他成為軍國民訓練的對象一樣。他的全部的教育過程事實上不是教育,而是宣傳。及其一旦脫離學校,加入社會,他又進入了報紙、電影、讀物、與廣播電臺所合組的一個天羅地網,而這些東西又無一不受政府的控制,無一不是上好的宣傳工具。再過幾年以後,我相信這工具的清單裏,也就是獨裁者的武庫裏,還須添上一項電傳照相,以至於電傳的印刷機,凡屬機關、家庭、公共場所,概須置備一具,從此,政府要傳達諭旨,宣揚德意,可以比置郵傳命還來的快,來得普遍。”可以肯定,如果當時已經發明了電視,赫胥黎也會對它的宣傳作用感到驚訝。潘光旦是1943年才看到赫胥黎這本書的,但是早在1940年,他就在《宣傳不是教育》一文中提出了類似的問題。文章說:真正的教育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內在的智慧,並且具有使用這種智慧應付環境、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是迷信宣傳的人卻認為智慧是少數人的專利,只有他們才有“改造社會、拯救人群的理想”和才能,其餘絕大多數人只能接受他們的領導,順從他們的意志。正是基於這一假設,當宣傳者把自認為重要的理論和見解編成一套簡潔的說法以後,其他人就只能按部就班地學習和執行了。難怪赫胥黎要說,在獨裁者眼裏,那些“善於盤詰的自由的智慧”最不利於他們的統治,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宣傳教育讓人們不要思考,不要懷疑,不要盤問。潘光旦的文章觸動了當局敏感的神經,於是昆明版《中央日報》馬上發表社論,強調宣傳就是教育。為此,潘光旦發表《再論宣傳不是教育》,進一步表達自己的意見。他說,教育與宣傳的最大區別,在於前者注重啟發,後者依靠灌輸。但是當前從事教育的人卻將二者混為一談。於是所謂教育,就成了宣傳;所謂教師,就成了宣傳家,所謂學校,就成了“宣傳家勾心鬥角出奇制勝的場合”。至於教育界本來應有的思想獨立、學術自由等品質,則無從談起。正因為如此,赫胥黎強調一定要讓青少年具備一種抵禦宣傳的能力,否則他們就很容易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他還指出,學校以外的環境也有很大問題。比如那些無聊的刊物、無聊的廣播和無聊的影片,不僅會對青少年產生不利影響,而且還會像鴉片一樣讓他們上癮成癖。這樣一來,青少年就可能成為 “環境的寄生體、社會的可憐蟲、文化的贅疣、民族的負擔——這是多麼一件惕目驚心的大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他告誡人們一定要讓青少年“知道報紙、廣播、影片所給我們的刺激,就其中一部分以至於大部分而言,是微笑裏藏著的刀,蜜口中含著的劍,是餌底的魚鉤,是圖窮的匕首,是廣告家與宣傳家的無上工具。”要想抵禦這些外部刺激,除了相信自己的力量外,還要有解析的技術和質疑的能力。比如面對一個“春眠初醒”的妙齡女子為牙膏所作的廣告,應該知道這個女子其實和牙膏的好壞沒有任何關係;面對國家、民族等概念,要明白它的真實含義;面對宏偉的建築、盛大的閱兵、冠冕的講話、堂皇的文告以及嚴密的組織、高超的效率,也要看到它們與獨裁政體沒有必然聯繫。這種解析的技術和質疑的能力,其實是一種智慧的防身術,赫胥黎希望學校能把這種智慧的防身術教給青少年一代。但是他也知道,當大部分學校由國家直接控制的時候,這種希望很難實現。三、聽話不是好孩子“聽話才是好孩子”,幾乎是每一個中國家長的口頭禪,但是讀了《赫胥黎自由教育論》之後,很可能會動搖這一觀念。比如在該書第二小節“童年後期的教育”中,作者首先提出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嬰兒對糞便的認識及其性格的形成有什麼關係呢?為了回答這個問題,他介紹了近代心理學家奢蒂博士的研究成果。奢蒂博士在《愛憎的由來》一書中指出,在嬰兒稍微懂事之後,成年人對其便溺行為最好不要“過分的申斥儆戒”。這種不知清潔的兒童雖然不大惹人喜歡,但是他們長大以後,性格卻比較“溫柔寬厚,遇有不如意事,也不會和別人多爭閒氣。”這一研究成果告訴人們,如果成年人對嬰兒“清潔的訓練,略微放鬆一些,或開始得比較晚一些,我們的情緒生活便會安閒鎮靜得多”。這樣一來,大家就容易和諧相處。這一發現與我們的教育觀念正好相反。改革開放以來,在人才強國戰略和望子成龍思想的影響下,加強兒童的早期教育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風尚。這很可能是許多獨生子女缺乏溫柔寬厚的性格、不容易與別人和諧相處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說許多中國家庭在兒童早期教育中已經陷入一種誤區的話,那麼由學校介入的“兒童後期教育”,又是什麼狀況呢?自從恢復高考以後,由於就業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知識改變命運”的宣傳和社會達爾文主義死灰復燃,使青少年一代陷入應試教育的惡性競爭之中。這種教育要求學生必須遵守學校紀律、服從組織管理,聽從老師指揮,接受知識灌輸,以便在高考中取勝。近年來大家對應試教育多有批評,並提出素質教育來彌補其缺陷。但由於素質教育並沒有觸及問題的實質,因此它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現有局面。這種局面與赫胥黎在書中批評的情況極其相似。為了讓大家認識問題的嚴重性,他引用了著名哲學家羅素和教育家蒙特梭利的有關論述。早在上世紀30年代,即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羅素就憂心忡忡地指出:“在實行軍事獨裁的國家,包括俄國在內,……教育是大大的退步了,這種退步包括四點:一是嚴格的紀律的恢復;二是絕對而不問事由的服從;三是對老師的唯命是聽,已經到了一個可笑的程度;四是在知識方面消極的接受灌輸,而不是積極的自求啟發。”他認為這種教育只能培養出雙重性格的人。所謂雙重性格,是指“對在上的人要服從,要怯懦,對在下的人不妨擅作威福,而蠻不講理”,對其他國家的人,當然也是這樣。因此羅素認為:“童年的紀律訓練和成年的戰爭愛好有前因後果的關係。”相比之下,蒙特梭利則從人格培養的角度分析了強迫教育的危害。她說:“一個兒童,如果沒有學會獨自一個人行動,自主的控制他的作為,自動的管理他的意志,到了成人以後,他不但容易受到別人指揮,並且遇事非依賴別人不可。一個學校裏的兒童,如果不斷的受教師干涉,禁止,呵斥,以至於詬罵,結果會變成一種性格上很複雜的可憐蟲。”之所以“可憐”,是因為他有一種“內疑外懼”的心理,這種心理使他在年輕時表現為“羞縮”,成年後又表現為頹喪、萎靡不振和逆來順受, “而一遇危機,連最低限度的一些骨氣,……都拿不出來。”因此她認為,強迫被動的教育對一個人來說,“第一步是養成一種永久的自卑與自餒的心理,而第二步,也是最後一步,是教他們……一種五體投地的精神。”引文至此,赫胥黎又補充道:“我以為蒙特梭利博士還不妨添上一句,就是此種自餒的心理倒並不是完全消極的,而是有它的積極的補償的,而其補償的表現就是對於另一部分的人的作威作福”。正因為如此,他認為這種教育是獨裁政治玩弄的新花樣。看來,我們不僅要重新認識“聽話的孩子”,更要反思他們所受的教育。(轉自《書摘》)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天上人間 10 發表於 March 14, 2009 檢舉 Share 發表於 March 14, 2009 你的文章太長了……實在是沒能讀完,但是自由二字,是再強調都不過分的……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Vincent stay 10 發表於 March 14, 2009 檢舉 Share 發表於 March 14, 2009 看來,我們不僅要重新認識“聽話的孩子”,更要反思他們所受的教育。(轉自《書摘》)嗯嗯,同意+1不聽話的孩子常常可塑性很高,小孩上課不安分走來走去玩耍,便被貼上「ADHD」的標籤;其實可能只是小孩覺得老師上課的課程太簡單,他不想聽,或是他的興趣與天份其實是在美術、設計方面,這時他當然會覺得上數學課無聊了。被診斷有「亞斯柏格症」的小孩,或許在他身體裡隱藏著極高的天賦,只是完全不被學校重視而已。 鏈接文章 分享到其他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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