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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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說,還有誰愛你。

除了我,其他人我不敢保證。

你始終像一條濕冷的毯子,綣曲在我生命的角落,就這樣揪著我,好緊、好緊。緊窒到,我以為會滲入血絲。

白天,我將你翻來覆去,仔細按摩你的雙腳;夜晚,你將我翻來覆去,成為我難眠的夢魘。你是一條濕冷的毯子,覆蓋在我生命溫暖的表面。可是當我熱情逐漸退散時,告訴我,還有誰愛你。

你的排泄物是臭的,你的身體是醜陋的,你的生活是乏味的。

可是我愛你,所以我願意。

這不是義務,這不是責任,全是因為愛。

你的父親已經年邁,甚至滿臉愁容,他的愛已經乏力,他連你的身體都翻動不了。還有誰可以像我一樣,擁有三十年的精力,為你翻來覆去,為你灌食,為你按摩,把你放到心頭來愛呢?

告訴我,我走了以後,你還有多少被愛的日子。

我真的不敢想了。

你是一個很沈的擔子,因為你,我哪裡也去不了。

可是我願意。

即使到生命的後頭,我也絕無怨言,你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

我可以帶著來,也可以帶著走。

擁有生命,是你的無辜,渡過這漫長的三十年。

別人說,你是上帝給我的一塊試煉石,我不同意。

你應是一塊純樸的寶玉,為了上輩子的宿命而來,為了體驗人生的甘苦。

別人說,你毫無意識,你沒有思想,你沒有感情,我不同意。

你應是在沈睡中,你應是夢境中,去體驗這輩子的人生幻化。

親愛的,親愛的,告訴我,我走了以後,你還有多少被愛的日子。

我要你變成菩薩手中的一只蓮花,我要你渡過五百年後,再下凡與我結緣。

2.

她在想些什麼呢?

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她,許翔神情哀默。

他為了她打了一年的官司,只見她生命逐漸凋零,原本瘦小的身子更加孱弱。

她甚至虛弱到扶不起一只杯子。

子宮頸癌的末期,讓她生命走到尾聲。

一旁許翔的女友,忍不住想問:「你說,她犯了什麼罪?」

「殺了一個人。」

「怎麼可能…」那個白髮蒼蒼的女人,整個身子好小好小,像一葉浮萍。

看出她的驚訝,他補充道:「她殺了她兒子,她的兒子當時跟她現在差不多一樣,虛弱、重病。」

「深仇大恨嗎?」

他嘆了一口氣,深深地。

「不,是因為愛。」

不知為何,這個字眼沈重到讓她落下了淚水。

「她是個很nice的人,脾氣也很好,可是她最小的的兒子重殘癱瘓,她為他灌食、處理排泄物,還有翻動按摩,就這樣整整三十年。」許翔幾乎不忍心再說一次她的遭遇。

「所以…你是說,因為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沒有人可以愛他了,所以親自殺了他嗎?」她猜到了故事的味道。

「原本她也一起自殺的,但被救活了。她生活很貧苦,她丈夫也很老很老。這個擔子,還有誰可以擔?」他也捫心自問,他辦得到嗎?沒有愛這種近乎非理性的激情,有辦法辦得到嗎?

「沒有其他家人嗎?」

「妳想,妳用心的想,照顧他,是不是要耗盡很多心力,照顧他,是不是間接毀了別人某部分的人生。」更甭談貧苦的人,是否還能享受有尊嚴的生活。

許翔的女友當真仔細體會那種滋味起來,她想起自己重病的母親,曾經差點連累到了自己辛苦考上的學校。那種人生百態的苦,每個人總可以體會到一點。

「法官很同情她了,但還是要判五年,我請求法官,不要結案,讓她自然的、有尊嚴的死去。」今晚他收到院方的病危通知而趕到,家屬已經放棄急救。

突然,女友不顧他的反對,她鼓起勇氣走進病床,靜靜注視著那女人抿住的雙唇,只見那張唇微微顫抖著,好似掙扎著什麼,那生命的訊號越來越微弱。

「別看了,看了,妳只會傷心。」許翔決定要帶她離開這個傷心情境。

「她在想些什麼呢?」她好難過。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3.

「妳說,他犯了什麼罪?」說話的人不禁提高分貝,因為他的耳朵快聽不見了。

看著丈夫痛苦的臉,依稀記得那一晚下著滂陀大雨,而路面上濕濕滑滑的,就為了區區一個鐵板蓋,她兒子為了閃躲障礙物,而整個機車翻滑,隨後重殘癱瘓。

這年輕的生命啊,就此停住。

剛開始,她將兒子接回家,她還不適應他的樣子,因為有點可怕呢。

可是一天又過一天,三十年如一日。那可怕的樣子也隨和了,也可愛了,彷彿又回復出生時的純真。

只是有時候,當她凝視著兒子歪斜的嘴臉、空洞的眼神時。

她會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呢? END

以上是來自新聞的靈感,令我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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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走了誰來顧他 癌母殺殘兒 法官不忍辦

更新日期:2008/11/28 04:34 許素惠/雲林報導

一位癌末母親擔心死後,重殘么兒無人可託,又不忍心把重擔讓年邁先生獨挑,便帶著么兒共赴黃泉,先用棉被悶死孩子、自己再喝農藥,沒想到她獲救,但揹上殺人罪,悲苦遭遇讓檢察官也流淚;公設辯護人許俊雄懇請法官擱置案件,讓她自然且尊嚴地度過餘生。

這位苦命慈母上月終於走到生命的盡頭,手刃親兒的殺人案,因此結案。

農婦揹上殺人罪 法曹天人交戰

許俊雄說,這位貧窮農婦的際遇,最令許俊雄心痛不捨。他說,雖然日子清苦,她卻很賣力、認命地與憨厚的先生為生活勞碌;田事之外,還得照顧重殘癱瘓的么兒,灌食、把屎把尿、翻動按摩等從不假他手,卅年如一日,從無怨言。

但命運之神卻不放過她,有天她下體流出不明膿血,經檢查是子宮頸癌末期。她不煩惱身患絕症,所剩歲月不多,只擔心死去後,么兒無人可託,也不忍心將一輩子的負擔讓老邁的先生獨扛,更不願加諸在其他子女身上。

辯護人建議擱案 讓她安度餘生

雖然么兒無意識,她還是向兒子表白自己的無奈,留下最後遺言後,先以棉被悶死兒子,再喝農藥自殺;但她卻獲救了,結果被依殺人罪起訴。雖是公訴人,檢察官卻數度淚灑法庭,法官同情其處境,引用刑法第五十九條情堪憫恕,酌減刑度,但她仍得面對五年以上的漫長刑期。

許俊雄也同情其遭遇,於是建議法官擱置該案,先不要結案,讓她自然、寧靜且尊嚴地度過病痛纏身的餘生。十多年的公設辯護人經驗,許俊雄看過形形色色的人,像這位農婦其實是個慈母,善良、理性又平和,只因命運打擊而一時想不開,做了錯誤的抉擇,讓自己走上歧路。「當他們站在命運懸崖時,如果有人適時地拉一把,面對生命寒冬時,有人及時施予溫暖,就能減少許多人生悲劇。」

除了法庭上的據理力爭外,許俊雄私下對當事人的關懷更多,一個微笑、擁抱、心靈撫慰,甚至偷塞生活費、號召同事濟助等,讓不少當事人度過生命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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