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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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發表由 不帶劍

  1. 1、 遺棄恐龍的小男孩

    窗外是城市闌珊的燈火,窗內是醫院冷漠的白色色調,小安躺坐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的左手拿著一隻塑膠恐龍玩具。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阿?」

    七歲的小安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天真地問著坐在病床旁的媽媽。

    小安媽媽摸摸他的頭,微微一笑,

    「小安乖,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出院回家囉!回家後媽媽買一隻新的恐龍玩具給小安好不好?」

    小安高興地點點頭,小安媽媽則是溫柔地幫他蓋上被子,哄他早點睡覺。

    手機震動聲響起,小安媽媽怕吵到剛睡著的小安,走出病房接聽,

    「喂,小安睡了嗎?」

    手機那頭傳來小安爸爸關心的聲音,小安媽媽不禁泛起微笑,

    「剛剛睡著了,我看就別吵他了。你下班了嗎?」

    「還沒,不過這件報表處理完就可以下班了。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是腸胃型感冒,加上今天下午有點發燒,建議我們住院觀察一天, 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今天辛苦妳了。明天上午我請假去接你們,早點休息吧!」

    「嗯嗯,你也不要太累喔!晚安。」

    掛上電話,小安媽媽甜甜一笑,轉身回到病房內。

    打開門,突然一陣冷風襲來。

    小安媽媽雙手環抱一陣哆嗦,連忙將病床旁的窗戶關上。

    看看病床上的小安依然是睡得安穩,於是她幫他拉了拉被子,關掉房內電燈只留下一盞小燈,她在病床旁的躺椅上也跟著入睡。

    「滋嘶…滋嗚…滋咕…滋咕嘶……」

    入睡多時的小安媽媽皺起眉頭,耳旁一直圍繞著嘴巴與唾液的交錯聲響。

    原本打算矇頭不理繼續睡的她,被醫院躺椅硬質的觸感猛地驚醒,她想起了自己正和小安一起住院,連忙起身看看小安的情形。

    「斯咕…哇呃…滋嘶嘶……」

    只見小安全身冒汗,嘴巴旁都是唾液,嘴裡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響。

    她緊張地輕搖小安身體,

    「小安,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小安雙眼緊閉,眉頭皺起,唾液流滿了胸前。

    「小安,你怎麼了?快跟媽媽說啊!不要嚇媽媽啊!」

    小安媽媽著急地眼淚都快落下,而小安終於吃力地張開了嘴,聲音非常細微地低喃,她連忙側耳靠近去聽。

    「身體……好小…好痛…好窄……嗚呃……」

    小安媽媽抬起頭,滿臉的擔憂與困惑。

    「小安,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安的稚嫩的臉孔此時變得有些扭曲甚至猙獰,小安媽媽不禁退後了一步。

    小安的雙眼陡地睜開,裡頭竟然只有嚇人的白色眼珠。

    他突然發狂似地大吼,扯破了醫院寧靜的深夜。

    「這臭身體好窄好擠好痛啊!」

    「呀啊啊………!」

    恐懼一瞬形成,小安媽媽大聲尖叫奔出病房。

    急亂的腳步聲,驚魂未定的小安媽媽帶著值班醫生與護士回到病房。

    打開門,又是那陣令人哆嗦的冷風襲來。

    病床上只剩下那隻塑膠恐龍。

    病床旁的窗戶沒關。

    13樓的高空傳來一陣淒鳴。

    小安還沒有長大的身體,在地上綻成一朵凋零紅花。

    ( 待續 )

  2. 楔子 天才刑鬼師

    令人不舒服的夜。

    她穿著短裙與高跟鞋,小腿露出年輕曲線,底下卻是凌亂的腳步。

    她分不清楚是腦袋的酒精在作祟,還是前幾天租來看的奪魂鋸影片開始發酵,走在這條走過上千次、回到租屋的小巷中,她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她。

    但當她回頭,凌晨兩點多的深夜裡卻只有黑暗和她凝視。

    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她吞嚥了一口帶有酒氣的唾液,試圖緩解心中的不安。並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脫離這條被恐懼籠罩的小巷。

    「扣。扣。扣…」

    她的耳朵幾乎要和手臂上的寒毛一同豎起,她聽到了背後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和她一樣急促的腳步聲。

    而在心跳劇烈地催促下,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測試—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背後竟然也同時歸於寧靜。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小心翼翼地轉了95度。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大概5公尺的身後,站著一名高瘦的黑衣男子,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原本小醉的她這時完全清醒了。

    一秒,兩秒。

    她突然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叫,也不管腳上穿的是高跟鞋,她奔了命地往前狂奔—

    她很想這麼做,但她沒有。

    她的雙腳忽然像失去知覺般,連支撐她的功能都沒有,她往前倒了下去,小腿接觸到粗糙骯髒的柏油路面。

    而最糟的是,她竟然喊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匍匐在地的她閉上眼,讓恐懼的淚水爬滿臉頰,她根本就不敢回頭看一眼。

    在閉眼的黑暗中,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壓上了她的背,並且用力地掐住她的雙臂,於是她發出了有生以來最恐懼的尖叫—但卻諷刺反差地被完全消音,她的臉孔扭曲,只能張大嘴無聲地嘶吼著。

    「喂喂喂!你當我是來看表演的嗎?」

    男人的聲音,講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她勉力壓抑住心中的恐懼,滿是淚水的眼睛再次向後一瞥。

    那黑衣男子竟然還是站在五公尺之外。

    —那…壓住我背後的人是誰?

    她的恐懼終於攀上了最高峰,因為她看見了自己背後模模糊糊的一個男人身形。

    雖然模糊,但卻清楚地符合她心目中對「鬼」的印象。

    依舊是瘋狂地、無聲地、無助地嘶吼。

    黑衣男子輕輕嘆了口氣,

    「你看你,把正妹嚇成這樣,妝都快花了。」

    這句話像是咒語似地,她背後的壓力突然消失了,她癱軟在地,回頭一看,那模模糊糊的鬼轉向了黑衣男子。

    「你想代替她死嗎?」

    鬼的聲音,聽起來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卻又像從她的心底冒出來。

    「哈哈哈…」

    黑衣男子笑了,在深夜的小巷內笑聲顯得有些突兀。

    「很老套的台詞,但可惜的是你猜錯了。」

    他撥了撥頭髮,月光照映下微微露出了一張年輕俊挺的面孔。

    「我是想要讓你再死一次。」

    她聽見了鬼的咆哮,震懾心神地讓她下意識捂住耳朵,週遭的溫度彷彿突然下降了5度。

    黑衣男子卻依然一派輕鬆,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撲克牌似地向鬼飛擲。

    鬼接到了那張紙,同時停止了咆哮。

    黑衣男子微笑,竟然閉上了眼,

    「我給你三秒逃。」

    一秒。

    鬼突然從人形化成了一道白煙,急速地往反方向飛去。

    兩秒。

    白煙已是在十幾公尺外。

    三秒。

    白煙幾乎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

    黑衣男子睜開眼。

    瞳孔竟然變成了紅色,像火一樣的紅色。

    她不敢相信,遠方的半空中爆炸似地突然冒出火焰,將白煙一口吞噬掉,焰色在黑暗中刺眼著。

    「哈哈,連逃跑都跑不快,可憐的小鬼鬼。」

    黑衣男子笑笑,看著趴倒在地的她,

    「沒事了,下次到夜店記得早點回家。」

    他撥了撥瀏海,轉身離開,遠方空中的那團火也跟著瞬滅。

    小巷又被帶進黑暗中。

    她一時還無法接受眼前的瞬息萬變,愣愣地看著黑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後來她拿起了地上鬼遺留下的那張紙片。

    那是一張黑色名片,上頭寫著幾個白色中文字。

    「天才刑鬼師 霹星」

    名片突然在她手中燒了起來,她趕緊將它拋下,小小的火焰立刻將它化為灰燼。

    看著灰燼出神的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在作夢,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在夜店的沙發醒來吧。

    不過這個夢真久,離天亮也好久。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手臂留下的瘀血指印。

  3. 深夜的台北市,忽然被駭人的連串槍聲震碎寧靜,象徵危險的槍火不斷地在黑暗中亮滅,煙硝逐漸籠罩住這棟老舊公寓。

    一名維安特勤隊員從公寓內匆忙地退了出來,滿頭大汗地向現場指揮官報告裡頭狀況。

    「報告局長,歹徒的火力太過強大,遠遠超乎我們的預估,而且人數也多達八人,弟兄們一時攻不進去。另外也怕激怒他們,對人質不利……」

    穿著制服的老局長點點頭,皺眉思索眼前難以掌控的局面。

    「還是找『他』吧?」他身旁的幕僚建議。

    「你是說……」局長抬起頭,彷彿看到希望之光。

    警方忽然撤開了封鎖線,在外頭守候的媒體立刻蜂擁而上。

    局長調了調警帽,挺著腰桿迎向媒體,馬上就被鎂光燈與麥克風包圍。

    這時他身後的公寓內突然又槍聲大作,吼罵聲與哭叫聲亂成一團。

    「台灣超人,警方需要你的幫助!」

    ◎ ◎ ◎

    台北,西門町。

    七夕的夜晚,街上滿是牽手擁抱的情侶,彷彿來到了甜蜜的幸福天堂,但卻也同時是阿宅們的閃光地獄。

    我看了看手錶,距離七夕結束還有半小時,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坐捷運回家,把我夾了一整晚的娃娃送給小彤當七夕禮物。

    沒辦法,小彤這樣的古代人對於西洋情人節或聖誕節雖然很無感,但像中秋、端午、七夕這樣的傳統節日可是記得比誰都清楚。

    我看著袋子中滿滿的限量版只夾不賣的懶懶熊娃娃,已經可以想像小彤那雀躍欣喜的表情。

    捷運站六號出口,我吹著愉快的口哨走了進去。

    「現在為您插播緊急新聞,警方剛剛對槍擊要犯張龍興 集團位在淡水的藏身處進行攻堅,圍捕過程遭遇激烈抵抗,目前已知有多名員警受到槍傷,被挾持的3名人質暫時安全,但剛剛張龍興也放話,如果警方再不撤離,不排除與肉票同歸於盡……」

    捷運站外的電視牆傳來新聞快報的聲音,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現場指揮官林局長出面表示,張龍興集團火力強大,且殘忍暴戾,為保護人質安全,希望台灣超人能夠出面協助警方……」

    六號出口外的人群停下腳步,看著電視牆裡的女主播眼眶泛紅地說道:

    「台灣超人,台灣需要你!」

    距離七夕結束還有二十八分鐘。

    我戴起口袋裡的黑色口罩。

    蹲下,綁緊鞋帶。

    ◎ ◎ ◎

    張龍興嘴裡叼著菸,手拿MP5衝鋒槍,焦躁地探看窗外警方的一舉一動。

    一旁的三個小女生被粗魯地綁在一塊,嘴巴用土黃色的膠帶封上,淚水與恐懼爬滿稚氣的臉龐。

    張龍興的同夥們則是拿著槍守住門口,對著漆黑的樓梯間歇開槍,阻止試圖攻入的警方。

    「喂!你為什麼不在家好好陪女朋友過七夕啊?」

    我拍了拍張龍興的肩膀,沒好氣地說。

    張龍興大驚,猛然回頭,看到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年輕男子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

    真的是非常突兀,就像是一隻阿飄無厘頭地出現一般。

    兩秒鐘的錯愕時間過後,屋內槍聲大作。

    我只能搖搖頭苦笑。

    「不好意思,我在趕時間喔!」

    赤手與空拳瞬間爆發在槍淋彈雨之中。

    繩子解開,撕開膠帶,三個小女生立刻哇一聲地抱住我哭訴。

    「超人葛格,壞人很壞……嗚……我……好害怕……嗚嗚……」

    糟糕。

    我抓抓頭,拿槍的壞人還比較好對付,面對這三個哭哭啼啼小女孩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手錶告訴我,七夕只剩下最後十分鐘。

    我想起了晚上抓到的那一袋懶懶熊娃娃。

    ◎ ◎ ◎

    小彤坐在沙發上,嘟著櫻桃小嘴,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五十分了。

    她悶悶地按著遙控器,意興闌珊地挑選電視節目。

    雖然知道老公一定是出去買禮物,但這禮物也買得太久了吧?兩個人的七夕已經要結束了耶……

    遙控器突然停住,她睜大眼睛。

    「哈囉,你們這是SNG直播嗎?」

    我敲敲攝影鏡頭,團團包圍住我的記者們興奮地猛點頭。

    「天啊,從來不接受採訪的台灣超人竟然主動來找媒體!」

    媒體簡直是樂瘋了,數十支麥克風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

    「超人先生,可以請你拿掉口罩嗎?」

    「請問你是怎麼打倒張龍興一夥的?」

    「歹徒的傷勢嚴重嗎?還是超人先生你已經手下留情了?」

    問題如潮水般湧來,我聳聳肩,隨便抓著一支麥克風,對著鏡頭,對著全台灣的觀眾,對著電視機前的小彤,大聲地說:

    「老婆,對不起!今年的七夕我遲到了!」

    我摸摸鼻子,還是覺得有點害羞,「不過,我還是要向妳說……」

    小彤看著電視畫面,笑得很甜很甜。

    「我愛妳,七夕情人節快樂!」

    ◎ ◎ ◎

    「武林大小事,盡在包打聽!」

    曉風樓的包打聽先生啜了口清茗,對著滿場的聽眾,準備開始分享武林中最新的奇聞八卦。

    「話說,當年這古天行古大俠力退群魔之後,便與他的愛妻房小彤隱居江湖,從此再也未曾過問武林中事,也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夫婦。」

    聽眾們點頭稱是,天行俠侶的行蹤可是號稱武林七大迷團之首。

    「後來傳聞四起,有人說他們一同遠赴西域定居,也有人說他們到海外小島逍遙,但根據包某的獨家情報顯示,他們既不是到西域也不是到了海外,而是……嘿嘿……」

    他頓了頓,吊足了全場聽眾胃口,個個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

    只見他環視全場,目光如炬,忽地拍桌大聲道,

    「被天外飛仙抓走了!」

    後來,江湖盛傳著一首短詩,連五歲孩童都朗朗上口:

    「神州國外,異星球處,天行俠侶,絕跡江湖。」

    By 不帶劍

    PS

    雙命夢俠卷一卷二

    8月底各大書店上市!

  4. 經過出版社的精心校正潤稿後

    (幫我改掉好多錯字矛盾還外加了新梗XD)

    【雙命夢俠】將以全新風貌呈現,在向上出版社部落格開始官方連載

    電子書與實體書預計將在今年暑假上市

    (話說距離當初完稿已經快兩年了阿~囧)

    出版社不知道會連載到哪一集

    也許會比我先前的連載更後面XDD

    還請各位讀者大大多多支持!

    以下是出版社首波文宣:

    超熱血的啦!『雙命夢俠』來了!

    這是一個

    你一直希望讀到

    但從來沒有作家寫出來的故事──

    融合金庸、九把刀兩位巨匠的作品精髓

    跨越古今、笑傲PTT!

    文壇新星──不帶劍來了!

    鄉民宅宅化身國民英雄,穿越時空,學武功,拯救世界……

    這是一個,你讀過,就再也忘不了的故事……

    做個夢,就回到古代去?

    包括我身上戴著的媽祖護身符、鬆掉的睡褲,都一併帶回古代?

    在古代,人人第一次把妹就上手?真假的?

    那我要找一個「表特版」被推爆等級的美眉來當老婆囉!

    「順便」再找個聞名天下、舉世無雙的武俠大師來當師父。

    學他個一兩招,接著「順便」成為武林盟主好了。

    如夢一般奇幻的事情,全部一起發生,這是什麼情況?

    一個讓所有少男少女都瘋狂的新興武俠典範!

    爽度破錶的熱血奇幻武俠『雙命夢俠』,創世登場!

    『雙命夢俠』-向上出版-暑假問世

    免費連載試閱,本週日晚間八點登場!

    請鎖定向上出版痞客邦官方部落格。

    連載網址

    http://musicup.pixnet.net/blog/post/31345612

    以上。

    不帶劍

  5. 大概就先這樣了。

    礙於與出版社的合約關係,在深藍的連載只能po到這集,

    感謝各位大大熱情的支持!

    如果沒意外的話,

    今年七月之前<夢俠>就有機會在實體書店和大家見面,

    將由向上出版社出版,兩卷十三萬字會同時上市

    屆時再麻煩各位大大多多捧場了(笑)

    再次,

    感謝各位!

    不帶劍

    2011.3月

  6. 三更,城東,和美橋。

    「年輕人,久等了!」

    我回頭,卻沒有看到金光老人。

    往橋下一看,老者竟然仰睡在潺潺流水之上,像在八仙樂園玩漂浮流一樣悠閒舒適。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起身,踏水,飛掠上橋,俐落地一氣呵成,身上布杉竟是滴水未沾,身上依然是發著金光。

    沒有吊鋼絲,沒有用特效,扎扎實實的豪洨,原來,這就是功夫。

    『老先生,請收我為徒!』

    我激動地拜倒下去,真的讓我遇見了少年英雄會的救星了!

    「起來再說!」

    他捋捋長鬚,瞥了眼我手中的一打海尼根,

    「這是你們家鄉的特產?」

    我連忙拉開一瓶的拉環,

    『喔,對!師父您嚐嚐!』

    他接過去,臉色微沉,

    「我不是你師父!而且我從來不收徒弟,要敎你個幾招倒還可以…」

    他說著,邊皺眉怎麼這麼奇怪的瓶身,還真是前所未見,仰頭一口喝落。

    「好!!!!!!!!」

    他一聲讚嘆吼了出來,趕忙一口接著一口,好喝的樣子比什麼廣告明星都還有替海尼根代言的效果。

    飲進,他的眼睛打量著我剩下來的五罐,我看得出來他的熊熊渴望,

    『師父,您真的不收徒弟嗎?』

    我又開了罐,在他的眼前晃著晃著,

    「也不能這樣說啦…」

    他吞了吞口水,他喝了幾十年的酒了,什麼大風大浪,大醉大茫沒見過,但卻從來沒遇過我的冰鎮海尼根,這般讓他動心的甘醇萬分。

    等他又貪婪地乾完第二瓶之後,我已經再次拜倒在地。

    『師父,求求您收我為徒吧!我真的很需要高強的武功!您若喜歡這個海尼根,做徒兒的日後自是天天給您奉上!』

    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已經有些動搖,

    「你為什麼要學高強的武功?」

    我的心一震,這個回答應該相當關鍵,說不好恐怕就會被淘汰出局。

    報效國家?拯救地球?發揚武學?還是…

    『我要把妹。』

    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事實上我已經和絕刀會的千金房小彤私定終身了,所以我必須要奪得這次少年英雄會的冠軍!』

    他看著我的眼睛彷彿被告知得了疝氣一般的沉重,我連忙想要繼續解釋,他卻已經揚手打斷了我,

    「我欣賞你!你有著難能可貴的直率性子,還有超乎常人的天真勇氣!」

    他笑了笑,

    「你知道現在距離少年英雄會還剩下多久嗎?」

    『不到半年。』

    「那眼下的你不會半點武功,怎麼會誇下海口說要奪得冠軍?」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很是堅定的眼神回應。

    『因為我有英雄命運。』

    我頓了頓,我的確相信,老天給我搞了個雙命讓我古代現代兩頭燒,一定有祂的安排用意。

    『我注定是要當英雄的,所以只要我願意,我就一定行!』

    他沉默了,眼神卻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他只是微笑。

    橋上,月下,一老一少,萬點繁星。

    「哎呀,我的鞋掉進了河裡…」

    他忽然道,捋了捋長鬍,

    「你可以幫我撿一下嗎?」

    我看了看他腳,果然只有一隻黑靴,二話不說,

    『好!師父您稍候!』

    我作個助跑準備跳下橋,但最後關頭還是來個緊急煞車,乖乖!橋下的流水淺的大概不到膝蓋,連溪裡的石頭都隱約看見,我這帥氣的跳水只怕會在黑夜的小溪中濺起鮮紅的血花,都還沒學會武功就來個壯烈成仁了。

    於是我改從兩旁土坡慢慢地滑下,涉水尋找那隻黑靴。

    忽然奇怪的聲音在背後作響,很澎湃很高漲的聲音,我連忙回頭,原本潺潺的小溪竟然忽地暴漲起來,而且程度誇張到像是山洪暴發,土石流的逆襲一般,眼看整座橋都要被吞沒,腳旁的水瞬間退散,幾隻鯉魚痛苦地在地上做仰臥起坐,溪水全都匯集成我面前那道八樓高的水牆,很好啊,大概再過三秒它就要狠狠地砸下來,這對於體育課游泳被當的我來說的確很不妙,好在我離坡邊不遠,應該有機會上坡逃竄,但好死不死,那隻黑靴竟在這時出現在離我三大步的兩點鐘方向,抉擇,我需要抉擇。

    黑靴和小命,今晚你選哪一邊?

    咬咬牙,我撲了過去,英勇地攫到黑靴,英勇地從頭上落下了八樓洪水。

    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是安安穩穩地站在橋上了,手裡還拿了隻黑靴。

    我很難想像剛剛那一瞬間,金光老人像隻戰鬥機一般竄進竄出的音速身手,更難忘記,這個天殺老頭竟然手一揮,整條暴漲的洪水又乖乖地變回小溪,原來都是他在搞鬼。

    我嚇得雙腳彈琵琶,他則是好整以閒地坐在橋頭,伸出腳來要我幫他穿靴。

    「你叫什麼名字?」

    我幫他穿著靴,不敢喘大氣,

    『古天行。』

    他看著我憋氣的面容,

    「你很面善,你爹爹是誰?」

    我想了想,講老爸是古大牛好像沒什麼魄力,於是我決定套個武俠小說男主角身世的萬年公式。

    『不知道,我打小是個孤兒。』

    「是嗎?」

    穿好靴,他起身,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收你為徒?」

    樂透這麼突如其來地開獎,我愣了一下才激動地歡欣拜倒,

    『徒兒愚昧,請師父開示!』

    他微微一哂,

    「真、勇、緣。」

    『真勇緣?』

    我疑惑,聽起來怎麼像鄉下摸摸茶小吃部的名字?

    「你誠實告知我學武的動機是真,你奮勇找我的靴子是勇,再來…」

    他看著我,眼裡有點懷念的遠望,

    「你長得很像我的舊識至交,這就是緣。」

    他不知何時自己又拿了罐海尼根喝著,

    「三者兼具,當然這個海尼根也是不可獲缺啦!為師先說好,以後每日可都要來個六瓶!」

    我笑了,

    『包在徒兒身上!』

    「古天行!」

    他忽然正色道,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弟子,除了要贏得美人歸之外,更要記得憑己所學,回饋世人。」

    他仰頭望著天上月色,

    「習武無他,不外濟世救人,匡正世道!」

    他列嘴笑了笑,白鬚在風中飛揚,

    「很老套我知道,但日後你就會了解,擁有這樣的願景,你的心裡才會是最為踏實。我們有多少力量,就該做多大的貢獻!」

    我誠心地低伏,面對這麼熱血的神聖使命。

    『師父,徒兒可以請教您的大名嗎?』

    「我嗎?呵呵呵…」

    他背過身去,明月朗空,古今一般的月色相照。

    「為師岳蒼生。」

    當今天下第一人,神州大俠岳蒼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英雄!

    我還清楚記得李九當時的激動仰慕神色,所以我的心現在劇烈地收縮跳著。

    各位觀眾,同花大順外加逆轉滿貫砲,我的武俠人生來到了山窮水盡,卻又蹦出個超級柳暗花明。

    岳蒼生,老天給我的超級師父!

  7. 東東這傢伙書呆歸書呆,但辦起事來可真是令人放心,才一個晚上就幫我將那袋白銀出售乾淨。

    「我跑了幾家,都沒減重折價,老闆也都開了不錯的價錢,還稱讚你的銀子夠純,要我下次有貨再賣給他們。」

    東東笑了笑,

    「錢我已經匯進你的戶頭了,改天要記得請客喔!」

    桃園火車站,站前地下道旁的提款機,我把原本只剩318元瘦巴巴的提款卡插入,按下顯示餘額。

    「279285」

    螢幕出現了難以致信的天文數字,我嘴巴張得好大,直到我領出兩萬,握著厚厚一疊藍色小朋友才闔上。

    Gosh!這真的不是在作夢!

    古天行,男18歲,桃園人,今日正式晉升好野人階級。

    東東,你想要用鼎泰豐的魚翅羹漱口還是用王品牛排來夾吐司?老爸,我看你每天都泡紅酒洗澡好了!

    眉開眼笑的我沒忘了那個金色老人的交待,到7-11買了一打「故鄉名產」海尼根,順便買了兩大袋零食飲料,開心地搭小黃回家。

    吃完梅雪阿姨豐盛的晚餐,今晚我抱著海尼根入眠。變成好野人固然很爽,但一想起小彤我還是輾轉,九月初九,剩下不到半年,金光老人再怎麼超級,真的有辦法把我這個弱雞瞬間調教成洛基嗎?

    不安以及忐忑,窗外的月光今夜有點刺眼。

    曉風樓依舊高朋滿座,一群吃飽撐著的傢伙又圍著包打聽先生,講的主題依舊繞著少年英雄會打轉,而轉來轉去,包打聽先生的結論卻都是一樣。

    司馬燎原,這個完全不同檔次的怪物。

    而我聽著聽著,也算是大概瞭解這個少年英雄會是個怎麼回事。

    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會,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都將親自與會,官府士紳亦皆予以支持贊助,百姓們更是一同共襄盛舉,蔚為當代一大盛事。

    由各個門派推薦一名代表,二十五歲以下,男女不拘,以抽籤決定賽事,可自己決定是否使用武器,以武會友,點到為止,優勝者由該屆主辦門派提供贈禮,而今年正是由絕刀會統籌辦理。

    總算是把它搞清楚了,但麻煩的問題也浮現出來:我要去哪裡找門派推薦我?只好期盼那位金光老人恰恰好是某個門派的絕頂高手,又恰恰好覺得我天資聰穎,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決定由小弟本人我代表出賽。

    『唉!世上只有媽媽好,千金難買恰恰好!』

    我嘆口氣,喝完茶,起身上樓。

    如果問黃書雁進到華劍門教書授課十幾年來,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是什麼,他一定會告訴你:「看司馬少爺練劍。」

    夕陽下,華劍門試武亭,一茶一人,黃書雁安座欣賞著未來神州大陸的瑰寶。他雖然是名士鴻儒,中年之前卻也在武林闖蕩多時,但是從來未曾聽聞過這般的天縱英才。

    劍光迤邐,光影流瀉,如水氾,如圍城,華劍門二代菁英弟子組成的「虎嶽劍陣」,嚴守如銅牆鐵壁,滴水不進,搭配華劍門成名劍客合成之「龍破劍勢」,施展攻勢凌厲無匹,招招破空斬風,二九一十八人,兩個劍陣,圍困著一把劍,一把注定要驚動天下的劍。

    「昊靈」,華劍門掌門司馬凌曾經持著它走遍神州南北,戰盡天下英雄,二十年過去了,現在它的主人卻更加年輕,更加擁有天賦。

    司馬燎原,面對繚亂的劍山劍海,手中的「昊靈」斜斜揮出,一個躍身,兩次點足,三下刺擊。

    切開,不管是固若金湯的防守還是大開大合的猛攻,「昊靈」像切豆腐一般,光滑而迅速形成了剖面,隨著三把劍的脫手落地,兩個劍陣也應聲瓦解。

    鏘瑯、鏘瑯、鏘瑯…其餘退守的弟子竟沒有一個人能握住手中的劍,「昊靈」劍風輕掃,秋葉般,對劍客視為生命的長劍也都瞬逝凋零落地。

    收劍入鞘,「昊靈」光芒歛進,眾人生平僅見,最畏懼的光芒總算是入鞘了。

    「承讓了!」

    司馬燎原拱拱拳,俊逸的臉龐煥發自信,

    「好!好!好!」

    黃書雁大力地鼓掌,向司馬燎原招了招手,

    「來,燎原,過來喝杯茶歇歇!」

    司馬燎原笑笑,走進亭內,

    「先生這麼好興致!」

    黃書雁倒了杯茶給他,

    「真的是虎父無犬子!剛剛你這連三劍既快又強,但其中最奧妙者只怕還是這個險字。」

    他的眼神炯炯,

    「勝從險求,擊潰的力量才能如此驚人!不容一分一毫的險,不留一絲一線的險,漂亮漂亮!」

    司馬燎原的眼瞳也起了訝異的光澤,

    「學生不知道先生對武學也有如此高深的研究!」

    黃書雁微微一笑,

    「噯!甭提了!少年血氣剛勇,曾踏足過武林一陣子。」

    他啜了口茶,悠然道,

    「江湖現下都在傳言,本屆少年英雄會冠軍非你莫屬,你覺得如何?」

    司馬燎原笑笑,也喝了口茶,

    「只要爹爹他們那些前輩們不來參賽,大概有十成勝算吧!」

    他講得很是自然,像是在敘述什麼再正常不過的事一般。

    黃書雁點點頭,

    「嗯嗯,經過這一戰,華劍門絕刀會將結為親家,成為武林中最大的勢力,時到名利雙收,燎原啊,你的前景是堂堂的康莊大道啊!」

    司馬燎原只是淡淡一笑,很是雲淡風輕的面容,

    「先生取笑了!我只是盡我的本分罷了。」

    師生同飲,清茗芬芳回甘,夕陽下,兩者對默,天地無聲。

    良久,端著空瓷杯的司馬燎原才發語,

    「武功蓋世,爭武林霸主,贏得美人歸,人生之快意得意,何復於此?」

    他頓了頓,

    「但人之與世,人之為人,所追求的難道就只是這些富貴權勢嗎?人生難道沒有更加深刻的存在意義嗎?先生,學生感到迷惑了!」

    黃書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眼睛發著光芒,他看著這顆燦爛的武林新星,意識到他這把十年的豪賭應該是賭對了。

    他不可克制地笑了起來。

    夕陽西下,斷腸人終於可以歸去了。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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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樓上幾位大大的熱情回覆!

  8. 李九今日忙著將上次在東鷹堂得手的財物拿去拯飢救貧,一整天都不見他蹤影。

    我煩躁地在房內踱步,天殺的少年英雄會。

    「還是我去遊說一下彤兒她爸,看這次能不能不要武鬥,改成文試,來個鬥詩試試看?」

    我開始喃喃自語,像隻快淹死的金魚,

    「不然我用東東換來的現金去弄把手槍好了!就不信他們武功像火雲邪神一樣豪洨可以空手抓子彈!」

    越來越誇張的假設,我抓著快爆掉的腦袋,窗外月光卻不知何時早就迤邐滿室,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碰碰!碰碰!」

    沉沉的敲門聲,卻不是在我門外,是從樓下曉風樓的大門傳來。

    看來曉風樓已經打烊了,不知道是哪個糊塗的旅客要投宿,我原本不以為意,但敲門聲卻持續不斷,打擾我安靜煩惱的時間,於是走出房外一看究竟。

    剛打掃完的小二帶著臭臉不甘願地開了門,

    「今兒個關門了,也沒客房了!回吧!」

    小二正要關上門,門外卻伸進一隻手攔住,一隻奇怪的手。

    「小二,老朽從外地來,聽聞你們曉風樓的『尋香老酒』聞名千里,想買一壺來嚐嚐!」

    「沒了!明天請早!」

    臭臉小二想甩上門,但門卻是紋風不動,因為外頭那隻奇怪的手還抓著門,或者說還摸著門。

    奇怪的手摸著門,滿頭大汗的小二卻是說什麼也動不了門,

    「你…你想幹嘛?就跟你說沒有了啊!」

    「銀子不是問題,你就儘管放心賣給我吧!」

    「真的沒了啦!真的!」

    使出吃奶力的小二急得跳腳,門還是硬梆梆地一動也不動。

    『開門,請他進來!』

    樓上的我出聲了,我真的很好奇那隻奇怪的手。

    「樓主,可是真的已經…」

    小二為難地看著我,我揚手打斷他,

    『還不快請他進來!備座!去我的藏酒櫃內拿個三壺來!』

    「哈哈哈!多謝了!」

    爽朗而中氣充沛的笑聲,那隻奇怪的手的主人總算走了進來。

    果然,整個人都發著金光。

    剛剛那隻手之所以奇怪,就是因為那是隻發著金光的手。

    金光,這位高大的老者全身發著金光,留著關公般的白色美鬚,看來約莫六十來歲年紀,眼神卻閃著年輕的銳利。

    尋香老酒,點著一盞燭燈的昏暗曉風樓,我和老者對座而飲。

    『老先生,您打哪來?』

    他沒有理我,趕忙著將斟滿的老酒送入喉,閉起眼睛,彷彿在細細品嚐,悠悠思量。

    一口乾杯,卻是吞嚥地很慢,他閉上眼睛,像要把每一滴甘醇都給細細分析一般。

    良久,他睜開眼睛,長吁了一口氣,

    「甘中有醇,醇裡回香。不過是曉風樓鎮樓之寶!『尋香老酒』,稱得上是天京第一美酒!」

    我皺眉,忍不住道,

    『這叫作美酒?我看苦的要命,海尼根都比它好喝多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心急地問道,

    「你說什麼?海尼根是什麼?」

    『呃…』

    我有點傻眼,我要怎麼跟古代人解釋什麼是海尼根?

    『嗯呃,是我家鄉的特產,好酒!好酒!』

    他的眼睛更亮了,

    「比這『尋香老酒』還好喝?」

    『好喝多了!這老酒又苦又辣,小鳥比雞腿嗎?』

    老者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桌上,

    「小老弟麻煩一下,可以讓我帶上一壺嗎?」

    我看著他全身的金光,並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

    『老先生,你武功是不是很強?』

    他微微皺眉,

    「你認識我?」

    我搖搖頭,

    「那你怎麼會這樣問?」

    『因為你全身都發著金光啊!』

    全身都發著金光,那不是只有仙水的聖鬥氣還有超級賽亞人才會這樣幹嗎?那這個老人應該也很超級吧?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但我突然感到臉上有一股熱風掃過。

    「你怎麼不閃?」

    『閃什麼?』

    我一頭霧水,

    「你看得到我身上的金光?」

    『嗯嗯!』

    我點點頭,他卻是越感疑惑,

    「但你卻看不到我的出掌…?你不會武功?」

    我ㄧ聽到關鍵字,連忙順著竿子往上爬,

    『完全不會!所以我想請老先生敎…』

    他打斷我,

    「好,老朽知道!今夜三更,帶著你家鄉的海…海尼根到城東和美橋,老朽在那等你!」

    他說完起身,眼看就要走人,我連忙叫住他,

    『老先生,但我的酒要明天才有辦法弄到耶!』

    「好,那就明晚三更!」

    才說著,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看來真的是一位很超級的傢伙,我的少年英雄會似乎隱隱看到一絲曙光。

    ( 待續 )

  9. 在曉風樓的樓主VIP包廂睡著,在我的小小房間醒來,又或者顛倒過來,我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

    陽光懶懶地躺在樹蔭之間,又是我和東東的午休哈啦時間。

    『東東,你知道這個東西怎麼換成現金嗎?』

    我把口袋的「東西」拿出來,白亮亮地,正是堆在我那個樓主VIP包廂裡幾百兩的銀子。

    自從有了先前將護身符帶到古代給小彤的經驗後,我強烈懷疑兩個世界的東西可以自由流通,所以昨晚睡覺時我抱著一袋白銀上床,果然醒來這袋白銀就乖乖地出現在我的枕邊。希哩呼魯,莫名奇妙地我這個普通高中生的書包裡就放了一袋沉甸甸的白銀。

    「哇哇…」

    東東興奮地大叫,一把拿過去端詳,

    「天啊!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白銀耶!」

    「這不是見到了嗎?」

    抓到政治梗的我得意地笑笑,

    「好啦,到底要怎樣才能夠換現金啦!我書包裡還有一大袋耶!」

    東東也笑笑,

    「包在我身上吧,做兄弟的一定不會讓你吃虧!你把郵局帳號給我,我換完就直接匯給你。」

    他頓了頓,猛然想起什麼事似地,

    「不對阿,你一個堂堂正正活活潑潑的高中生,怎麼會有白銀這玩意?」

    於是我把我如何組成史上最強的古詩邪惡帝國,又如何登上曉風樓樓主寶座,最後把那些得獎銀子運到我書包來的荒謬故事講了一遍,即便強如本校狀元東東,也是聽到嘴巴張得大大,然後才開始難以置信地爆笑。

    「真的假的?太豪洨了吧?哈哈哈,真的是世界奇妙物語耶!」

    他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

    「哇塞,李白杜甫雙先發,你這個陣容也太豪華了!真想看看那群人的嘴臉!哈哈哈!」

    『可不是嗎?不過我倒是要跟你借個幾本唐詩回去背背,好一直蟬連我的樓主寶座。』

    「沒問題沒問題!」

    他邊笑著,邊玩著手裡的銀子,

    「天行,我只能說你真的出運了!」

    我笑笑,老天到底想對我玩什麼花樣,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我也就只能笑笑。

    「天行老弟,起床了沒啊?」

    李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勉強睜開惺忪,又是回到了古代。

    『怎麼了啊?不是要到午時才拜師嗎?』

    李九推開門,臉上帶著興奮,

    「天行你不知道,武林有大消息了!」

    『怎麼了啊?』

    我半坐起,李九則是倒了杯茶喝著,

    「今兒個一大早,包打聽先生就來曉風樓,說是絕刀會總舵主正式宣佈,今年六月初六的少年英雄會,冠軍將獲得房總舵主的佩刀『鳳閤』,以及三式『殺刃九絕』的親授,還有…」

    他又喝了口茶,

    「總舵主還要將獨生愛女,天京第一美人房小彤許配給他!」

    涼了,我從頭頂涼到腳底,小腸涼到直腸,整個人像塊冷凍豬肉似地失魂落魄。

    六月初六?今天不是已經二月初一了?我連拜師都還沒拜,是要怎麼跟人家爭什麼少年英雄會的冠軍?

    想著想著差點沒吐血,一後仰,還是當隻躲在被窩裡的駝鳥吧。

    但是我自己很清楚,我這隻鴕鳥並不是在逃避,而是在蟄伏,蟄伏到對的時運,然後,在曠野留下最豪邁的飛奔。

    『阿九,我不去拜師了!』

    我不去拜師了,用膝蓋想也知道現在去拜師學藝一定來不及趕上少年英雄會,或者說,一定來不及讓我擁有冠軍程度的實力。

    「什麼?不是說好了,怎麼突然不去了?」

    『因為太慢了,這樣我要怎麼當上少年英雄?』

    我笑了,李九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傻笑。

    拜師學藝太慢,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現在還是無所事事地在曉風樓樓主VIP區,邊喝茶嗑瓜子,邊聽著包打聽先生分析這次的少年英雄會。

    「我說啊,房總舵主真的是大手筆,這次的冠軍贈獎恐怕是歷屆以來最優渥的!」

    胖胖的包打聽先生摸著下巴稀疏的鬍子說道,旁邊的聽眾紛紛點頭稱是。

    「不過我看這次冠軍,應該非華劍門司馬掌門的長子司馬燎原莫屬!」

    包打聽先生搖著扇子,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但旁邊聽眾卻已經開始鼓噪起來,

    「怎麼會呢?絕刀會的大弟子陳凱刀法已經盡得總舵主真傳耶!」

    「對啊!少林寺的釋真小師父也放話說要為了房大小姐還俗耶!」

    一個高大漢子叫著,周圍的人跟著鬨笑起來。

    啜著清茗的我皺了皺眉,感覺到我可愛的彤兒像是清末的中國被列強瓜分,心裡很不是滋味。

    「噯!諸位有所不知啊!司馬燎原年紀雖輕,卻是難能罕見的天賦神聰,又是司馬凌司馬掌門的長子,十幾年的親傳下來,武功之高,不在話下!」

    包打聽先生微微笑著,

    「四年前,司馬燎原奉承父命,單槍匹馬,趁夜挑了明州第一馬賊宋青峯的老巢,年方十六,手刃七十惡盜,一人活擒宋青峯。」

    包打聽先生緩緩說著,聽眾卻已不禁動容,看來宋青峯的惡名是如雷貫他們的耳。

    「而據我在華劍門的朋友所言,現在司馬公子的實力更已經足以…」

    他拉了長音,吊足了全場胃口,

    「…和當今五大門派的掌門一較高下。」

    涼颼颼地,全場聽眾無不感受到心頭泛起的寒意,曉風樓頓時沉寂下來。

    雖然我對第一馬賊宋青峯還是五大門派掌門都沒有什麼概念,但看來現在情形真的很不妙。

    包打聽先生繼續吹擂著司馬遼原有多麼強大,越聽越煩,我把茶一口乾盡,索性轉身上樓,心慌慌地上樓。

    ( 待續 )

    祝大家新年快樂 ^ ^

  10. 第三回 老天給我的超級師父

    「古大老爺,這個靈州知州送來的匾額要掛在哪?」

    店小二捧著沉甸甸的匾額,我瞄了眼,上頭揮毫著「詩絕天下」四個金色大字。

    『就先隨意擱著吧!』

    我指了指廂房一旁堆積如山的禮品,

    『你們這廂房也不大,這幾天什麼知州、縣令送來了這一堆也不知道要往哪擺?唉,擱著擱著!』

    我吃著剛送來熱炒鴨賞,和李九對飲著曉風樓最有名的「尋香老酒」。

    免費食宿招待,高級樓主套房,包水包蠟燭,還有幾個小二隨供差使,曉風樓的算盤打得倒是挺靈的,怕我下次不參賽少了爆炸性話題,特地送來二百兩的參賽費,邀我務必繼續參賽。

    「我說天行兄弟阿!我李九真的是瞎了眼,原來你的詩寫得這麼好啊!」

    我喝了口老酒,哇塞這麼苦,比海尼根難喝多了,

    『沒有啦,隨便寫寫,騙吃騙吃!』

    「不過…」

    他也喝了口老酒,顯得有些微醺,

    「你這個『天下第一詩人』現在可是天下皆知了,我看這個樓主你要是有心想做恐怕是做到老也沒有人動得了分毫,不過我說一直給曉風樓供著也沒什麼意思…」

    他看著我,眼睛閃著光澤,

    「怎麼樣,要不要去找那個沈大學士引薦你給皇上,討個大官來當當?」

    我放下酒杯, 突問道,

    『阿九,今日幾號了啊?』

    李九一愣,

    「三十日了,怎麼?」

    我笑笑,拿著酒杯晃著裡頭的醇液,

    『明兒個二月初一,帶我去絕刀會拜師吧!』

    李九也笑了,邊笑邊搖著頭,

    「天行阿,你有這麼好的文采,真的還是要涉足打打殺殺的武林嗎?」

    『嘿,可以的話,我當然不想要打打殺殺啊!』

    我看著老酒泛著光波,

    『可惜我有不得不進武林的理由…』

    我想起了小彤,胸口一熱,

    『如果可以,我還想成為武林第一人。』

    李九看著我,眼裡沒有半點嘲笑意味,

    「兄弟,老實說,今過這次鬥詩,我總覺得在你身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我們相視大笑,乾杯暢飲。

    「相信自己的英雄命運!」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算命仙的這句話一直出現在我腦海。

    難喝的老酒,在我豪邁的飲入後竟也痛快起來。

    是夜,弦月如鉤。

    房小彤倚在窗邊,柔眉水瞳,月色輕掃,將她出落成一闕雪銀動人的詞篇。

    她看著窗外雲月,一顆心隨著夜風飄懸,隨著她所聽說的傳聞飄蕩。

    「天下第一詩人嗎?」

    她喃喃自語著,臉上不時泛著紅暈。

    心底像是被熨斗燙過似地平貼穩實,帶點甜絲絲的紋跡。

    「小姐,小姐!」

    婢女忽然叩著門喚著,

    「怎麼了?」

    「稟告小姐,老爺找。」

    房若火,這個名字在中原武林整整燒了二十年。

    絕刀會第三代總舵主,一套「殺刃九絕」威震天下,絕對是當今世上最頂級的高手。

    他坐在虎皮大椅上,拿著愛刀「鳳閤」仰天端詳,亮如水的刃面照映著他的濃眉虯髯,和滿經滄桑的威嚴容貌。

    房若火以刀法絕世,憑著「九燹」、「鳳閤」兩把刀戰盡天下高手,勝蹟無數,而這些風光戰史,現在都已堆壘成他虎目旁的皺紋。

    但他的眼神依舊透著無比精銳,和寶刀相耀,迸出閃亮的光芒,彷彿在諍諍訴說著人和刀仍然年輕的靈魂,不老的戰意。

    「爹,您找我?」

    房若火的下頜微微抬起,欣賞著他這個比花還要洋溢,比玉還要純美的女兒,像從一幅畫裡走出的女兒。

    「小彤,爹爹有事要跟妳說。」

    要跟妳說,而不是要和妳商量。事實上,房若火這輩子只怕還沒跟什麼人商量過,在他的兩把刀面前,他說的話就是真理,就是唯一。

    房小彤當了他十七年的女兒,自然很是習慣這位令人懷著十二萬分畏懼的老爸,所以一對柔眉只是輕掃,淡淡地說,

    「爹爹吩咐便是。」

    「好!」

    鏘的一聲,燦金火花和水泓「鳳閤」同時收進紅檜刀鞘,房若火站了起來,虎目遠望窗外星夜,

    「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會將屆,本次將由我們絕刀會主辦,這妳是知道的?」

    「嗯嗯,九月初九會英雄,相關事宜相信爹和霍伯伯都已經處理妥當了。」

    房若火沉吟了一下,

    「按照往例,主辦門派必須提供贈禮,作為該屆少年英雄冠軍的獎賞…」

    他頓了頓,看了眼手中的「鳳閤」,

    「所以爹爹決定要將這把『鳳閤』以及三式『殺刃九式』作為本屆的贈禮,好好鼓勵一下武學後進!」

    房小彤聽著,心裡卻微微感到不安,既然爹爹已經決定贈禮,為什麼還要特地將她找來?難道…她在心裡默默祈願著爹爹的心思可千萬不要被她猜中。

    「小彤,妳今年十七歲了吧!」

    賓果!有道是狗不理包子,天不從人願,房若火看著她,眼神裡正寫著「女大當嫁」四個大字。

    「爹…」

    房若火揚揚手,打斷她,

    「爹也應該替妳找個稱心的婚事了,而這次的少年英雄會我看就是個好時機…」

    房若火將「鳳閤」放在桌上,沒有瞧一眼小彤的楚楚神色,

    「爹爹就將妳許配給本屆的少年英雄!」

    他轉過身,背對小彤,那個背影對小彤來說是絕對無法動搖的山嶽。

    父女間沒有了對話,只剩下月光穿巡在夜的沉默。

    ( 待續 )

  11. 妳好^ ^

    這真是個尷尬的問題( 笑 )

    我個人當然很希望能在深藍po完全部內容

    ( 第一部內容共14回,約13萬字 )

    但出版社基於銷售考量難免會多所顧慮

    目前po到第二回

    可以確定的是至少會po完第三回

    之後的內容可能就要和出版社周旋

    並且要看深藍的讀者們反應的熱烈程度而定

    感謝閱讀,

    問好。

    ps

    馬上獻上第三回內容XD

  12. 『小弟古天行,請了。』

    我拱拱手,游子慶則是微微冷笑,台下觀眾更是吵鬧哄笑。

    旁邊的小二邊笑著也邊幫我點起一炷香,我向他揮揮手,

    『不用了,我很快的。』

    台下又是一陣笑得亂七八糟。

    懶得理他們,我吸了一口氣,朗聲吟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這兩句詩像是靜音咒語一樣,台下頓時沒了聲響。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還是沒有聲響,全場安靜地連蒼蠅打嗝都聽得見。

    我笑了笑,笑了笑。

    不可思議的叫好聲與掌聲瞬間像核彈試爆一樣炸了開來,連屋頂都快被掀了開來,李九更是興奮地站在椅子上,振臂歡呼。

    我看見沈秋漢也站了起來,邊鼓掌邊對著我說,

    「好工整,好意境。」

    我欠身回禮,也對臉部肌肉抽筋的游子慶抱抱拳,

    『獻醜獻醜。』

    我偷瞄了樓主一樣,他總算也沒在假仙,額頭很誠實地在冒著汗珠。

    這時內心的我正抱著肚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因為我偷笑到肚子好痛。

    算命仙說得一點也沒錯,這裡是個完全獨立的時空,沒有在那裡什麼秦漢魏晉南北朝外加唐宋元明清的,這個世界有自己的歷史朝代,有自己的文化素養,跟我們所認知的完全不同。

    所以「詩仙」李白才會變成了包緣情,就連高義這個雜碎也都當了「詩王」,

    而我這首幼稚園大家就朗朗上口,李白的千古名作「靜夜思」,在他們這個時空可是前所未聞,打從娘胎起還是第一次聽到,還真的以為是我當場想出來的詩篇,所以當然是被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子給活活嚇到閃尿。

    呵,比賽才剛剛開始耶。

    我有李白跟杜甫兩大Ace先發,王維、白居易和陶淵明的強力中繼,加上李商隱、杜牧兩位王牌終結者,

    牛棚還有蘇東坡、劉禹錫、曹植、元稹、孟浩然以及柳宗元等族繁不及備載在熱身,

    總而言之,中國幾千年來有名的詩人他們嘔心瀝血的千古傑作,現在開始都要掛在我古天行的名下了,想跟我鬥?我看還是投降輸一半吧!

    毫無意外地,我在眾人的喝采聲中坐上左邊四席,進入了決賽。

    「曉風樓二八鬥詩決選,有請沈大學士出題。」

    沈老頭又站了起來,明亮眼神竟是向我這邊瞧來,

    「月,還是月亮之月。同樣七言五言不拘。」

    這一出題可是全場譁然,底下看戲的鄉民開始議論紛紛,

    「哇,怎麼回事?怎麼出一樣的題目呢?」

    「對啊,我看鬥詩看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遇到耶!」

    「莫說你,我可是每次的二八都來這報到,也是第一次聽到竟然爭席和決選題目相同!」

    我看著沈秋漢,因為他還是在看著我,眼裡帶著我說不上來的微笑,要認真描述的話,那是充滿試探性的冷笑。

    試探我?要看看我剛剛那首詩從哪裡抄襲來的?很抱歉,中國幾千年來的幾萬首詩只怕我抄幾輩子也抄不完。

    我也向他笑了笑,滿是自信。

    「好,哪一位參賽者要先試試?」

    旗袍正妹話才說完,我已經是站了起來,順便向點香的小二揮揮手,

    『不用點了,我七步就成詩。』

    觀眾早已對我另眼相看,但聽我這麼一說,台下全體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對台上的我而言,卻是十分悅耳的讚美聲響。

    乘著快意,一步踏出。

    像在拂面的春風裡揮了一把快刀,切開了俐落爽人的序章。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二三步落下,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步停,成詩,全場沉寂,因為我用手勢止住了差點爆炸的掌聲。

    因為我還有四步。

    第四步,我只是微笑,欣賞著沈大學士驚詫的動容,包緣情和游子慶的一臉大便,李九的興奮雀躍,以及旗袍正妹秋波裡的滿滿崇拜。

    第五步、第六步,我的第二首詩竟然又來了。

    來了,來了,從全場觀眾發麻的心裡爬了上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全場再也按耐不住沸騰的驚訝,一個響亮的叫好聲衝出,其餘的讚嘆聲也就如漲潮般波滔洶湧地源源。

    我欣然迎向這個時空裡最大的禮贊,因為在我背後是中華文化最瑰麗的精粹。

    我只是個卑微的朗誦者,只是恰好在這個許多巧合美麗誤會中,將悠遠的幾千年集一瞬間的大成,這注定是空前絕後,任何時空世代中都不復存在的璀璨絢爛。

    「日狩城外少林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我知道這裡沒有姑蘇城和寒山寺,撿撿現學現賣的地名來用。

    七步,詩畢。

    我無法確切地形容眼前讚嘆歡呼的盛況,但台下的阿九扯著喉嚨嘶吼我卻還是聽不到他在喊些什麼,視覺和聽覺所傳來的訊息都一股腦地要填塞我飽滿的心房。

    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這麼榮耀的此刻,在天京的曉風樓,在二八的鬥詩中,我莫名奇妙地寫下了這個時代的傳奇。

    傳奇,扎扎實實的傳奇。

    「古兄,」

    包緣情站了起來,強鎮住滿臉的蒼白,對我拱拱手,

    「您七步成二詩,在下這個詩是萬萬不敢再鬥了!天下之大,山嶽之高,今日始見,慚愧慚愧,在下從此去掉了這個仙字。」

    『這,包兄…』

    他不等我說完,揮揮手逕自走下了台。

    還好你不讓我說完,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至於游子慶倒是爽快,隨便拱拱手,咬著發紫的嘴唇就低頭閃人。

    剩下的參賽者A和B,老實說他們的高姓大名我還真沒留意,不過只怕這兩位都比包緣情和游子慶聰明,因為他們還是乖乖地留在位子上拍手叫好,等著領榜眼和探花的賞。

    「神蹟神蹟,真是文昌星下凡啊!」

    沈秋漢滿是激動地迎上台來,

    「請受老夫一拜!」

    他長揖下去,下頭的幾位翰林也一同拜倒,我連忙半跪回禮,

    『豈敢豈敢!在下塵世中一個迷糊小書生,豈敢受各位前輩如此折煞?』

    沈秋漢搖搖頭,

    「七步成兩詩,無論意境韻格都是無可挑剔,您今日的這三首詩,即便不是現場所創亦都是千古佳作啊!」

    他看來十分激動,連對我的稱謂都用了帶著北京腔的「您」,

    『您,您…真的是天下第一詩人!』

    他朗聲,堂堂朗聲。

    將為兩個時空交錯的巧合傳奇拉開最華麗的序幕。

    我仰著頭,掌聲如浪,在天京曉風樓,時代怒瀾正漲起滔天巨潮。

    不出半日,沈大學士親封拜倒的「天下第一詩人」古天行的響亮名號已經震動天下。

  13. 樓內搭了個舞台起來,舞台前方安了一座白玉長案,五把黑太師椅,看來是評審席之類的;

    舞台上則是左右分有座位,右邊只有一位應該是給樓主坐的,左邊則有四席。

    「午時已到!」

    一位身著紅旗袍的妙齡女子站在台上朗聲道,

    「天下第一詩,曉風樓二八鬥詩正式開始!」

    她向台下欠欠身子,

    「讓我們歡迎今日的評審長,沈秋漢沈大學士,以及諸位翰林評審!」

    全場響起掌聲,身穿官服的五位老頭則都站起拱拱拳頭回禮。

    「再來,有請曉風樓的樓主,五屆狀元,『詩仙』包緣情!」

    她的纖手指向樓梯,一位中年書生翩翩走了下來,白面素領,留著小八字鬍,而如雷的掌聲自他坐在台上右座時卻從未停過,那著實是一片崇拜傾服的歡呼浪潮。

    旗袍正妹等著掌聲稍歇,

    「好,現在開始『爭席』!有請本次的八位挑戰者來到台上!」

    『爭席?』

    我問李九,他微微一笑,

    「就是要爭台上左側的那四席,爭得席後,包括樓主在內五人再一同鬥詩,分出本屆的前三名來。」

    說著,台上已站著八位文士,而其中一位白衣俊秀男子拱手時,台下更是爆起轟天掌聲。

    「看來他就是『詩神』遊子慶了!神拼仙!精采!精采!」

    阿九開心叫著,看來他真的興致勃勃。

    「爭席開始!有請沈大學士出題!」

    旗袍正妹向沈秋漢躬身行禮,他則是緩緩站了起來,沉吟道,

    「月,月亮之月,七言五言不拘。」

    這時全場肅靜下來,安靜到沈大學士頭皮屑掉到肩膀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先來。」

    台下觀眾默默抽了一口涼氣,心想著好傢伙,一開始就來最刺激的。

    他不是別人,正是本屆鬥詩血滴子,「詩神」游子慶。

    旁邊的小二點起了一柱香,看來是有限時的。

    游子慶把玩著手中扇子,開始在台上繞圈子。

    底下觀眾緊張兮兮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觀眾素質只怕比兩廳院都還高。

    我則是好整以暇地吃著我的花生,還納悶著這顆裡頭怎麼有三粒。

    「天寒月影冷,」

    總算,這位大詩人總算是擠了出來,

    「人家幾飄零;」

    我聽見附近觀眾幾個忍不住低聲喊了聲好,游子慶則是閉上了眼睛,似乎深怕靈感隨風逝去。

    我則是又撥了顆花生,裡頭竟然只有一粒,還好是個巨粒。

    「早春凋梅枝,」

    他的眼睛還是緊閉,眉頭緊成一個冏臉,和所有的便秘患者一個模樣,沉吟,再沉吟。

    我把那個巨粒拿在手中欣賞,也閉起眼睛,將它放進…放進,等等,我怎麼把它放到了鼻孔裡?更糟糕的是它明明是個巨粒,我還把它硬是吸進了鼻腔。

    「歸鄉路難行。」

    游子慶睜開眼,享受著他的榮耀。半柱香還剩一小段,台下的掌聲歡呼嘩的一聲湧出,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台下的評審個個也都點頭表示讚賞,台上樓主則是微微笑著,叫人猜不透喜怒。

    『哼!哼哼!哼哼哼!』

    沒錯,用鼻子大力呼氣,這是一個被小指頭大小的花生攻進鼻腔的正常反應,但在當下這個場合,顯然是對游子慶嚴重的挑釁。

    游子慶的目光瞪了過來,全場觀眾的目光也一同掃了過來。

    而我的鼻子也很爭氣地,讓全場觀眾欣賞我從鼻子噴射出超大花生的英姿。

    「天行,你怎麼了?」

    看得出來阿九被眾人的眼神看得有點發慌,但已經來不及了,游子慶高傲地用扇子指著我,

    「兄臺對在下的詩有何指教?儘管上來比劃比劃!」

    說著,他把扇子甩開,上頭一字行草「神」寫得龍飛鳳舞,不知哪來的風把他的白袍吹得流逸,真的恍若天神下凡。

    「對啊!上台!」

    「上台!上台!」

    「有什麼本事拿出來啊!不要躲在台下搞鬼!」

    吵死人的鄉民開始鼓噪,你們除了瞎起鬨外能不能做些有建設性的事啊?

    「各位,不好意思…」

    阿九連忙站了起來要替我道歉,但被我ㄧ把給攔住了。

    我搖搖頭向他示意,他看著我,像看到人妖魚公主一樣。

    『好,那就有請了!』

    我切割開眾人鄙夷的眼神,自信地走上台。

    事實上,我的嘴角已經不爭氣地上揚了。

    因為我發現一個太有趣的bug,太有趣了。

    ( 待續 )

  14. 「鈴鈴鈴…」

    值得慶幸,我張開眼的第一個知覺是鬧鐘的鈴聲,看來我今天不會遲到了。

    說也奇怪,兩個世界這樣來回瞎搞,我的精神卻還是像睡足八小時一樣地飽滿。

    老爸看來是被梅雪阿姨偷偷在酒裡加了安眠藥,但現在還乖乖地在床上熟睡。

    一如往常的陽光,穿著制服的我散步上學。

    戴乃兆這傢伙今天心情似乎不錯,沒有拿我開刀,看來晚上是又約了哪個交友網站的網友見面了。

    我也樂得輕鬆,午休時間又和東東在福利社前打混。

    『欸,東東。』

    「怎麼?」

    我喝了一大口運動飲料,

    『你相信我嗎?』

    他接過我手中的飲料,仰頭也是一口,

    「你是我的哥們耶,說什麼傻話。」

    『好,那我告訴你一個聽起來唬爛絕頂卻又偏偏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事蹟。』

    他一呆,

    「好,你說,我聽聽。」

    於是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徹頭徹尾地說了一遍,不加油也不添醋,原汁原味地忠實呈現。

    他聽完,皺起李組長的眉頭,

    「好…好豪洨喔。」

    『好你個大頭耶!』

    我巴了他頭一下,

    『我是說真的啦!』

    他摸摸頭,沉吟了一下,

    「你等我。」

    他跑回教室,拿來了一本書,我皺眉,

    『莊子?』

    「對阿,你的情形如果不是某種精神疾病的話,那還真的像極莊子裡頭的描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麼會帶這本書啊?這…一個心智健全的高中生都不應該這樣

    不是嗎?』

    「欸,ㄧ個全校第一名的學生書包放著幾本莊子、史記之類的書防身也是很合邏輯的吧!」

    他揮揮手,

    「這不是重點,你看看這段…」

    他快速翻動書頁,停在一頁反折處,我慢慢閱讀著。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為胡蝶也。自喻適至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

    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莊周夢蝶?好像真的彷彿是這麼回事。

    午後的陽光映照,照在我處的其中一個世界,分不清楚夢與真實的世界。

    我發現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大概就是睡覺了,還不到九點,剛吃完梅雪阿姨晚餐的我已經是熄燈準備要睡了,

    這跟迷上網路遊戲的情形似乎還蠻像的。

    而醒來果然也不負我望地躺在李九家的客房裡。

    「咦,天行你醒啦?昨晚還好睡嗎?」

    『很好啊!』

    當然很好啊,難道我要告訴你我還順便上了國國數數英英地歷八節課,放學打場籃球,外加回家看了王建民的重播嗎?

    「好,那我們吃過早飯就到曉風樓去。」

    換過李九給我的黑色長袍,我們前往曉風樓。

    紅欄木雕,白帘花景,整棟建築顯得十分雅致。

    裡頭更是高朋滿座,剩下沒多少位子。

    我們叫了一盤花生,一壺玉井茶,邊嗑邊等著包打聽先生的出現。

    而這一等可真是等到花生大都成了花生殼,等到我屁股也都隱隱作癢起來,看來阿九自己也凍未條了,

    「奇怪,怎麼都這時候了還沒來?」

    他招了個店小二,

    「小二啊,你們今兒個包打聽先生怎麼遲來了啦?」

    那小二笑了笑,

    「客倌阿!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今兒個是二十八日,是一個月一次的二八鬥詩啊!」

    他指了指我們右前方那桌的青衣老人,

    「您瞧,咱們包打聽吳先生也在那等著看鬥詩耶!」

    李九拍了拍自己額頭,

    「哎呀!我才想說今兒個人怎麼這麼多,二八鬥詩我都給忘了!是午時開始沒錯吧!」

    「是的客倌,需要什麼再吩咐!」

    李九露出個愉快神色,

    「天行阿,今天是沒有包打聽了!但你可真幸運,一來就看到咱們天京最出名的鬥詩賽,曉

    風樓的二八鬥詩可是全國聞名的!」

    『二八鬥詩?』

    「對阿,每個月的二十八日在曉風樓,由當朝沈大學士主持,翰林院官紳列席評審,點選出

    狀元、榜眼、探花,榜眼賞銀二百兩,探花百兩,狀元郎則除了五百兩外更可擔任一個月的

    曉風樓主,享受免費的食宿招待。」

    『哇塞,好優渥喔!』

    寫個幾首詩就有幾百兩入賬,這可比什麼超級星光大道都還要好賺多了。

    「可不是嘛!天京愛舞文弄墨、附庸風雅的富商們不惜出此重賞,果然吸引了全國最頂尖的

    文人聚集於此,連『詩聖』元凱、『詩王』高義等名家都曾前來與會。」

    我皺眉,詩聖不是杜甫嗎?而高義這個雜碎怎麼又成了什麼詩王了?

    「而當今樓主,更是一連五次奪魁的『詩仙』包緣情,聽聞明州的『詩神』游子慶看得眼

    紅,這次特來挑戰,誓要拿下狀元。」

    他臉上的興奮神色完全掩蓋不住,

    「還好今兒個起得早,給我們看到這場精采絕倫的好戲。」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四周竟然充滿了不知何時湧進來的觀眾,整個樓內頓時人山人海起

    來,好像什麼大明星在小巨蛋的演唱會一般,看來古代人真的都是悶得發慌阿!

    ( 待續 )

  15. 「當今武林有五大門派,首為鋒州嵩山的少林寺,少林為百年大派,向來執武林之牛耳,掌

    門空合大師德高望重,內外功據說都已臻化境。」

    他稍停了下,我則是利用空檔促進腦袋吸收,這些可都是日後在江湖行走的基本常識。

    「而同在鋒州,幽山的武當也是百年根基,掌門不二真人聲望隆重,一套太極拳更是出神入化。」

    他繞著廳內緩步,

    「相對於少林武當兩個古門派,絕刀會、華劍門則都是新興的門派,創派迄今不過兩代,華

    劍門位於天京漢青城,掌門司馬凌的『神華劍式』近來已罕逢敵手。而絕刀會則位於本地日

    狩城,總舵主房若火個性剛烈,手下的『殺刃九絕』更是名震天下。」

    我心下不禁犯起嘀咕,房若火?該不會就是小彤他爹吧?個性剛烈?看來挺不好惹的啊!

    「最後是位於東北靈州的藏書山莊,雖然近來罕少過問武林中事,但傳人個個武藝高強且足

    智多謀,尤其莊主葉一丁號稱天下第一智者,不僅聰穎過人,閱書無限,一手『紙刀訣』絕

    技更是獨步武林。」

    他停步,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事情。

    「哎呀,差點忘了提!咱們這位武林的大英雄,大大的傳奇人物!」

    『誰啊?這麼厲害?』

    李九搖搖頭,

    「天行啊!不是阿九我要取笑你,但連他的名號都沒聽過,就是真的孤陋寡聞了!」

    他仰頭,滿是傾慕尊崇的神色。

    「當今天下第一人,一生行俠仗義,幾十年來不知多少惡霸盜賊命喪他手,拯救中原無數生

    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州大俠』岳蒼生。」

    『岳蒼生?』

    「正是,武林間更有俗諺道,『不服天,不服地,就服神州一聲令;不怕龍,不怕虎,就怕岳老退江湖。』

    ,可見他在天下英雄心中的無上地位。」

    他說得慷慨,這時卻突然嘆了聲氣,

    「可惜近年他老人家雲遊四海,罕少過問武林中事,否則豈容天道教恣意妄為,禍害武林?」

    我聽見關鍵字,連忙追問,

    『天道教?』

    他的臉露出鄙夷神色,

    「哼!他們是群邪門歪道的無恥敗類!門下惡徒武功高強,行事更是駭人聽聞,光三年前掘

    漢青城千座祖墳,破棺焚屍的一案便引得天下英雄連聲討伐,可惜邪教勢大,當今武林除了

    岳大俠外,只怕還沒有人能夠剿滅。」

    『喔…那阿九你這次遇到的黑龍幫又是個什麼門派?』

    他揮揮手,

    「黑龍幫,不過是日狩城的地頭蛇罷了!幫主周冠鴻在這設了東鷹、西虎兩座分堂,收了不

    少手下,平常盡幹些欺壓百姓,魚肉鄉民的勾當,不過在本地絕刀會的鎮壓下,行事還算低

    調,但我還是看不慣他們近來放高利貸,逼良為娼的行徑,才決定去亂它一場。」

    他雙手合揹在後,

    「天行,我看你如要入武林,沒有個一招半式是不能闖江湖的,而絕刀會一方面屬當今五大

    門派之ㄧ,一方面就在日狩城內有地緣之便,我倆也好有個照應,我看你就到絕刀會拜師學

    武,如何?」

    我沉吟了一會,這樣一方面學武,一方面說不定還可以和小彤見面,實在不失為一石二鳥,

    摸蛤仔兼洗褲的雙贏策略。

    『有道理!那就這麼定了!』

    他坐回位子,

    「好,今天是一月二七,二月初一絕刀會有入門大典,到時我就帶你去拜師吧!」

    『聽你安排便是!不過有個問題我很好奇,阿九你常在武林走動嗎?不然怎麼對武林的大小

    事都這麼了解阿?』

    我提出了疑問,李九臉上則是一紅,

    「噯!見笑了!其實我這些大多還是從曉風樓的包打聽先生那聽來的!平常閒著沒事就會去

    那溜躂溜躂,泡壺茶聽聽武林事。」

    『包打聽先生?』

    這麼滑稽的名字,和差不多先生是親戚嗎?

    「這是通稱,就像說書先生一樣。專門講說傳知武林大小事,我們稱為包打聽先生。別小覷

    他們,他們的消息可是又快又準確!」

    『這麼厲害?』

    「不信?明天帶你去瞧瞧!」

    『好!哈哈!』

    我們相視而笑,舉杯同盡,茶香滿是。

    看來,我真的交到了個不錯的朋友。

    我在客房床上輾轉,看著窗外明月發楞,我知道,我ㄧ睡著就又要回去那個世界了。

    老爸不知道酒醒了沒?該不會我又睡過頭了吧?戴乃兆那傢伙不知道又要怎麼表我了?

    想著想著,心煩意亂,不小心還是掉進了夢的陷阱裡。

  16. 郊外十幾里處的小屋,燈火闌珊。

    他引我入內,書畫瓷瓶,布簾帷幔,裡頭的擺設還頗為雅致。

    「兄弟,你先隨意坐坐。」

    『好。』

    我找了張竹椅坐下,他則是端來茶水,

    「兄弟,真是過意不去,我李九先以茶代酒,給你謝罪。」

    他做了個敬酒的動作,我也回敬,

    『算了,反正也只是在牢裡吃個兩餐罷了!』

    看在你這麼專程跑來救我的份上,我也就接受你的道歉,只是以後可能要靠你吃穿就是了。

    「兄弟好說好說,你真是我李九的救命恩人!還沒請教怎麼稱呼?」

    我乾了那茶,味澀卻又飽滿茶香。

    『我叫古天行,替天行道的天行。』

    「我叫李九,你只管喚我阿九就是。」

    『嗯,我聽黑龍幫的傢伙都叫你什麼神偷李九。』

    他黝黑的臉上突然一紅,

    「那是江湖上的朋友抬舉,事實上我的武功稀鬆平常得緊,只是靠著開鎖迷煙攀繩等小手段

    混口飯吃罷了!像今天差點就栽了筋斗,還好我穿著上次從謝員外那偷來的金縷甲,要不然

    挨了王威騰那掌只怕已是難以脫身。」

    他吐吐舌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也要不是今天情形太過凶險,我也不會把那夜行裝栽在你身上了!唉!慚愧慚愧!」

    『王威騰?是那個王堂主嗎?』

    「正是!他的掌下功夫頗為了得,是黑龍幫的厲害角色,今天雖說我穿了金縷甲,但到現在

    還是隱隱作痛。」

    他頓了頓,放下茶杯,

    「不過我倒也不是空手而歸,這次好歹也拿了他幾千兩銀票。」

    『哇塞,幾千兩耶!那阿九你幹完這票不就可以退休了?』

    雖然我還是不太懂這裡的幣值,但幾千兩聽起來就是削很大。

    他則是搖搖頭,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

    「天行你笑話我了!」

    他啜了口茶,正色道,

    「我李九是專門偷雞摸狗沒錯,但我只偷那些為富不仁的黑心傢伙,而偷來的九成九錢財,

    也都是要去救助那些貧苦殘弱的難民乞兒!」

    『劫富濟貧!阿九你真的是俠盜義賊耶!』

    我豎起大拇指,衷心佩服這位拿出九成九血汗錢救濟貧苦的漢子。如果我是慈濟,一定頒給

    你個榮譽董事。

    他的臉又一紅,

    「哪裡!其實我這樣生活已經十分好過了!」

    他替我注滿了茶,

    「你是天京人嗎?還是來這裡找親戚朋友的?」

    這次換我臉紅了,

    『呃,說到這…實不相瞞,我是從鄉下來的,但在天京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

    他似乎看出我的困窘,拍拍胸部大聲道,

    「沒問題!沒問題!你天行是我阿九的救命恩人,我也是個孤家寡人,以後就由我來招呼你

    吃住就對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正有此意?所謂出外靠朋友,我可是把你當作我在這裡的第一個朋友了!

    想歸想,但我還是假仙了一下,

    『這,這怎麼好意思?』

    「噯!就這麼定了!我這樣也好有個伴,生活也好照應!」

    『嗯…好吧!那我就不和你客氣囉!』

    舉杯一敬,我們笑笑,仰頭同飲。

    『對了,阿九。』

    我拿著半滿的茶杯把玩,

    『你對武林中事還瞭解嗎?可否為我作個各門各派的簡單介紹阿?』

    他看著我,眼神泛著光澤,

    「怎麼了?天行對武林有興趣是嗎?不是我在說,但武林這個是非之地,我勸你還是不要涉足為…」

    我揚揚手,打斷他的話,

    『阿九,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雖然毫無本領可言,但我自幼就一心一意想當個伸張正

    義的大俠…不!應該這麼說,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成為武林高手,所以…』

    想起小彤的我頓了頓,試著壓抑那股澎湃,但眼神依舊直視著他,毫無退卻地凝視著他。

    『武林縱然路險,但還是得闖一闖。』

    他看著我,充滿興味地看著我,

    「好!從這個眼神我就知道你定非池中物!來,敬你的雄心壯志!」

    傾杯盡,茶香溢。

    他側著頭想了想,像在回憶什麼似地。

    「我打小就是個孤兒,原本也是立志要當個大俠,後來踏入武林,加入了門派後才發現自己

    的資質實在有限,只怕再練個三四十年都未必會成氣候。」

    他笑了笑,多少有些落寞遺落,

    「嘿,所以不到一年我就放棄了,改從了這行,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濟弱扶傾。」

    注滿茶,他的眼裡有霧,拍拍我的肩膀,

    「不過兄弟,我看你成的!」

    他緩緩站了起來,開始了這個時代的武林介紹。

    我想,我應該從這一刻開始踏進了武林。

    那個糟糕透頂卻又無比熱血的地方。

  17. 福祥客棧,裡頭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我抬頭看了看那塊金字黑底招牌,疑惑道,

    『奇怪,這裡要怎麼才能觸碰劇情呢?』

    才說著,忽然從旁邊扎實地被撞了一記,我半倒在地。

    『誰啊!長不長眼?』

    都找不到key man了你還來亂入,整個懶趴火都起來。

    只見一個黑瘦男子,年紀大概跟我差不多十七八歲,臉上的輪廓很深,看起來神色超級匆忙,

    「抱歉抱歉!」

    他丟下了一團東西給我。

    『喂!這啥?醫藥費嗎?』

    我話聲才落,他卻已經一溜煙邁個幾大步不見蹤影。

    摸不著頭緒的我把那團黑黑的物事攤開來看,見鬼,竟然是一套像日本忍者穿的那種將身體

    包得緊緊只露出眼睛的服裝。

    come on!大哥,你給我這個是要幹嘛?可以借轉笨版嗎?

    忽然後頭傳來一陣追呼聲,一群感覺像是電影裡手下角色的傢伙手上拿著棍刀跑了過來,

    「抓到了!抓到了!」

    不知道是哪個康安在哪裡興奮地大喊,接著他們把我團團圍住,還有人已經拿出繩子開始綑綁我。

    『喂喂喂!有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形嗎?』

    我大聲抗議著,總算一個胖子冷笑道,

    「嘿!什麼神偷李九!這次總算栽在我們手裡了吧!」

    他用油髒的手還是蹄拍拍我的臉,

    「不要以為你換下夜行裝我們就認不得你!罩子也不會放亮點!竟然連王堂主的大宅也敢偷!」

    我呆了一下,

    『你是說這套cosplay的忍者裝嗎?欸,這不是我的耶!這是剛剛一個男的丟給我的,再說

    我也不是什麼李九啊!』

    「囉唆,帶回去!」

    鋪著暗紅地毯大廳,堂上高掛著一副「黑龍幫東鷹堂」的牌匾,正中坐著一位身型剽悍的中

    年大鼻男子,看他的排場應該就是什麼王堂主了。

    黑龍幫的王堂主,超酷,看來我真的成為武俠RPG的主角了。

    他眼睛直盯著我打量,忽然用力一拍茶几,

    「你們這些蠢蛋!他根本就不是李九!」

    先前不可一世的胖子這時候囁嚅的說,

    「稟堂主,他怎麼不是李九,您瞧,他還有剛剛脫下的夜行裝耶!」

    王堂主氣呼呼地站了起來,

    「第一,他的眼神和李九完全不像!第二,如果他是李九,他會乖乖束手就擒嗎?最後,李

    九這廝中了我一掌,不死也內傷,你們看看他像是有傷嗎?明顯就是李九為了脫身隨便嫁禍

    路人!你們這群該死的蠢材!」

    胖子低下了頭,我則是大聲叫好,

    『好!好!好!堂主不愧是堂主!真是精闢的分析啊!既然大家是誤會一場,那就麻煩幫我

    解開個繩子吧!』

    王堂主冷冷看了我一眼,慢慢道,

    「押下去!就說抓到了李九的共犯,不然我們東鷹堂的面子要往哪擺?」

    『等等!這不太對吧!』

    我一時還來不及反應,後頭卻已經是兩個人把我架走。

    『喂!司法不公啊…』

    地上是茅草,前面是鐵欄,只有一個小窗透著光塵,看來我是被關到地牢之類的地方了。

    更糟的是,我的手被銬上了鐵鍊,身旁還動不動就有小強出來閒逛。

    真是有夠衰小,我開始懷疑算命仙根本就是在故意說溜嘴要惡整我。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這裡有免費的牢飯可以吃,中午他們送來饅頭,晚餐則是一碗白飯拌醬菜。

    夜裡,百般無聊,我看著透進來的月光發愣。

    我想起了小彤,想起她那泓清澈的瞳,想起了她溫柔的細語,也想起了我對她的誓言。

    但我被關在這裡,是要練什麼鬼武功啊?

    靈光這時瞬間閃過,等等,我好像在誰的武俠小說裡看過類似的情節,被關在地窖的男主

    角,摸到了刻在牆上的武功祕笈,因此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功。

    我急忙跳了起來,快速用手觸摸著四周牆壁,小心地沿著粗糙的石壁探尋。

    『有了!』

    我開心地叫了出來,果然讓我在茅草後的石壁摸到刻字。

    透過微弱的月光,我窮盡視力地去辨識,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讀出,

    『蔣家拳傳人蔣勇鋒…』

    我心下大喜,蔣家拳?聽起來很強耶,趕忙繼續讀著,

    『…到此一遊。』

    到此一遊?有沒有搞錯?這可不是什麼給遊客亂刻字的名勝古蹟耶!我不死心繼續摸著旁邊的其他字跡,

    『今天是被囚禁的第三日,午餐的饅頭很美味…』

    這啥密?竟然開始寫起日記了?

    『這裡好黑,好想出去…希望王老大可以早些放我出去…』

    我擦擦滿臉的黑線,這傢伙在搞笑喔!他這樣根本就不能算是什麼英雄好漢啊!雖然後頭還有一些字,但我也懶

    得再摸了,好歹我日後也是堂堂的大俠耶,跟這種小孬孬學武功還有前途嗎?

    正當我心灰意冷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粗魯的開門聲,

    『怎麼了?這麼好要吃宵夜嗎?』

    我有點疑惑,而開門的人更讓我訝異。

    『是你?』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和我對撞的那個黑瘦少年。

    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

    「我來救你出去。」

    他邊說手也不停歇,用根鐵絲,一眨眼就開了鐵欄大鎖,簡直比用鑰匙開還快。

    『哇塞,你開鎖也太強了吧!』

    我驚嘆的同時,他又順便幫我解開了手上鐵鍊,

    「快!快走吧!」

    摸著夜色悄悄逃出,一路跑到了街口,他卻牽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玩意。

    『這是…馬嗎?』

    我有點難以致信,才問出這個腦殘的問題,腦殘到他都懶得搭理我,一拍躍馬,順手也把我拉上後背。

    「抓緊囉!駕!駕駕!」

    四足飛奔,我感受到跨下傳來牠肌肉的張動,夜風逆行,千里蹄聲。

  18. 第二回 天下第一詩人

    陽光從雲叢中探出芒線,街巷的早市也跟著甦醒。

    「來喔!燒餅油條!燒餅油條!」

    「來來來,熱呼呼的豆汁喔!一文錢一碗!」

    豆汁?我好奇地瞧了眼,原來是豆漿啊,但我身上可是半毛錢都沒有,再說這裡新台幣應該

    也不管用,糟糕,這裡應該也沒得申請現金卡吧?看來我連三餐都是個大難題。

    現在我身上穿的是前天睡覺時所穿的睡衣,白色T恤外加黑色nike運動長褲,跟一路上來往

    的青一色長袍馬褂顯得十分突兀,招來不少側目。

    唉,我停下腳步,看著四周的古代市集,身旁來來往往的古代人群,我好像一個誤闖古裝片

    拍片現場的民眾,卻沒有人要搭理。

    『這位大哥,請問一下…』

    我隨便攔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中年漢子,

    『現在是什麼朝代,是唐代?宋代?還是明代?』

    截至目前,我大概可以接受我不是在作夢這個事實,畢竟身旁的經歷都太細緻而清楚,所以

    根據我的合理猜測,我肯定是在睡夢中靈魂出竅,還順便穿越了時空。所以我很好奇我到底

    被丟到了哪一個朝代。

    他的表情像看到變形金剛變到一半抽筋的冏樣,

    「我說小老弟阿!你在開玩笑吧?這可是天子腳下的天京耶!你在這問什麼渾話?」

    我連忙陪笑道,

    『大哥,抱歉!我剛從鄉下進城,什麼都不懂!』

    他打量了我上下,

    「難怪,看你穿得怪模怪樣,原來是鄉下來的阿!」

    他清清喉嚨,

    「那我就告訴你吧!當今天子是文正皇帝,而今年是文正六年。本地則是國都天京的日狩城。」

    『日狩城?』

    「是的,咱們天京有三城,居中的是皇城,以東為日狩城,以西則是漢青城,而這裡正是日狩城。」

    『原來如此,大哥謝謝你喔!』

    隨地坐在道旁歇息的我,發現事情越來越複雜,好像不是睡到靈魂出竅,穿越時空這麼簡單。

    什麼文正皇帝,什麼天京,什麼日狩城的,在我有限的歷史常識裡可是聽都沒聽過,感覺…

    感覺我好像來到了個虛擬的古代世界…

    「沒錯!正是如此!」

    我傻眼,怎麼又有人聽到我的OS?

    轉頭一看,是隔壁的算命攤,那個算命先生…等等,這,這不是那個白目算命仙嗎?

    一瞬間我沒有被他偷錢的怒火,沒有想尻他一拳的衝動,只有一股他鄉遇故知的感動。

    『是你!算命仙!』

    我興奮地叫了出來,

    「呵呵,怎麼了?這個世界還好玩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每次做夢就會來到這裡?』

    我想整個荒謬的關鍵應該就在這裡。

    「『雙命』阿!我早就說過了,這是命運選擇了你!」

    他嵌在皺紋裡的一雙眼睛很是清亮,

    「你從現在起,將擁有兩個人生。就像玩RPG遊戲一樣,每次的睡眠都將幫你原本所處的世

    界存檔,每次醒來就會自動替你讀取上次的紀錄。呵呵!而這個世界,並不屬於過去的任何

    一個朝代,這是一個完全獨立的時空!」

    他微微笑著,

    「命運只將你引到了這,而接下來這兩個人生要怎麼發展,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的腦袋大致吸收整理了這一切,但全球有幾十億人,怎麼會這麼注死選到我搞這個東東?

    這機率只怕比連中三次威力彩的機率還低吧!不過看來現在也是沒有退路了,還好這個世界

    感覺還蠻有趣的。

    『那有沒有什麼祕技可以用的阿!比如說讓我的武功瞬間爆表、金錢全滿之類的?』

    他瞇起眼,

    「小帥哥,你想太多了喔!」

    我咬咬牙,

    『那你至少告訴我接下來要幹麻阿?我一個人在這裡胡逛瞎逛,你好歹也提示我要怎樣才能

    觸發接下來的劇情嘛!』

    他露出久違的神祕欠扁笑容,

    「天機不可洩漏阿!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再來應該要去福祥客棧的門口的!」

    我心一震,這老頭是在搞笑嗎?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道,

    『唉,既然不能說我也就不勉強你,那至少擋個錢還是銀子來花花吧!我現在身上可是一毛

    錢都沒有,再說你上次偷走了我的…』

    他臉色忽然大變,瞬間蹲下身子,直瞪著我的後方,

    「小心!」

    他吼了出來,我感覺到背後有股危險在迫近,急忙也蹲下了身子,回頭一看,

    『什麼東西?』

    沒什麼東西,一個頭綁鞭炮髮型的小男童正乖乖吃著糖葫蘆。

    等我再回頭時,算命仙已經消失在眼前。

    但是他跑得很慢,慢到我大概兩三步就可以追上,不過我想想還是先去那個什麼福祥客棧比

    較重要。

    『奇怪,他不是應該瞬間消失嗎?…』

    我喃喃,看著他滑稽而狼狽的背影,要很久才會遠去的背影。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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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週起,每週更新一回

    但會視回覆數作增加 XDD

  19. 睡到一半,迷迷濛濛間被吵醒。

    起床氣一整個飆漲起來,但三字經在嘴邊硬是被我懸崖勒馬。

    因為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了我魂縈整天的美麗。

    『妳…是妳…』

    興奮到結巴的我現在表情應該是百分百的皓呆,她則是作了個禁聲的動作,迷濛的黑暗裡她

    的髮香顯得悠漫。

    「公子,已經過三更了,趁現在外頭沒人,我帶你出去。」

    『啥?』

    剛剛醒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我,一時間還無法接受要和她分開的殘酷事實。

    「噓,公子走吧。」

    她牽著我的手,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

    柔軟而溫嫩的觸感,也算稍稍撫慰我的千百個不願意。

    而我的另外一手卻握著一個東西,瞄了眼,竟然是我睡前膜拜的媽祖護身符。

    悄悄走過深夜無人的走廊,繞過了一座庭園假山,依稀見到走動的人影讓我們同時被嚇了一

    跳,她還俏皮地對我吐吐舌頭,我則是報以槌槌心臟的沒問題微笑。

    小心翼翼地來到後院的小門,她悄悄地開了個縫,

    「公子,從這裡出去就是東市口了。今晚夜巡的門丁似乎還沒歇息,恐怕不能久留了,公子

    請珍重小心。」

    她話說得含蓄,但那雙明亮的眸子卻滿溢關切。

    「我…我等你。」

    她低著頭細聲說道,含苞待放的美麗在月色的洗禮下宛若天上的禮讚。我不由得看得痴了。

    闔上門,卻闔不上我的依依眷戀。

    走在空無一人的巷弄,兩旁古式建築透著夜色,給人一種進入武俠電影模糊記憶定格中的錯覺。

    我看著手中的護身符,翻過來翻過去,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於是轉身,大步走回後院的小門。

    悄悄地推開木門,再悄悄地潛入。

    在深夜的長廊東轉西繞,憑著剛剛的印象,總算讓我走過假山,來到了她的,呃,應該是她的房前吧?

    沒辦法,這裡每一間廂房都長得像團團圓圓似的一個模樣,我只好硬著頭皮輕敲著門。

    「誰?」

    門裡的輕聲詢問,這口軟語是我肯定的她,心下暗喜,

    『是我。』

    門開了半縫,月光也半照著她的光華。

    「公子,你怎麼又回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七分驚喜,三分擔憂,

    「你獨自在府內行走,被撞著可是會出亂子的!」

    我進到房內,闔上門,正色道,

    『因為,我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我看著她的雙眼,凝視著瞳裡的一雙自己,

    『我忘了問妳的名字。』

    她呆了會兒,失笑道,

    「原來!不過的確,我們都還不知道對方名字耶,還不知道名字就…就…」

    她臉一紅,像瞬起的彩霞,

    「我叫房小彤,大小的小,彤雲的彤。」

    我微笑,

    『小彤妳好,我叫古天行,替天行道的天行。』

    我們有默契地相視一笑,交換姓名竟彷彿像託付什麼般慎重而踏實。

    『對了,還有件事。』

    我拿出媽祖的護身符給她,

    『呃,這個其實不能算是定情之物啦,但就是讓妳帶在身邊,可以保平安,看到它也許可以

    想想我之類的,哈哈。』

    她拿在手裡瞧了瞧,對於上頭的媽祖玉照很是好奇,

    「這是媽祖娘娘耶,怎麼會在這張…這張紙上。」

    我能夠理解古代人看到照片的驚訝,所以設身處地為她開始瞎掰,

    『喔,這是我故鄉有名的畫家所繪製的,他的畫術出神入化,畫筆下的人物都栩栩如生耶。』

    她的眼睛張得很大,

    「真的,這尊媽祖娘娘畫得跟真的一樣。」

    『嗯嗯,就希望妳能夠常常帶在身邊囉!』

    我張望了窗外,隱隱透著微光,

    『好,那就先這樣吧,天好像快亮了,我得走了!』

    送我到後院木門外,半掩門內的小彤顯得相當依依不捨。

    『好囉,快回去吧。』

    我微微笑,揚揚手,轉頭離去。

    一步,二步,三步…

    突然有股莫名的氣息催促著我回頭。

    小彤奔了出來,

    「古哥哥…」

    聽到這聲軟綿似糖的暱稱,我堂堂181公分的虎軀還是免不了一震。

    她仰起頭,眼眶似乎閃著晶瑩。

    「嗯,請你…請你一定要保重!」

    此時此刻,面對著眼前這朵動人而嬌楚的盛開,是難以扶持的無倫美麗,我腦中唯一可供選

    擇的字彙是:衝動。

    衝動,我低下頭的衝動。

    肢體放慢了所有動作,唇與唇互相敘說了世界上最迷人的語言,只是輕觸,卻整個世界都跟著靜止。

    靜止,停格的畫面銜接彼此的心跳,彷彿清楚地聽到對方心房傳來的溫柔話語。

    綿密而瞬間,像劈面而來的海風,瞬逝卻留下了滿身海的氣息。

    此刻我微顫的呼吸,也飽滿著小彤髮梢的幽香。

    『等我。』

    離去,我這次是真的離去了。

    劇烈的心跳奪去我所有回頭的勇氣,我沒有力量再去看她一眼,整個天地都失去了平行。

    離去,我知道我也該要離去了。

    因為英雄已經在剛剛許下了最堅定的承諾。

  20. 「天行,昨天真謝謝你啊,今天大屁他們已經沒有來騷擾我了!」

    東東邊喝著手中的zero可樂邊說,我們靠在合作社前的欄杆,下午的陽光迤邐長廊。

    『欸,舉手之勞何需掛齒?』

    我有點發愣,自己怎麼講話還帶著昨天夢到的武俠口吻?

    「老實說,要不是我不想給爸媽添麻煩,我早就採取法律訴訟,跟他們槓上了!」

    他的眼睛燃有火光,可樂瓶被握得痛苦扭曲,

    「唉…我爸媽工作已經很辛苦了,我怎麼能再造成他們困擾?想當初我國中志願卡填錯一度

    萬念俱灰、自暴自棄,但他們卻還是一再鼓勵我…」

    他仰起頭,迎著陽光,

    「我已經沒有失敗的理由了,我一定要考上台大法律系!」

    『法律系?你未來想要幹麻啊?』

    我咬著雪糕問著,

    「當檢察官,我要成為一個正義的檢察官,好好懲治像大屁這樣的社會敗類!」

    一字一句,他的堅定彷彿是在石上刻鏤般。

    『喔,好酷喔!』

    我的眼睛也跟著發光,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木村拓哉演的Hero嘛!夏日秋霜,超帥的啦!』

    他笑笑,反問我,

    「你呢?你未來想幹嘛?」

    我含著最後一口雪糕思索著,

    『我要當大俠。』

    「啥?」

    『像郭靖那樣的大俠。』

    我怕他聽不懂,繼續解說著,

    『就是射鵰英雄傳的男主角阿,俠之大者,郭大俠阿!其實我的理想跟你差不多,也是要處

    罰那些敗類,只不過你用法律治他們,我則可能是用降龍十八掌或是九陽神功之類的,算是

    殊途同歸阿!。』

    「喔…」

    他的表情像看到火星人一樣,但還是勉強的說,

    『嗯嗯,很好啊,那我們一起加油吧!』

    我們相視大笑,在陽光逡巡的午後。

    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現的價值。我很喜歡的作家九把刀是這麼說的,而剛滿18歲

    的我現在開始有了體認。

    雖然台下同學躺成一遍,但地理老師仍然英勇地在講台上說得口沫橫飛,偏偏我卻一點也沒

    有辦法集中精神,手中原子筆轉來轉去,腦中滿是昨晚的那個夢,那雙柔軟的手,那般絕倫

    的俏麗,那股貼近的幽香,明明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我在夢裡都還能清楚地感受的痛覺。

    『等我!我一定會很快學會武功,成為高手、成為人中龍鳳回來找妳的!』

    我的這句話此刻在耳旁重複播送著,學武功?去哪裡學阿?難不成要加入柔道社嗎?還是有

    什麼懦夫救星可以教我中國古拳法?

    嘖,不行,摔來摔去的柔道還不夠看,在樓梯上滾來滾去的無敵風火輪也不夠威,至少要像

    臥虎藏龍那樣飛簷走壁的級數才差不多。

    想著想著,一堂課又過去了,看著翻都沒翻開的課本,只好明天再跟東東借筆記了!

    回到家裡,地板是剛拖完的閃亮乾淨,客廳的桌椅是排得整整齊齊,連還在昏醉的老爸都被

    換了套衣服,被刮了鬍子,看來還被洗了個澡,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不醒人事。

    不用多猜,一定是我們家的女神,梅雪阿姨駕到了。

    剛踏進廚房就聞到蠔油的香味,圍著廚兜的梅雪阿姨笑著,

    「天行,你回來了?」

    她熟練地炒著菜,大火熊熊,

    「阿姨今天比較早下班,所以就先過來了!你可以先去洗澡,待會就開飯了!」

    梅雪阿姨兩天沒來,我也就跟著吃了兩天的泡麵加蛋。一想到等下能夠吃到熱騰騰的晚餐外

    加她可媲美中華一番特級廚師的手藝,我的男兒淚就不爭氣地在眼眶打轉。

    於是我點點頭,噙著淚水去洗澡。

    『天啊,這麼好吃的食物我以後吃不到怎麼辦?』

    我吃了口蝦仁蒸蛋,感動地說。

    餐桌上滿滿的菜餚,梅雪阿姨邊餵著還沒全醒的老爸稀飯,邊笑著說,

    「你這小鬼嘴巴怎麼甜?不用擔心,再來阿姨公司的工作進入淡季,我每天都會來煮晚餐喔!」

    「呵!」

    老爸忽然睜開眼咧嘴笑了聲,口角還垂著一絲口水,活像個白痴。

    「天行,不能這樣說你爸爸!」

    梅雪阿姨皺眉,拿面紙幫他擦拭。

    我則是心裡一驚,剛剛明明就是OS怎麼會被妳聽到?看來八成是被我的表情語言出賣了。

    『喔,好吧。』

    「對了,我今天回來時接到陳老師的電話,他把你打架的事情都跟我說了。」

    我停下剛夾起爌肉的筷子,

    『阿姨,妳真的不用理他,他都是在放…』

    「我知道。」

    她打斷我,害我把屁字吞了回去,

    「我還不瞭解你嗎?他在鬼扯蛋我聽得出來。」

    我趕緊將爌肉放進嘴裡,換成滿口油香。

    「但他是老師,你還得上學不是嗎?我已經跟他道歉了,不過他說你滿口藉口,態度惡劣,

    說還是會給你做出適當懲處。」

    我不屑地從鼻子呼了口氣,卻不慎把飯粒給吸進鼻腔,嗆得厲害。

    梅雪阿姨拍著我的背說著,

    「天行,你就忍忍,讓讓他,至少要順利畢業才能考大學阿!」

    「孰可忍,孰不可忍!男子漢大丈夫,忍什麼?」

    老爸又忽然醒來開始中猴,大聲叫道,

    「老爸我明天幫你去找…去找他算帳,看我一拳把他打到…打到…」

    像電源突然被關掉一樣,他整個人趴倒在桌上。

    老爸,雖然你大腦百分之99是酒精和啤酒泡沫,但你這個想法我倒是挺認同的。

    大口呼氣,飯粒總算是從鼻孔噴出,我彷彿出了口惡氣一樣舒暢,忙著攙扶老爸的梅雪阿姨也沒再說什麼了。

    『請保佑我再作到同樣的夢。』

    我拿著之前到鹿港天后宮求得的平安符,對著上頭媽祖的玉照拜了拜,衷心期盼能夠讀取我

    昨天晚上的存檔。

    熄燈,手握著平安符,入睡。

  21. 「你…你要娶我?」

    手中的劍慢慢垂下,她一邊低喃,一邊用著「對阿!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方法」的困惑表情看著我,我則是傻傻地猛點頭。

    「不行,不行!」

    看到她搖頭,我的心又跟著劇盪起來,眼睛直盯著那把劍,生怕它再次高高揚起。

    「爹爹不會答應的。他說過,他的女婿一定要是萬中選一的人中龍鳳…」

    她皺眉說著,我卻是露出一抹自信微笑。

    『姑娘,』

    看他們這裡穿著陳設還拔劍出鞘哩,入境隨俗,我也用了個很武俠的稱呼,好歹我可是看完

    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十四部金庸外加七部「哈哈哈哈哈哈哈」JK羅琳

    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我發現自己已經開始enjoy在眼前的這場荒繆當中。

    『實不相瞞,在下一身橫練的筋骨,其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如果有一天讓在下打

    通任督二脈,肯定是飛天啦!而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在下未來計畫接下懲惡除奸

    維護世界和平這個艱鉅任務,相信是相當符合姑娘的擇偶條件。』

    我把算命仙的廣告詞隨便改編一下,眼看就把這個古典傻正妹唬得一愣一愣。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很有自信,這可是花一張藍色小朋友才得到的開示耶。

    她明亮的眼睛凝視著我,我用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勇敢回應。

    一秒,二秒,短暫的沉默裡我們卻彷彿有什麼正在迅速滋長,這時候,什麼話都不說卻遠遠勝過了千言萬語。

    慢慢地,從她烏亮水靈的眼瞳中看見了我的形影,幾經她百轉千迴的思索,那是個漸漸暈糊

    而溫柔的呈影,而她的答案也越來越明朗。

    好扯,但也好爽。我想全世界的阿宅此時應該都忙著振臂歡呼:「阿宅不死,更不會凋零!」

    「好吧,我等你。」

    她幽幽低下了頭,輕咬著櫻唇,用蚊子般的細語說著,

    「等你真的成為人中龍鳳,等你回來,回來…」

    很輕很細,回來之後的字眼我即便豎起櫻木花道的大耳朵也聽不清楚。

    我只看到她雙頰起的嫣紅,那是我畢生見過最美的晚霞。

    天啊,難怪阿宅是現代的產物,古時候的人們真的都是第一次把妹就上手啊!「人人有妹

    把」,國父所說的大同世界原來就是在這裡啊!

    『好,那我先告辭了!妳等我。』

    看看現在的氣氛,我覺得應該轉頭走人比較帥氣,於是我學電影裡的大俠抱一抱拳準備離去,雖然我不知道出口在哪。

    「公子留步。」

    公子?我深吸一口氣憋住笑意。

    「現在外頭只怕還有門丁在夜巡,撞見就麻煩了,可能要等到三更過後再走比較安全。」

    此時她看著我的眼神滿是關切,還有一點羞赧的逃避目光。

    『也好。』

    漫漫長夜有正妹相伴,何樂不為?

    燭光跳動,人影珊珊。

    她斟了一杯茶水給我,

    「公子哪裡人?」

    相對坐下,我啜了一口熱茶,不紅不綠不奶,有點烏龍。

    『桃園人。』

    「桃園?是在天京嗎?」

    她有點疑惑,我也皺眉,你說北京南京東京還是旗津都好,就是沒聽過什麼天京。

    『呃,差不多。』

    「那公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房內呢?」

    好問題,而我得在零點幾秒的時間內想到合理的回答。

    『姑娘,恕在下現在無法相告。』

    鬼才想得出來,只好硬著頭皮打打迷糊仗。

    沒想到她挺吃這一套,驚訝地摀著嘴巴低聲說,

    「難道公子是在追查天道教?」

    配合演出的我故作神秘地看看左右,壓低聲音,

    『正是。』

    看到她的眼中湧出了無比的傾慕,說謊不打草稿的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繼續從容說謊,

    『那幫惡徒東躲西藏,以致我誤闖姑娘閨房,唉,慚愧慚愧。』

    看來這個什麼天道教八成就是類似佛地魔之類的厲害反派角色,我的吹牛總算有了個方向,

    說真的,豪洨這玩意可是阿宅的拿手好戲阿。

    「哪裡的話,公子為武林追查敗類惡徒,何來慚塊?不過公子要多加留意,天道教惡徒心狠

    手辣,武功高強,公子現下不會武功,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不會一滴滴武功卻空口說大話的我聽完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低頭偷瞄了她一眼,她俏麗的臉

    龐卻只有真摯的關心神色,毫無取笑之意。這樣的反差讓我一股激動瞬間湧了上來,脫口而出,

    『等我!我一定會很快學會武功,成為高手、成為人中龍鳳回來找妳的!』

    我激動到抓著她手,很柔很軟的小手,稍稍顫動卻沒有反抗的小手。

    燭火照耀,她的晚霞錯落在我的滿心旖旎。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外頭傳來敲鑼的聲音,

    「兩更了!已經這麼晚了,公子我要熄燈了,不然會起人疑心的。」

    說著,她把燭火吹滅,房內陷入一遍漆黑。

    『那姑娘請先就寢吧!我等三更過後就走。』

    我摸黑啜了口茶帥氣地說,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出口在哪。

    「嗯,現在也不方便談天,還是先請公子到床上安歇吧。」

    她刻意壓低聲音,但聽到這句話的我大腦充血應該也是很合理地,感覺滿腦子都是鄉民的鼓譟聲響。

    昏昏的我被她引到床上,沒錯就是古裝戲那種有帷簾的木床,背後躺著的床褥稍硬,但卻瀰滿了一襲少女的獨特香氣。

    「公子晚安。」

    我閉上眼,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山雨欲來。

    一種寧靜,一種致遠,一種很喧囂的沉默等待,我用心跳倒數。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或者說傻眼時,她已坐回座位,還順便幫我把布簾垂了下來。

    我狠狠打了邪惡的自己一巴掌,這可是個戀戀純情的夢耶!

    『姑娘,這怎麼好意思。』

    我掀開布簾起身,

    『還是妳到床上休息吧,我坐著就好。』

    她搖搖頭,低聲道,

    「不,公子你…」

    她話還沒說完,我已是環手將她公主抱起,她身子輕得像紙片似地,淡淡的香氣很是芬芳。

    美麗的臉龐上稍稍畫過驚訝神色,但更多的是嬌嫩的紅暈。

    我將她放在床上,蓋好棉被,

    『聽話,乖乖。』

    我微笑,替她拉上床簾。

    漫夜無聲,萬籟同時為我們寂靜。

    除了她的心弦,無端撥弄。

    原本試圖在腦中整理一下今天所面臨的奇遇,但伴隨她漸漸勻稱的鼻息,坐著啜茶的我眼皮也跟著重了起來。

    糟糕,這樣會不會直接一覺到天亮?

    我最後的意識就停留在這個問句,等我再次睜開眼時腦袋卻只剩下髒話。

    刺眼的陽光普照,很好,天已經亮到不行了。

    而我也不負眾望地醒在熟悉的被窩裡,我自己的房間,旁邊的鬧鐘安靜地停在7點41分。

    沒有古代廂房,沒有說要嫁給我的古典美女,而且更棒的驚喜是,我想我還完全錯過了早自習。

    『春夢了無痕。』

    自己下了一個最適合的心情註解,繞過還倒在樓梯旁成大字形的老爸,咬著麵包,跑著上學。

    陳乃兆那個糟糕的嘴臉就不多作介紹了,一看到我就像藝人看到偷拍狗仔一樣激動地歪七扭八,

    「古天行,你很行阿!家裡電話打去都沒人接,這次不把你弄個記大過我就不姓陳!」

    『喔,』

    我逕自走向座位,沒多看他一眼,

    『那改姓戴好了,戴乃兆,不錯不錯。』

    不管全班的哄堂大笑還有戴乃兆那個發紅的茄子臉,我戴上mp3耳機,開始看起射鵰英雄傳。

    旁邊的東東轉過頭來露出善意的微笑,將昨天後來上課的筆記拿給我,

    「昨天數學課教的三角函數有點難,你看一下,有問題再問我。」

    『喔,謝啦。』

    我燦爛地笑著。

    以後有校史上功課最屌的東東罩著,看來我不用靠戴乃兆那些傢伙也可以安心考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