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帖】每晚一個離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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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夜插班生

最近的信好像特別我,我又收到了一封,不過這次是初中同學的聚會邀請。其實幾天前我就在報紙上看到了,和以前的聚會不同,這次組織者力求做得轟轟烈烈,路人皆知。

將近十年未曾提起的日子忽然像倒垃圾一樣被翻找出來,我努力回憶他們的相貌,避免一下子見面的尷尬。

即便如此,我還是有很多人叫不出名字,我相信他們也和我一樣,因為大家能記得的只有少數印象深刻的風雲人物,像我這樣默默無名的人,實在不值得佔用大腦的存儲空間。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會非常有默契地長長地哦一聲,然後大笑著擁抱,接著說你不就是那誰誰誰麼,對,就是誰誰誰。

雖然我對這個班級沒有半點好感,留有印象的人也屈指可數,但依然抱著好奇的想法去了。

當然,有些人,比如我前面說的風雲人物,大家還是記得的。

宋易就是其中一位,他當時是班長、學生會主席,成績優異的他還是運動健將,這樣的人很難讓人忘記。如果當時年級裡某個男同學傻了吧唧地站在一堆女生中間說宋易這小子是誰啊,馬上會幸福地死在千手觀音掌下。

一如眾人的預料,宋易也是混得最好的,據說由於條件優秀,加上他家厚實的政治背景,他已經是市委最年輕的機關秘書了,這就是所謂的前途不可限量的人。不過宋易也是個非常謙和的人,他熱情地同大家擁抱,甚至可以準確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這讓大家受寵若驚。他的相貌相比以前更加成熟、大氣,直看得女生們依舊是眼帶桃花,而我等也只好搖頭,感嘆原來這世界還是有完美事物存在的。

“歐陽,哈哈,好久沒見,現在都是大記者了吧?”我不是太習慣擁抱,當他撲過來的時候我伸出了左手。

“不錯啊,你還記得我是左撇子嘛。”宋易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寒暄幾句後我入了席。我回頭望去,身材修長的宋易站在門口多少顯得有些落寞,他左顧右盼,似乎在等什麼人。

同學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所以我免去了前面的煩惱,幾乎是踏著點來。席間大家吃得很盡興,但更多的則是詢問各自的狀況,相互發著名片。坐在我斜對面的是當年班裡的刺頭,雖說我們是重點班,但其實也就比其他班要重點罷了——別的班五十多人,我們七十多人,人多基數大,自然考得好的也多。所以班級裡也不乏害群之馬。

劉霍凱就是其中一個,當然,大家叫得更多的名字是“禍害”,不過也就是小孩子頑皮。他身上沾惹到一些地方痞子的習氣,在班上沒人不怕他,幾下沒說好就飽以老拳,只是對宋易非常尊敬,不敢造次。他現在倒混得不錯,據說還是公務員,也真難為他單位,還能供得起他這尊佛。

此君脾氣十年不改,依舊是大大咧咧的,只是整個人肥了一圈,頭上也禿了不少,想必長期飯局不斷,嘴唇帶著暗紫色,臉頰也像發好的兩片香菇,耷拉在嘴邊。宋易似乎對他很禮貌,開席前還特地給了他一玻璃杯酸奶,說是常年喝酒對身體不好,開席先暖暖胃。劉霍凱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喝下去了。

菜一道道端上來,直到端來一盤海帶絲,海帶切得很細,細到讓人很不舒服,也很嫩。劉霍凱起初還好好的,忽然臉色一變,盯著那盤海帶發呆。

“吃啊,老劉。”旁邊坐的人見他發呆,推搡了一把,沒料到劉霍凱嗯了一聲,還是不動筷子。

“你們不覺得那海帶絲很古怪麼?”劉霍凱忽然說道,他的聲音很低,一下便淹沒在了高聲笑談中。我聽見了,笑著問他為什麼。

“不覺得那盤海帶絲像一堆死人的頭髮麼?”劉霍凱依舊低聲說著,似乎想躲避什麼,又像是怕被誰聽見。

我望瞭望那盤海帶絲,黑糊糊的一片,的確很像是頭髮,我彷佛還可以透過那些頭髮看到裡面埋藏著一隻死盯著我的眼睛,或許是刀工過於精細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我頓時吃不下了,胃口大倒,心里相當後悔聽了禍害的屁話。

“逗你哪,歐陽,沒想到你還和以前一樣那麼天真,真他媽容易上當。”劉霍凱忽然抬起頭高聲笑著,接著挑起一大筷子海帶絲塞進嘴巴里。

大家跟著笑了起來,我無奈地搖搖頭,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宋易忽然瞪了劉霍凱一眼,劉霍凱尷尬地笑了笑,低頭猛吃。只是我再也沒有了胃口,只吃了幾片烤鴨。

酒席剛到一半,劉霍凱站起來去小解,但是他沒邁開幾步,忽然臉色大變,雙手按住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接著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

我走過去想扶起他,可是劉霍凱的身體很重,彷彿粘在地上一樣,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臉色也變得悶紅起來。

大家紛紛圍過來,有的說估計噎住了,也有的說可能是犯病了,但劉霍凱自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只是看著宋易。宋易鐵沉著臉,一邊吩咐人去打120,一邊望著劉霍凱。

宋易的眼神冰沉如鐵,或許,從政的人都是如此吧。

劉霍凱開始劇烈而又痛苦地掙紮起來,他四處張望著,忽然撲向餐桌,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只見他拿起切烤鴨的小刀,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切向了自己的喉嚨。

那刀雖然小,卻極其鋒利,只一下,便割開了喉管,鮮血如注般噴灑出來,大家下意識地退開,生怕血飛濺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如同看戲一般把劉霍凱圍成了一個圈子,120雖然打了,但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去拿餐布想按住劉霍凱的傷口。當我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拿著東西沖到劉霍凱身旁打算為他包紮的時候,卻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劉霍凱把手指頭伸進自己的傷口,往外拼命地摳著什麼,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但又非常沉悶,如同破了的鼓風機,發出呼呼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在場的人完全驚呆了,即便是在電影裡,大家也沒見過這種情形。

劉霍凱從自己的喉嚨裡掏出了一堆黑色的絲狀物,我知道是剛才的海帶絲,但我覺得更像頭髮。

鮮血浸透了地毯,可地毯是紅色的,也看不出來什麼,只有等血乾了,才能看到一片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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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來的時候都大吃一驚,雖然把他抬上了車,但還是搖頭。我也知道,即便是按住被割開的喉管,也最多只能活半小時,而剛才劉霍凱流出的血就足夠致命了。

宋易一言不發,但是我看見他低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在發抖。

劉霍凱就這麼死了,他本就圓胖的腦袋似乎憋得更加腫大,眼睛翻了出來,像極了死掉的胖頭魚。好好的同學聚會被搞成這樣,實在晦氣,雖然說禍害活千年,但劉霍凱才三十不到就去了,看來古語也未必準確。

劉霍凱的暴斃讓酒店嚇了一跳,至於後面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家人與酒店的糾葛了,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酒席不歡而散,大家都敗興而歸。有幾個女孩子多愁善感地哭了,不過很快就轉頭談論化妝品去了。

事實就是如此,你很難解釋劉霍凱在大家心裡到底是什麼位置,或許家養的寵物暴斃,都會比他的死更加讓人傷心吧。

但是我回去之後,意外地接到了一個女人的電話。

作為班花,胡悅的確很難讓人忘記,記得整個初中我只和她說過幾句話而已。她為人並不高傲,甚至可以說非常溫和,只是成績並不佳,或許美貌與智慧難以兼得併不是說漂亮的女孩就一定沒腦子,而是她們為漂亮所累,花在其上的時間太多了。大家智商都差不多,你花的時間少,成績自然好不了。在宴會上我看見她沉默地坐在一邊,並沒過多地招搖說話,所以也不曾注意了。

不過她能給我電話,倒讓我非常驚訝。

因為我和她接觸並不多,我初中換了三個班級,胡悅這個班實際上我只待了小兩年,算長的了。

“能出來一下麼,我有話想對你說。”胡悅的聲音很好聽,但是卻帶著戰栗,似乎很冷,或許說應該是很害怕。

我晚上沒事,能去見見美女也無所謂,不過我忽然想起,在酒席上胡悅看見劉霍凱總是躲躲閃閃的。當劉霍凱死去的時候,他只看著兩個人,一個是宋易,一個就是胡悅。

我依稀覺得這兩人似乎和劉霍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懷疑以劉霍凱的能力,根本無法做公務員,或許,他可能抓著了宋易的某些把柄。但是宋易依舊單身,何來把柄之有。

胡悅把我叫到了離她家不遠的公園。冬天依然非常寒冷,南方的濕氣即便穿了盔甲也能慢慢滲進你的骨頭,我只有加快步伐,好讓自己暖和一點。

胡悅身著黑色大衣,穿著皮靴,背著包站在燈下,和十年前相比,顯得更加成熟了。

“你找我是為了死去的劉霍凱還是宋易?”職業的習慣讓我開門見山地問她。

胡悅笑得很勉強,臉色蒼白,在路燈下我看著覺得非常不真實。

“劉霍凱死了,那不是偶然。”胡悅小聲說著,如果不是四周寂靜,我幾乎只能看到她薄薄的嘴唇扇動了幾下而已。

“我之所以找你,是因為只有你是可以信任的。”胡悅抬起頭,帶著祈求的表情望著我。

“我不明白,如果需要我幫忙我會的,但為什麼說只有我是可以信任的?”胡悅的話讓我很詫異。

“因為,我要你陪我去趟母校,就是現在。”胡悅思考了一下,終於說道。

我沒有拒絕,雖然我覺得這個要求很荒唐,但我認為表面看去即便是最怪異最荒謬的事情,絕對有它的理由和合理性,不必去強行追究,真相永遠會在海水落潮時浮出來。

很久未曾來到母校了,雖然白天的時候有人提起去看看,但想想學校還在上課就作罷了。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來了,因為十年前的建築物幾乎一樣都沒留下來,我們所希望的作為心底留念的東西已然不在了。

但胡悅依舊在尋找什麼。

她把我帶到了一片空地前,我依稀記得這片地就是我們曾經的校舍,只不過已經變成運動場了。

夜晚的校園很安靜。

我不懼怕走在安靜的山間小路上。

但是我懼怕待在這種反差極大的地方——白天非常喧鬧,但夜晚卻空無一人,本來就冷落的地方不會讓人恐懼,但曾經有人的地方會,因為你會在心底去對比。

或許我們害怕的不是黑夜,而是人。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空曠的操場很冷,我跺了跺腳。胡悅低著頭,看著月亮。

“你是初二轉來的,所以,你不認識那個人。”胡悅的聲音猶如月光一樣散開,灑落在銀白色的地面上。

“有些人生來就是給人尊敬和羨慕的,像宋易,有些人生來讓人厭惡和懼怕,如劉霍凱,可是還有一些人,或者說這種人更少,生來就是被人欺辱和發洩的。”胡悅斜靠在操場的塑料欄杆上,雙手提著包放於身前。

(下面是胡悅的口吻。)

你可能無法想像,整個班的人都去欺負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我們所謂的重點班在外人眼裡是那麼風光,可其實承受著更大的壓力,壓力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如何去釋放和發洩。

繁重的功課和家長的期盼讓那些孩子有些變了,當他們發現欺負同齡人比玩遊戲、打籃球、大吼大叫更能發洩自己的情緒時,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而這種事情,是會上癮的。

開始,我們只是一些惡作劇,是的,班裡的女孩子也參與了,其實無非是撕掉他的書,偷走他的筆或者別的什麼,選擇那人作為對象,也不過是因為他看上去如此的懦弱和膽怯。

如果,如果當時他生氣或者反抗了,或許事情不會演變到那個地步。

但是他默默忍受了,甚至對我們還施以痛苦的微笑,這縱容了我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無論對他幹什麼,他都不會生氣,不會告訴老師。

事情越來越過分:在水里放粉筆,在他的盒飯裡放沙子,圓規紮手,辱罵,毆打。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可能都是孩子,可能有時候邪惡和天真只是一線之隔。

劉霍凱做得最過分,有一次他拿著偷來的電動理髮刀,強行當著全班的面把那孩子的頭髮全部理乾淨,而且,還強迫他把頭髮吞了下去。

(胡悅的聲音有些顫抖。“頭髮?吞了下去?”我吃驚地望著胡悅,很難想像這些所謂的優秀的干部或者富家子弟居然會做這種事,他們一面殘忍地折磨著自己的同學,一邊又在家裡扮演著乖乖仔、乖乖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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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憤怒了,但已經晚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怒吼,但絲毫沒有讓大家住手,反而引起了變本加厲的報復。

日子一天天過去,只有在考試的那幾天,大家忙於復習,他才可以稍微舒服一些,而考試一結束,他又淪為大家放鬆的玩具。

可是我們忘記了,那時候我們畢竟是孩子,我們不知道玩具也會壞的。

(胡悅的聲音開始混亂而可怕,聲線忽高忽低,我難以相信她那美麗的紅色嘴唇還會說出什麼。她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繼續說下去。)

期末考試後,我和宋易還有劉霍凱的幾個兄弟非常無聊,於是劉霍凱提議把那個人喊出來玩。

於是由我來打電話,把他叫了出來。

果然,他來了,他看著劉霍凱後有些畏懼,不過看到我和宋易也在,又稍稍放心了些。

在班裡,只有我和宋易沒有過多地欺負人,只是經常在旁邊看笑話,偶爾太過分了也會阻止一下。

因為宋易不屑,而我則不忍。

他很小心地說著話迎合我們,但還是說到了宋易。

宋易的母親,其實是未婚生子的,這點知道的人不多,宋易很忌諱這個,據說他的生父是一位高官,而母親則是宋易父親的保健醫生。

於是幾個人開始打他,打完之後卻還是不解恨。

那時劉霍凱問有什麼新奇的辦法來玩玩,宋易推了推眼鏡,望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活埋看看。”宋易笑了笑說。

我一開始嚇壞了,後來才知道只是把整個人的身體埋進土裡——那段時間學校在維修校舍路面,土被翻動過了,那幾天要過節,所以工程隊也撤了,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累得一身大汗。

他無助地懇求我們不要這麼做,但大家只是笑嘻嘻的,彷彿在做遊戲一樣。

(“那當然,對你們而言,玩具沒有發言權。”我冷冷地說,胡悅愣了一下,嘆了口氣。)

我們只是讓他的頭露在外面,這樣,遠遠看去彷彿一個人頭擺在那裡一樣,大家還找來一些石子壘在他面前,裝作祭拜的樣子,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誰知道天開始下雨了,冬天的雨很冷,我們忘記了埋在土裡的他,一哄而散跑回家了,可他還雨里大喊,叫著“別離開我”。

等到我們想起來趕回去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反應了,臉凍得通紅,歪著腦袋望著天空。

這次大家真的嚇壞了,甚至平日里和小霸王一樣的劉霍凱也跟傻子一樣沒了言語,只是宋易依舊低頭不語。

宋易說,既然是放假,學校裡又在施工期,應該沒人看到,乾脆將他埋進土裡。

這個提議得到了響應,我們把他挖了出來,又重新埋進去,而且盡量將坑挖深些,並且遠離了本來要施工的地方。

我永遠記得那個傍晚,低矮的校舍旁邊,幾個少年滿頭大汗地挖著一個大坑,旁邊躺著一具早已經凍僵的屍體。

就這樣,那人消失了,班裡沒有發生任何異樣,大家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覺得沒有欺侮的對象了,壓力更大了。再後來,他的父母來鬧過,但也不了了之。

再後來,你轉來了,大家以為你會是第二個他,不過沒想到你卻和他不一樣。

(胡悅說到這裡,忽然看了看我,我沒有說話,只是望向別處,她嘆了口氣,繼續說。)

雖然初中、高中甚至大學畢業,十多年過去了,那個夢魘卻一直糾纏著我們。我和宋易交往過一段,但後來分手了,因為他要娶市委辦公廳主任的女兒,但他警告我,不准把那事情抖摟出去,還為劉霍凱和他幾個哥們想辦法安排了工作。可是就在上個月,也就是埋下那孩子的日子,我們都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信上說,他活得很好,那天他並沒有死,只是身體暫時假斃過去了,不過醒來後他不願意再回來,一個人去了遠方生活,現在他過得很好,並希望宋易開個同學會,大家好好聚聚,因為他說要不是那次的經歷,他也不會改變了,反倒是要感謝我們幾個,再說,都是孩子時干的荒唐事情,自然不必追究。

所以宋易搞了這個同學會,並且力求每個人都到,但他卻沒有來。後來的事情你知道了,劉霍凱死了,同學會結束後,我越來越害怕,我知道很快會輪到我了,我對宋易這麼說,但他不相信,並且說今天晚上他會親自來翻找屍體,如果不在,自然沒那麼多事情。

胡悅終於說完了,接著,看了看表。

“我不明白,既然有宋易,為什麼還叫我來?”我奇怪地問她。

胡悅望著我,緩緩地說:“因為今天我看到,只有你,真的想去救劉霍凱。”

我望瞭望胡悅,笑著說:“希望你沒找錯人,其實,我很膽小。”胡悅也笑了笑。

我們等了半小時,依然不見宋易。

但胡悅收到一則短信息。

短信幾有幾個字——救我,在教室!

胡悅嚇呆了,我和胡悅立即跑向教學樓。

一間間找過去,卻不見宋易,最後胡悅說,不如去和以前班一樣的教室看看。

果然,看見一個人躺在課桌上,胡悅馬上沖了進去,我也跟了進去。

胡悅剛剛靠近那人,卻馬上倒了下去。我想過去看看究竟,但感覺手臂一陣刺痛。

課桌上的人爬了起來,手裡握著一根筒狀物。

“還好,還好多帶了些。”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強烈的燈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原來我還在教室,但手已經被反綁了。

眼睛還有些迷糊,但可以分辨出前面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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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易,他依然滿臉驕傲地望著我。

“幸虧我做事從來都留一手,所以我從我母親那裡多帶了兩支針劑。你放心,只是普通的七氟烷混了些中草藥罷了,最多讓你暫時麻痺一下身體,我沒料到胡悅居然帶了你來,看樣子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宋易冷笑了一聲,從地上把綁住的胡悅拉起來。

“你知道麼,校舍的翻修工作是我進行的,我以保留學校那棵百年古樹的理由沒讓他們去動那塊地方。我經常夢見他,不放心就去看了看,結果屍體還在,而且居然栩栩如生,甚至他還在生長!生長知道麼?那已經不是人了。劉霍凱已經死了,他幾個哥們也死了。我知道楊起死了,當年就死了,他死了十幾年了,可屍體根本沒腐爛,連頭髮指甲都在生長。我把屍體挖出來了,就在這裡。”宋易抬起胡悅的頭,我順著宋易的眼神望過去。

在我左邊的牆角坐著一個人,彷彿睡著了一樣,頭髮和指甲很長,看不清楚相貌。但是我看到那人的右臂上,被割去了一塊肉,傷口還沒完全好,繼續滲著血。只是他的體型很小,別說是與宋易相比,就是嬌小的胡悅也比他大一號。宋易開口道:

“我不想死,更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下個禮拜我要結婚了,我不想讓你再糾纏我,包括那個該死的不停敲詐我的劉霍凱。”

“於是我忽然一閃念想到了個辦法,一個借楊起來除掉你們的辦法。”

“你知道麼,我祖上學醫,知道像楊起這樣死而不腐的屍體有多麼神奇,只要吃下他的皮肉,遠比那些所謂的下蠱要管用得多,而且關鍵是什麼都不會留下,沒有證據,一點都不會有。”

“所以開席前我給了劉霍凱一杯酸奶,混合著楊起血肉的酸奶。當時我還要裝著期盼楊起能來的樣子,真是可笑。還好那個笨蛋想都不想就喝了下去。本來想讓你也喝了,不過想想如果酒席上同時死兩個人,還如此詭異,多少有些不妥,所以,我就把你叫到這裡。”

“我沒想到,當劉霍凱發作的時候我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原來這東西真的有效,楊起的仇恨讓劉霍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有了這個,我想除掉誰就能除掉誰,一點痕跡不留,誰也不會再敢說我是沒爸爸的野孩子,再也不會有哪個無能的廢物騎在我脖子上對我頤指氣使了!”

宋易英俊的臉變得猙獰起來,我完全不認識他了,或許說,我壓根沒認識過他。

“來,親愛的,不會有痛苦的,喝下去就沒事了,就當是我對你最後的愛。”宋易拿起一杯水強行灌進胡悅的嘴巴里,後者竭盡全力反抗,卻沒有用。

那水杯的底部,沉澱著一縷縷如同絲狀物的皮肉,水氾著渾濁的暗褐色。

我的腳還是麻木的,但還是想挪過去。

但我沒有動,因為我發現有人先動了。

坐在我旁邊的那個楊起,或者說楊起的屍體,踉蹌著爬了起來,走向宋易。

宋易沒有看到,他背對著楊起,只是想把水灌進胡悅的嘴裡。

但他從胡悅更加恐慌的眼神裡覺察到了什麼,他的手抖了一下,水倒進了胡悅的嘴巴和鼻子裡,嗆得她劇烈地咳嗽。

宋易放開了捆綁著的胡悅,呆滯地望著楊起。

楊起撕下手臂傷口的肉,塞進了宋易的嘴巴里,並讓他吞了下去,然後就癱軟在地上,屍體迅速腐爛了,只剩下一具骸骨。

宋易拼命地往外嘔吐,但一點用也沒有。

他的雙手按在課桌上,忽然劇烈抖動了一下。手指頭開始冒出一滴滴血珠,在燈光下晶瑩發亮。

從他的每根指頭里都突出了一根針,那種圓規上的針頭。

宋易就這樣被固定在了課桌上。

接著,他大張著嘴,對著我,還在努力向外嘔吐。這次,他的確吐出了一些東西。

一隻骨瘦如柴的細長的手指頭漸漸從宋易的嘴巴里伸出來,接著是整個手臂。

蜿蜒柔軟如同一條黑蛇。

那隻手臂上還殘留著傷口,很多被針扎過的密密麻麻的傷口和淤紫的傷痕。

手臂伸向了擺在宋易旁邊的教學用具,它拿起了一隻巨大的圓規,並且將有針的部位對準了宋易的喉嚨深處。

宋易看著,驚恐地喊了起來,雖然聽不清楚,但可以勉強聽出是在喊胡悅和我救他。

胡悅已經縮到牆角不會動了,而我的麻醉效果仍然沒有退去。

圓規緩緩地伸進了宋易的喉嚨。

鮮血開始一束束地從宋易的嘴裡噴出去,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手指頭上的針也被弄歪了。

當圓規扎進去三分之二的時候,宋易不會動了。

當腳開始有些許知覺的時候,我過去解開了胡悅的繩子。

“我,我也會死麼,和宋易一樣?不,不要,我不要死。”胡悅驚恐地望著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隨意安慰了幾句。

事情如此結束,讓很多同學非常感慨,他們未曾說什麼,只是暗自擔心,擔心得對吃喝相當注意了。許久不見,都日益苗條起來。

胡悅也漸漸從那次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只是好像變了個人,少言寡語。我偶爾會和她通通電話,她有些失神,總是說著同一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沒事呢?楊起不會這麼簡單放過我的。”

我無法回答。有段時間很忙,就無暇顧及,待緩過來的時候,胡悅消失了,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終於,在紀顏父親的筆記中,我偶然看到一段關於不腐屍的記錄。

“人死而不腐,非常理,有異格,脫六道而無法轉生,唯有婦人食其血肉,體內形成胎兒,方可輪迴再生。”

我終於知道楊起為什麼獨獨放過了胡悅,或許宋易的瘋狂舉動,都是楊起安排好的。

只是,我不知道胡悅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筆記沒有再說下去,或許,她在某個角落,等著把楊起生下來,或者說是楊起等著自己再次回到這世上,只不過是以另外一個身份罷了。

十二年前的那些天真的孩子,無法知道和理解那時的無心舉動會對一個人產生怎樣的傷害,而楊起如果能反抗,能堅強起來,或許那天的同學會我會看見一個和大家一樣性情開朗的年輕人。

我將筆記放回書櫃,自己手臂上的針眼依稀在目,卻又已然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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